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最折磨人的环节,当属收拾行李。
她感觉时间根本不够用。白天要和朋友们见面,要跟上日常功课,还要啃霍格沃茨的预习资料,再加上生活里那些永远甩不掉的杂事,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学校要用的大件早就塞进了行李箱,剩下的不过是把羊皮纸、笔记本、羽毛笔和荧光笔之类的小东西归置整齐。可最耗心神的从来不是这些——到底哪些东西该带走,哪些该留下?翻出一堆自己都快忘了的旧物件,纠结半天又发现根本用不上,光是做这些抉择就够她掉好几回眼泪了,还得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看见笑话。
其实她早早就知道自己要去霍格沃茨,这么多年的生活仿佛全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按说不该这么慌。可真到了要搬出去住大半年的关头,那种不真实感还是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朋友们倒是一片好心,可好心办了坏事。他们天天围着她转,生怕以后见不着面,恨不得把所有能一起做的事都补回来。以前大家本来就黏得像连体婴,现在倒好,每一次聚会都像是最后的告别,搞得她不是去上魔法学校,像是要被押赴刑场似的。
理智告诉她,不过就是去读书而已——就算是魔法学校,本质上还是读书。而读书这件事,她向来拿手。
于是她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砸在了课本上。对着魔药配方死记硬背,把变形术的理论翻得卷了边,拿着根笔当魔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咒语发音。那发音简直离谱,比她噩梦胡编出来的拉丁语还拗口,她差点把舌头咬断。每一条咒语的效果、原理,甚至背后的逻辑,她都背得滚瓜烂熟,只能祈祷这些努力到了学校能派上用场。
她完全摸不准同学们的水平。自从和德拉科认识后,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德拉科说,“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会提前把课本啃完”,他自己当然也不例外。这话倒是给了她点安慰——至少她没落后于同龄人,也没笨到连预习都做不好。
可她的目标从来不是跟上别人,而是要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
她找到了阿斯托克,砸了一笔不小的钱,把两人的课程时间彻底改了。周六下午和周四上午加课,周日的课挪到早上,趁着朋友们去教堂的功夫多练一会儿,周二和周三晚上的课时也延长了。额外的时间全用来拿着魔杖练习魔法——在家她不敢随便挥魔杖,怕触发那个什么“踪丝”,具体是啥她也没搞太明白。
德拉科尽力给她解释过踪丝,可越听越糊涂。想想也正常,魔法界的破事从来就没逻辑过。据说魔法部能追踪未成年人的魔杖使用,记录得还乱七八糟。在对角巷或者古灵阁这种人多的地方,他们根本分不清是谁施的咒;在马尔福庄园那种防护严密的地方,他们又根本感应不到。在她看来这规定蠢透了,不过转念一想,在懂行的人旁边施法确实安全些,也就勉强接受了。
七月底的一个周日,她刚结束阿斯托克的课回来。这次阿斯托克有事提前走了,她自己练了一下午,终于把飞来咒练得炉火纯青,得意得不行。按说这是四年级才学的咒语,可一年级课本上的那些玩意儿实在太鸡肋——谁没事会把老鼠变成针垫,把乌龟变成茶壶?那些更像是测试魔力水平的入门题,根本算不上实用。
她很快就把一年级的内容摸透了,转头去练真正有用的咒语。比如刚才,她对着阿斯托克喊了句飞来咒,把那老头拽得在房间里打了个趔趄,那表情简直能让她笑上三天。
她把魔杖插进今天刚买的大腿枪套里。魔杖离身她就浑身不自在,可在麻瓜世界里,把魔杖别在胳膊上太显眼,总不能天天穿外套。有了这个枪套,就算穿裙子也能把魔杖藏好,安全感瞬间拉满。
早上倒的冰柠茶早就化成了温水,杯底只剩几颗化不开的糖粒。她端着杯子晃了晃,推门走出房间,顺着楼梯往下喊:“阿姨,我去烧点水,你要不要——”
话没说完就卡了壳。
阿姨正站在玄关门口,对面站着个女人。那女人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可头发不是阿姨那种蓬松的金色卷发,而是一头亮红色的长发,披在肩头像团燃烧的火焰。女人穿着普通的白T恤和牛仔裤,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场,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喝茶。”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看着女人的目光转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的白裙子。那裙子是她特意挑的,心形领口衬得锁骨精致,泡泡袖刚好盖到手肘,裙摆蓬松,在膝盖上方一寸的位置收住,显得俏皮又优雅。她挺直脊背,戴上了阿姨常说的“大小姐面具”。
脚步从跑变成了优雅的滑行,湿乎乎的卷发在身后飘动,像朵绽开的墨色花。她走到阿姨身边,把水杯放在玄关的桌子上,脸上挂着练了千百遍的微笑——礼貌、疏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优越感,那是她从米埃拉夫人和马尔福夫人那里学来的本事。
站在门口能看清台阶下的全貌,红发女人身边还站着个男人。两人都戴着婚戒,长相毫无相似之处,显然是夫妻。
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心脏猛地一缩。
男人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鼻子。
女人的嘴唇,和她的分毫不差。
客厅里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拉维妮亚后背上。她攥着衣角,刻意放慢脚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走到姨妈身边时,她赶紧伸手扶住对方的胳膊,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那对不速之客身上移开。
“姨妈,您还好吗?”
“好得很。”姨妈的眼睛黏在那对夫妻身上没挪开,语气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莉莉,詹姆斯,要不要留下来喝杯茶?拉维刚正准备烧水呢。”
哦。
该来的还是来了。
拉维妮亚的耳膜被心跳声震得发疼,却只能扯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容,冲姨妈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刚拐过门框,她就撑着墙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膝盖软得像被抽走了骨头。
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她知道他们会找上门,知道他们会提要求,甚至是理所当然地索取。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所有的心理建设都是笑话。这种事根本没人能准备好。
眼眶里热得发烫,她死死咬着后槽牙,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用指尖蹭掉眼角的湿意,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快要流下来的鼻涕,又狠狠掐了把发烫的脸颊。她必须撑过这场会面,一定得撑过去。
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了,以后去寄宿学校跟奥利弗待在一起,她还怎么活?
姨妈那只十年前伊冯娜送的旧水壶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不会鸣笛。拉维妮亚伸手去抠卡住的壶盖,想看看水开了没。
烫死他们算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她翻了个白眼,暗骂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壶口冒出的蒸汽正好给她泛红的眼睛找了个完美借口。她端着茶壶和摞在托盘上的四个茶杯碟走回客厅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恰到好处的平静。她刻意避开了那些需要用到魔法的标准泡茶动作——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让波特夫妇知道自己学过魔法——但举手投足间的规矩礼数一点没少,反倒让那对夫妻,尤其是那个男人,坐立难安起来。
她和姨妈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想法:不管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把表面功夫做足,客气到底。
拉维妮亚端端正正地坐在姨妈身边的沙发边缘,脊背挺得笔直:“先生,夫人,我们好像还没正式见过面。我是拉维妮亚·埃文斯,很高兴认识你们。”
“啊,是、是啊。”那个叫詹姆斯的男人挠了挠头,语气局促得不行,“我是詹姆斯,这是我妻子莉莉,波特。那个……我们是你爸妈,孩子。”
“我知道。”拉维妮亚扯了扯裙摆,确保藏在衬裙里的魔杖没露出来,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无波。
莉莉的笑容虽然有点僵硬,眼神却透着真切的热络:“太好了,终于能再见到你了,亲爱的!我们好想你,真的好想把你接回家——你不知道我们盼这一天盼了多久,小宝贝。”
每一个亲昵的称呼都像针一样扎在拉维妮亚心上。亲爱的,小宝贝——这些词从莉莉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远不如姨妈叫她时来得顺耳。
她赶紧开口打断,不想再听这些虚情假意的问候:“你们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莉莉像是突然想起了正事,惊呼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封信——跟拉维妮亚两个月前收到的那封一模一样,几乎是硬塞到她手里:“我们给你带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快看看,快看看,你肯定会开心的!”
拉维妮亚拆开火漆封蜡时,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莉莉的眼神真的好期待。如果她不是她,说不定真会被这份热情打动。
可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她妈妈,只是个还算友善的陌生人而已。
“好像跟我之前收到的那封没什么区别。”拉维妮亚假装困惑地抬起头。
“之前的?”詹姆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对,先生。我六月初就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就放在门厅的柜子上,您要是想看,我去拿给您。”
“行,那你去拿吧。”詹姆斯皱起了眉,莉莉也是一脸疑惑。拉维妮亚在心里暗骂自己玩脱了,这种处境下,她的小把戏根本撑不了多久,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把那封旧信递过去时,特意让信封上“埃文斯小姐收”的字样露在外面。詹姆斯仔仔细细把信读了一遍,连边边角角都没放过,递回来时脸上的局促比之前更甚。
“应该是档案室那边搞错了,下次我去学校问问麦格教授。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魔法的事,那我们就不用再解释了。那个……我和莉莉,还有奥利弗,你之后得见见奥利弗——这周找个时间,我们带你去买东西吧。”
“我已经买好了。”拉维妮亚赶紧打断他的絮叨,“你们来之前我刚收拾完行李,谢谢你的好意。”
詹姆斯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个字:“哦。”
幸好莉莉比她丈夫会说话得多。“就算买好了也没关系呀,”她接过话茬,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热切,“我们想早点把你接回家。既然东西都收拾好了,不如现在就走?还能趁着天没黑,带你看看家里的样子。”
现在?
拉维妮亚差点尖叫出声,想把手里的茶杯摔碎,或是猛地站起来把沙发掀翻。她能感觉到魔法在血管里翻涌,沿着胳膊往指尖窜,藏在衬裙里的魔杖嗡嗡作响,像只不安分的蜜蜂,催促着她掏出来做点什么——不是搞破坏,哪怕她心里再想,她只是想让一切回到正轨,回到原本该有的样子,而不是搬到波特家去。
但她不能这么做。
“会不会太急了点?”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手心却已经全是冷汗。
莉莉皱起了眉。拉维妮亚最恨别人用这种失望又不满的眼神看她。“我们都十二年没见了,”莉莉的语气硬了起来,“让你跟我们回家,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我很感谢你们的好意。”拉维妮亚咬着后槽牙,感觉脸颊烫得能烧起来,只能在心里反复默念冷静,“但我们十二年没见,您应该能理解,我实在没法这么仓促就离开姨妈家。”
詹姆斯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拉维尼亚起初以为是烦躁,可细看又不像。那情绪更深沉,像沉在水底的礁石,让她忽然想起——这人骨子里先是个军人,才是别的身份。
“听着。”他语气硬得像块冰,“等会儿你耍脾气闹性子,我们有的是时间陪你耗,但现在不行。奥利要求我们晚饭前带你回去,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我们是你父母,从你出生那天起,规矩就定好了。去收拾行李。”
姨妈一直站在旁边,显然是想让他们自己解决矛盾,拉维尼亚心里很感激她的体贴,可这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
“拉维,亲爱的,”姨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如你先把茶端上楼,去房间里坐会儿?你之前说还有作业没写完对吧?我跟你爸爸妈妈,得聊几句。”
拉维尼亚感激地点点头,在姨妈脸颊上亲了一口,乖乖转身往楼上走。但她可没打算真待在房间里——楼下那场对话明显事关重大,她怎么可能不听。
确认没人看见自己,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回卧室,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往行李箱里塞。她怕姨妈拗不过那对夫妻,怕自己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她知道姨妈绝不会轻易放弃,可她也清楚,有时候识时务才是明智的,留得青山在,才能等下一次翻盘的机会。
可这个念头根本没法让她安心。
她完全不知道霍格沃茨的宿舍是什么样,不敢带太多东西,只装了必备的课本和校服,几套好看的麻瓜衣服以防万一,还有几件首饰。科琳和露西提前送她的生日礼物也塞进了箱子——那是个玻璃罐,装着一百张折好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只有她们三个懂的玩笑和暖心的夸奖。还有姨妈几年前带她去里昂时买的那面小镜子,她也塞在了最里面。除此之外,她几乎没带别的。
她平时爱收集些小玩意儿,旧钥匙、小罐子、漂亮的石头,可那些东西都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带不带都行。
只用了一分钟,行李箱就合好了。她脱掉脚上带毛的拖鞋,换上那双红色的马丁靴,靴筒刚好到膝盖,和她身上的洛丽塔裙子配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又好看。活像个从蒸汽朋克世界里走出来的公主。露西要是看见,肯定会尖叫着夸她酷。拉维尼亚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勉强承认——确实挺酷的。
她从卧室探出头,确认走廊里没人,也听不到楼下的声音,才轻手轻脚地溜出来,蹲在楼梯转角处。姨妈把谈话地点选在了厨房,刚好能让她听清里面的每一句话。拉维尼亚甚至有点怀疑,姨妈是不是故意选了这个位置,就是知道她会偷听。
“她是我妹妹!”莉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十二年前就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佩妮!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拉维尼亚愣了一下——她从没听过有人叫姨妈“佩妮”。
“那我带她的这十二年,你们在哪?”姨妈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别跟我说你们在前线出生入死——明明是你们自己选择躲着不见女儿!”
“我们还要照顾奥利弗!”
“那你们就继续照顾他好了!”
“你怎么想不重要。”詹姆斯插嘴进来,还是刚才那种硬邦邦的语气,拉维尼亚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能说出这么冷酷的话。可自从刚才看到他眼底的军人底色,她又觉得,这种冰冷才是他的真面目。“她是我们的女儿,抚养权在我们手里。除非你想把这事闹到阿不思那里——”
拉维尼亚能隐约看到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离姨妈更近了些,声音也压得更低,她根本听不清后面说的是什么。
阿不思是谁?为什么他有那么大的权力?他能逼她离开姨妈吗?能硬把她留在波特家吗?他会不会伤害姨妈?
她紧紧贴在墙上,心脏狂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直到听见詹姆斯往后退的脚步声,她才敢重新屏息细听。他最后那句话轻得像叹息,却又清晰得像针,扎进她的耳朵里:“能留住关于她的回忆,你就该知足了,别再纠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语气里的决绝,像一锤定音的判决。姨妈再坚强,也斗不过一个当过兵的巫师。
留住关于她的回忆?
拉维尼亚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个念头炸开——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能偷走别人的记忆?像潜入别人的脑海里,把记忆硬生生挖走?
她得赶紧去查一查,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里有没有关于摄神取念的书。她必须学会这个法术,绝不能让任何人拿走她关于姨妈的回忆。
“拉维。”姨妈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拉维尼亚祈祷那只是悲伤,不是恐惧。“下来吧,把行李箱带下来。”
拉维尼亚喉咙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像被一根细线勉强吊着,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子,稍微一动就会被割得遍体鳞伤。
是不是因为她刚才对莉莉和詹姆斯太任性了,才会落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她的错?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来了,姨妈。”
她走到靠墙立着的全身镜前,那是个镶着金边的漂亮镜子。她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对着镜中的自己小声说:“我是拉维尼亚·海德特·伊万斯,我不会被打倒的。”
她差点忍不住把镜子砸了。
可她没有。
她按了一下行李箱侧面的按钮,箱子自动浮了起来,乖乖跟在她身后。她一步一步,慢得像在踩棉花,往楼下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和这个家告别。
她忽然开始留意起周围的一切——楼梯扶手上的每一道划痕,壁炉周围那些漂亮的石头,去年冬天刚重新刷过的天花板,还有屋子里永远挥之不去的味道:混合着她的玫瑰香水味、姨妈常用的清洁剂味,还有夏天时弥漫整个屋子的柠檬香。家里经常飘着食物的香气,新鲜出炉的面包,还有那股永远散不掉的蒜香和蜂蜜的甜。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永别,可感觉却像天塌下来一样。每走一步,就离这个家远一点。
要是她忘了这里的味道怎么办?要是她之前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怎么办?姨妈知道她其实爱极了这个家吗?知道她以前那些抱怨都是口是心非吗?
姨妈知道……她有多爱她吗?
拉维妮娅攥紧了颈间的项链吊坠,指腹摩挲着那枚用黄金齿轮拼成表盘的迷你罗盘。这是朋友们送她的礼物,看着像个精致的指南针,实则是个藏得极好的小相盒——一面嵌着他们五个人的合影,另一面是她和姑姑的合照。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
“我是拉维妮娅·海黛特·埃文斯,”她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要把这名字刻进骨血里,“我绝不会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