秋意渐浓,宫墙内外的桂花开得泼泼洒洒,甜香漫了满径。若雁捧着新制的桂花茶,刚走到永和宫的月洞门,就被李公公拦下,他凑上前来,声音压得极低:“姑娘,娘娘让您先去偏殿候着,说是有要事相商。”
若雁心头微动,跟着李公公进了偏殿。德妃正坐在窗边翻看着一本册子,见她进来,随手将册子扔在案上,冷笑道:“你瞧瞧,这是良嫔兄长的账册,里面记着不少和刘姑姑兄弟茶馆的往来,连银子的数目都标得清清楚楚。”
若雁拿起册子翻看,越看心越沉。上面不仅有茶叶的走私记录,竟还有几笔不明不白的银子,标注着“打点宫中”的字样。她抬眸道:“娘娘,这些银子,怕是用在了疏通关节上,不然刘姑姑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正是如此。”德妃放下茶盏,眸色锐利如刀,“本宫忍了她许久,如今证据确凿,是时候收网了。只是此事牵扯甚广,若是闹大了,怕是会惊动圣上,落得个后宫不宁的名声。”
若雁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娘娘,不如引蛇出洞。”
她凑近一步,低声说了自己的谋划。德妃听着,眼中渐渐露出赞许的神色,拍着她的手笑道:“好个玲珑心思,就按你说的办。”
两日后,奉茶局传出消息,说要将库房最后一批陈茶送往宫外孤老院,依旧由春桃负责押送。消息一出,果然如石投水,在宫中激起了些许波澜。
出发那日,春桃领着两个宫女,押着装满陈茶的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宫门。马车刚行至城门口的僻静处,就见几个黑衣汉子从巷子里冲出来,二话不说就抢马车。
春桃故作惊慌,大喊着“护茶”,却暗中给跟在后面的暗卫使了个眼色。那些黑衣汉子刚将茶叶搬下车,就被闻讯赶来的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带头的汉子挣扎着大喊:“我们是奉钟粹宫的命令来的!是良嫔娘娘让我们来的!”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禁军统领使了个眼色,将人全部押走,连人带赃,一并送往内务府。
与此同时,若雁正领着人,守在钟粹宫的偏殿外。良嫔得知消息败露,正慌慌张张地烧毁账册,却被若雁逮了个正着。
“良嫔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若雁捧着收缴的账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良嫔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指着若雁骂道:“是你算计我!是你和德妃联手算计我!”
“娘娘此言差矣。”若雁淡淡道,“是您自己利欲熏心,勾结宫外之人,盗取宫中贡茶牟利。奴婢不过是按规矩办事,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娘娘还有何话可说?”
说话间,德妃带着内务府的人赶到。看着地上烧毁的账册碎片,还有若雁呈上的证据,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脸色铁青,对着良嫔躬身道:“娘娘,奴才只能奉旨,请您移驾冷宫。”
良嫔看着围上来的太监宫女,终于崩溃大哭。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布下的局,竟被一个小小的掌事宫女,搅得个天翻地覆。
消息传回宫中,满宫震动。圣上听闻后,龙颜大怒,不仅将良嫔打入冷宫,还彻查了她的母家,连带着那些牵扯其中的官员,也一并落了马。
刘姑姑的兄弟和茶馆,自然也没能幸免,被抄家问罪,充军发配。
奉茶局里,若雁站在库房门口,看着重新整理得井井有条的茶箱,长长地舒了口气。老嬷嬷走上前来,欣慰道:“姑娘,这下奉茶局的积弊,总算是彻底清干净了。”
若雁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永和宫。这一局,她借着德妃的势,引蛇出洞,一网打尽,既清了奉茶局的根,又帮德妃除去了心腹大患,可谓是一箭双雕。
晚风拂过,檐角的铜铃轻响。春桃捧着新的账册,快步走来,脸上满是笑意:“姐姐,内务府传来消息,说圣上夸赞您办事得力,要升您做奉茶局的总管姑姑呢!”
若雁接过账册,指尖划过工整的字迹,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她知道,这不过是新的开始。
深宫之中,从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思忖间,小太监又送来了一个纸团。若雁打开一看,上面依旧是胤禛的字迹,只有短短五个字:风起,宜慎行。
她抬头望向天边,乌云正渐渐聚拢,一场新的风雨,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若雁握紧手中的账册,眸色沉了沉。前路纵有千难万险,她亦无惧。
因为她知道,唯有步步为营,方能在这深宫棋局之中,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