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年刚开学,德拉科就没工夫再纠结自己对哈利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思了。丽塔·斯基特在报纸上爆了海格是混血巨人的料,那个从朋友变老师的大块头被打击得一蹶不振,把自己锁在小屋里连门都不肯出,既不去上课也不肯吃饭。他们几个轮着去敲门,嘴皮子都磨破了,海格就是不肯应声。
直到赫敏在霍格莫德撞见丽塔,气得差点一脚踹开海格的门——最后还是邓布利多亲自出面,才把他们几个放进了小屋。几人轮番上阵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打算辞职的海格,让他愿意从阴影里走出来。
邓布利多刚离开,德拉科就端着海格递来的热茶,用他这辈子最温和的语气开口了。茶在两只手之间来回倒腾,他一口都没碰。
“说真的,海格,你看看我们几个。”
他抬起空着的手指向自己胸口:“我家是满手黑料的纯血至上主义罪犯家族。”
又指向哈利:“他那麻瓜亲戚是虐待狂加变态。”
接着是赫敏:“她家是麻瓜,虽说不算罪过,但在我认识的那帮人眼里跟污点没两样。”
最后手势落在韦斯莱身上:“他家更是我们这类人嘴里的‘血叛徒’。”
他把话说完,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暴躁:“就因为你妈是巨人,你就觉得自己特殊到天塌下来了?”
“不一样的……”海格声音发颤,眼眶里的眼泪眼看就要掉下来。
“在我爸眼里,这跟赫敏的出身、韦斯莱家的德行没区别。”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我都不在乎我爸说什么,干嘛要管一篇破报纸瞎写的东西?”
海格勉强扯出个带着水汽的笑,一旁的牙牙舔了舔他的耳朵,吓得德拉科浑身一缩。
好不容易解决了海格的烂摊子,三强争霸赛的第二项任务又要来了。按计划他们备好了鳃囊草,理论上说万无一失,可德拉科还是忍不住揪着所有可能出岔子的细节反复琢磨。最后他干脆又去研究了泡泡头咒,手把手教会了哈利,就怕鳃囊草出什么意外。
这天晚上哈利连着第三次成功施展出泡泡头咒,笑着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看你这架势,好像下水的人是你似的。再这么焦虑下去,早晚要把自己愁死。”
“我可不怀疑这点。”德拉科语气阴沉,“而且多半是为你愁死的,你最好记清楚。”
“放松点。”哈利拉着他的手腕安抚道,“我都准备好了,能做的都做了。等下我只要潜进湖里——”
“——活着回来。”德拉科硬生生打断他,“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就算追到阴曹地府我也要把你拽回来,再亲手杀你一遍。大不了我去把童话里的复活石挖出来用。”
“什么?”哈利一脸茫然。
“没什么。”德拉科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就想告诉你,你个蠢狮子给我把小命攥紧了!”
“我知道了,我保证。”哈利点头应下。
到了第二项任务当天早上,德拉科紧张得一口东西都吃不下。他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旁,硬塞给哈利一片吐司,自己却只捧着茶杯小口抿着,指尖都在发凉。
“赫敏和韦斯莱到底死哪去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发作,瞪着餐厅入口,“偏挑今天玩失踪,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他们会来的。”哈利脸色也不太好看,皱着眉道,“昨晚麦格教授叫他们去办公室了,说不定是跟任务有关。”
德拉科偷偷瞥了眼教师席,麦格、斯普劳特和邓布利多都不在。
“说不定是韦斯莱家又有人来了,比如比尔从古灵阁带了什么东西要沉去湖里?”他胡乱猜测着,“但为什么要叫赫敏一起?”
“我古灵阁的保险库里没什么值得我拼命抢回来的东西。”哈利皱着眉摇头,“而且双胞胎和金妮都在这儿,总不可能是他们。”
“算你说得对。”德拉科不甘不愿地承认,“但赫敏从来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要不我去问问克鲁姆?”
他转头看向斯莱特林长桌,却见卡卡洛夫正拽着克鲁姆往赛场方向走。紧接着麦格教授也回来了,身边没跟着赫敏和韦斯莱,径直朝哈利走过来叫他动身。德拉科一把拽过哈利,紧紧抱了他一下,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好运”,然后坐回椅子上,看着哈利的背影,那种跟第一项任务时一模一样的恐慌感又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会没事的,毕竟是哈利啊。”金妮在他身边坐下,轻声安慰道。
“是啊,就是因为是哈利,我才更担心。”德拉科叹了口气,指尖把桌布都绞出了褶子。
大概一小时后,他跟着金妮和隆巴顿往湖边走。赫敏和韦斯莱还是不见人影,德拉科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心里其实清楚该为那两人担心,可所有的担心都已经被哈利耗光了,剩下的就只有滔天怒火。
“金妮,你真没见过他们?”
“真没有。”金妮摇摇头。
“等他们出现,我非杀了他们不可。”德拉科咬牙切齿,“先杀你哥,没别的意思啊。”
“没事,我懂。”金妮笑出了声,领着他往湖边搭好的看台上走。德拉科魂不守舍地跟着,眼睛却一直黏在湖边——评委席就设在那儿,哈利和其他三位勇士站在旁边,都裹着厚厚的浴袍,底下应该穿了泳衣,一个个紧张得来回换脚。他又把目光转回评委席,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你们家今天还真来了别人。”他戳了戳金妮的肩膀,指向邓布利多右边那个红头发的身影。
“珀西?!”金妮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他怎么会在这儿?”
“前几天我们在霍格莫德碰到巴格曼,他说克劳奇先生生病了。”德拉科回忆道,“估计是珀西来替他当评委了。”
“应该是这样。”金妮点点头。
他们在芬尼根和托马斯旁边坐下,德拉科压着一肚子火气,还是在自己另一边留了两个空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盼着赫敏和韦斯莱能赶在最后一分钟出现。可当巴格曼用魔法放大的声音响彻全场时,那两个位置依旧空空如也。
“好了,各位勇士都准备就绪!第二项任务将在我的哨声后开始,他们有整整一小时时间,找回被夺走的东西。我数三个数——一……二……三!”
巴格曼的哨声刚落,看台上的学生们瞬间炸了锅,掌声和欢呼差点掀翻半个天空。
德拉科攥着椅子扶手,指节都泛了白,眼睛死死钉在哈利身上。那家伙一把扯掉浴袍,露出格兰芬多配色的泳装,将腮囊草塞进嘴里,一步步挪到湖边。旁边的芙蓉和塞德里克正忙着施展泡泡头咒,克鲁姆则在尝试某种变形术,周身的空气都泛起扭曲的波纹。
“哈利用的是腮囊草?”纳威凑在金妮另一边,声音里满是兴奋。
“嗯。”德拉科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追着哈利的动作。他看见哈利捂着喉咙,皮肤下很快浮现出鳃的轮廓,张嘴想呼吸却只吸了一嘴凉气,干脆一头扎进湖里。克鲁姆紧随其后,此时他上半身已经变成了鲨鱼的模样,没过几秒,所有勇士都沉进了湖面,彻底从众人视线里消失。
欢呼渐渐弱下去,变成稀稀拉拉的窃窃私语。
“搞什么啊。”迪安抱怨道,“连看都看不到,这任务也太无聊了。”
德拉科才不在乎任务好不好看,可看不见哈利的动向还是让他坐立难安。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脑补,往往比现实还要可怕。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一边揪着心胡思乱想,一边在心里把赫敏和韦斯莱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俩家伙关键时刻不在就算了,还得让他一个人担惊受怕。金妮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抚他紧绷的神经。
任务开始才十分钟,第一个浮出水面的是芙蓉。她的脑袋冲破湖面,泡泡头咒早就失效了,大口大口喘着气,手臂在水里胡乱扑腾。德拉科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马克西姆夫人把她拖到岸边。芙蓉身上满是伤痕,哭得梨花带雨,正用飞快的法语和校长说着什么——他们离得太远,德拉科一个字都听不懂。马克西姆夫人像哄孩子似的,把浴袍裹在她身上。
巴格曼和马克西姆夫人说了几句,拿起喇叭宣布:“芙蓉·德拉库尔遭遇格林迪洛袭击,选择弃权。”
德拉科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早知道就提前问问海格,湖里到底有什么怪物,又该怎么躲开。万一哈利撞上了怎么办?万一……
“德拉科?”金妮的声音很轻,“慢点呼吸,你快喘不上气了。”
“有吗?”德拉科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胸口的起伏。
“哈利会没事的。”金妮安慰他。
“你怎么知道?”他低声反驳。金妮没再接话。
德拉科盯着芙蓉,看着她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第一次认真思考起勇士们失去的到底是什么。那不是输掉比赛的沮丧,是真真切切的绝望。到底是什么人被抓走了,能让她哭成这样?
答案很快揭晓。塞德里克没多久就浮了上来,身边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秋·张。德拉科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塞德里克小心翼翼地扶着秋·张上岸,邓布利多已经在岸边等着他们了。
“是他们在乎的人!”迪安在欢呼声里大喊,“主办方把他们最亲近的人抓起来,交给人鱼看管了!”
“难怪罗恩和赫敏不在。”纳威恍然大悟,“他们被抓去当人质了,为了哈利。”他转头对上德拉科的目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什么都没用了。一股冰冷的空洞感顺着脊椎爬上来,死死攥住了德拉科的心脏。
有人被当成了哈利最在乎的人,抓去了湖里。
那个人不是他。
“德拉科?你还好吗?”金妮试探着碰了碰他的胳膊。
德拉科没说话,只是盯着塞德里克——他正温柔地帮秋·张擦着头发,又看了看还在哭的芙蓉。
下一个浮出水面的是克鲁姆,身边跟着赫敏。德拉科本该为朋友平安归来松口气,可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麻木,连一丝情绪都提不起来。
也就是说,韦斯莱才是哈利最在乎的人。那个在哈利被宣布为勇士后就翻脸不认人,不信他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韦斯莱。而他德拉科,一直站在哈利身边,为他冒了那么多风险,结果……
他从来没想过,在他们三个人里,哈利最在乎的会是谁。可他以为会是自己的。毕竟对他来说,哈利就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哈利直到任务快结束才浮出水面,身边不仅有韦斯莱,还有个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应该是芙蓉的妹妹。德拉科看着芙蓉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湖边把妹妹拉上岸。哈利和韦斯莱则被邓布利多、巴格曼和珀西拖上了岸。
“德拉科?”金妮又喊了他一声,语气里满是担忧。德拉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像见了摄魂怪一样难看,甚至有点希望自己真的遇见了摄魂怪——至少摄魂怪带来的冰冷,远比不上此刻他心里的难受。
“哟,马尔福。”诺特在前排三排的位置喊他,克拉布和高尔在旁边跟着哄笑,“输给韦斯莱当第二的滋味怎么样?”
德拉科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身,躲开金妮伸过来的手,一言不发地冲出了看台。背后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可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快步往城堡的方向走。他浑身都在发抖,全靠从小养成的自制力撑着,才没当场崩溃。
直到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拉上施了静音咒的床帘,他才终于撑不住,眼泪决堤般涌了出来。那种被抛弃的痛苦,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德拉科一步都没离开宿舍。就算室友回来,隔着静音咒,他也听不见他们的嘲讽。傍晚的时候,床帘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他掀开帘子,看见自家猫头鹰阿奎拉叼着一包三明治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很熟悉:德拉科,出来聊聊,我在门厅等你。——哈利
德拉科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壁炉,三明治扔在床头柜上,连看都没看一眼。他让阿奎拉钻进床帘,指尖无意识地顺着它的羽毛抚摸,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时是凌晨五点,太阳刚要升起。宿舍里其他人还在睡,只有阿奎拉轻轻啄着他的手指,像是在提醒他自己饿了。德拉科起身换好衣服,让猫头鹰站在自己肩膀上,走出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往猫头鹰棚屋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回到猫头鹰棚屋,阿奎拉就扑棱着翅膀扎进食盆,埋头大嚼起来。德拉科则一屁股坐在窗台上,眼神发直地望着外面的草坪。
他琢磨着能不能就躲在这儿,直到上课铃响都不被人发现。今天是周四,他和格兰芬多那帮人没一堂课重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躲他们一整天。反正他现在也不饿,真要想吃了,还能溜去厨房找多比蹭点吃的。
可惜如意算盘还没打满三分钟,楼梯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哈利一头撞进门,头发乱得像鸟窝,胸口剧烈起伏着,连气都喘不匀。
"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了!"哈利扶着门框大口喘气,"昨晚你怎么没来找我?没收到我的纸条吗?"
德拉科没吭声。他背过身,目光落在湖面的碎金阳光上,亮得晃眼的光斑在视网膜上印出残影。
"听我说,德拉科。"哈利犹豫着往前挪了一步,"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德拉科的声音硬邦邦的,冷得像冰。
"你明明就是!"哈利急着辩解,"但你听我解释,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德拉科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该怎么想?"
"你觉得自己在我心里不如罗恩重要。"哈利说完就皱起眉,好像自己也觉得这话刺耳。
"本来就是。"德拉科耸耸肩,"现在全校都知道了,搞不好整个英国巫师界都要传遍,就看斯基特那篇报道能编多详细。"
"你错了!"哈利又往前迈了一步,"我不知道邓布利多是怎么选人的,但我从来没觉得你们俩谁更重要。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有赫敏,你们三个一样重要!"
"别低估邓布利多。"德拉科摇头,"他肯定用了魔法来测,看你心里最放不下谁。这种事上,邓布利多从来不会出错。"
"那他这次就是错了!"哈利冲过来伸手想去拉他,"德拉科,求你听我说——"
哈利的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德拉科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哈利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白得像挨了一巴掌。
"能不能别再骗我了?"德拉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从来就是你们小圈子里的外人,只是前几年自己忘了而已。"
"你不是外人!"哈利急得提高了音量,"我们都很在乎你!"
"也许吧。"德拉科的语气里全是苦涩,"但远不如你们彼此在乎得多。"
"别再说这种话了!"哈利近乎哀求。
"难道不是事实?"德拉科的声音也拔高了,"排名分明就是韦斯莱第一,赫敏第二,然后是整个韦斯莱家族,再是其他格兰芬多,最后才轮到我。"
"你别犯傻了德拉科!"
"是因为我是斯莱特林?还是因为我父亲?"
"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你明明知道的!"
"我知道?"德拉科反问,"那为什么我永远都不够好?"
"我从没说过你不够好!"哈利急得直摇头,"你只要听我把话说完——"
"是我先认识你的!"德拉科突然吼出声,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眼眶里的泪水快要撑不住了,"我为了和你做朋友,赌上了一切,我父母的认可,甚至我的命——"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哈利的声音软下来,"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站在我这边,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重要到还不如韦斯莱?!"德拉科终于忍不住哭了,他用力抹着眼泪,声音嘶哑,"三强争霸赛宣布你是勇士的时候,韦斯莱在哪?他直接甩脸子跑了!结果呢?我还是比不过他?!别碰我!"
哈利又想伸手拉他,被他狠狠拍开。
"我受够了!"德拉科咬着牙说,"受够了这一切!"
"你什么意思?"哈利的声音突然变得又轻又慌,陌生得不像他。
"我不想再努力了。"德拉科的声音带着破音,"交朋友不该这么累!真正的朋友根本不用拼尽全力挤破头才能融入!我受够了这场永远赢不了的战争!"
"你根本不用努力!"哈利的声音也在抖,"至少在我这儿不用!"
"放屁!"德拉科冷笑,"你以为如果不是我死缠烂打,我们能成朋友?韦斯莱一直把我往外推,要不是我死死抓着不放,你早就听他的话和我划清界限了!"
"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就算一年级没成,二年级也早成了!"
"二年级的事不是你的错,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那是因为你可怜我!"
"你别胡说八道!"
"不然你为什么一直留着我?"德拉科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因为我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虫,有个混蛋父亲,刚好能让你扮演救世主?我根本不是你的朋友,只是你的慈善项目!"
"你不会真这么想吧?"哈利的绿眼睛亮得吓人,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我现在不知道该想什么了!"德拉科大喊,"我一直活在幻觉里,以为自己是你最好的朋友,结果呢?我连韦斯莱的脚后跟都比不上!"
"你对我很重要!"哈利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特别重要,德拉科。我不知道没了你我该怎么办。求你别这样,我需要你。"
"需要我?"德拉科嗤笑一声,"需要我帮你搞定第三项任务?"
"当然不是!你这个笨蛋!"哈利急得直跺脚,"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恰恰相反。"德拉科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眼泪和喘不上气的疼,"我第一次看得这么清楚。过去几年我真是蠢透了,是时候回到现实了。"
哈利又伸手想拦他,被他侧身躲开。德拉科直奔门口而去。
"德拉科!"哈利的声音又尖又细,是德拉科从没听过的语气,"求你了!"
德拉科在门口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开口:"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如果我们的位置换一下……如果被困在湖底的是我,而不是你,我根本不会犹豫,第一个想到的人一定是你。"
他回头瞥了一眼,正好对上哈利的目光。哈利脸上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让他心里那块爱哈利胜过一切的地方,差点就软下来想冲过去抱住他,再也不松手。
但哈利不需要这个。至少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方式。之前他以为自己能接受只做朋友,可知道自己连韦斯莱都比不上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他不能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再也不能了。
"我是不是特别可笑?"德拉科自嘲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像被掐住喉咙的破风箱,说完就转身冲下楼梯,头也不回地往草坪跑去。
哈利没有追上来,甚至没再喊他的名字。
德拉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他没再像从前那样拼命忍耐,只是任由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砸在冰冷的石阶上。心脏像是被生生从胸腔里拽了出去,正被三头犬的三个脑袋轮流啃咬,每一口都扯得他五脏六腑跟着疼。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脚步虚浮,完全没注意自己往哪儿去,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德拉科茫然地转过身,看见海格正大步朝他走来,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牙牙跑在海格前头,尾巴摇得像个小旗子,冲他汪汪叫着打招呼。
"德拉科?"海格的声音粗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你还好吗,孩子?"
德拉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想把眼泪藏起来,可越是擦,泪水就涌得越凶,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海格走到他面前,粗糙的大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那手掌很暖,带着常年抚摸动物留下的薄茧,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
"要不……去我那儿吃点早饭?"海格的声音放得更柔了,"我刚煎了培根,热乎着呢。"
德拉科此刻一点都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可一想到要回城堡面对那些流言蜚语,面对空荡荡的宿舍,他就觉得窒息。海格的提议像根救命稻草,他实在没法拒绝。
他轻轻点了点头。海格立刻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海格的小屋里暖烘烘的,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他很快端来一盘煎得油亮的培根和金黄的鸡蛋,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摆在德拉科面前的木桌上。
可德拉科只是盯着盘子发呆。他的胃拧成了一团乱麻,仿佛只要吃一口,就会立刻吐出来。
海格坐在对面的扶手椅上,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觉得……他不是故意针对你。"
"你什么意思?"德拉科的嗓子干得发疼,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海格耸了耸肩,"别装作没听见,德拉科,有些事躲不掉的。"见德拉科还是不说话,他又补充道,"哈利心里是真的在乎你,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真的。"
"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德拉科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自嘲,"那个蠢货连隔壁的克鲁普都愿意拼命保护,我又算什么?"
"可这并不代表你不特别啊。"海格摇了摇头,语气很认真。
"我当然没韦斯莱特别。"德拉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酸涩。
海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可不这么觉得。"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我没想到你会质疑邓布利多的判断。"德拉科抬起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
"这跟邓布利多没关系,孩子。"海格摆了摆手,"只是罗恩和哈利,他们俩就像打包卖的糖,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德拉科吸了吸鼻子,语气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等你冷静下来,说不定就懂了。"海格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永远都不会懂。"德拉科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却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执拗。
"我倒觉得你会。"海格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们这些孩子啊,吵吵闹闹的,从来都分不开。用不了多久,就又会黏在一起了。"见德拉科还是不说话,他又催促道,"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德拉科慢吞吞地拿起叉子,叉了一块鸡蛋塞进嘴里。鸡蛋煎得很香,可他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嘴里又干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