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事件后的第三天傍晚,林柚补足了消耗的元气,手腕银印恢复莹润光泽。那笔丰厚的报酬和第九局结算的功德积分,让她账户余额终于突破六位数,连带着周身的“缺财”晦气都淡了一丝。
是时候重新开播了。
她调试好设备,登录平台。账号粉丝数已从最初的个位数暴涨到八十多万,私信塞爆,大多是想求算或单纯看热闹的。她设置了连麦条件:随机抽取,每人限时五分钟,卦金随缘,但需自担因果。
开播瞬间,观看人数火箭般窜上十万,弹幕如潮水涌来。
“大师回来了!!”
“白薇薇的事是真的吗?她真的养小鬼了?”
“主播看看我!我想算姻缘!”
“肯定是剧本,坐等下一个‘演员’。”
林柚扫了眼屏幕,语气平淡:“老规矩,随机连麦,只算有缘。第一个。”
连麦申请列表闪烁,她随手点了一个。
画面接通,对面是个穿着家居服、满脸愁容的年轻女孩,背景是医院走廊。她声音带着哭腔:“大师,我妈妈确诊癌症晚期,医生说最多三个月……我想问问,还有什么办法吗?多少钱我都愿意试!”
林柚看着她眉心笼罩的黑灰病气,又细观其面容,轻轻摇头:“你母亲年轻时积劳成疾,寒气入髓,如今病发是命数使然。现代医学已尽力,玄学手段强行续命有违天道,且代价巨大,非你所能承受。与其求渺茫生机,不如多陪伴,让她最后这段路走得安心些。你近日守在她病床前,她睡着时,你可轻声念《地藏经》回向,或能减轻些许痛苦,助她心神安宁。”
女孩眼泪直流,虽知希望渺茫,但听到“陪伴”和“减轻痛苦”,还是连连点头道谢,刷了一个不算便宜的礼物后断线。
弹幕一片唏嘘。
林柚又连了几个人,有问事业的,有问学业的,有问丢失物品的。她言简意赅,往往一针见血,准得让人头皮发麻,直播间热度持续攀升。
当在线人数突破五十万时,一个特殊的连麦申请跳了出来。申请人ID叫“乘风破浪王”,认证信息是“乘风集团董事长”,头像是一张在游艇上的商务照,笑容自信,眼神锐利。
林柚点了通过。
画面亮起,背景是一间极其宽敞、装修奢华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夜景。一个四十岁左右、西装革履、梳着背头的男人坐在昂贵的皮椅上,面前摆着功夫茶具。他对着镜头笑了笑,笑容标准,却没什么温度。
“林大师,久仰。”男人开口,声音洪亮,带着惯于发号施令的沉稳,“我是王振海,乘风集团的创始人。最近在网上看到不少关于您的神奇事迹,十分好奇。正好我公司近期有个重要的海外并购案,想请大师看看,前程如何?”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语气带上些许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压迫感:“当然,若大师真能指点迷津,我王某必有重谢,交个朋友。可若是……算得不太准,或者只是些模棱两可的话,那也请大师理解,我们生意人讲究实在,可能就不太适合再宣扬这些……玄虚之事了。”
弹幕立刻热闹起来。
“王振海?!本市那个明星企业家?青年领袖?”
“真是他!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
“口气不小啊,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主播稳住!让他见识见识!”
林柚面色不变,目光落在王振海脸上。此人面相,鼻梁高挺如刀,颧骨横张,主野心勃勃,手段强势,能聚财。但山根(鼻梁起点)处有一条极细微的暗色横纹断截,此为“克妻害岳”之相,且纹路深嵌,已应验。田宅宫(眉眼之间)阴晦积聚,隐隐泛出暗红血色,这是家宅不宁、血亲怨气缠绕之兆,且怨气已渗入根基财位。
她又瞥了眼他办公室布局。陈设极尽奢华,讲究风水,但有一股不协调的“金煞”之气过于锋锐,集中在办公桌左手方位的博古架上。那里供着一尊尺余高的翡翠貔貅,种水极佳,雕工精湛,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寻常人看了只觉得气派。但在林柚眼中,那貔貅周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色怨气,尤其是底座部分,几乎凝成实质的暗红,正与王振田宅宫的阴晦血色遥遥呼应,不断吞噬着从其他方向汇聚而来的正常财气,转化为一种带着腥味的“横财”与“掠夺之财”。
“王总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吉利话?”林柚端起自己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王振海挑眉:“当然是真话。王某白手起家,什么风浪没见过?”
“好。”林柚放下水杯,直视镜头,声音清晰平缓,“既然王总要听真话,那我就直说。贵公司所谓‘前程’,根基不正,是空中楼阁,危如累卵。”
王振海笑容微敛:“哦?愿闻其详。”
“你七年前初创公司,启动资金和关键资源来自岳家。五年前,你岳父在视察工地时,‘意外’被高空坠物击中身亡,当时唯一的目击者是你安排的司机,事后因‘精神受创’离职回乡,不久车祸身亡。你岳父的股份顺利转入你妻子名下,而当时你妻子已怀孕,情绪不稳。”
王振海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锐利:“林大师,说话要讲证据。这些都是有警方结论的意外!”
林柚不理会,继续道:“三年前,你妻子产后抑郁加重,在你‘悉心安排’下,远赴海外疗养,至今未归。而从那以后,你的公司如同神助,接连拿下几个原本毫无希望的大项目,迅速扩张,成为行业黑马。王总办公室左手边那尊翡翠貔貅,请回来也正好三年了吧?日夜香火供奉,从不间断。”
王振海放在桌上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面上仍强自镇定:“貔貅招财,生意人供奉很正常。大师就凭这个臆测?”
“臆测?”林柚轻轻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冰冷的洞悉,“那尊貔貅,底座是镂空设计的吧?里面是不是压着一小撮灰白头发,用红布包着,还有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纸?头发是你岳父火化前,你亲手剪下的。八字是你妻子的,而且是她的真实生辰,并非对外公开的那个。这手法,叫做‘吸亲运,镇血财’。以血亲的魂魄气运为祭,镇压其怨,强夺其福,滋养自身。你岳父枉死,怨气不散;妻子远隔重洋,魂念被镇,郁郁寡欢,形同囚徒。而你,吸着他们的‘血’,踩着他们的‘骨’,才堆起了这看似辉煌的财富大厦。”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王振海终于装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脸色铁青,额头青筋跳动,“你收了谁的钱?李东来?还是刘氏集团?用这种下作手段诋毁我!我要告你诽谤!”
弹幕已经彻底爆炸,观看人数冲向百万。
“卧槽!信息量太大!”
“吸亲运?镇血财?真的假的?这么邪乎?”
“王振海反应好激烈,被说中了?”
“如果真是真的……细思极恐啊!”
林柚面对王振海的暴怒,神色依旧平静:“王总何必激动。你办公桌右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份你与一位叫‘玄尘子’的风水师的三年前至今的转账记录,以及一些关于如何‘布置’岳父出事工地风水的聊天记录备份。你一直留着,是想反制对方,还是偶尔拿出来欣赏自己的‘杰作’?”
王振海瞳孔骤缩,仿佛见了鬼一样瞪着屏幕,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份记录的存在,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除了他自己,绝无第二人知晓!这个主播怎么可能知道?!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他声音嘶哑,透着恐惧。
“我是算命主播。”林柚淡淡道,“另外,你海外账户最近三个月,有五笔大额资金异常流向东南亚某国,名义是投资,实际上是支付‘玄尘子’所在组织的‘维护费’,对吧?因为最近那尊貔貅似乎有点‘不稳’,你妻子在海外疗养院也出现了自杀倾向,你怕镇压不住,需要加强‘法术’。”
王振海彻底崩溃,对着镜头狰狞吼道:“闭嘴!你给我闭嘴!”然后猛地伸手,狠狠切断连线!
直播画面回归林柚的单人镜头。
直播间一片死寂,随后弹幕以更疯狂的速度刷屏。
林柚揉了揉眉心,刚才一番“看”透,消耗颇大,但手腕银印传来的温热功德感,显示此事牵扯极大因果,揭露之功不小。
她对着镜头说:“今日三卦已满,下次直播时间不定。各位,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散了吧。”
不顾弹幕的哀求和沸腾的讨论,她关闭了直播。
房间恢复安静。林柚靠在椅子上,知道这事没完。
果然,不到十分钟,那部加密手机震动。郑一鸣的来电。
“王振海的事,你捅破天了。”郑一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们监控到他连线结束后,紧急联系了海外,试图转移资产和销毁证据,还联系了一个疑似境外号码。技术部门已经介入追踪。你提供的线索非常关键,涉及可能的经济犯罪、谋杀嫌疑以及跨国玄学犯罪组织。第九局正式立案,联合经侦、刑侦部门成立专案组。”
“需要我做什么?”林柚问。
“暂时不用。我们已经拿到部分证据,包括你提到的抽屉里的记录——刚刚对他办公室进行了紧急搜查。现在需要突击审讯,固定证据链。不过,”郑一鸣顿了顿,“王振海的妻子,在海外刚刚更新了一条社交媒体状态,只有一句话:‘是时候该讨回一切了。’配图是一张她年轻时和父亲的合影,还有一张模糊的、像是遗书的照片一角。时机巧得惊人。”
林柚并不意外:“血亲之间的镇压,一旦出现裂缝,被镇压者的怨念和求生欲会形成反冲。她或许冥冥中感应到了什么,或者……一直有人在暗中帮她。”
“我们会查。”郑一鸣道,“这次直播影响会非常大,舆论方面我们会适当引导。你最近低调点,王振海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小心报复。”
“明白。”
挂断电话,林柚走到窗边。城市灯火依旧,但某些角落的黑暗,似乎正在剧烈涌动。
当晚,本地财经新闻推送快讯:《乘风集团董事长王振海被有关部门带走协助调查》。同时,社交媒体上关于王振海“发家秘史”“岳父离奇死亡”“妻子长期海外疗养”的讨论甚嚣尘上,各种“知情人士”爆料层出不穷。乘风集团股价在盘后交易中暴跌。
一周后,正式通报发出:王振海涉嫌多项经济犯罪、危害公共安全——岳父死亡事件重启调查,以及非法跨境资金往来,被依法逮捕。其妻子委托律师回国,申请财产保全和离婚诉讼。那尊作为重要证物的翡翠貔貅被专家鉴定,底座内部确实藏有毛发和生辰八字,毛发DNA与王振海岳父匹配。
财经版和社会新闻版块同时轰动,“血色貔貅”一案成为街头巷议的谈资。而林柚那个早已关闭的直播间录屏,则在网络上悄然流传,被无数人反复观看、分析,蒙上了一层传奇色彩。
林柚手腕的银印,在这一周里,持续散发着温和稳定的热意。一笔厚重的功德,已然入账。
她知道,风浪暂平,但海面下的暗流,只会更加湍急。下一次直播,或许该换个更直接的方式,会会那些“慕名而来”的牛鬼蛇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