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怪癖,道尔爵士写的和现实里的这位几乎如出一辙——查案查得投入时,能把吃饭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柯南其实还挺能理解的。有悬案等着破解,谁有空把时间浪费在嚼东西上?
他自己倒不是故意绝食,只是一旦钻进案子里,就会自动屏蔽掉“吃饭”这个选项。不过他的情况好歹没那么离谱,案子通常几个小时就能收尾,不像夏洛克,能连着好几天甚至一周粒米不进,美其名曰进食会拖慢思维速度。
柯南忍不住腹诽,这货就不怕把自己饿出胃病?
等等,他好像忘了件更重要的事——自己上次正经吃顿热饭是什么时候来着?印象里最近几天灌下去的全是橙汁。
约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没跟任何人商量,直接拍板把柯南往最近的咖啡馆带,美其名曰补顿迟到的午餐。
没人反对,甚至连夏洛克都没吭声——不过这多半是因为他正低头对着手机猛戳,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被约翰拽着换了地方。柯南心里有点发毛,毕竟基德之前说过,舒梅克家的访谈没什么爆点,那夏洛克现在盯着手机忙活的,要么是基德的把柄,要么就是他自己的秘密。
最好是前者。柯南在心里默默祈祷,他最近已经够倒霉了,能不能给他留条活路?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在咖啡馆坐下,就面临了新的难题——明明身在英国,能吃到正宗的英式餐点,可菜单上的东西他看着就没胃口。
该死的脑震荡。他揉了揉太阳穴,胃里还隐隐作痛。
“给我来份培根面包,谢谢。”约翰对着柜台后的女服务员说完,转头问夏洛克,“你要点什么?”
夏洛克嗤笑一声,头都没抬:“我在查案,不需要吃东西。”
“七岁小孩需要。”约翰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柯南,你要吃点什么?”
柯南顶着“七岁小孩”的身份,不情不愿地开口:“……就橙汁吧。”
话音刚落,夏洛克的目光突然扫了过来,像X光一样把他从头到脚扒了一遍。那眼神太有压迫感,柯南感觉自己像被一群炸毛的豪猪搓了澡,浑身都不自在。
他平时看嫌疑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吓人?希望不是。
“你看,约翰?他也不想吃。”夏洛克得意洋洋地开口,喊“约翰”的时候故意拖长了调子,明摆着是懒得记对方的真名,随便凑合用罢了。
约翰直接无视了他,弯腰凑近柯南,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你今天一口正经东西都没吃,必须点些吃的。”
……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跟小孩说话啊?柯南腹诽。要是真的七岁小孩被一个陌生大人这么居高临下地训,估计早哭了。少年侦探团那帮小鬼绝对会炸毛,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我要去厕所。”柯南扔下这句话,趁雷斯垂德伸手抓他外套之前,嗖地一下溜出了对方的掌控范围。
约翰看了眼身后排起的长队,又回头对上柯南那张写满倔强的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那你找个人陪你去,我先给你点好。”
柯南翻了个白眼,伸手拽住基德的袖子,把人当成了临时保镖,拖着他往二十步外的厕所角落走。幸好这家咖啡馆够大,厕所隔间也宽敞,他把基德拉进空着的男厕,锁上门,总算不用再受夏洛克的眼神折磨了。
他闭着眼深呼吸了几秒,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自从昨天早上在夏洛克的公寓里被对方一通精准到吓人的推理轰炸后,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观察,生怕被对方揪出破绽。可夏洛克越是不说话,他心里就越慌,倒不如干脆摊牌来得痛快。
等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刚躲开夏洛克的鹰眼,又落进了基德的视线里。
不过这次他倒没那么抗拒。基德懂什么叫秘密,更不会像夏洛克那样,一推理出什么就迫不及待地喊出来,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他最聪明。
基德戴着隐形眼镜的眼睛里满是玩味,语气干巴巴地调侃:“如果你不是那么坚决反对杀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把我锁在厕所里灭口了。”
柯南懒得跟他贫嘴,直奔主题:“告诉我,我不在舒梅克家的时候,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都说了没什么重要的……”基德拉长了调子叹气,却还是乖乖开口,甚至用两倍速还原了当时的对话,连每个人的语气模仿得都惟妙惟肖。虽然舒梅克那口浓重的德州腔让他有些词不达意,但柯南还是能拼凑出大致内容。
切,还是他的英语更好。柯南在心里暗爽。
雷斯垂德问的都是警察的常规问题:派对上有没有人中途离开?你什么时候走的?几点回的家?案发时你在哪里?有人能证明你的证词吗?
舒梅克的回答稀里糊涂的,大概是“没印象”“大概一点多”“很晚吧”“应该在睡觉,等我看看睡眠监测APP”“除了门口的监控和戴夫,应该没人了”。
夏洛克的提问就离谱得多,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你去派对的时候,谁照顾戴夫?(找了家靠谱中介的保姆。)
你的选美礼服是在哪订的?(网上找了几家店定制,他和戴夫经常要去伦敦城外试衣服。)
你上次给戴夫买新玩具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周前吧,不过保姆说不定后来又买过。)
你喝茶放几块糖?
(一块都不放——舒梅克更喜欢加蜂蜜和挤点柠檬。)
你有车吗?
(有,但舒梅克自己不开,他专门雇了个随叫随到的司机。)
这堆问题问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柯南却能清晰跟上夏洛克的思路。
可惜基德说得没错。折腾了半天,没问出什么能直接推进案件的线索,但柯南并不后悔花这么多时间审基德。他太清楚了,往往就是这些看起来最没用的细枝末节,才能揪出真凶的尾巴。
作为交换,柯南把在戴夫房间看到的重点都讲给了基德听,尤其详细说了芭比娃娃那堆破事——他猜基德肯定对这种狗血剧情感兴趣。
基德听完居然点头表示赞同,还得意地笑了:“我小时候也这么玩过。不过我用的不是超人蝙蝠侠,是飞翼侠的手办。黑秃鹫和红鹰那俩家伙的爱恨纠葛,跟戴夫这出差不多,我懂他的浪漫。”
他故意顿了顿,空气里的沉默拉得老长,才慢悠悠开口:“我们要不要聊聊那个‘鬼魂’的事?”
……柯南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装成通灵师只是为了让警察正眼瞧他。基德本该知道他根本没法跟黑羽盗一对话,但——
这也太丢人了吧!他好歹是个名侦探,居然要靠这种江湖骗子的把戏才能让大人听他说话?哦不对,还有阿笠博士的高科技骗术兜底,但那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在装神弄鬼的事实啊!
(说真的,柯南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演技派,今天更是诸事不顺。要藏的秘密太多,每件事都在撕扯他的神经,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破绽百出了。
要是真跟基德坦白自己在装通灵师,他有种预感,就像拔掉了塞子的酒桶,所有秘密都会顺着这个口子哗哗往外冒。之前他已经不小心说漏嘴自己不知道怎么来的伦敦,上次盗窃案更是差点把真实身份抖出去。要是再跟基德交底,他们俩的关系肯定彻底变味,这可不是夏洛克虎视眈眈时能冒的险。
更别提承认自己跟骗子用了一样的手段,简直是社死现场。
……不然他直接躺地上装睡得了,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也就想想,谁知道这地板上回打扫是什么时候,他可不想沾一身灰。)
“我们出来太久了……”柯南含糊其辞,回头瞥了眼卫生间的门。目前还没人来敲门,但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基德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情绪,快得柯南根本抓不住,只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情绪。
也难怪,换作是他被人打太极,估计也得不爽。
基德又叹了口气,这次听起来是真的无奈:“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我父——”
“你敢把那句话说完,我当场尖叫给你看。”柯南瞬间打断,语气冷得像冰。他必须掐断基德的话头,只要他没实锤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就不用担心自己不小心把线索漏给警察。
基德咬紧下颌,低头盯着柯南。他脸上的表情跟白马探的脸完全不搭,柯南根本读不懂。
柯南一直觉得自己挺了解基德的,现在才发现,那家伙的扑克脸底下藏的东西,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可惜越是这样,柯南就越感兴趣。谁让他天生就爱啃难啃的谜题呢。)
“行了,就给我一两天时间行吗?”柯南松了口。基德确实有权知道真相,只是他现在实在拉不下脸坦白。他感觉自己就像用一根快崩断的线撑着,要是再把装通灵师的社死经历说出来,那根线绝对会断得彻彻底底。
“而且现在也不是细聊的时候,你肯定有一堆问题要问。”
基德盯着他看了几秒,柯南莫名有种被看穿的不适感。这两天跟夏洛克待久了,按理说早该习惯这种感觉,但基德的眼神不一样——就像夏洛克是把书撕烂了往嘴里塞,而基德是一字一句精准地读进心里。
“行吧。”基德终于妥协,表情依旧高深莫测,“等这次盗窃案结束再说。”
柯南忙不迭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又赶紧补了句试图掩饰自己的急切:“希望到时候这案子能结了……”
“那最好。”基德掏出怀表看了眼,身上那股混杂着基德和白马探的诡异气质瞬间褪去,彻底变回了白马探的样子,“要想按时破案,我们该回去了。”
柯南打开门,侧身让基德先走——这是他能做的最基本的礼貌了——然后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他们刚走出卫生间,约翰就看见了,挥手招呼他们过去。也不知道约翰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夏洛克按在了靠窗的卡座角落,一边是他自己,一边是窗户,夏洛克除非像条泥鳅似的扭来扭去钻出来,否则根本逃不掉。夏洛克整个人都快坐不住了,可他直勾勾盯着约翰的样子,明显不是急着回去查玛利亚的案子。
柯南真想假装没看见这俩人。
他那点不情愿肯定写脸上了,白马探轻笑一声,伸手推了他一把。
行吧行吧,算他倒霉。
“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没事吧?”约翰见他们走近,立刻开口问道。
他就说跟基德待太久会出事吧!还好柯南早料到会被问,提前想好了借口。
他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下唇微微颤抖:“我、我吐了……”
“你还不舒服?”约翰皱起眉,下意识就往脖子上摸——那里本该挂着听诊器的。他手指摸到毛衣布料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又摇摇头甩开杂念,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弹开其中一节,露出个手电筒。
这绝对不是医生的标配装备吧?
……柯南有点想要。
约翰的手电筒直往他眼睛里照,晃得他像被车灯照懵的小鹿,连那把瑞士军刀的各个功能模块都看不清楚,只觉刀身比寻常军刀厚实不少。
要是能有这么一把顶十件工具的宝贝,能省多少口袋空间啊……
(不过换手电筒电池肯定要烦死个人。)
雷斯垂德端着茶杯,刻意望着窗外慢悠悠抿着,假装没看见那把刀。但夏洛克和基德显然都注意到了,两人脸上的表情活像生日提前了三个月,只是高兴的原因恐怕天差地别。
(柯南有种预感,约翰这把军刀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要不翼而飞,就看谁先下手为强了。)
“至少没脑震荡。”约翰往卡座靠背一靠,随手把橙汁推给柯南——等等,啥?
他没脑震荡?
那他之前干的那些蠢事难不成全是因为……倒时差?
靠。他真该找个时间补个觉,补到天荒地老那种。
“我早就没事了!”柯南梗着脖子反驳,“肯定是橙汁的问题!空肚子喝这个太……”他故意装模作样地想词,既不是甜也不是酸更不是苦,到底该怎么说?哦豁,忘了。“……太辣胃了!”
约翰抿紧嘴唇,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来——算他识相,不然柯南铁定一脚踹他胫骨上。
“是啊,”伪装成白马探的基德慢悠悠开口,“我记得上次见你监护人时,她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夏洛克的目光瞬间钉在基德身上,那眼神像要把他戳出两个洞来:“我记得沉睡的小五郎才是这小鬼的监护人?”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柯南差点把嘴里的橙汁喷一桌子,赶紧死死憋住气。“你倒是有不少机会接触他的家人?”
基德眼尾微微一挑,显然听出了话里的陷阱,语气同样平淡无波:“我说的是他女儿毛利兰小姐,她才是照顾柯南的主要负责人。至于毛利先生,我可没那个荣幸结识。”
“柯南,坐好。”约翰赶紧插话,免得这两人再斗下去,直接演变成一场阴阳怪气大战,“给你买了芝士吐司,能吃点吗?”
说实话,柯南现在什么都不想吃,更别提这种油乎乎的芝士吐司,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指尖隔着油纸能感觉到芝士被压得黏糊糊的,触感说不出的诡异。
“谢谢。”他小声嘟囔着,小心翼翼捧着吐司。肚子确实饿,但刚才那橙汁喝着像粉笔灰一样刺舌头,他敢肯定这吐司尝起来也好不到哪去。谁要吃油叽叽的粉笔灰啊,疯了才吃。
见他肯接,约翰就满意了,反正吃不吃的,先拿到手再说。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把另一个小包装递给基德:“夏洛克说你大概想吃巧克力可颂,就顺便给你带了一个,不介意吧?”
基德又盯了夏洛克好一会儿,大概在琢磨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的口味,才淡淡开口:“挺好的。”他接过可颂,小口咬下,还用包装纸接着掉下来的酥皮,甚至闭着眼细细品味了两秒。
“味道确实不错,不愧是福尔摩斯先生。”他语气轻快,眼睛亮得藏不住兴奋,活脱脱一个福尔摩斯迷弟的样子。柯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肯定在背地里烦死装侦探迷了,毕竟他自己装侦探都装得够够的了。
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柯南差点吓得跳起来,赶紧攥紧手里的吐司,慢慢转过头。雷斯垂德正低头看着他,脸上挂着自以为很隐晦的担忧表情。
“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冲柯南手里的吐司抬了抬下巴,约翰也在另一边点头附和。
柯南心里门儿清,今天要是不象征性吃两口,他们铁定不让自己离开。冷掉的芝士会凝成块,那口感比现在的油叽叽更恶心。他认命地做好心理建设,把吐司凑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打算直接咽下去绝不细品。
结果喉咙瞬间被堵住,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要被硬生生咳出来才罢休。
(靠。芝士的油糊了一嘴,恶心得要命。)
约翰早在那男人进门时就绷紧了神经,视线寸步不离地跟着对方,雷斯垂德也在警惕地打量那人,只是没约翰那么随时准备动手。听见柯南咳嗽,两人立刻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至于夏洛克,他的目光基本没离开过约翰,偶尔扫到柯南时,眼神里也只有学术研究似的好奇。那个带枪的男人显然入不了他的眼,柯南估摸着也是。)
刚才那阵铃铛声是咖啡馆门帘上的风铃,新进来的客人看着再普通不过,完全融入伦敦这片街区的氛围里。棕褐色的头发沾着点潮气,肤色偏白,下巴上留着没刮干净的胡茬,像是早上懒得打理。身上的衣服也毫无特色——灰T恤配牛仔裤,脚上是双看起来很舒服的运动鞋。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大半张脸,大概是为了遮外面刚下起来的雨,外套没拉拉链,手插在口袋里。
柯南皱起眉。外套为什么不拉?哦,他口袋里是枪吧。
靠。没完没了了是吧?他好想回日本,至少在那边一周也就只需要阻止一两起杀人案而已。
柯南认命地低头看着手里的芝士吐司,融化的芝士在咖啡馆的灯光下泛着油光。他深吸一口气,刚想再咬一口,喉咙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油腻感,差点又呕出来。
约翰和雷斯垂德还在拍他的背顺气,完全没注意到那个带枪的男人已经往他们这桌走了两步,手还插在没拉拉链的外套口袋里,指节微微凸起。
柯南本来打得一手好算盘——先假装咳得喘不上气,借口去前台要水,再“不小心”撞一下那个揣着枪的男人,最好能把那玩意儿撞得在地上滚老远,到时候他就可以捂着嗓子大喊一声:“那是枪?!”
这招他用过好几次,成功率虽然时好时坏,但最后带武器的人都落网了,所以柯南觉得这计划相当靠谱。
结果基德偏要来拆台。
那家伙皱着一张假惺惺的操心脸,照着他后背肩胛骨中间狠拍了一下,卡在喉咙里的吐司瞬间给拍出来了。
呕。
泡得软乎乎的吐司渣子全堵在他嘴里了。
柯南接过基德递来的餐巾纸,对着纸咳了好半天,然后故意把黏糊糊的纸巾塞回基德手里,心里暗爽——让你坏我好事,活该。
“我去给你拿杯水吧?”白马探捏着那团湿纸巾,表情里藏着毫不掩饰的嫌弃,“稍等。”
他大步穿过咖啡馆,要去洗手间旁边的垃圾桶扔纸巾,必须经过那个新来的客人。白马探“不小心”走得太近,胳膊肘狠狠撞在男人背上,对方一个趔趄往前扑,为了稳住身子下意识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喂!走路看着点!”男人恶狠狠地吼道。
“非常抱歉。”白马探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根本没看差点被他撞翻的男人,一门心思直奔柜台另一边的饮水机。他拿起柜台上的玻璃杯接水,等水满的功夫还慢悠悠打量着旁边果篮里的水果。
男人盯着他,手僵硬地垂在身侧,活像在拼命忍住揍人的冲动。
柯南懂这种心情,毕竟他也不是没被基德气到想动手。
等水杯接满,白马探往回走的时候又故意蹭了男人一下。男人狠狠瞪着他,白马探却像完全没看见,走到桌旁就把水杯往柯南面前递。
“谢谢白马哥哥!”柯南嘴上道谢,心里谢的根本不是水。他刚要伸手接,余光瞥见那个男人挪到了柜台前,假装要点单。
“请问要点什么?”吧台小哥面无表情地问道,语气里透着今天已经问过一百遍的疲惫。
男人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枪”,对准小哥的额头:“把收银机里的钱都给我!”
吧台小哥叹了口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用看死鱼的眼神盯着男人:“先生,我已经加班三小时了,但我还是能看出来这玩意儿没装子弹。所以,你到底要点什么?”
男人愣在原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举着的根本不是枪,是根香蕉。
“什、什么?”他慌得语无伦次,比灰原哀讲代数题时的少年侦探团还懵。柯南都快有点同情他了。“我的枪呢——”他蹲在地上到处找,好像枪能自己从口袋里掉出来似的。
当然不可能。因为基德早在白马探去接水的时候就把他的枪偷了。
“给你,雷斯垂德警督。”白马探——准确说是伪装成白马探的基德——悄声把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过去,一来是挡住形状,二来是怕蹭掉指纹。“我猜这就是那位先生在找的东西。”
雷斯垂德用小刀挑开手帕一角,看清里面是那把失踪的枪,眉毛差点飞上天:“你怎么拿到的?”
基德学着白马探那副倨傲的样子,鼻子翘得老高:“要抓小偷,就得先学会小偷的手法,尤其是对付怪盗基德这种家伙。”
夏洛克在旁边赞许地点点头,华生则皱着眉,好像在纠结该不该附和这话。
雷斯垂德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天才侦探都是神经病”之类的话。
另一边,吧台小哥非常淡定地按住那根对准自己额头的香蕉,往下一压。香蕉从男人松垮的手里掉在地上。
“您今天就点这些吗,先生?”小哥冷淡地追问。
男人直接瘫跪在地,被吧台小哥的冷漠彻底击溃。小哥趴在柜台上看他:“你不点单了?”
男人缓缓摇头,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吧台小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头看向柯南他们这群明显在看戏的人:“你们不是警察吗?赶紧把他抓起来啊?”
柯南看向雷斯垂德——在场唯一一个有实权抓人的家伙。结果警督还在盯着桌上的枪发呆,柯南只好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脚踝。雷斯垂德猛地回神,扫了眼地上生无可恋的劫匪和等着他动手的吧台小哥,立刻明白该做什么了。
“行吧行吧,我这就抓他。”他干巴巴地说,“很快就好。”他站起身,慢悠悠走到柜台前收拾残局。
柯南又开始琢磨,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抢离苏格兰场不到一个街区的咖啡馆。如果是为了伏击警察还好理解,但看这劫匪丧成这样,显然不是。搞不好就是没动脑子就来作案了——
他还没想完,手背突然被个冰凉的东西压住,抬头一看,基德正把一杯水放在他手背上。
……干嘛?
基德翻了个白眼,又立刻换回白马探那副温和的假笑:“喝点水说不定能舒服点。”话里的讽刺意味都快溢出来了。
柯南狠狠瞪了他一眼。
首先,他根本没事!刚才的咳嗽全是装的,就是为了找借口去撞那个劫匪,结果被基德破坏了。其次,就算他真不舒服,一杯破自来水能顶什么用?
……不过喝一口也没坏处,而且基德确实帮着把枪偷来了,算他有点功劳。喝杯破水能怎么样?
行吧,喝就喝。柯南皱着眉,伸手去拿那杯该死的水。
柯南盯着怪盗基德递来的水杯,犹豫了半天才伸手接过。这小子搞不好在里面加了什么鬼东西,他得小心点。
他抿了一小口,做好了尝到粉笔灰味的准备。可入口的却是清爽的凉意,明明只是常温的水,却像冰镇过一样润喉。柯南没忍住,仰头一口就把杯子喝空了。
他把空杯子放在桌上,砸吧砸吧嘴,有点发愣。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渴得要命。
柯南又拿起旁边那杯橙汁,还是先试探着抿了一口。没有预想中那种像喝了加了橘子香精的粉笔水、咽下去像吞棉花的怪味——就是正常的鲜橙汁味。
他低头看了眼另一只手里还没吃完的芝士吐司,突然觉得那是全世界最香的东西。三口就把吐司塞进了嘴里,连渣都没剩。
唔,是切达和科尔比的混合芝士。柯南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又忍不住吐槽,这破事儿根本算不上谜题好吗?可他就是下意识地分析出来了。
刚才第一口还觉得吐司味同嚼蜡,现在却觉得香得要命。柯南的目光又飘回了基德递给他的那只空杯子,心里有点发毛——这小子到底在水里加了什么?
他该先检查一下再喝的。可对方是基德啊,他当时脑子一抽就忘了。不过基德最多也就用点镇静剂,应该……没事吧?
等等,基德又不知道他的全部病史,万一水里加了什么他不能碰的东西怎么办?柯南越想越慌,决定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他转头看向基德,眼神带着质问。基德先是愣了一下,眉头微蹙,等看到柯南的目光落在空杯子上,才恍然大悟似的舒展开眉头。
“你跑了一整天,肯定脱水了。”基德伪装成白马探的声音,语气自然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手指却在裤腿上轻轻敲出了几个字母——只是水。
柯南愣住了。合着之前什么东西都像粉笔灰一样难以下咽,是因为他的嘴干得像沙漠?
又一个“谜题”解开了,可惜根本不是他想破的那些案子。
不过多亏了基德,他总算摸到了一点自己怎么跑到伦敦的线索。可玛利亚的案子还是毫无进展,一天半过去了,他连所有嫌疑人都还没见全,中途被各种破事打断。照这个速度下去,案子说不定要拖好几年才能破。
柯南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基德,心里莫名松了口气。至少不用一个人在这异国他乡熬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