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两个字像冰锥，刺破了白薇薇强装的镇定。
她猛地站起来，锦囊掉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那张精致的脸上血色尽褪，眼里的傲慢被惊恐取代：“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小鬼！我不知道！”
林柚没去捡那个锦囊，只是静静看着白薇薇。会客室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照得白薇薇脖颈侧面那片青黑指印更加清晰——那是阴气侵体、被非人之物长期纠缠的典型痕迹，位置正在三焦经与胆经交汇处，主惊惧、失眠、运势虚浮。
“不知道？”林柚语气没什么起伏，“那你手里这个锦囊，里面装的是什么？不是你每晚用指尖血混着香灰供养，求它帮你压对手、抢资源、挡灾祸的‘宝贝’吗？”
白薇薇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变得凶狠，“是李璐璐告诉你的对不对？那个贱人！自己没本事就找人来吓我！”
李璐璐，是白薇薇近几年最大的对家，两人争抢资源、互爆黑料已到白热化。
“没人告诉我。”林柚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扫过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博古架，上面摆着几件价格不菲的古董，但其中一尊巴掌大小、色泽沉暗的木质童子雕像，正散发着与白薇薇身上同源的阴秽之气，而且更浓、更“活”。“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身上的阴气重得都快滴出来了，供养它的‘龛位’就在这个房间里，东南角，木制，童子相，对不对？”
白薇薇彻底僵住，顺着林柚的目光看向那个博古架，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那是她三年前去南洋拍戏时，在一个“高人”指点下请回来的，据说能助运改命。起初确实顺风顺水，但近半年，越来越不对劲。梦里总有个看不清脸的小孩哭着喊饿，醒来就发现手指莫名破了；白天有时会突然浑身发冷，耳边有小孩嬉笑；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情绪越来越难控制，易怒易暴，对疼痛的忍耐力也奇怪地增高，有一次手被玻璃划伤深可见骨，她竟然没觉得多疼……
“它……它最近好像不听话了。”白薇薇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哭腔，“我要的东西，它有时给，有时不给，还总跟我‘要’更多……我、我有点怕。”
“怕就对了。”林柚拿起桌上一个纯银打火机，在指尖转了转，“养小鬼是邪术，以精血、香火、欲望为饲，初期见效快，但阴灵贪嗔炽盛，永不满足。你喂它越多，它胃口越大，与你绑定越深。等到它觉得从你身上榨取的不足以抵消它的‘付出’，或者你稍有懈怠供养，反噬就会开始。轻则伤病破财，重则神智癫狂、横死暴毙。你脖子上的指印，就是它最近开始‘触碰’你的证明。”
白薇薇下意识捂住脖子，指尖碰到那片冰冷的青黑，触电般缩回。她看着地毯上那个锦囊，又看向博古架上的木童子，眼里挣扎、恐惧、不甘交织。
“我……我只是想红，想拿到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她突然激动起来，“圈子里这么做的又不止我一个！为什么偏偏我……”
“因为你的小鬼，快‘成年’了。”林柚打断她，声音冷静到残酷，“普通养的小鬼，多是夭折婴灵，懵懂贪食，反噬也多是生理层面的。但你供养的这一个……我在它身上感觉到了至少三个不同来源的怨念，还有一股很老的、带着土腥和符纸味的禁锢力。它不是普通婴灵，是被人用邪法炼制、融合过的‘东西’，更聪明，也更贪婪恶毒。它现在不止要你的血食香火，恐怕……是想要你的命格，甚至你的身体。”
“什么？！”白薇薇腿一软，瘫坐在地，“不……不可能……那位大师说只要我诚心供养，它会帮我十年……”
“那位‘大师’大概没告诉你，这种炼过的小鬼，反噬起来也比普通凶十倍。而且，”林柚站起身，走向博古架，“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身体某些部分开始麻木，或者不受控制？比如，有时明明不想笑，嘴角却自己咧开？或者，照镜子时，觉得镜子里的人有点陌生？”
白薇薇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细微的、她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竟然都被说中了！昨天拍广告时，她对着镜头笑，导演喊卡后，她的嘴角还僵硬地翘着好几秒才放下，当时助理还开玩笑说她“笑僵了”……
“它在同化你。”林柚停在博古架前，没有直接去碰那木童子，“你的生气、你的习惯、你的表情神态，都在被它慢慢模仿、吸收。等到它觉得差不多能‘扮演’你了，就会彻底吞掉你最后一点意识，然后顶着你的皮囊、你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到时候，白薇薇这个人就彻底消失了，只剩一个披着你外壳的、贪婪的邪物。”
“救我……”白薇薇终于崩溃，爬过来抓住林柚的裤脚，涕泪横流，“林大师，求你救救我！多少钱我都给！我再也不养了！我不想死！不想变成怪物！”
林柚低头看她：“救你可以。但过程不会舒服，而且需要你付出极大代价。第一，你要亲手毁了供养它的龛位和所有关联物品。第二，它会疯狂反扑，你可能会受伤甚至大病一场。第三，你靠它得来的一切——人气、资源、财富，都会迅速流失，这是邪术反噬的必然，谁也阻止不了。你愿意吗？”
白薇薇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剧烈挣扎。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从云端跌回泥里？可如果不放弃……会死，会变成怪物。
几秒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重重点头，牙齿都在打颤：“我……我愿意！只要活着！”
“好。”林柚从随身包里取出几样东西：一小包朱砂，一叠黄表纸，一卷红线，还有一枚用红布包裹着的、带着温热感的古旧铜钱（郑一鸣提供的“装备”之一，经年香火供奉过的“压胜钱”）。
她让白薇薇退到房间西北角（乾位，主生机、贵人），用红线在她周围绕了一圈，线上串着七枚铜钱，布成简易的“七星护身阵”。又用朱砂在白薇薇额头、手心、脚心点了红点，暂时封住几个容易泄气招阴的窍穴。
然后，她走到博古架前，咬破自己中指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血，混着朱砂，快速在黄表纸上画了一道结构复杂、充满凌厉煞气的“破秽除煞符”。
“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出声，别动，别出这个圈子。”林柚叮嘱白薇薇，后者死死捂住嘴，拼命点头。
林柚将符纸夹在指尖，口中诵念破邪咒语，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抓向那尊木质童子像！
就在她手指触及木像的瞬间——
“嘻嘻……”
一声尖细、诡异的孩童嬉笑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
博古架上其他古董纹丝不动，唯有那木童子的双眼，似乎闪过一抹幽绿的光。房间里的温度骤降，水晶吊灯的光线都仿佛昏暗了几分。
林柚不为所动，符纸“啪”地一声贴在了木童子头顶！
“嘶啊——！！！”
一道尖锐得不似人声的惨嚎从木像中爆出！同时，一股浓黑如墨、腥臭扑鼻的黑气从木像七窍中喷涌而出，在空中扭曲凝聚，隐约形成一个四肢着地、头大身小、面目狰狞的孩童虚影，张着满是尖细黑牙的嘴，恶狠狠地扑向林柚！
林柚手腕银印大亮，她将手中那枚温热的压胜钱向前一掷：“镇！”
压胜钱金光一闪，正中黑气孩童的额头！虚影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黑气翻涌，却无法突破金光。它猛地扭头，猩红的眼睛盯住了角落里的白薇薇，充满刻骨的怨恨和贪婪。
“血……给我血……契约……你答应过的……”断断续续、混杂着男女老幼不同声调的诡异嘶鸣直接在白薇薇脑海中响起。
白薇薇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晕厥，但记着林柚的嘱咐，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
林柚趁机一步上前，将整个木童子像从博古架上取下，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木像碎裂。
碎裂的木片中，赫然露出几缕缠绕在一起的、不同颜色的干枯头发，以及一小块暗红色的、写着生辰八字的布片，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森白的婴孩指骨！
黑气孩童虚影发出一声绝望的厉啸，变得更加狂暴，不顾压胜钱的镇压，分出数股黑气如毒蛇般窜向白薇薇！
林柚早有准备，将手中剩余的朱砂全部撒出，同时咬破舌尖，一口至阳的精血喷在那些黑气上！
“嗤嗤嗤——！”
黑气触碰到精血朱砂，如滚汤泼雪，迅速消融。孩童虚影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彻底崩散，化为一股腥臭的青烟，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房间里的阴冷感迅速退去，温度回升。水晶吊灯恢复了正常亮度。
角落里的白薇薇虚脱般瘫倒在地，红线铜钱阵自动解开。她大口喘着气，脸色灰败，脖子上那片青黑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
林柚也脸色苍白，微微喘息。刚才一番斗法，消耗不小。她捡起地上碎裂的木像和那些邪物残留，用剩下的黄表纸仔细包好。
“结……结束了？”白薇薇颤声问。
“暂时结束了。”林柚将纸包收起，“它本体已毁，残留的阴秽之气也被打散。但你被侵蚀的元气需要时间恢复，流失的运势也无法挽回。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会很不好过，病痛、是非、事业下滑都会接踵而来。这是你该付的代价。”
白薇薇呆呆地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滑落。她知道，自己璀璨的明星生涯，恐怕到此为止了。
林柚不再多言，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白薇薇，淡淡道：“多做点善事，或许能减轻点痛苦，也为你自己积点阴德。”
离开大厦，坐进第九局安排的车里，林柚才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手腕上的银印微微发烫，提示着此次行动获得的功德比之前两次都多——消灭一个害人的邪物，救下一个（虽然咎由自取）将死之人，功德自然厚些。
司机递给她一瓶水：“郑处长说，让您回去好好休息。另外……”司机顿了顿，表情有点古怪，“白薇薇的经纪人刚才紧急联系了多个公关团队和医院，但就在十分钟前，白薇薇近五年所有被压下去的黑料——耍大牌、轧戏、欺负新人、疑似整容、还有几段不清不楚的富豪绯闻……全部被人用无法追踪的匿名方式，同时发送到了各大娱乐媒体和八卦论坛的爆料邮箱。现在……网上已经炸了，热搜前十有七个跟她有关，后面都跟着‘爆’字。”
林柚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并不意外。小鬼反噬，孽力回馈，那些靠阴私手段压下去的东西，自然会以更猛烈的方式反弹回来。这恐怕只是开始。
“送我去第九局的医疗点。”她靠在后座，闭上眼睛，“我需要睡一觉。”
车子无声滑入夜色。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光怪陆离。而在网络的虚拟世界里，一场由“神秘力量”推动的、针对一位当红女星的彻底“社会性死亡”，正在轰轰烈烈地上演。
林柚知道，经此一事，她在某些隐秘圈子里的“名声”，恐怕要真正传开了。而第九局和她的合作，也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不过，在新委托到来之前，还是再开开直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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