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抬手敲了舒梅克家的门,刻意无视身后那个既是白马探又是怪盗基德的家伙。那人的眼神黏在他背上,活像他是个顶级保险柜,而保险柜里锁着颗价值连城的1412克拉宝石,正等着基德动手。
这个比喻好像有点问题,毕竟基德每次偷了东西都会还回去。但他都已经开始这么想了,就像他不得不继续扮演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屁孩一样,现在反悔也晚了。
……柯南有点后悔。
比如当初不该选黑羽盗一当什么神秘幽灵导师——就冲基德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够糟心的。
讽刺的是,那眼神活像他真见了鬼。
柯南不知道该怎么挽回,怎么回到以前的状态。他其实挺喜欢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基德跑,他追,先解个烧脑的谜题,再来一场没什么性命之忧的追逐战。他能尽情舒展大脑,不用时刻担心有人被杀,两人之间还凭着对彼此模糊的认知,维持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脆弱默契和无言的休战协定。
可就因为一个糟糕的决定,一切都瞬间崩塌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哪能料到基德会追他追到英国来啊。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用负责收拾烂摊子。
……可惜现在暂时顾不上这个了。柯南瞥了眼舒梅克家门缝下的光影——有个黑影挡住了光线,说明屋里有人来了。他得赶紧把注意力拉回这该死的案子上。
(他开始觉得,主动跑到凶案现场来,还不如等着案子找上门。这破案子太离谱了,一天半过去,他连所有嫌疑人都没见全。换做平时,这种案子他半天甚至一小时就能搞定,早就回家吃晚饭了。)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那诡异的声响和这栋房子明亮现代的外观格格不入。肯定是故意弄成这样的,毕竟房子其他地方都装修得一丝不苟,连个灰尘粒都找不到。那种对细节抠到极致的人,不可能忘了给门轴上油。
门开了足足二十秒,才露出门后的人影。说长不长,但足够尴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方是故意拖时间营造恐怖氛围,结果玩脱了,拖得太久反而没了悬念。
柯南本来还在腹诽,可当他看清门后的人时,新的麻烦立刻找上门来。
他居然不用仰头就能看到开门的人。
这倒不是坏事,终于能让他酸痛的脖子歇会儿了。
问题在于,他正对着一个戴着二战防毒面具的小家伙——可能是个小孩,也可能是个矮个子成年人。
“你是我妈妈吗?”
是个小孩没错,声音奶声奶气的,透过防毒面具传出来有点闷。他用空洞无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柯南。
柯南也回瞪了他好一会儿——老实说,有点太久了。
不过还好,他还没死。
(重点是“还”。)
说不定是他幻觉了。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很有可能。他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太对劲,加上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过安稳觉。
这可不太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身后的雷斯垂德,还有——有意思,夏洛克居然惊得跳了一下。约翰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皱了皱眉,有点困惑的样子,连他藏着的那把枪都没碰一下。
合着约翰觉得他才是威胁,而不是这个戴防毒面具的诡异小孩?
(除非这小孩根本不存在,那他的幻觉问题就更严重了。)
柯南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另一边的基德,对方正一脸茫然地站着。
可能是没听懂小孩说的话?也可能是没看过《神秘博士》?又或者这小孩根本就是他脑补出来的?甚至可能是基德在故意整蛊所有人?
谁知道呢,基德这人向来没个准数。
不过有个好消息:基德确实在往小孩的方向看,脸上之前那层勉强掩饰住震惊、悲伤、困惑和恐惧的礼貌面具不见了,换成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这么看来,这小孩应该不是他幻觉出来的。
为了保险起见,柯南在心里做好了被外星纳米机器人变成戴防毒面具的僵尸的准备,伸手戳了戳小孩的肩膀。
身后的雷斯垂德下意识想把他拉回来,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毕竟柯南已经碰到小孩了,而且什么事都没发生。
基德倒是没做出阻止他这种丢人的事,但柯南瞥见他肩膀微微动了一下,明显是想拦着。
呵,基德居然关心他。
太丢人了。
幸好,柯南没变成什么纳米机器人僵尸。
不过他差点被小孩一脚踹中膝盖。
(还好这小孩准头差得离谱,没踹中。柯南可不觉得自己现在能快躲开。)
小孩抱臂蹲在地上,肩膀夸张地垮着,显然是被柯南破坏了气氛,气得不行。虽然隔着防毒面具看不见,但柯南敢肯定,这小子正在对着他撇嘴。
“戴?吼撒特捏呀?”
屋里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那口音怪得离谱,柯南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听起来像是英语,但他完全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跟听天书似的,一点用都没有。
柯南转头看向基德,想问问他听明白没有,却发现基德也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哈。
哈哈。
太好了。
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混着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下一秒,一个白得离谱的男人出现在了转角。
柯南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白的人——比超市货架上最纯的牛奶还要寡淡,连一丝血色都找不到。他的头发也是浅色的,勉强能算金发吧?但颜色淡得几乎快融进光里,说是铂金色或许更准确。灰原要是在这儿,肯定能精准报出发色分类,可现在他连偷偷给她发消息都做不到。
更奇怪的是,这男人明明在室内,却还架着一副墨镜。柯南正纳闷他是不是摆酷摆过头了,男人忽然不耐烦地低头,眯着眼睛看向旁边那个戴防毒面具的小孩,墨镜下滑了半寸,让柯南瞥见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亮得诡异的红瞳。
皮肤、头发毫无血色,再配上这双红眼睛,柯南几乎能笃定这人是白化病患者——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留给万分之一的基因突变。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手按在小孩肩膀上,开口说话的瞬间,柯南的眉头直接皱成了疙瘩。
“啊姆搜扫瑞佛黑斯逼黑维啊。”
……什么玩意儿?
柯南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好像是在说英语?可那口音重得像裹了三层棉被,每个词都黏糊糊搅在一起,他的大脑完全没法把这些音节拼成能听懂的句子。
男人的语气硬邦邦的,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乌泡鲁加啊斯,戴伊,安的忒克热亚特梅亚斯克奥夫拉特内亚。”
小孩的手已经搭在了防毒面具的搭扣上,摸到一半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解下了面具。露出的脸皱着眉头,一头深棕卷发,眼睛是温暖的巧克力色,活像个闹脾气的小团子。
“行吧,对不起。”小孩闷闷不乐地开口。
这句柯南倒是听懂了,只是那口音又变了——不再像刚才那种透着二战老电影味儿的英式腔,反而带了点奇怪的拖腔,说不上来是哪儿的调子,有点像西部片里牛仔说话的感觉。
要是多听几句小孩的发音,说不定能摸清楚这口音的来路,进而搞懂那个男人——看着像是小孩他爸——到底在叽里呱啦说些什么。
柯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以他的倒霉体质,说不定这根本不是什么外国口音,而是他从没听过的日本偏僻方言,到时候他要是认不出来,脸都要丢到太平洋去。
但就算这样,他也得搞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刚才男人第二次说话时,他只勉强抓住了几个词:“am”“so”“his”,第一个词说不定是“I”?连起来大概是“我非常(什么什么)他的(什么什么)”?
这线索也太少了,跟大海捞针没两样。
得找外援。
柯南下意识看向怪盗基德。那家伙最擅长模仿别人的口音,说不定他能听懂男人在说什么?
可基德的脸上一点头绪都没有,眉头皱得跟白马探遇上难解谜题时一模一样,显然也是一头雾水。
看来这个指望不上了。
直到这时候,柯南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身后就站着两个正经的英语母语者。
他转头看过去,瞬间觉得今天大概是水逆到了极点,就算灌下一整桶黑咖啡,也救不回这破一天。
他现在只想倒头睡十二个小时,而且必须是安安稳稳的自然睡眠——上次他晕过去那回不仅没休息好,醒了还得应付一堆麻烦事,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这地方说难听点跟敌营没区别,他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好吧,说敌营可能有点夸张,但谁能在福尔摩斯的眼皮子底下安心睡觉?那家伙的眼神跟探照灯似的,连你翻个身能联想到什么都能给你推理出来。)
说到福尔摩斯,那家伙好像完全听懂了男人的话,正一脸淡定地站在那儿,半点困惑都没有。
柯南在心里嘴硬:我才不嫉妒,一点都不。
骗鬼呢。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工藤新一,别跟他一般见识,先把案子破了再说。
结果下一秒,福尔摩斯就用跟刚才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拖腔开口了:“诶次诺普若不冷,米斯特舒马赫啊,啊普柔兹姆?”
柯南差点没忍住当场翻个白眼。
得,现在又多了一个说外星语的。
他转头看向另外两个成年人,指望其中一个能出来管管这破事。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华生先是愣了一秒,随即脸上露出一副“又来了”的无奈表情,显然已经对福尔摩斯的抽风见怪不怪了。
雷斯垂德则是一脸茫然,看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可能是信任福尔摩斯的判断,也可能是被这口音惊得忘了怎么说话。柯南跟他不熟,没法确定。
行吧,看来没人打算管这事了。
柯南闭紧眼睛,对着自己默念三遍“不能跟福尔摩斯置气”,又做了两轮深呼吸。跟福尔摩斯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指不定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招人烦,只是单纯为了查案才故意学的口音。
等胸口那股气顺得差不多了,他才睁开眼。
刚好看到那个白化病男人挑了挑眉,用那拗口的口音问道:“啊哎姆,安的胡麦特尤贝伊?”
柯南盯着门口的男人,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刚才隐约听懂了几个单词,可既不知道夏洛克之前说了什么,也没听清这男人接下来说了什么。没语境的零散单词跟废话没两样,根本帮不上忙。
好在夏洛克还没来得及开口,华生就插了句话——总算有人说人话了。
"我们和警方同行,舒梅克先生,方便让我们进去吗?"
他朝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柯南总算从华生那口标准英音里确认了这人叫哈利·舒梅克,可哈利自己的口音还是听得他脑壳疼。男人脸色本来就白,这会儿居然还红了,脸颊上的红晕格外显眼。他往后退了半步,抬起一只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嘴里还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柯南一个词都没听懂。
他还没反应过来,夏洛克已经大步从他身边擦过,风衣下摆像只张牙舞爪的黑鸟,直接钻进了屋里。华生自然是紧随其后,柯南刚要跟上,怪盗基德突然打了个响指。
柯南浑身一僵——这是被几个月的怪盗预告函和魔术表演逼出来的条件反射。他瞬间绷紧神经,飞速扫视四周,就怕下一秒头顶就降下彩花,或者凭空冒出只绑着丝带的鸽子。雷斯垂德投来的关切又困惑的眼神被他直接无视了,满脑子都是基德要对这房子做点什么。
这屋子装修得极简又乏味,搞不好早就得罪了审美挑剔的怪盗先生。按基德的尿性,得罪他的下场不是被泼颜料就是撒亮片,没跑。
结果等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生。
基德这会儿伪装成白马探,按柯南对白马探的了解,这位大少爷可不会变魔术。只见他得意地嘶了一声,像是宣布什么重大发现似的:
"《飘》。"
柯南猛地转身仰脸看他,那一脸"你怕不是有病"的嫌弃估计藏都藏不住。
基德终于疯了?《飘》跟这破案子有半毛钱关系?柯南隐约记得小时候翻完了爸妈书房里的书,确实看过这本号称美国文学巨著的东西,可具体讲了啥早就忘干净了,怎么想都跟眼前这案子搭不上边啊——
等等。
他忽然想起小兰和园子硬拉他去看电影的事。那时候他还是工藤新一,全程都在吐槽又要陪看爱情片,而且就算他英语还算流利,也得盯着日语字幕才听得懂台词,因为那里面的演员口音太重了。
《飘》的背景是哪儿来着?好像是美国什么地方,屏幕上的介绍写着"伟大的美国经典",肯定是北美,不是用西班牙语或葡萄牙语的南美。还讲了一场挺重要的战前战争……
说实话他根本没认真看电影,全程都在心里吐槽那些矫情的角色。当然是偷偷吐槽,毕竟小兰和园子看得挺投入,他总不能当面扫她们的兴。就算是新一,也没缺德到那个地步。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吐槽完肯定会被她们怼:"新一你就是不懂浪漫!"
再说这片子也没烂到让他刻骨铭心的地步,比小兰硬拉他看的其他那些狗血爱情片强多了。
(柯南能对着《一夜风流》的所谓"浪漫"吐槽一小时。当然他现在是柯南,不能表现出看过老电影的样子,但他真的忍很久了。)
雷斯垂德的困惑已经快从脸上溢出来了,他转头看向基德,眉头皱成了疙瘩:"一部讲美国内战的电影,跟咱们这案子有啥关系?"
哦对了!是内战,不是独立战争。而且他们是战败的那一方,这么一来……
"美国南部腹地。"柯南小声嘀咕,终于把所有线索串在了一起。
难怪他之前听不出来,这种口音在他常看的英国侦探剧里根本见不着,太少见了。
要是基德没伪装,这会儿肯定会咧嘴一笑,得瑟地喊一句"答对了!"可他现在是白马探,只是矜持地点点头,一脸 smug 地说:"没错,我正是这么想的。"
柯南气得牙痒。
这装腔作势的样子比基德本人的欠揍笑容还让人难受。
也可能是他困了,毕竟他现在是个小学生的身子,熬不起夜。谁知道呢。
他没再搭理基德,径直往屋里走,路过的时候用手指在基德腿上敲了几下摩斯密码——谢谢。要是刚才没搞清楚这口音,他能纠结好几个小时。他忍住了没加"大概吧"三个字,免得摩斯密码太长被雷斯垂德发现,而且显得太不领情了。
(其实他早晚也能想明白的。)
(虽然被人抢先一步推理出来让他有点不爽,但不用自己费脑子的感觉……好像也还行。)
伪装成白马探的基德低笑了一声,跟在他身边走。雷斯垂德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什么"永远搞不懂这些小侦探,还有那个跟小孩一样的夏洛克",也跟着进了屋。
哈利·舒梅克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柯南的眼睛瞬间被晃得睁不开,只能眯着眼使劲眨了好几下,才勉强适应了走廊里亮得晃眼的白墙和冷硬的荧光灯。他总算明白为啥舒梅克在屋里还戴墨镜了,就算不是眼敏感,换成他也想戴。他甚至有点想要副变色眼镜,虽然他平时最讨厌那玩意儿——这走廊实在是太亮了。
舒梅克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适,连忙把他们领进隔壁房间,结果又给了柯南另一种冲击。
墙还是白得晃眼,看久了都觉得疼,但天花板上的灯好像调过亮度,没走廊里那么刺眼。地板是硬木的,大半铺着白色长绒地毯,颜色比墙稍微暗一点,柯南赶紧把视线移到地毯上,让眼睛歇会儿,才开始打量房间的其他地方。
房间一侧靠墙立着个黑色书架,只占了半面墙的高度。架子上的书大多是黑白封皮,凑近一看才发现是美式漫画,可惜柯南大多没见过名字。书架顶沿铺着一长条白布,上面摆了盏柯南这辈子见过最丑的灯——底座刷成惨白,是个歪歪扭扭的几何形状,灯罩却是方方正正的黑色,估计开了灯也会把光吸回去,完全违背了灯的本职工作。
对面墙挂着台比柯南人还高的平板电视,下面摆了个中等大小的黑色立柜。
沙发、带软垫的椅子,还有窗边的长凳全是白色,只有矮茶几和几个装饰靠枕是黑的。装修这屋子的人怕不是跟彩色有仇,连窗帘都是素色的。
要不是到处扔着花里胡哨的毯子,这地方简直就是个黑白极简主义的地狱。毯子至少有五条,柯南瞥见最远的那把椅子上搭着条墨绿的。他凑过去细瞧,是厚实的羊毛料子,边缘有个流苏已经磨得开了线,整条毯子没任何花纹,跟其他带图案的毯子格格不入。
有意思。
那个叫戴夫的小孩早就把防毒面具扔在墙角了,这会儿正披着条毯子在屋里疯跑,布角在身后飘得像个披风。
他爹一进门,戴夫立刻乐出了声:“爸你看!我是格兰特·戈登!”
柯南一脸茫然。刚才这小子不还跟他爹闹别扭吗?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舒梅克闭着眼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用拇指和食指把墨镜往上推了推,带着浓重的口音说:“戴夫,坐好。”
柯南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懂。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儿的口音,但至少能猜出来是让戴夫坐下。果不其然,戴夫立刻蹦过沙发靠背坐好,膝盖还忍不住上下颠。
“对不住啊,”舒梅克挠了挠头,“最近我们看太多《神秘博士》了,这小子入迷了。”
柯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神秘博士》!难怪刚才那防毒面具的场景这么眼熟,小时候他还被那个戴面具问“你是我妈妈吗”的片段吓做过噩梦。原来这父子俩是剧迷啊,半个英国都是这部剧的粉丝,倒也不奇怪。
这线索跟案子有关系吗?多半没有,但柯南还是记在了心里。以他的运气,保不齐哪天就用上了。
舒梅克转头看向几个大人:“要喝点啥不?茶、咖啡、橘子汁、苹果汁,还有水。”
柯南一半单词没听懂,听懂的那几样他也不敢碰——上次喝咖啡差点把自己喝进医院,灰原哀还敲了他脑袋一顿,说他不要命了。
“那就来杯茶吧。”雷斯垂德率先开口。
约翰点头附和:“麻烦你了,要是有伯爵茶就最好不过。”
夏洛克压根没听见似的,只顾着在屋里东摸西看。伪装成白马探的基德嘴角微微往下撇了撇,这细微的表情逃不过柯南的眼睛——看来基德不喜欢茶。
他把这一点记进了那个关于基德的小本子里,现在本子里已经有五条了:大概的身高体重、会训练鸽子、在找一颗月光下会发红的宝石、不喜欢茶,还有……上次他被绑架,基德居然专程飞到伦敦来救他。
最后那条他死活不肯写在纸上,只能藏在心里。万一被人发现,指不定就能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基德的真实身份——当然,他自己绝对不知道基德是谁,他只是有合理的怀疑空间而已。
舒梅克应了声,让戴夫去厨房烧开水。戴夫立刻蹦起来,巴不得赶紧逃离大人的无聊对话,披着披风似的毯子冲了出去。
舒梅克笑着摇摇头:“这小子,就是精力旺盛。”
约翰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正事:“听说他除了扮超级英雄,还参加选美比赛?”
舒梅克轻松地耸耸肩,但肩膀线条明显绷紧了点:“是啊,这小子就爱看电视。几个月前我们看了《选美小姐》,他就迷上了。他特别喜欢桑德拉·布洛克的电影,非要去试试选美,我寻思着反正他喜欢,就答应了。”
柯南不知道桑德拉·布洛克是谁,估计不是推理电影里的角色。但他大概听明白了——戴夫喜欢模仿看过的影视剧,看了选美比赛就非要自己去参加,他爹宠着,就这么成了。
柯南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为什么别人的爸妈就能听孩子的话?准确来说,是能听进去孩子**不想**做的事。比如他当初被逼着当童星那回,五岁的小脑袋瓜拼尽全力想搞砸首秀——先是故意磨蹭着赶不上试镜,结果被老妈拎着后颈一路狂飙准时送到,最后只能往导演身上狂吐,才算彻底摆脱了那个破差事。
再看看戴夫,他爸简直是有求必应,只要能力范围内,儿子要啥给啥。
真他妈投胎小能手。
“所以你才搬来英国对吧?”夏洛克突然插了句嘴,语气笃定得好像亲眼看见了全过程。
舒梅克猛地挑了挑眉,雷斯垂德和约翰也一脸震惊,连柯南都得捂着嘴才没把“你在扯什么淡”问出口。这跳跃性思维是开了火箭吗?
“没错,你说得对。”舒梅克愣了愣才承认,“得克萨斯州有些法律……实在不太招人待见。我能问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一向会留意这类事情。”夏洛克鼻孔朝天,看样子是在说他研究过美国各州的法律。
柯南心里吐槽,这家伙哪儿来的闲工夫看美国州法?他自己连睡觉时间都凑不齐,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搞这些没用的。哦对了,夏洛克是等着别人上门找他破案,不像他天天主动撞案子,难怪能挤出时间摸鱼。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戴夫端着托盘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托盘上摆着四杯滚水、两盘东西——一盘茶包一盘巧克力饼干,还有个装糖的小碗和一壶看不清是牛奶还是奶油的液体,柯南得爬上椅子才能看清里面装了啥。
“谢谢戴夫,放这儿吧。”舒梅克指了指桌子。
戴夫眼睛死死盯着托盘,一路挪过来,看样子是水倒太满了,生怕洒出来。好不容易蹭到桌边,他把托盘放下,明显松了口气。
“我能去玩虫子了吗?”他问,显然对大人们的谈话半点兴趣都没有。
舒梅克扫了眼雷斯垂德和夏洛克,前者耸耸肩,后者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去吧,戴夫,别吵着别人。”
柯南可不想错过参观房子的机会,立刻捏着嗓子用奶声奶气的语调喊:“我也想看虫子!”
他飞快给基德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老子不在的时候你给我盯紧了,别漏了任何信息。基德微微点头,那表情跟白马探一模一样,看得柯南想翻白眼。
舒梅克愣了一下,好像在奇怪这小孩为什么要跟着,“……如果你监护人不介意的话?”
啥监护人?
柯南没听懂,基德却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显然是听懂了。这混蛋,故意不翻译是吧?
雷斯垂德突然有点尴尬,转头看向夏洛克和约翰,好像在等他们拿主意。夏洛克根本不理会他的暗示,死死盯着柯南,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看穿。柯南面不改色,心里吐槽你看也没用,老子听不懂就是听不懂。
约翰看了眼夏洛克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自己当初为啥要跟这个疯子搅和在一起,然后替他们俩回答:“去吧柯南,玩得开心点。”
柯南才不管约翰为什么替他做主,有机会溜出去就行,立刻对着戴夫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
戴夫有点不自在,但还是说:“那走吧。”
他转身从柯南以为是厨房的门出去,示意柯南跟上。
房子其实没柯南想象的那么大——毕竟是伦敦市中心,房价贵得离谱,就算舒梅克有钱也不能太离谱。那扇门背后是条短走廊,右边是个半开放的卫生间和厨房入口,正前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戴夫已经开始往上爬了。
柯南赶紧跟上,结果差点摔两回——这楼梯比他平时走的陡多了。
更丢人的是,戴夫居然注意到了,特意放慢脚步等他。
“我也讨厌这破楼梯。”爬到二楼时,戴夫还安慰了他一句。
柯南假装没听见,脸颊发烫。他变小孩都这么久了,居然还会在楼梯上差点摔跤,说出去丢死人了。
戴夫耸耸肩,没再提这事。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
左边的门虚掩着,柯南好奇地凑过去偷看——也没什么特别的,房间干净得像没人住过,一张铺着酒红色床罩的大床靠墙放着,旁边是个没抽屉的小床头柜,上面只有一盏台灯、一本护照和一个眼镜盒,对面墙上是个开放式衣柜,衣服挂得整整齐齐。
对面的门关着,但一看就知道是戴夫的房间。
“进来吧。”戴夫回头喊了一声,伸手推开那扇挂着粉色皇冠名牌的门,牌子上用蓝色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戴夫”两个字。
戴夫的房间,用客气点的话说,简直是个垃圾场。
柯南推开门的瞬间,差点以为自己闯进了被炸弹炸过的儿童乐园。
能堆东西的地方全堆了东西。椅子上瘫着一摞衣服,看不出是洗干净的还是刚脱下来的——他才不想凑近去闻。书架上倒是摆着几个拼好的乐高模型,死星和蝙蝠车赫然在列,可惜顶层还扔着半拉没拼完的散件,五颜六色的积木块滚得到处都是。原本该放在架子上的漫画和小说更过分,有的堆在床尾,有的散在地板上,愣是凑出了三堆。
至于地板……柯南怀疑光彦和元太把他们所有的玩具都搬过来了,连他在橱窗里见过的那几款限量车模都在,还混着几个他叫不出名字的新奇玩意儿。这些玩具被扔得像用过的纸巾,一看就是玩腻了就随手往后一甩,完全没打算收拾。
对比之下,架子上的乐高小人反倒显得格格不入,每一个都擦得锃亮,连灰都没沾。
书桌的位置更绝,摆着个玻璃饲养箱,里面爬着几只虫子——应该就是刚才戴夫跑上楼来摆弄的那批。
戴夫进门就直奔箱子去了,柯南没多想也跟了过去。本来他对虫子没什么兴趣,可凑近一看,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这虫子怎么跟案发现场发现的那批一模一样?
他立刻收敛了漫不经心的表情,凑得更近仔细观察。戴夫注意到他的眼神,眉毛不自觉地挑了起来,带着点惊讶,却又立刻换上了得意的表情。
“这是很稀有的苍蝇品种,”他摆出一副小专家的架势,下巴抬得老高,“我才不告诉你它们叫什么,说了也是白费口舌,你个小屁孩转头就忘。”
柯南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好没露在脸上——不然这小子肯定会更得意。
“它们爱吃腐肉,”戴夫继续说,语气像在背诵半年前看过的维基百科,还记不全的那种,“所以经常能在新鲜尸体上发现它们。不过它们不吃肉,只在上面产卵。”
他指着箱子里的一只苍蝇:“这只是麦克白夫人。你肯定没看过《麦克白》,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她是全片最酷的角色就行。”
柯南确实没看过这部戏,但知道是莎士比亚的作品,应该是改编成电影了,至于改得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不过园子肯定看过,她上次还兴奋地说宝冢的现场版超棒,演麦克白的男演员帅爆,演麦克白夫人的小姐姐则是又美又飒。园子的审美一向靠谱,这么看来戴夫说的倒也没错。
“这只是幼虫公主,”戴夫完全没察觉到柯南在走神,继续介绍,“因为莱娅公主是星战里最棒的角色,我爸说这个双关梗太绝了,哪怕它现在不是幼虫了也要叫这名。”他特意补充了一句“是我爸起的”,好像柯南猜不出来似的。
剩下的虫子名字一个比一个离谱:玫瑰飞行者、苍蝇侠、金甲虫、虫托邦,还有水手苍蝇。
最后一个叫史蒂夫。
“……史蒂夫?”柯南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啊。”
“就叫史蒂夫?”不是什么带虫字梗的名字?前面那几个不都是这个套路吗?
“对啊。”戴夫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柯南也瞪回去:“为什么?”
“因为他长得就像史蒂夫啊,这还用问?”
柯南盯着那只叫史蒂夫的苍蝇看了半天,实在没看出哪儿像史蒂夫。
这不就是只普通的虫子吗?
戴夫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
等等,他怎么能把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虫子分得这么清楚?柯南好奇得不行,犹豫了几秒还是问了出来。
“你居然分不出来?”戴夫的声音瞬间拔高,像被冒犯了一样,“它们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日本没有这种虫子。”柯南实话实说,他之前根本没研究过英国尸体上会爬什么虫子——毕竟谁闲着没事研究这个。
再说英国侦探剧里的法医细节也没那么靠谱。
柯南往前凑了一步,想再仔细看看这些虫子的区别,戴夫却突然炸了毛。
“别动!”他猛地伸出胳膊挡住柯南,脸都急红了,“你会踩坏我的召唤阵的!我摆了好久才弄好!”
……什么召唤阵?
柯南缓缓低下头,心里已经做好了迎接奇葩场面的准备——毕竟这房子里的离谱事儿已经够多了,他差不多已经麻木了。
地板上确实画着个五芒星阵,不是他预想中的鲜血,而是用绿色毛线铺成的。
行吧,至少他的推理能力还没退化,没猜错是召唤阵。
五芒星周围摆了一圈芭比娃娃,大概有十几个,全都套着亮粉色的带链兜帽斗篷,里面的衣服却五花八门: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有戴安全帽的建筑工人,还有宇航员、牛仔(或者女牛仔?),甚至混进去一条美人鱼,画风违和到离谱。
阵中央摆着个蝙蝠侠手办,硬塞进了一套看起来是囚犯芭比的衣服里,关键是——它的头没了。
不是摘了面罩,是整个脑袋都没了。
柯南顺着地板找了一圈,发现蝙蝠侠的头被搁在唯一的肯娃娃肚子上。那肯娃娃脖子上还套着狗链,链子牵在一个芭比手里,那芭比的兜帽上还戴着皇冠,怀里抱着本厚书,一看就是这邪教的头目。
邪教领袖芭比。
柯南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周边。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开口问:“这是在演什么?”
戴夫立刻来了精神,搓着手开始滔滔不绝:“是这样的——”
柯南一听这开头就知道要遭,步美最离谱的过家家游戏,就是这么开始的。
戴夫说,邪教领袖芭比叫詹妮弗,最近刚失去了妻子安妮塔。
柯南皱着眉,指尖无意识抠着沙发扶手:“那肯在这儿干什么?他们俩不总是形影不离吗?”
他越想越无语,之前步美为了把两人绑成一对,什么招都使过,甚至用橡皮筋勒住他们的胸口,把他俩从教学楼顶扔下去。美其名曰模仿基德玩滑翔翼,结果连个滑翔翼影子都没有,害少年侦探团(除了灰原)在灌木丛里找了整整两小时才把那两个倒霉家伙捞出来。
灰原永远有完美的借口躲开这种破事,他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跟着去了?
戴夫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你这都不知道”的嫌弃:“肯是詹妮弗穿搭的一部分啊,笨蛋。”
哦,对哦,合着他还得猜这个。
柯南在心里翻了个超大的白眼,戴夫自己都吐槽肯“根本不算什么酷配饰”,那你还把人当配饰用?
戴夫嘀嘀咕咕了两句,很快又扯回了他的故事里。
詹妮弗痛失爱妻,彻底疯魔了。她召集了所有愿意陪她钻研黑魔法的朋友,还胁迫了几个邻居——据说她还是业主委员会主席,能坐这个位置全靠她把所有人的底细摸得门儿清——就为了召唤神明把妻子复活。
或者召唤恶魔?戴夫自己也说不清楚,两个词在他嘴里随便乱用。
詹妮弗最好的朋友是美人鱼芭比,在海洋世界工作,明明是人类却能和鱼说话。戴夫没解释这设定有什么用,但说得煞有介事,好像是关键伏笔。
医生芭比专门给肯们看病,私下里还是个狂热的死灵术爱好者,一门心思想证明死人能复活,对这场仪式比谁都积极。仪式就是她牵头弄的,还拉了牛仔芭比帮忙——那姑娘居然是个外星人,对召唤法阵了如指掌,说是他们星球的常规操作。
建筑工人芭比其实是卧底的FBI探员,本来是来阻止仪式的,结果爱上了美人鱼芭比,干脆改主意,打算悄悄破坏仪式,而不是直接把所有人炸上天。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柯南摸了摸下巴。
宇航员芭比是罗宾,来救蝙蝠侠的,可惜来晚了一步——蝙蝠侠已经身首异处,直挺挺躺在那儿,死因不明。
“那蝙蝠侠呢?”柯南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点猎奇的好奇。
戴夫又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用来献祭啊,笨。蝙蝠侠严格来说是新泽西人,但弗吉尼亚和那儿差不多吧,凑合用了。”
等等,他说的是“处男”献祭吧?
柯南拼命绷着脸,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歪楼——蝙蝠侠是处男?!
“超人来了肯定要气炸了——”戴夫拖着长音,把“炸”字说成了三个音节,生怕别人听不出他的幸灾乐祸。
“为什么?”柯南赶紧把跑偏的思绪拽回来,语气里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戴夫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全世界最笨的人,柯南差点当场炸毛。“他俩是一对啊!这都看不出来?”
哦,对哦,合着他还得懂这个。
柯南对美国超级英雄漫画一窍不通,总不能让他从一个身首异处的玩偶身上看出他俩是情侣吧?
除非蝙蝠侠戴着超人的戒指——或者腰带,毕竟玩偶的手指都是粘死的——不然谁能猜得到?而且就算戴了,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是融合角色,或者是他俩的孩子呢。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没看出来是因为观察力下降了,绝对不是。
不过……等有空他得把所有超蝙漫画都刷一遍,不然下次再遇上这种事岂不是要丢死人?
柯南最讨厌自己有不知道的东西了。
“而且这本来就是个陷阱,”戴夫完全没察觉柯南的内心戏,接着往下说,“超人不仅会为蝙蝠侠的死发疯,还会因为爱人死在针对自己的陷阱里愧疚死。对了——”他指着地上用绿绳子画的五芒星,“詹妮弗帮忙搞仪式,其实是想把召唤目标换成超人,用氪石杀了他。”
“你说的詹妮弗是那个外星牛仔芭比?”柯南确认道。
戴夫用力点头,显然对自己的设定得意得不行:“对!她老家星球的人都恨氪星人,银河系四分之一的星球都跟氪星有仇,她要把超人的头砍下来带回家当战利品。”
柯南听得脑壳疼,一会儿是死灵术一会儿是星际仇杀,剧情跳得比他自己讲案子还快。原来别人听他滔滔不绝分析案情时,就是这种感觉?他好像有点理解小兰他们每次的表情了。
“行吧。”柯南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以后可以去写漫画。”
他听别人说过,这种绕来绕去的剧情,漫画读者最喜欢了。
戴夫眼睛瞬间亮了,像是得了什么至高无上的夸奖,脸都红了,却还硬装镇定清了清嗓子:“走,我超人玩偶落楼下了,他刚才去塔玛兰星球打西兰花怪兽了。”
柯南只能跟着他下楼,趁机偷偷打量路过的房间——可惜没什么好看的。除了戴夫的房间和客厅,其他地方都收拾得一尘不染,最多就丢了只袜子。家具全是崭新的,要么是房东自带的,要么是舒梅克雇人收拾的,那审美简直跟小孩子有仇,连点亮色都没有。
戴夫猛地撞开客厅门,扯着嗓子喊:“爸!我超人玩偶呢?”
舒梅克被吓了一跳,却还是笑着回答:“应该在橱柜里吧。”
戴夫根本没搭理对方的回答,视线死死锁在角落的碗柜上,迈开大步冲了过去,那架势别说五六台敌方机甲,就算是座山挡路也拦不住他。
他一把扯开柜门,门板撞在深色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响,露出里面三摞码得整整齐齐的塑料收纳盒。少说也有二十个,红橙黄绿青蓝紫按彩虹顺序排得一丝不苟。
戴夫抬手就去够中间那摞最底下的浅蓝色盒子,拉开抽屉在里面扒拉了两秒,突然眼睛一亮,猛地举起手里的东西,跟打了胜仗似的耀武扬威。
是个超人玩偶,浑身有点掉漆,披风也磨得起了毛,但那身蓝色紧身衣的颜色,居然和收纳盒的浅蓝一模一样。柯南盯着那抹蓝琢磨,看来这家里的玩具不是按大小或者种类分的,是按颜色排的。
换成他绝对不会这么整理,但这毕竟不是他家,他的喜好说了也不算。
戴夫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谢谢爸爸!”
“规矩你都懂。”哈利语气里带着点宠溺的提醒。
“知道知道。”戴夫翻了个白眼,跟背课文似的念出那句显然已经听了八百遍的话,“玩具敢乱扔在房间外面,就全部收进收纳盒。”
舒梅克满意地点点头:“没错。”
“但我都快一个月没乱扔了!”戴夫立刻反驳。
舒梅克嗤笑一声,凑到离他最近的约翰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吐槽:“明明才两周。”
戴夫气鼓鼓地抱起胳膊,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活像只炸毛的小仓鼠。
“好了!”莱斯特雷德突然站起身,“谢谢你的茶,舒梅克先生,我们需要的信息差不多都问完了。”
舒梅克像是刚回过神,也慌忙站起来,嘴里说着什么客气话。柯南脑子转得有点慢,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下意识地朝基德那边瞥了一眼。
他微微动了动眉毛,刻意调整了角度,避开福尔摩斯的视线——自从他踏进这个房间,那道视线就跟焊在他身上似的。
没错过什么重要信息吧?
基德回瞪着他,眼神空洞得像个提线木偶。
杀了我吧。
那眼神里写满了绝望,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屁都没发生。
求你了。
告诉我你查到点有用的东西吧,我快撑不住了。我恨死侦探这破活了,你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可惜现在基德扮的是白马探,脸上半点情绪都不能露。柯南完全是靠自己对这家伙的了解脑补出来的,而且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没猜错。
(他一直觉得奇怪,基德明明天天在用侦探那套本事研究目标——不管是要偷的宝石,还是要伪装的人——但这家伙却从来没表现出半点对侦探工作的兴趣。)
柯南皱着眉回瞪了一眼。
回头再跟你算账。
基德翻了个白眼,那瞬间的欠揍模样,仿佛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柯南赶紧移开视线,生怕这家伙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桌底,靠近椅子腿的地方有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是个塑料小兵人,磨得有点旧,但看得出来平时被照顾得很好。
柯南皱起眉,飞快地用福尔摩斯的手机拍了张照片——他得记得把手机还给人家——然后掏出兜里的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把小兵人装了进去。
有意思。
柯南跟在约翰和基德身后走出房门,假装没感觉到背后那道像冰锥似的视线。
这可不是他预料中的发展。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