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咱们沙发上躺了个小孩。”

这大概不是夏洛克这辈子醒过来听到的最离谱的事。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垫里，决定无视这条信息，再补会儿觉。

“夏洛克！你听见没有？”

同一个方向传来含糊的嘟囔声，像是在敷衍。

“他又没干坏事——”

嘟囔声越来越近，听起来像是有人正往沙发这边走。

“我不管他干没干！我就想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脚步声停在了沙发前。

新一在心里哀嚎一声，半梦半醒地纠结要不要放弃睡眠。算了，他才不要。他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连着三天没合眼蹲案子，多睡会儿怎么了？他凭什么不能睡？

脑子里好像有根弦在提醒他哪里不对，但困意像团棉花堵在他脑子里，抓不住也理不清。管它呢，天大的事明天再说，睡眠可是过了这村没这店的稀缺品。再说这沙发软乎乎的，除了鼻梁骨好像被什么硬东西硌得有点疼，简直是人间天堂。

忽然有片阴影挡在他头顶，把窗外的阳光都遮没了。阳光？他到底睡了多久？

那人好像在盯着他看，又或许只是他的被害妄想症发作。大概率是小兰吧。要是她在这儿，他还是赶紧爬起来比较好，不然等会儿脑袋挨上一记空手道劈击，他哭都没地方哭。

他费劲地掀开眼皮，视线还模模糊糊的，撑着想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他的脚怎么碰不到地面？

哦对了，这不是他家的沙发。

那这是谁家？

他抬手想揉眼睛，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哦。

他忘了。

眼镜。

他现在还是柯南。

柯南悻悻地把胳膊放回去，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几乎要贴到他脸上，正用他平时研究尸体的眼神打量他。说起来，自从三天前破了那个连环杀人案，他好久没碰过尸体了。看窗外阳光的角度，他至少睡了十八个小时，差不多该有新案子找上门了。

另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浑身绷得紧紧的，戒备心拉满，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让柯南有点眼熟——像极了黑衣组织的那些家伙，却又没那么阴冷，反而有点像他上次把灰原的实验样本打翻时，灰原看他的眼神。

门口那个男人他没见过，但盯着他看的这个……有点麻烦。

柯南立刻切换到乖宝宝模式，嘴角咧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声音拖得又软又黏：“叔叔好，你们是谁呀？”他还特意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努力散发着“我只是个无害的小孩子”的气息。

门口的男人紧绷的肩膀松了那么一点点，却下意识地摆出了标准的军人立正姿势。柯南心里一动——有意思，这人居然没把他当成普通小孩，还在警惕他。

终于有人把他当回事了！以前那些人一看到他这副七岁小学生的样子，就自动把他归到“不需要在意”的范畴里，现在居然有人把他当成潜在威胁，这感觉还真不错。

是时候把有希子教他的演技拿出来遛遛了。

他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等着对方回答。

“我叫约翰·华生，”门口的男人先开了口，见盯着柯南的那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补充了一句，“那个怪人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原来夏洛克终于找到他的华生了。柯南在心里啧啧称奇，叫夏洛克的人真能找到叫华生的搭档，这概率得有多低？不过换成是夏洛克那种怪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趁机扫了一眼公寓的布置，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上次那把扶手椅还是正对沙发的，现在挪到了电视斜对面；厨房水槽里堆着几个没洗的盘子，台面上还放着瓶没开封的洗洁精，上次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些；夏洛克的实验器材也收敛了不少，至少茶壶上贴了张“禁止触碰”的便签，看来他居然真的在遵守室友定下的规矩。

“我叫江户川柯南！”柯南立刻接话，笑得像朵向日葵，说完又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低下头咬着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纠正，“不对……是柯南·江户川！不过叔叔们叫我柯南就好啦！”

他特意把笑脸对准约翰，知道这招对夏洛克没用。

夏洛克嗤笑一声，嘴里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约翰立刻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啊”。这人的眼睛还真会说话。

柯南把这个发现记在心里，又仔细打量起约翰·华生。对方留着一头修剪得很短的深棕色头发，一看就是标准的军人发型，只是稍微留长了一点。他站姿很紧绷，像是随时准备应对突袭，肩膀也有点僵硬，刚才换重心的时候明显偏向了右腿——他腿有点瘸。门口靠着根几乎没用过的拐杖，看来这瘸腿大概率是心理性的。

退伍不久的军人，因为受伤提前退役。

但他的手很稳，左右手都能灵活使用，刚才柯南坐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扫了柯南全身上下一圈——约翰·华生应该是个军医，而且是那种离战场很近的军医，看他肌肉紧绷的位置，大概率是中弹受伤的。

有意思。就差最后一点了。

“你是从阿富汗回来的，还是伊拉克？”柯南嘴比脑子快，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约翰和夏洛克同时转头盯着他，空气瞬间凝固。柯南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努力维持着天真无邪的表情，心里却在疯狂呐喊完了完了，这下玩脱了！

“你说什么？”约翰皱着眉问。

柯南在心里哀嚎，夏洛克那穿透力极强的眼神正钉在他身上，他根本没法装傻蒙混过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小孩，把声音放得更软：“啊？”

他知道这招没用。夏洛克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被拆开的谜题。被夏洛克盯上的秘密，从来藏不住。

而他的秘密，太多了。

柯南攥着裤缝，把声音压得又软又甜——就是上次小兰要抢他手机翻聊天记录时，他用来蒙混过关的那副腔调。这招现在快成他的保命技能了，可一想到变回工藤新一后还得顶着这张脸装可爱，指不定要挨小兰多少记空手道侧踢，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问你，你是在阿富汗还是伊拉克服的役？”

约翰医生愣了愣，刚要开口反问，就被柯南抢了先。

“是不是猜中啦？”他晃着两条小短腿，故意装出孩童的得意，“小兰姐姐总说我聪明，服部哥哥也这么夸我呢！”

话刚说完他就想抽自己嘴巴。完了，又把日语敬语带出来了。以那个卷毛侦探的观察力，肯定能从这两句“姐姐”“哥哥”里嗅出他是日本人。

更别说之前报名字时下意识用了姓在前名在后的语序，还有他那带着点东京腔的英语发音——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口语已经够标准了，但在那个怪物眼里，估计和明晃晃举着“我是日本人”的牌子没区别。

柯南越想越头疼，只想灌一杯黑咖啡醒醒神。他昨晚熬了半宿查资料，现在脑子还转不动呢。

约翰盯着他看了几秒，大概是见多了怪事，居然没追问下去，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听见水壶烧水的咕嘟声，柯南眼睛亮了亮，结果下一秒就听见约翰冲客厅喊：“夏洛克，要喝茶吗？”

茶？不是咖啡？

柯南瞬间像被扎破的气球，肩膀垮了下来。也是，看这屋里起球的地毯、约翰医生保养得过分好的牙齿，还有夏洛克那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胳膊，这俩人根本不像常喝咖啡的人。他刚才真是白期待了。

“不要。”夏洛克的声音冷得像冰，视线却还黏在柯南身上，仿佛要把他的骨头都看穿。

约翰探出头来问他：“柯南，你要点什么？”

柯南刚要开口说随便，就被夏洛克截了胡。

“他要咖啡。”卷毛侦探突然开口，眼神锐利得像把刀，死死钉住约翰。

约翰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清：“夏洛克，他才五岁。”

“错了。”

“我七岁！”柯南立刻举起手，伸出六根手指。

夏洛克嗤笑一声。柯南低头数了数，赶紧又多伸出一根，还露出个天真的笑容：“上周刚过完生日哒！”

“错了。”夏洛克小声嘀咕了一句，又皱起眉，“半错。”

约翰彻底懵了：“怎么还能半错？”

“看他的鞋！”

约翰依言低头，只看到一双普通的红色帆布鞋，款式有点老气，但最近好像确实又流行复古风了。他无奈地叹气：“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柯南，你真要喝咖啡？”

“要要要！”柯南忙不迭点头，送上门的咖啡哪有拒绝的道理。

约翰刚转身进厨房，柯南立刻收敛了笑脸，绷紧身子看向蹲在他面前不到一米远的卷毛侦探。他故意晃着小短腿装小孩，心里却在打鼓——这家伙到底看出多少了？

“喂，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咖啡的？小兰姐姐平时都不让我喝呢。”他故意用委屈的语气抱怨，嘴角的下垂弧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夏洛克又嗤笑一声：“你听见烧水时眼睛都快粘到厨房门上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柯南咬着牙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这破绽有多明显，可他现在顶着七岁小孩的壳，就得装出一副“我就是好奇才问”的样子，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个熬了大夜的侦探，急需咖啡因续命吧？

这时约翰的声音飘了过来，还带着咖啡的香气：“夏洛克，别忘了我们说过的话。”

“什么话？”

“柯南才七岁，他懂什么……”

“我懂的可比他多！”柯南脑子一热就接了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夏洛克给扯进来了。该死的缺觉，他最近怎么净做这种找死的事。

约翰愣了一下，解释道：“我是说常识，不是说你笨。常识是五岁以上的人都该知道的东西，不是你和朋友玩的那些动画片或者游戏。”

柯南赶紧点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却在吐槽——他要是连常识都不知道，早就在案发现场露馅八百回了。

“别白费功夫了约翰，他根本没在听。”夏洛克又泼了盆冷水。

“才没有！”柯南立刻反驳，“华生老师讲的很有意思，毛利叔叔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

话音刚落，他又想给自己一巴掌。完了，又顺嘴喊了“老师”。

果然，约翰立刻转头问夏洛克：“‘老师’是什么意思？我该觉得被冒犯吗？”

夏洛克没理他，正蹲在地上研究柯南的袜子，眼神专注得像在解剖尸体。柯南翻了个白眼，又赶紧把表情换成天真懵懂——他可不能让这家伙看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约翰叹了口气，把装着黑咖啡的小杯子递到柯南手里，又把一杯茶放在夏洛克旁边。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又转向柯南，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柯南端起咖啡杯，深吸了一口浓郁的香气，闭眼享受了两秒。

咖啡真是他这辈子最好的盟友。它不会追问他的秘密，不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更不会挖空心思揭穿他的身份。

直到约翰的声音第三次飘过来，他才后知后觉对方刚才问了个问题。

“哦，那是医生的意思。”他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端起杯子灌了小半杯下去。

咖啡的苦味刚漫过舌尖，柯南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糟了。

刚才的回答绝对是个致命错误。

之前一次两次露馅，还能搪塞说是小孩子聪明早慧，可再这么下去，约翰绝对会发现他在故意打太极、转移话题。

柯南在心里哀嚎一声，又端起咖啡猛抿了一口。

看吧，咖啡就是他续命的根本。

约翰皱着眉正要开口追问，眼看又是一个需要急中生智的问题，夏洛克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你说你叫毛利？”

谢天谢地——柯南刚松了半口气，后脊梁骨突然窜起一阵寒意。

哦对了，这可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啊！

他刚才脑子是被咖啡冲昏头了吗？

搞不好他的脑子还留在日本，那个他本该待着的地方。

约翰也跟着皱起眉，冥思苦想起来：“毛利……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完了。

现在变成两个人一起审他了。

柯南刚要张嘴胡编乱造，突然停住了。

等等，他好像没必要这么紧张。

他认识夏洛克。

虽然只有过几次短暂的交集，而且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但他一直通过新闻关注着这位名侦探的动向。

（兰说他这叫“轻度跟踪狂”，他当然不承认，结果兰直接徒手拔了个路边的停车牌。话题就这么被掐断了。）

重点是，他没必要在夏洛克面前藏着掖着。当然，真实身份肯定得瞒，但国籍和基本信息完全没必要隐瞒。

（再说了，真要藏也藏不住啊。）

与其费尽心机遮掩所有细节，不如集中精力保住“江户川柯南”这个身份。偶尔透露点真实信息，说不定还能混淆视听，让夏洛克不会往“工藤新一”那边联想。

希望如此吧。

大概？

成功率撑死也就对半开。

不对，可能连一成都不到。

或者更低。

而且他其实挺信任夏洛克的，信任程度仅次于服部平次。他刚才到底在瞎紧张什么啊。

约翰突然打了个响指，恍然大悟：“毛利小五郎！对了！就是那个名侦探！”

柯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约翰的发音实在是太蹩脚了。

“没错没错！就是毛利叔叔！高木警官都叫他‘沉睡的小五郎’呢！”

“我知道！就是那个在睡梦里破案的侦探！我在网上看到过他的报道！”

夏洛克嗤笑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约翰没注意到夏洛克的反应，还在等着柯南接话。

柯南眼珠转了转，把刚才的吐槽咽了回去：“那当然！毛利叔叔可是东京最厉害的侦探！”

刚说完他就在心里干呕了一下。

扯什么鬼话呢。

要不是为了演好小学生的角色，他才不会吹毛利大叔的彩虹屁。

他赶紧又灌了口咖啡，试图把那句违心话的味道冲掉。

夏洛克翻了个白眼：“错。”

约翰立刻瞪了他一眼：“夏洛克，你又在瞎说什么？”

夏洛克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压根没打算解释。

柯南笑得一脸天真：“没关系啦，华生医生。我是说毛利叔叔最擅长破杀人案，中森警官抓小偷更厉害。”

后半句他没说——中森警官抓小偷厉害，但抓怪盗基德就不行了。他可不想提起自己那“基德克星”的外号，能让它彻底被人遗忘才好。

“高木警官很擅长跑腿查线索，佐藤警官虽然有点凶，但开车超快！目暮警官主要负责处理文书和背景调查之类的事情。”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有点不对——哪个日本小学生会认识这么多警察啊？

他假装不在意地抿了口咖啡，脑子里飞速转着。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比起隐瞒真实身份，一个小学生爱喝咖啡这点奇怪根本不算什么。

他干脆一口把剩下的咖啡喝光，把空杯子递向约翰。约翰下意识地拿起咖啡壶给他续上。

（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觉得来见夏洛克是个好主意？）

（其实他也没得选啊。谁让夏洛克根本没什么朋友，只能先从他的同事入手。虽然夏洛克和约翰应该可以信任，但苏格兰场的其他人就不好说了。他在报纸上见过好几次雷斯垂德的名字，还有其他人的。夏洛克虽然能看穿人是不是和黑道有牵扯，但他一旦沉迷于案件，就会把其他事全抛在脑后……）

正常人谁会在隐姓埋名的时候主动来找夏洛克·福尔摩斯啊？

反正他江户川柯南绝对不会。可他到底是怎么跑到伦敦来的？米花町和伦敦隔着十万八千里好吗！

要不是亲自见过基德，他都要怀疑这是基德的恶作剧了。不过基德应该知道他有秘密身份，不至于故意来毁他的伪装吧？

希望如此。

约翰听得一头雾水，夏洛克则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约翰揉了揉太阳穴，显然还在消化刚才那堆日本警察的分工：“抱歉啊柯南，大部分我都听懂了，但‘keiji’和‘keibu’是什么意思？”

柯南眨了眨眼，趁机又灌了大半杯咖啡。

说实话还是继续编？

“就是和毛利叔叔一起办案的人啦，负责抓坏人的。就像……就像苏格兰场的那些人？我忘了用英语怎么说了，对不起哦。”

约翰的眉毛挑得老高：“你是说警察？那些是警察？”

“对呀！keiji就是警察，keibu就是比警察大一点的官，但不是最大的那种……就是小领导？”

他搜肠刮肚半天，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急得直皱眉。

“约翰，别逗他了。他明显是说探长。”夏洛克的语气带着点嘲讽，眼神扫了过来——不知道是在看他的眼镜，还是头发或者眼睛。柯南的视角不太好，根本猜不透。

约翰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抱歉啊，我又不是精通外语的天才。”

“拜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柯南不得不承认夏洛克说得对。那线索他当时特意往约翰面前递了好几次，简直都快把答案塞对方手里了，换做是他早就反应过来。不过也有可能是约翰当时太紧张，脑子突然卡壳忘了词——毕竟人一被催着想东西，就容易短路。再说夏洛克本来就是语言天才，记得好几年前他们第一次来伦敦待了一周，临走时他的日语就已经能凑合着交流了，说不定之后没怎么用，现在有点生疏，但底子肯定还在。

“对！就是那个词！”柯南猛地笑起来，刻意把刚才差点爆发的争论掐灭在苗头里，结果笑太欢反而把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怎么就不长记性！算了，破罐子破摔吧，正好能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个词。

“是这么发音的吗？我之前在那些印着我名字的书里看到过，一直好奇来着。”他挠了挠头，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那些书好难读啊，早知道先看日文版了。”

等等，七岁小孩会这么事后诸葛亮吗？

好像不太会。完了。

约翰皱着眉张嘴想问什么，兜里突然传来一阵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路。柯南盯着他的口袋琢磨，这声音听起来不像寻呼机——毕竟看约翰这一身消毒水味，刚才他站起来时对方还下意识上下扫了他一眼，连他鞋子的受力分布都注意到了，显然是还在行医，但应该不是全职住院医，多半是在诊所坐班。毕竟他鞋尖和挂在门边白大褂的手肘处都有明显磨损，再加上夏洛克这尊需要随时待命的大佛，他根本抽不出时间泡在医院里。而诊所医生一般不需要随身带寻呼机，不过柯南也不太清楚英国的医疗体系，说不定有例外？

约翰捏着鼻梁揉了揉，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百遍：“夏洛克，你不打算接吗？”

夏洛克理都没理他，视线死死钉在柯南身上。柯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当成新的“案件”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约翰叹了口气，显然早就习惯了夏洛克这副德行，直接伸手去掏对方浴袍的口袋，摸了半天终于把手机翻了出来。

……居然是台诺基亚。

柯南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假装咳嗽。他琢磨着这要么是约翰被夏洛克弄坏的手机逼疯了，特意给他换了台摔不烂的，要么就是夏洛克自己终于幡然醒悟，知道该用个结实点的机子了。他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转身给自己的咖啡杯添了点热水，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约翰低头看了眼屏幕，抬眼看向夏洛克：“是雷斯垂德的消息，说有案子。”

他把手机递回去，夏洛克扫了一眼短信就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向挂在门边的那件拉风大衣。果然，有些人就算换了个国家，臭显摆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柯南在心里吐槽，英国警察居然还会主动上门找侦探？不像他走到哪哪死人，这待遇简直是天堂好吗！

还好咖啡够烫，勉强压住了他差点脱口而出的羡慕。他又琢磨着，主动去找尸体，会不会能抵消一点自己的“死神体质”？

算了，试试总没错。毕竟这种“我去找尸体，不是尸体来找我”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正好还能趁机看看夏洛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我也要去！”柯南扯着嗓子，把声音捏得又甜又软，差点把自己嗓子齁到。

约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说一万遍都不行。”

夏洛克却来了兴致，约翰眼角余光瞥见他的表情，立刻绷紧了脸：“夏洛克，你不准带一个七岁小孩去凶案现场，这简直是疯了。”

夏洛克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连声音都带着不耐烦：“拜托，他可是‘沉睡的小五郎’身边的人，肯定见识过不止一起凶案。英国的谋杀案难道还能比日本的更吓人？能把他吓出心理阴影不成？你到底在紧张什么，约翰？这案子顶多算五级。”

“你不是说低于八级的案子根本不出门吗？”

“雷斯垂德的案子是五级，但我的案子是九级，说不定能到十级。”

“你的案子？什么案子？”

“神秘出现的小学生案。这个标题写进你的博客里刚好合适。”夏洛克丢下这句话，裹着大衣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下楼时衣摆还随着脚步甩得飞起。

柯南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果然，有些人就算到了天涯海角，自恋的毛病都改不了。

约翰又开始捏鼻梁，低声吐槽：“我当初是脑子抽了才答应和他搭档的吧？”他抬头提高音量对柯南说，“听着，你待在这儿别乱跑，哈德森太太在楼下，有事就叫她。电视遥控器在桌上。”

说完他就追着夏洛克下楼了，连门口的拐杖都忘了拿。

柯南数了五秒，立刻踮着脚溜下楼，赶在约翰关出租车门的前一秒，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