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海之上，水神伊尔米尔曾以掌力抚平狂涛，让咆哮的大海俯首帖耳，让漫过陆地的潮水退去，让大地重新露出缀着水光的肩脊，赤裸着迎向天光、流云与咸湿的海风……
哈利正往楼梯下走，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波特先生，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他脚步一顿，仰头望向站在楼梯平台上的邓布利多。老校长看起来有些心力交瘁，双手攥得紧紧的，眼神还在不安地四下乱飘，活像个刚偷了东西的学生。
哈利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他上次跟黑眼提起邓布利多的状况还是太晚了。那位妖精治疗师已经照料了他快一个月，结果还是这幅模样——恐怕黑眼的能力已经跟不上他的需求了。
念头刚冒出来，哈利就立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这是对一位医术超凡的治疗师的不信任，简直是致命的侮辱。
“不了，谢谢。”他干脆利落地拒绝。
邓布利多飘移的眼神猛地定住，死死黏在他身上，语气带着点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不了，谢谢。”哈利放慢语速，把话说得更清楚，“我不想去你的办公室。”
邓布利多忽然探身向前，哈利站在原地没动，眼看着对方的鼻子离自己只有几厘米远。换作别的妖精敢凑这么近，哈利早一刀削掉他的鼻子了，但黑眼要是知道他伤了自己的病人，肯定饶不了他。
“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邓布利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说的是‘邀请’我去，所以我才说谢谢。但邀请也可以拒绝，不是吗？”
邓布利多脸上露出彻底茫然的表情，看得哈利都有点不忍心了。他伸手拍了拍老校长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我觉得你该再跟黑眼聊聊。你睡眠严重不足，她肯定会建议你……”
“我变成这副鬼样子，全都是因为你和你那宝贝妖精治疗师！”邓布利多突然暴跳如雷，挥着胳膊大喊大叫。
哈利暗自庆幸这会儿是清晨，而且这条楼梯离塔楼很远，没什么学生经过。不然为了维护黑眼作为治疗师的尊严，他恐怕当场就得动手。
他压下火气，用最严肃也最耐心的眼神看着邓布利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天天盯着我睡觉、吃饭，逼我花时间冥想，还非要我回忆那些陈年旧事！”邓布利多又凑了过来，哈利甚至能看到他鼻孔里杂乱的鼻毛——黑眼肯定是没注意到，不然早动手给他清理了。
“她是把你当病人在治疗，不是在训学生。要是觉得你在学业上有欠缺，她早就把你转交给别的老师了，毕竟她是治疗师，不是教授。”
哈利在心里补了句：不过黑眼多半真觉得邓布利多跟所有人类一样，脑子里缺根弦。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邓布利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跺着脚转身往办公室方向冲去。哈利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怜悯。看来老校长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连按时吃饭睡觉这种基本的事都能让他反应这么激烈，恐怕之前根本就没好好照顾过自己。
他得赶紧给黑眼写封信，提醒她记得给邓布利多清理鼻毛。要是让黑眼知道他发现了却没说，他的下场恐怕会比邓布利多还惨——就算黑眼最后会给他疗伤，那过程也绝对不好受。
#
图书馆里很安静，哈利正跟金妮和卢娜一起看书，忽然听见有人在旁边重重清了清嗓子。
他抬头一看，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哈利朝他点了点头，心里暗自觉得这人有点可笑——明明收到了自己的警告，说会尽全力破坏三强争霸赛，却还不肯趁早把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撤走。不过他本人倒是没什么恶意。
“你好，有事吗？”
卡卡洛夫语速很慢，像是不太会说英语似的：“我想知道，湖底有什么。”
“湖底啊。”哈利想了想，他很少去湖边，也没怎么跟那里的人鱼打过交道——毕竟人鱼住在水下，没法像小鱼那样轻易进入妖精的地下湖泊，两边没什么紧密的联盟。不过他确实见过人鱼偶尔浮出水面，应该是在湖底建了村子。
“应该有人鱼村落，还有很多烂泥，当然，还有那只巨乌贼。”
卡卡洛夫盯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个疯子。哈利也平静地回望着他，补充道：“我知道的就这些。要是想了解更多人鱼的事，你可以去找海格，他肯定比我清楚湖里的所有鱼，还有那只乌贼。”
“不。”卡卡洛夫又清了清嗓子，听起来像是感冒了，“我是想问，湖底会有什么。”
哈利皱了皱眉：“抱歉，我不太清楚湖里的季节性变化。”
卡卡洛夫发出一声跟邓布利多如出一辙的短促尖叫，跺着脚冲出了图书馆。哈利转过头，对着金妮和卢娜摊了摊手：“你们觉得他到底想干嘛？”
“说不定他有一半人鱼血统，担心妖精哪天会跟人鱼开战，连带着把他也收拾了。”卢娜慢悠悠地说。
哈利恍然大悟，这比卡卡洛夫单纯以为他作为妖精就了解湖底要合理多了。他得给裂齿写封信，让她打听一下妖精和人鱼开战的可能性，说不定还能顺便安慰一下卡卡洛夫，告诉他目前两边还算和平。
#
哈利刚上完魔咒课，正往魔药课教室走，克劳奇突然从走廊拐角冒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搭在腰间的匕首上——他跟克劳奇还结着血仇呢，虽然对方至今没按规矩来找他决斗，但哈利可不会掉以轻心。
克劳奇脸上挂着僵硬得像蜡像一样的笑容：“波特，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换作平时哈利肯定直接拒绝，但反正下节课是魔药课，迟到几分钟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斯内普会因为他迟到而发飙，刚好能顺理成章地跟他决斗，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行啊。”他靠在走廊的墙上，语气带着点戏谑，“你是来取消争霸赛的吗？”
“什——当然不是。我是来请你 reconsider 你的决定，别再破坏争霸赛的任务了。”
哈利干脆地摇了摇头：“没门。没别的事我就去上魔药课了，再迟到斯内普该扣学院分了。”
他心里有点失望，看来这次迟到还不足以让斯内普跟他决斗。
“你必须 reconsider！”克劳奇的声音拔高了些，蜡像般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哈利打了个哈欠，语气里全是不耐烦：“我刚跟你宣布血仇的时候，你本来有机会脱身的。”
他脚步不停，克劳奇在旁边小步快跑才能跟上。人类真是无聊透顶，连最基本的事都搞不懂，偶尔看他们懵圈的样子还算有趣，但看多了也腻。
“要么赔命价，要么决斗，选一样就没事了。可你倒好，装什么清高，说不屑跟小孩子决斗。”哈利斜眼瞥了克劳奇一眼，“所以现在咱们就只能不死不休了。”
克劳奇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哈利挑着眉打量他，心里清楚得很——被妖精盯上血仇的人，除非在妖精医师面前流干血断气，否则根本别想得到救治。所以他压根没必要跟黑眼医师提克劳奇这号人。
“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克劳奇终于挤出一句气音，声音抖得像是秋风里的枯叶。
哈利忽然笑了：“那你是想跟我决斗了？”
克劳奇猛地转身，脸颊涨得通红：“你说得对！没错，你这小鬼，老子跟你决斗！我要求讨回公道！这周六正午，就在霍格沃茨的湖边，咱们分个高下！”
按照规矩，本该是克劳奇主动赔命价或者接受决斗的，他根本没资格选时间地点。但哈利懒得跟他计较这些，挥挥手就应了：“行，我会去的。”
克劳奇梗着脖子转身就走，至少没像卡卡洛夫和邓布利多那样气急败坏地跺脚。哈利脸上的笑意一直挂到了教室门口。
结果斯内普一看见他笑，就扣了拉文克劳的分。不过好在斯内普没说要跟他决斗，哈利反倒松了口气。他已经有一场决斗要准备了，再来一场倒也不是不行，但他想专心致志地收拾两个杂碎——一个是没经过审判就把他教父送进阿兹卡班的克劳奇，另一个是天天威胁霸凌他朋友的斯内普。
***
“谢谢你能来，小天狼星。”
“那必须来！为了我的荣誉决斗，这种好事我怎么能错过？”
哈利笑着跟小天狼星并肩穿过霍格沃茨的场地，脚下的积雪踩得咯吱响。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克劳奇会不会借着雪地打滑的地形搞点小动作，这得看克劳奇有没有练过在复杂地形战斗，还有他擅长的变形术和魔咒水平怎么样。
这是他第一场正式决斗。兴奋感顺着脊柱往上窜，哈利笑得更灿烂了。
“你说克劳奇敢来吗？”小天狼星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漫不经心地问。
哈利嗤笑一声，两人在湖边停下脚步：“咱们来得早了点。不过他要是敢不来，我就把他是缩头乌龟的事传遍整个魔法界。”
“你不本来就这么觉得吗？”小天狼星往空中一躺，笑得既得意又带着点怅惘，像是想起了什么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不一样，”哈利晃了晃手里的蛇怪牙匕首，“这次是官方认证的。你以为跟人结了血仇，我天天挂在嘴边骂他就行？那多掉价，得用行动把他钉在耻辱柱上。”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你们妖精的规矩我是真搞不懂。”
哈利拍了拍他的胳膊：“不懂就不懂呗，你又不是妖精——对了，小天狼星，我本来还想问你个事。”
“说。”小天狼星一边应着，一边往城堡的方向瞟，看样子是在等克劳奇出现。
“你脖子上那淤青是怎么弄的？要是有人敢打你，我连他一起收拾。”
小天狼星的脸瞬间红透了，手忙脚乱地捂住脖子：“没、没事，不疼，我自己能好！”
哈利笑得眼睛都弯了：“要是你自愿跟人弄的，那我就不管了。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又不敢报仇，我可饶不了他。”
小天狼星的脸快跟他的发色一样红了，没好气地瞪他：“你这小子，真吓人。”
“谢谢夸奖。”哈利笑得更欢了。这种称赞，大部分妖精战士得等到七十五岁才能听到呢。
小天狼星翻了个白眼，忽然吹了声口哨：“哟，克劳奇还带了跟班来撑场子啊。”
哈利脚尖一转，就看见克劳奇带着穆迪教授、卢多·巴格曼，还有三强争霸赛的其他评委，浩浩荡荡从城堡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凑热闹的学生，斯内普也混在教授堆里。
哈利希望斯内普能从这场决斗里学乖点，又有点不希望——要是斯内普被吓到，说不定就不敢找他决斗了。
克劳奇在湖边站定，先对着哈利冷笑了一声，才开口道：“咱们得先说好决斗的赌注。”
哈利眨了眨眼：“赌注？”
克劳奇用看傻子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当然，赢了拿什么，输了赔什么，总得说清楚吧？”
“不管赢还是输，都是你的命。”哈利有点纳闷。跟血仇之人决斗，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这还用说吗？
克劳奇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全无。马克西姆夫人啧啧两声：“波特先生，没必要这么极端。你可以给他留道疤，或者让他流点血，实在不行拿他点钱也行。”
“我早就跟他说过可以赔命价，他自己不要。而且他把我教父关了十二年，连审判都没有。这种侮辱，几道疤几滴血根本抵消不了。”
克劳奇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抖：“我答应决斗，是以为最多打到一方失去战斗力就行！”
“没错啊，就是让你再也没法惹麻烦的那种失去战斗力。”
身后传来小天狼星剧烈的咳嗽声，哈利懒得理他。跟这群人不一样，小天狼星只是太感动了，毕竟终于有人愿意为了他的荣誉拼命，这种心情哈利能理解。
克劳奇已经快崩溃了，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哈利盯着他，实在想不通——他们结血仇都半年了，克劳奇居然连血仇意味着什么都没查过？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邓布利多往前站了一步，语气听起来无比“通情达理”：“克劳奇先生是人类，不是妖精。他当然不想跟你决一死战。”
“那是自然。”克劳奇立刻挺直腰板，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可不想杀了波特先生，免得魔法界失去他们的大英雄。”
“我有蛇怪牙匕首，说不定真能杀了你。”
哈利本来是在跟他们讲道理，结果这话一出口，除了小天狼星，所有人都猛地往后退，给他让出了一大片空地。哈利皱起眉——他记得有些人是知道他有这匕首的。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跟露娜对上了眼。露娜冲他挥了挥手，又耸耸肩，显然也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才不跟拿着蛇怪牙匕首的小孩决斗！”克劳奇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要我喝老化药剂伪装成成年人吗？”哈利斜靠在城堡外的石柱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提议。
克劳奇连半个字都没回应，猛地转身就往城堡的方向狂奔，活像身后有摄魂怪在追。哈利翻了个白眼，把腰间的匕首插回皮鞘里。
果然还是得靠毁掉锦标赛来继续那笔血仇。早知道克劳奇是个临阵脱逃的软蛋，当初就别装模作样挑战他决斗啊！
围观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了半天，见没热闹可看，也三三两两地散了。哈利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小天狼星，这时卢娜也安静地走到他身边。
“抱歉了，小天狼星。”哈利挠了挠后脑勺，语气里带着点遗憾，“看来你没法看到我为你决斗找回场子了。”
“没关系，哈利。”小天狼星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实话，这场决斗本来就不公平。你看克劳奇那怂样，跑得多快。我知道你想赢的是配得上对手的荣誉，不是这种一碰到现实就夹着尾巴逃跑的废物。”
哈利顿时笑开了花。小天狼星总说自己不懂妖精的规矩，但最核心的东西他偏偏能看透。
**微妙的魔法**
哈利在走廊转角撞见德姆斯特朗的卡卡洛夫校长，立刻快步追了上去：“卡卡洛夫校长！我有事要跟你说——人鱼和妖精之间根本不会开战。”
卡卡洛夫猛地转过身。哈利本以为他会松口气，毕竟这阵子对方总在他耳边反复提起黑湖，语气一次比一次急切，摆明了是在暗示什么。芙蓉的校长马克西姆夫人也是这个样子，可她身上明显没有人鱼血统——人鱼和巨人可是死对头。
没想到卡卡洛夫非但没松口气，反倒皱起了眉头，语气里带着点不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小鬼？”
哈利脚下的石板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像去年困住斯内普那样，把卡卡洛夫直接陷到地底下去。但他只是轻轻动了动靴子尖，就让石板安静了下来。卡卡洛夫又没做错什么，而且人鱼好像并不在意别人说他们体型小——毕竟他们的幼崽生下来本来就很小只。
“您一直跟我提黑湖和湖底的东西，我猜您是担心人鱼和妖精开战。”哈利认真地看着他，“我想告诉您，我的族人根本没打算袭击人鱼，您完全没必要担心。”
卡卡洛夫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口哨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觉得我有人鱼血统？”
“是啊。”哈利点点头，“虽然隔了好几代，不太容易看出来，但您还能这么在意自己的同族，真的很了不起。”
卡卡洛夫愣了半天，眼神恍惚地转身走了。哈利忍不住勾起唇角。希望对方别误会他会到处乱说这件事——他最擅长保守秘密了。
知道卡卡洛夫对非人类的同族还有这样深的感情，哈利对他的印象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
“哈利？我能跟你聊聊吗？”
哈利正低头看着牙劈送来的信，琢磨着关于银海的课程难点，听见声音才抬起头。拉文克劳四年级男生宿舍里，特里·布特站在他床边，脸涨得通红，跟那天小天狼星没看成决斗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当然。”哈利把信放在床头柜上，挑眉问道，“怎么了？”
“我——我喜欢上一个女生。”特里猛地把话说出口，耳朵尖都红透了，“我想给她留个好印象，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是妖精？”哈利想不出别的理由，毕竟特里平时跟他根本没什么交集。
“不、不是！”特里连忙摆手，“我既没钱也没权，就想着能不能展示一下自己能让物件乖乖听话，说不定能显得厉害一点……”
哈利皱起眉头纠正他：“不是听话，是合作。”他身下的床板轻轻晃了晃，像是在附和他的话，“你可以给她展示，但前提是那些物件愿意配合你。”
“你能帮我想个看起来够厉害的法子吗？”
哈利歪着头想了想：“她是战士、铁匠、医者还是老师？或者是——”
“她就是个学生啊，哈利！”特里急得都快跳脚了。
“那她总有想做的事吧？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见特里一脸茫然，哈利补充道，“我只能根据她的志向给你建议。我认识的妖精女孩没有一个是没目标的。”
“我……我希望她能当我女朋友。”
哈利看着特里，感觉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沉默了半天，他才开口：“那你可以试试让古老花卉的种子穿透石板开花。她可能会喜欢。”
说完他又有点不确定。卢娜肯定会喜欢，毕竟她本来就爱各种奇花异草；金妮应该也会感兴趣，因为她最近一直在跟着哈利学习倾听物件的声音，也在练习和植物沟通。但普通的人类女孩会不会喜欢这种东西？他真说不准。
特里却立刻笑了起来：“我觉得她会喜欢的！”
哈利只能在心里祈祷特里的眼光没错。人类的世界真的太复杂了，他虽然有点好奇，但绝对不想变成克劳奇那种遇到事就逃跑的懦夫，也不想像大多数人类那样，对身边的世界一无所知。这代价太大了。
**灰浪滔滔**
哈利隐约记得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快到了，却不像上次火龙项目那样提前知道了具体内容。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比赛前一晚倒头就睡，想着第二天总能拿到足够的线索。
他猜得没错。第二天刚走进大礼堂，金妮就像阵风似的冲了过来，挥舞着手臂，脸色煞白。
“卢娜被抓走了！”
哈利几乎是本能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声音冷得像冰：“谁干的？”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金妮跑得太急，扶着哈利的胳膊大口喘气，半天说不出话。哈利立刻变出一杯水递给她。金妮灌了一大口水，才终于能连贯地说话：“我昨晚看到卢娜往校长办公室走，她平时根本不会去那里，我就偷偷跟了过去。我贴在门上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但门告诉我它听到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嘴唇，好像担心哈利会觉得她的做法不对。
哈利却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得很好，进步真大。他们说卢娜怎么了？”
“他们说四个勇士都要去救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还提到了黑湖——”
哈利猛地睁大眼睛。原来卡卡洛夫一直在暗示的是这件事！他简直是个笨蛋。不过卡卡洛夫大概是受了人鱼血统的约束，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
“她们被关在湖底！”金妮凑近他，压低声音说，“卢娜、迪戈里喜欢的张秋，还有克鲁姆邀去参加圣诞舞会的赫敏·格兰杰。至于芙蓉要救的人，门听得不太清楚，只说是她的亲人，我没听过那个名字。”
金妮猛地直起腰，眼眶发红地抓着哈利的手臂，声音里带着要哭出来的绝望。
“我昨晚就想找你说的！可拉文克劳的门问了个谜语，我答不上来，根本进不去！还有那些石头……我试过让它们给你传信，可它们拼出来的东西根本没人能看懂！”
哈利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放得很轻：“没事的金妮，这不怪你。”
他昨晚根本不在霍格沃茨——和裂齿在连通银海的地道里练了半宿。就算金妮真的把信传对了，那些死脑筋的石头也只会笨笨地去他床上找人。它们向来认死理，他不在床上，就绝对不会往别的地方找。
“怎么会没事！”金妮的声音陡然拔高，抓着他的手更紧了，“他们把露娜抓走了！”
“我们会把她救回来的。”哈利说得笃定，转身就往礼堂外走，径直朝湖边的方向去。身后稀稀拉拉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学生，哈利知道任务还没正式开始，但那又怎么样？他绝不能让露娜在水下多待一秒。
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按规矩来完成这个破任务。
他走到湖边蹲下身，凝神听着岸边积雪的叹息。要从地底的轰鸣和湖水的哗哗声里分辨出雪的语言，可比听懂石头和金属费劲多了——毕竟他对人造物和矿石的语言更熟。好在没等多久，他就抓住了关键的信息，身边也只剩几个好奇的低年级还在围观，其他人见他半天没动静，早就回城堡暖身子去了。
哈利对着雪地礼貌地开口：“能不能告诉我，我的朋友在水下什么地方？”
他自己也能感知水流，但这湖的气息太凶了，要么是被人下了咒，要么是因为湖里住着不喜欢妖精的人鱼。
雪顺着湖岸滑进水里，湖水和它本是同根同源，没多会儿就把答案传了回来：露娜被绳子绑在一尊水下雕像上，正从嘴里往外冒泡泡。
在湖水看来，那些泡泡扰乱了水流，是很重要的细节。可哈利却松了口气——露娜还活着。
要是她死了……
哈利猛地甩了甩头，站起身。那他会把霍格沃茨整个浸在血里，让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付出血债。可那样的话，那些无辜的低年级学生肯定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他闭着眼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唱起了歌。
那是他和裂齿在银海练过的调子改编来的。银海是混着妖精敌人力量的银水之海，可这湖不是，但它毕竟是敌人的地盘，哈利得先抚平那些潜藏的敌意。
他的歌声又生涩又断断续续，低音像小石子在冰面上跳，高音又飘得没根。哈利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没生就一副妖精嗓子的坏处，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长一副妖精的身体。
只能靠别的法子来弥补了。
他刚唱完最后一个音，湖面突然翻涌起来，一个女人的脑袋探了出来。她碧绿的长发上编着贝壳，亮黄色的眼睛锐利地打量着哈利，带鳞的爪子搭在积雪的湖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不适——毕竟她连更冷的冰水都能在里面游得自在。
哈利立刻躬身行礼。这是人鱼里的女王，他既惊讶又敬佩。能达到她这种杀敌数、劈开水路的战绩，还能完成无数远洋旅程的人鱼少之又少，他根本没想到能引来这样大人物的注意。
女王用人鱼语对他歌唱，可在水面上听来，却和尖叫没什么两样。哈利遗憾地摇了摇头，给自己施了个泡泡头咒，一头扎进了水里。
女王缓缓沉到和他平齐的高度，又用清亮悦耳的调子重复了一遍：
“孩子们在这里，是你们的校长送他们下来，
我们施了咒，保证他们不会溺亡。
勇士们有一小时下来救人，
击败我们的士兵，斩断捆绑他们的绳。
你要我们违背荣誉放走俘虏，
我同情你的悲伤，但绝无可能。”
哈利点点头，他懂人鱼的逻辑——一旦牵扯到荣誉，他们绝不会轻易毁约。于是他又唱起了另一首歌，这次他把画面织进了歌声里：人鱼和精心挑选的妖精并肩而游，结成同盟；他和赛事的主办方之一有血仇，和另一个更是处于交战状态。
他越唱越投入，歌声里渐渐浮现出友谊的画面，还有他们怎么违背荣誉，把无辜的露娜扯进这场纷争——她既不是妖精，也从没招惹过任何人鱼。女王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跟着他的调子哼了起来，歌声像浮在水里的玻璃球一样叮咚作响。
“被践踏的荣誉，需用不破的契约来替代。
你的血仇早于我们的约定存在。
我会把你的朋友和另外三个孩子一起送上去，
既然同属一份契约，他们该一同获得自由。”
哈利从水里探出头，对着女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坐在湖边解除了泡泡头咒。女王转了个身，尾巴一摆就沉回了湖里，原本被她的气息抚平的湖水又恢复了之前的敌意，冰冷的浪头轻轻拍打着湖岸。
“刚才那是什么？”金妮的声音带着点后怕，她刚才一直站在哈利身后，把那诡异的尖叫听得一清二楚。
哈利才想起身边还有人，连忙解释：“抱歉金妮，没顾上跟你说。露娜和其他几个学生被赛事主办方交给人鱼当人质了，他们签了契约，人鱼不愿意违背荣誉毁约。我跟女王说，我和主办方有仇在先，我的仇比他们的契约更重要，她就同意放人了。”
“哇……”金妮又往湖里看了一眼，“那就是人鱼女王？”
哈利笑了：“不然呢？怎么，你还见过别的女王？”
“没有，就是……”金妮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她看起来好野好凶，不像那种娇柔的女王，倒像个征战沙场的女战士。”她顿了顿，补了一句，“有点像我想成为的样子。”
“她本来就是战士女王，还是劈开水路的勇士。人鱼王族得能在水下长途跋涉，还要能在陆地上开辟临时水道，连接不同的湖泊和海洋，以此证明他们也能掌控陆地。她可厉害着呢。”
金妮抱着膝盖，嘴角弯起个软乎乎的笑。哈利也跟着咧嘴，心里盘算起小九九——要是特里暗恋的姑娘就是金妮，那他好歹能给哥们儿带个准信：这姑娘铁定想当冲锋陷阵的战士，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花瓶。
没等他俩再说上两句，湖面上突然浮起几个身影，是被绑走的人质，断裂的绳索还拖在身后晃荡。哈利抬手给自己补了个泡泡头咒，猛地扎进水里，对着人鱼女王唱起支颤巍巍的歌。歌声里裹着友谊与谢意的意象，缠缠绕绕像湖底的海带。这条命是人鱼们救的，这份情他记下了。
女王抬手覆在他手背上，朝身后那些巨尾战士点点头。那群人鱼握着长矛和渔网，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审视的锐利。
“我的战士们想见见你，
要确认并未错将你当成仇敌。
他们盼着来日与你比试，
一场点到即止的友谊切磋，既能较量，也能学习。”
哈利对着战士们颔首示意。他眼下还有别的硬仗要打，但若有空，他很乐意再来湖底赴约。或者，要是女王陛下，或是他们族里其他掌权者愿意帮忙，说不定能打通一条通往歌之国度河流的路。
战士们终于松了紧绷的肩，点头回应后便沉向湖底深处。哈利探出头时，正好看见金妮正帮卢娜揉搓僵硬的四肢，几位教授正忙着给其他人质——张秋、赫敏，还有个银发小姑娘——召唤热毛巾。那小姑娘看着像是有媚娃血统，哈利赶紧礼貌地移开视线，没敢多看她散开的长发。
这时他才注意到湖边站着的裁判团，一个个都僵在原地，表情各异。克劳奇脸涨得发紫，巴格曼面无血色，邓布利多干脆捂住了眼睛，马克西姆夫人的神情高深莫测，卡卡洛夫则是一脸茫然地东张西望。
哈利对着卡卡洛夫笑了笑，扬声喊道：“你大可放心，人鱼和妖精之间绝不会开战。刚才不过是场友好的比试，我就是想让女王的战士们看看，要是我真下了水，会是什么身手。”
卡卡洛夫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跺着脚转身就走。
哈利摸着下巴皱起眉。这该不会是卡卡洛夫身上的人鱼血统在作祟吧？他怎么总爱干这种大惊小怪的事。
不对，邓布利多也经常干类似的事，可邓布利多总不可能有人鱼血统。
又多了个需要搞清楚的问题。哈利甩甩湿头发，转身朝卢娜走过去，先确认她没事再说。还好这是在学校，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