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殿的窗棂半开着,烛火摇曳,将三道身影投在青石板上,交叠着,竟没了往日的泾渭分明。
厓禾棠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古籍,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书页上的字迹。素白的广袖垂落,遮住了他大半的手,墨色长发散在肩头,发梢沾了点烛火的暖光,柔和了几分冷硬的轮廓。
情坐在他身侧的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那是厓禾棠随手雕的,算不上精致,却被他日日带在身上。玄色衣袍的下摆铺在地上,沾了点雪渍,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厓禾棠的发梢上,眸色沉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魅立在窗边,紫衣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他手里拎着药箱,指尖正轻轻摩挲着箱沿的纹路。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却像是浑然不觉,目光落在软榻上的人身上,眼底的寒霜,早已化作一片平静的潭水。
殿内静得很,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窗外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竟透着几分难得的安宁。
厓禾棠翻到古籍的末页,终于抬眸,目光扫过殿内的两人。他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像是在琢磨什么,又像是只是觉得这寂静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
情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看来,唇角勾了勾:“在想什么?”
厓禾棠没应声,只是摇了摇头,将古籍放在身侧的小几上。他抬手,拂去肩头沾着的一点雪沫——那是方才开窗时,被风卷进来的。
魅看着他的动作,转身走到案边,将药箱放下,又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丹药,递了过去:“驱寒的,含着。”
丹药泛着淡淡的药香,递到厓禾棠面前时,带着一点微凉的温度。
厓禾棠垂眸看了一眼,没伸手,只是微微偏头,含住了那粒丹药。药香在舌尖漫开,带着几分清苦,却又很快化作一丝回甘。
情看着这一幕,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却没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玉佩递到厓禾棠面前,指尖勾着玉佩的流苏:“你雕的,绳松了。”
厓禾棠抬眼,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玉质温润,上面的纹路歪歪扭扭,是他闲来无事时随手刻的,没想到情竟这般宝贝。他伸手,接过玉佩,指尖拂过上面的纹路,动作轻缓。
殿内的烛火越燃越旺,将三人的影子映得愈发清晰。
窗外的雪,依旧下得紧。
情起身,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棂合了起来,隔绝了殿外的风雪。他转身时,正好对上魅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眼底的锋芒,尽数敛去。
厓禾棠将玉佩的流苏重新系好,递还给情。指尖相触时,带着一点微凉的温度,情的指尖微微一颤,却很快握紧了玉佩,将它重新系回腰间。
“夜深了。”情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雪大,今夜便歇在揽星殿吧。”
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厓禾棠看着两人,没应声,只是重新拿起那卷古籍,垂着眼,继续翻看。
烛火摇曳,映着三道身影。
窗外的风雪呼啸,殿内却暖意融融。
这是天厓阁山巅的一个寻常雪夜,却又像是一个新的开始。
没有争锋相对,没有疏离淡漠,只有三道身影,同檐共守,静听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