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现在正处于人生的重大危机之中。
当然，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新鲜事——毕竟顶着小学生的壳子当侦探，哪天不踩个雷都算不正常。但这次的雷，未免有点太大了。
用陌生路人当“沉睡的侦探”本来就是下下策，可当时在别墅里的情况，他实在没得选。很多事明知不妥，却不得不做，就像他每天被迫喝难喝到吐的牛奶一样。
随便找个不熟的人催眠推理，风险高得离谱。首先他根本不确定对方醒了之后会不会配合，毕竟他往常挑的都是那些爱出风头的家伙，醒了之后只会顺着众人的吹捧装失忆，绝不多问。可那次别墅里的人选实在太少：东马先生沉浸在丧亲之痛里，谁也不会相信他能冷静推理；甘利女士从头到尾都透着股怀疑一切的劲儿，肯定不会吃他这套；总不能把麻药打在凶手身上吧？思来想去，就只剩那位韦恩先生了。
那位韦恩先生自打进了别墅就没怎么说过话，大家凑在一起玩游戏时，他明明坐在旁边，却全程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自我介绍也简单得离谱，就干巴巴一句“我是韦恩”。柯南当时还侥幸地想，这人看着这么社恐，醒了之后说不定为了少说话，会乖乖默认自己失忆了。
结果甘利女士随口一句“韦恩·布鲁斯”，直接把他这点微弱的希望炸得粉碎。
他之前就总觉得韦恩先生看着眼熟，可打死他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那个韦恩。韦恩集团啊！那可是在全球横着走的巨头，CEO的分量比不少小国元首还重。而他，工藤新一，居然把麻药针打在了这位大佬身上！
他只能拼命安慰自己，希望韦恩真像媒体说的那样，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可他自己亲眼所见的，分明是个眼神锐利、全程没错过任何细节的人。早知道会捅这么大娄子，他宁可乖乖上世良真纯的当。
——当然，也只是“宁可”而已。
他现在就算没了高中生侦探的体面，好歹还有一身不服输的骨气。
总之，柯南现在整个人都在原地爆炸。麻烦还没找上门，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迟早要完蛋。他甚至特意查了韦恩·布鲁斯的资料，结果发现资料里那个挥金如土、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和他在别墅里见到的那个沉默寡言、抱着手机不离手的男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别说主动凑上去跟甘利女士搭话了，就连wifi断了的时候，那位韦恩先生都宁愿一个人出去晃悠，也不肯跟他们待在一起。哪有半分媒体描述的样子？
柯南趴在小学课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无比怀念高中的课程，至少那些知识还能稍微调动一下他的脑子。可眼前这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就算他当年真的只有七岁，也会觉得无聊到抠墙。
不过他不是唯一一个走神的。少年侦探团的另外四个小家伙也都在放空，要么盯着窗外发呆，要么偷偷用眼神交流——不过他们现在不敢明目张胆说话了，上次就是因为聊得太嗨笑出声，被小林老师罚站了一整节课。说起来这也怪他，谁让他每次都忍不住把高年级的知识提前讲给他们听，导致几个小家伙早就把一年级的课程摸透了，上课根本提不起劲。好在他们成绩一直不错，柯南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他正盯着天花板数吊灯的格子，忽然对上了灰原哀的视线。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小子又惹事了。
柯南自认藏情绪的本事还算不错，可在灰原哀面前，他那点小心思根本无所遁形。他知道，等放学了肯定逃不过一顿拷问。他憋屈地把脸埋进臂弯，小声哼唧了一句，刚好没被讲台上的小林老师听见。旁边的同学见状偷偷笑出声，灰原哀更是勾起嘴角，露出了标志性的嘲讽笑容。
柯南索性把脸往胳膊里埋得更深了。反正也学不进去，不如趁这会儿补个觉，养养精神应付晚上的审讯。
果然，刚放学就被灰原哀堵在了阿笠博士家。还好博士家足够安全，不然她说不定早在学校就把他按在地上审问了。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灰原哀往沙发上一坐，语气里全是“我看你怎么编”的笃定。柯南叹了口气，一头栽进旁边的沙发里。
“又是那个侦探事务所的女生？”灰原哀挑眉。
“不是啦！我跟小兰好好的！”柯南猛地坐直身子，急着辩解。他看着灰原哀的眼睛，忽然有点恍惚。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全是死气沉沉的绝望，像两潭结了冰的死水。可现在，里面分明闪着自信和倔强的光——当然，只有这道光不冲着他的时候，他才会觉得顺眼。
“是上周别墅的那个案子。”他泄了气，又瘫回沙发里。
“哪个案子？”灰原哀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柯南翻了个白眼：“还能哪个？就是那个密室杀人案！”
“哦，那个啊。”灰原哀点点头，“怎么了？”
“我当时没办法，只能找了个新的‘沉睡的侦探’。我有种预感，这件事迟早要炸锅。”
“哦？你把麻药打给哪位倒霉蛋了？”灰原哀一边调侃，一边又透着点好奇。
柯南咬咬牙，决定破罐破摔。
“韦恩·布鲁斯。”他故意学着灰原哀刚才的语气，拖长了调子。
灰原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慢慢转过头，眼神里写满了“你怕不是疯了”的难以置信。柯南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却莫名有点暗爽——能让灰原哀露出这种表情，可不容易。
“什么？”
“就是韦恩集团的CEO，韦恩·布鲁斯啊。”柯南故意补充了一句，明知道她肯定清楚，就是忍不住想气气她。
“我知道他是谁！”灰原哀猛地炸毛，“工藤新一！你居然把麻药打给了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我知道啊……”柯南咽了口唾沫，缩了缩脖子。灰原哀翻了个白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废话，不然我跟你急什么”。
“然后呢？”她抱着胳膊，眼神里已经没了期待，只剩无语。
“我当时哪知道他是韦恩啊！”柯南理直气壮地辩解，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灰原哀抬手捂着脸，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工藤新一，”她的声音从指缝里飘出来，“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现在甚至不想反驳你。”柯南麻木地盯着天花板，生无可恋。
“你再过分点，都能把麻药打给正义联盟的人了。”灰原哀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
“现在还没出事，但我知道早晚要完蛋。”柯南依旧盯着天花板，“我现在就是等着这颗雷炸响而已。”
最离谱的是，这事儿居然和黑衣组织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真牵扯到组织，他恐怕就不是被骂两句笨蛋这么简单了。
“工藤你居然不知道？”灰原哀终于从捂脸的姿势里抬起头，盯着柯南的眼神里写满了“你是不是脑子生锈了”的难以置信，“他可是全球都叫得出名字的大人物啊！”
柯南缩了缩脖子，干笑着挠头：“害，真人跟媒体上吹的完全不一样嘛。谁能想到，认人认的还得是行为模式啊？”
他故意往灰原那边瞟了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
灰原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行吧，这理由勉强算你过关。”她顿了顿，语气从吐槽变成了实打实的好奇，“但你为什么偏偏选他？还有，他跟媒体塑造的形象不一样的话，真人到底是什么样？”
柯南差点忘了，这丫头看着毒舌又冷淡，骨子里居然也对名人八卦感兴趣。他嗤笑一声，也翻了回去：“话少，不爱出风头，看着就像是那种就算突然失忆，又被硬塞了个结案证明，也会乖乖认了的类型。”
他闭起眼，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场景——韦恩先生端坐在扶手椅上，一切都布置得天衣无缝，简直像是命运在故意设局，就等着他掉进去。
“嗯，倒也合理。”灰原的声音毫无波澜，“不过你还是个笨蛋。”
“多谢提醒。”柯南叹了口气，“但我有一点没猜错——他真的就这么认了。”
“什么？”灰原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锐利了好几度，“他都认了，而且到现在都没出事，你还担心什么？这破天的好运可是头一回砸到你头上吧？”
“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对劲。”柯南皱着眉说。
灰原沉默几秒，轻轻点了点头。她懂这种感觉。直觉这东西没逻辑，更没什么可信度，但他们都清楚，有时候直觉能救命。要是当初他们没跟着本能走，别说自己的命，那些等着他们救命的人，恐怕早就没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灰原别过脸，看着窗外飘着的落叶。
“先别动。”柯南又叹了口气，“毕竟只是感觉，我先自己焦虑着，等出了苗头再说。”
灰原忍不住嗤笑出声：“那我陪你一起好了。毕竟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焦虑里泡着。”
她冲柯南挑了挑眉，柯南也回了个一模一样的坏笑。
接下来的沉默里没有尴尬，只有两个人都懂的默契，跟往常一样。
几个小时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柯南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小兰发来的短信，催他赶紧回家。他跟灰原和博士道别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那种莫名的不安突然猛地窜了上来。柯南瞬间转身，按动眼镜上的开关打开夜视功能，死死盯着漆黑的小巷。
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知道，有人在跟着他。
换做是别人，恐怕根本察觉不到不对劲，但柯南不是普通人。
而且——那个跟踪者，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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