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

蓝曦臣醒来时，天已大亮。

宿醉般的头痛袭来，他蹙眉睁眼，入目的是陌生的床帐——莲花坞客院的陈设。接着，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下药、锁情蛊、雨儿……

他猛地侧头，看见少女安静的睡颜。她蜷缩在他身侧，头靠在他肩窝，一手无意识地搭在他胸口，呼吸均匀绵长，显然睡得极沉。锦被滑落至她肩下，露出锁骨处斑斑点点的红痕——他留下的印记。

蓝曦臣呼吸一滞，脑中嗡鸣。

昨晚……他真的……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醒她。然而身体一动，雨儿便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这个动作让蓝曦臣心头一软，随即涌上更深的愧疚。

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看着她疲惫的睡颜。昨夜她被折腾得不轻，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唇瓣微肿，颈间、肩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蓝曦臣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必须冷静处理此事。

小心翼翼地将雨儿的手臂放回被中，为她掖好被角。雨儿在睡梦中轻哼一声，却没有醒来。蓝曦臣注视她片刻，终是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极轻，如羽毛拂过。

而后他起身，捡起散落在地的衣物。月白色宗主服已皱得不成样子，他勉强穿好，束上腰带，又拾起抹额端正戴好。镜中映出的自己，虽衣着整齐，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与愧疚。

做完这些，他走到书案前，提笔研墨。

第一封信，写给蓝忘机。言简意赅：“昨夜莲花坞，兄遭锁情蛊暗算，已解。彻查云深不知处内外，尤其近日与姑苏往来者。此事隐秘，勿惊动旁人。”

他注入灵力，信纸化作一只纸鹤，振翅飞出窗外，朝姑苏方向而去。

第二件事，唤弟子去请蓝启仁。

蓝涣字曦臣“请老先生来我房中，有要事相商。”他对门外值守的蓝氏弟子吩咐，声音低沉，“动静小些，莫惊扰旁人。”

他凝视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昨夜虽是被药物所控，但他并非全无记忆。他记得她的顺从，她的忍耐，她在痛楚时仍抱住他的脖颈，记得她在他耳边唤他“曦臣”……

也记得，昨夜十次，他一次都未曾用灵力避孕。

锁情蛊解法霸道，需彻底释放药力。而十次……以雨儿的体质，怀孕几乎已成定局。

蓝曦臣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平坦的小腹。这里，或许已有了他们的孩子。一个在计划之外，却注定要来到世间的生命。

门被轻轻叩响。

蓝涣字曦臣“进。”蓝曦臣收回手，转身。

蓝启仁蓝启仁推门而入，山羊胡微翘，神色严肃：“曦臣，何事如此……”话未说完，他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床榻，看见床上熟睡的雨儿，又看向侄儿颈间未遮掩的抓痕，脸色骤变。 “这是怎么回事？！”蓝启仁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怒气。

蓝涣字曦臣蓝曦臣垂眸：“昨夜有人对侄儿下了锁情蛊。”

蓝启仁“锁情蛊？！”蓝启仁倒吸一口凉气，“何人如此大胆！在莲花坞内对蓝氏宗主动手？！”

蓝涣字曦臣“侄儿已传信忘机彻查。”蓝曦臣声音平静，“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昨夜为解蛊毒，侄儿与江大小姐已行夫妻之实。”

蓝启仁蓝启仁脸色铁青，目光扫向床榻。少女熟睡中的面容稚嫩，脖颈间的痕迹触目惊心。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冷静：“几次？”

蓝涣字曦臣“十次。”蓝曦臣的声音有些干涩，“未曾避孕。”

蓝启仁“江宗主和虞夫人可知？”良久，蓝启仁问。

蓝涣字曦臣“尚未。”蓝曦臣道，“雨儿……她累极了，侄儿想让她多睡会儿。”

这一声“雨儿”唤得自然，连蓝曦臣自己都微微一怔。蓝启仁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蓝启仁“此事必须尽快解决。”蓝启仁沉声道，“若江大小姐真有孕，婚事必须提前。否则未婚先孕，于她名声有损，于蓝氏、江氏亦是丑闻。”

蓝涣字曦臣“侄儿明白。”蓝曦臣抬眸，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断，“请叔父代侄儿向江宗主与虞夫人说明情况，并商议提前婚事。无论江家提出何种条件，蓝氏一概应允。”

蓝启仁“你要现在去提亲？”蓝启仁皱眉，“不等江大小姐醒来？”

蓝涣字曦臣“她太累了。”蓝曦臣回头看了一眼床榻，声音柔和下来，“让她睡吧。昨夜……是我对不住她，不能再让她面对这些难堪。”

蓝启仁看着侄儿眼中罕见的温柔与愧疚，心中叹息。这孩子，总是把责任扛在自己肩上。

蓝启仁“好。”他点头，“我去与江宗主谈。你在此守着江大小姐，她醒来后，好生解释，莫让她心生恐惧或委屈。”

蓝涣字曦臣侄儿知道

蓝启仁蓝启仁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停步：“曦臣。”

蓝涣字曦臣叔父

蓝启仁“你……”蓝启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既已成事实，便好生待她。江大小姐是个好孩子，莫辜负她。”

蓝涣字曦臣侄儿谨记

门轻轻关上。室内重归寂静，只有雨儿均匀的呼吸声。

蓝曦臣回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息。脉象平稳，只是气血有些亏虚，需好生调养。至于是否有孕……还需过些时日才能确定。

他起身，从行李中取出一个玉瓶——蓝氏特制的伤药，对外伤淤青有奇效。他蘸了些药膏，轻轻涂抹在她颈间的红痕上。

药膏清凉，雨儿在睡梦中嘤咛一声，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蓝曦臣动作一顿，眸光渐深。

昨夜种种在脑中回放。她的顺从，她的颤抖，她的泪水，她在他身下绽放的模样……这一切本该在新婚之夜，在彼此都准备好的时候发生，却因一场阴谋提前到来。

蓝涣字曦臣“对不起，雨儿。”他低声说，指尖轻抚她的脸颊，“我会用一生补偿你。”

雨儿似乎听见了，在睡梦中微微扬唇，像是在笑。那笑容纯真而信赖，让蓝曦臣心头一颤。

他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这一次，清醒而虔诚。

窗外日头渐高，莲花坞开始了一日的忙碌。而在这间静室之内，时间仿佛静止。蓝曦臣就这样守在床边，看着他的未婚妻——不，如今已是事实上的妻子——熟睡的模样，心中那份陌生的情愫，如莲塘中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

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心动，但他知道，从昨夜起，江雨于他，已不再是单纯的婚约对象，而是他必须用生命守护的人。

而此刻，主院正厅内，江枫眠与虞紫鸢听完蓝启仁的叙述，脸色已是冰寒。

虞紫鸢“何人如此大胆？！”虞紫鸢拍案而起，紫电在指间闪烁紫光，“竟敢在我莲花坞内对蓝宗主动手！”

江枫眠江枫眠按住妻子的手，面色沉凝：“蓝老先生，曦臣现在如何？”

蓝启仁“蛊毒已解，但消耗甚大，需调养数日。”蓝启仁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江大小姐。她……受了些苦，曦臣让她多休息，此时还未醒。”

虞紫鸢眼圈微红。她的雨儿，才十四岁，竟遭此磨难。

蓝启仁“此事蓝氏会给江家一个交代。”蓝启仁郑重道，“曦臣已传信忘机彻查。至于婚事……若江大小姐真有孕，必须提前。蓝氏愿以最高规格迎娶，绝不让江大小姐受半分委屈。”

江枫眠与虞紫鸢对视一眼。他们明白，事已至此，婚事提前已成定局。只是……

虞紫鸢“我要见雨儿。”虞紫鸢起身。

蓝启仁“虞夫人请。”蓝启仁让开道路。

三人一同往西厢客院走去。而此刻，雨儿仍在沉睡，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她的命运，在这一夜之间，已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