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真想把房间里那个不死玩意儿掐死。要不是佩弗利尔先生正给他做检查，他现在根本没法起身，恐怕已经扑上去动手了。

死神几个小时前就来了，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角落窝着，把哈利睡着后发生的所有事翻来覆去讲了三遍。他选了个鬼都在睡觉的时间破门而入，就为了跟他唠这些破事。

哈利心里一半是松了口气——终于有别人知道他的处境了，另一半却气得冒烟。他也知道自己这气来得没道理，但就是压不住。他本来还在发愁，早晚得把那对夫妻的事说出去，可他实在不想把这么大的麻烦甩给他们，更不想平白无故让他们担惊受怕。再说了，他心里装着成年人的灵魂，要装成个小孩过日子，简直比对抗伏地魔还难。

更别提他这辈子从来都是一个人扛事，根本指望不上任何大人。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这破穿越把他脑子都搅乱了——他说的话从来没人当真，他的想法和计划永远被当成耳边风。

他本来都编好了一套说辞，打算糊弄那对夫妻，就说自己是在战乱里受的伤。这年头到处打仗，随便扯两句就能圆过去。他最恨别人骗他，这辈子被骗得够多了，可为了完成任务，他也只能昧着良心撒谎。

可现在倒好，全被某个多嘴的家伙搅黄了。

“好了。”伊卡洛斯轻快的声音把哈利从思绪里拽了出来，却拦不住他又狠狠瞪了一眼窗边那个裹着黑袍的家伙，“我不是治疗师，但你这条腿恢复得不错。”

哈利低头扫了眼打着绷带的腿，又抬头看向那位绿眼睛的巫师：“谢谢你，佩弗利尔先生。”

伊卡洛斯轻轻叹了口气。一早上他都在劝这孩子直接叫他名字，倒不是生气这孩子跟他见外，只是“佩弗利尔先生”这称呼听着太显老了——哪怕他确实活了很久，也不想被人当成老头子。

“对了，哈德良，你今年多大了？”他换了个话题，打算跟这孩子多聊聊。既然要照看他一阵子，总得多了解了解。

哈利那双绿眼睛眨了眨，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他皱着眉转头看向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死神？”他自己都搞不清现在这副身体到底几岁，只能凭着记忆里小时候的样子估摸，大概十一二岁？

“哈德良死的时候十七，现在的身体是十二岁，再过几个月就十三了。”黑眼睛的死神不用他多说，直接报出了答案。

佩弗利尔家的家主当场愣住了。眼前这孩子看着顶多九岁，瘦得跟根豆芽菜似的。他皱着眉反应过来，肯定是长期营养不良才长不高，希望那些补剂能帮上忙。可下一秒，他又抓住了死神话里的重点——死了？

“什么？！”

刚端着托盘走进来的米尔塔尖叫出声，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摔在地上。伊卡洛斯心里咯噔一下，能感觉到妻子的魔力已经开始在房间里翻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他赶紧往哈利床边挪了两步，生怕妻子的魔力失控把房间拆了。

哈利的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他这辈子从没感受过这么强大的魔力，邓布利多的力量跟这比起来简直像萤火虫见了太阳，就连伏地魔的魔力都显得黯淡无光。难道那些魂器不仅撕碎了他的意识，还削弱了他对魔力的感知？或者说，魂器本身就吸走了他的魔力？这问题恐怕只有死神能回答了。

米尔塔把装着食物和药剂的托盘放在哈利床头的柜子上，先给哈利和伊卡洛斯的位置罩了层保护咒，才转身用能杀人的眼神盯着死神。

“你说‘他死了’是什么意思？”

哈利眼睁睁看着死神被米尔塔的眼神逼得咽了口唾沫。这场景实在太好笑了，他死死咬着腮帮子才没笑出声。

“就是字面意思……哈德良来这儿之前已经死了。”死神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他敢肯定自己再多说一句就得被扒皮抽筋，早知道就不该嘴贱说这个。

米尔塔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威胁的语气开口：“给你三秒钟滚出去，不然我就把你身上的皮一寸寸剥下来。”

死神连一秒都没耽误，手指一弹，丢下句“回头见了小主子”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利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出了声。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死神大人，居然会怕一个普通女巫。

说实在的，要是换了他站在米尔塔对面，恐怕跑得比死神还快。他这辈子学到的最重要的道理之一，就是千万别惹火一个强大的女巫。

房间里翻涌的魔力随着哈利的笑声瞬间消散了。米尔塔被这阵毫无防备的笑声晃了神，连怒火都跟着烟消云散。她觉得，哈利笑起来的样子可比对着死神翻白眼的时候顺眼多了。

伊卡洛斯看着哈利笑得直不起腰，眼底满是温柔。他一边有点担心这孩子是不是被逼得精神失常了，一边又觉得挺好——哪怕处境再糟，这孩子还能笑得出来，就说明他还没垮掉。就算他心里装着成年人的灵魂，现在他也只是个孩子，该笑的时候就该痛痛快快笑出来。

等笑声渐渐平息，哈利抬起头，正好对上夫妻俩带着暖意的目光。他瞬间僵住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只有厌恶、鄙夷，偶尔还有贪婪的眼神，那些他都应付得来。可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对他来说简直是陌生的领域，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那些所谓的朋友……就算他们真的对他好过，他也从来没敢放松过。

他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会露出真面目，像他那些亲戚一样，扑上来把他撕得粉碎。这种紧绷感刻在骨头里，擦不掉也甩不开。

哈利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绞着床单，眼睛盯着床脚的地毯，不敢看面前的夫妻俩。

“那个……我好像已经十二岁了？等等——”

刚才的窘迫瞬间被抛到脑后，他猛地坐直身体，脑子里盘旋已久的疑问终于冒了出来。他怎么早没想到问这个？

“今天几号？”

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拖到现在才问。

“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日。”伊卡洛斯回答，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其实他早料到这孩子早晚会问，毕竟死神大人今天早上刚跟他谈过，看来那位老人家忘了把日期告诉哈利。

哈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小声嘀咕：“难怪他说‘快十三了’。”

总算搞清楚自己被困在哪一年，也知道了准确年纪。但随之而来的是更糟的现实——现在同时在打两场仗，麻瓜的和巫师的。

可真是太好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哈利看他们一脸疑惑，索性提高声音解释：“我的生日是七月三十一号。”

说出生日的感觉有点奇怪。在他原来的那个……未来？所有人都把他的生日当成节日，别说生日了，连他穿多大码的鞋都门儿清。巫师界的人把他扒得底朝天，那种感觉简直像被扒光了示众，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可现在不一样。这两个人对他一无所知，这种陌生反而让他觉得轻松。

佩弗利尔夫妇点点头，默默把这个日期记在心里。米尔塔想着，到时候得给这孩子过个像样的生日，哪怕现在还只是陌生人，也该做点什么。

她轻轻摇了摇头，走到床头柜边端起餐盘，小心地放在哈利腿上。

餐盘里是加了水果的燕麦粥，旁边还有一杯看起来像是南瓜汁的饮品。哈利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他不敢狼吞虎咽——以前饿狠了猛吃一顿的下场是上吐下泻，那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

“先喝药水再吃饭，别硬撑着吃完。”米尔塔递过一小瓶药水，语气带着叮嘱。

哈利皱着眉接过，仰头灌了下去。不管喝多少次，巫师药水那股又苦又涩的怪味都让他想吐。

伊卡洛斯又递来另外两瓶药水，剩下的要等他吃完东西再喝。不同时间喝是为了避免药性相冲。看着哈利喝完药水后皱成包子的脸，伊卡洛斯忍不住笑出声——这孩子的表情也太丰富了。

刚喝完药水，哈利就抓起那杯果汁灌了一大口，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果然猜中了是南瓜汁。

他刚要动勺子，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那对夫妻：“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啦，别管我们，你慢慢吃。”米尔塔笑着说。

这话却让哈利浑身不自在。他最讨厌别人盯着自己吃饭，总让他想起德思礼一家——他们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却把他锁在碗柜里，连一口他自己做的饭都不给吃。

伊卡洛斯察觉到他的局促，抬手敲了敲空气。

“诺里。”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家养小精灵就“啪”地出现在床边，弯着腰恭敬地问：“主人有什么吩咐？”

“拿两杯茶、一些饼干，还有两份《预言家日报》过来。”伊卡洛斯想让这孩子别那么紧张，至少别让他觉得只有自己在吃饭。

诺里点点头，“啪”地消失了。

伊卡洛斯转头对哈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不介意我们在这儿陪你一会儿吧？”

哈利刚要开口，诺里就端着托盘回来了，上面放着冒着热气的红茶和一小堆点心。伊卡洛斯挥了挥魔杖，把墙角一个空花瓶变成了一张小巧的餐桌，挪到床边，又把两把椅子飘了过来。

“主人还需要别的吗？”诺里把托盘放在桌上，抬头问。

“不用了，谢谢你诺里，你可以下去了。”

诺里恭敬地点点头，“啪”地消失了。伊卡洛斯伸手扶着米尔塔坐到椅子上，米尔塔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顺从地坐下了——有茶喝总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猜丈夫这么做，是为了让小哈德里安更自在一点。

哈利没法把他们赶出去，只能耸耸肩，拿起勺子开始喝粥。至少现在不用觉得只有自己在吃饭而尴尬了。

夫妻俩拿起《预言家日报》看了起来，时不时咬一口点心，或者抿一口茶。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以及哈利喝粥的轻响——当然，报纸上全是关于战争的消息，这份安静其实一点都不平静。

哈利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盯着盘子里剩下的燕麦粥和半块苹果，噘着嘴把盘子往旁边推了推。他真盼着哪天能痛痛快快吃一顿饱饭，可现在只能忍着。看着这么好吃的东西浪费掉，简直比让他饿肚子还难受。

伊卡洛斯和米尔塔注意到他停了下来。米尔塔抿了抿唇，虽然希望他能多吃点，但也知道不能逼他。

看到哈利的小表情，伊卡洛斯忍不住笑了，安慰道：“吃不完也没关系哈德里安，别勉强自己。你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慢慢来就好。”

哈利点点头，知道佩弗利尔先生说得对。可盘子里那半块苹果看起来实在太诱人了，像在勾着他的魂。他咬咬牙，闭着眼把盘子推得更远了——大不了等会儿再吃。

“哈德里安，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米尔塔忽然问。

哈利点点头。死神今天早上特意过来叫醒他，把事情说了一遍。一想到自己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却被硬生生吵醒，他就一肚子火。

“你觉得这个安排没问题？”

伊卡洛斯心里打鼓。换作是他被莫名其妙拽到陌生时代，扔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照顾，他肯定要炸毛。说不定还会被吓得魂不守舍，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

哈利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这不废话吗？他现在人在几十年前的陌生世界，身边是两个根本不熟的老人，怎么可能不别扭？当初是他点头答应死神来这里改变未来，可答应归答应，他哪做好直面一切的准备了？

上辈子他连魔法界的门都没摸透，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再活一年。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还有心思研究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

就算等伤好就立马走人，他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也活不过三天。上辈子在麻瓜界他就路痴到离谱，更别说四十年代的伦敦是什么鬼样子。他现在除了眼前这对老夫妇，根本找不到半个能帮他的人。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哈利扯出个还算放松的笑，“我来之前对魔法界一知半解，要是现在贸然离开，恐怕撑不过这周就得死在路上。”

伊卡洛斯点点头，显然认同这个说法。让这孩子独自乱跑，跟送死没区别。他打量着哈利，发现除了刚醒过来那会儿有点慌乱，这小子全程都异常平静。

“你倒是沉得住气，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哈利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怪事见多了，犯不着浪费精力瞎激动。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干点有用的。”

要是换作几年前的自己，恐怕早就吓得跳起来跑路了。还好现在那些莫名其妙的应激反应都没了。

“至于计划……先把知识补全吧。”

见夫妇俩露出疑惑的眼神，哈利解释道：“要想在这儿活下去，就得搞懂这里的规矩。我得去霍格沃茨上学，那里应该能学到大部分魔法相关的知识。不过像政治、习俗这些，学校肯定不会教，还得靠你们指点。”

“你以前没上过霍格沃茨？”米尔塔皱起眉，满脸不理解，“你既然来自未来，又是成年人，没必要再重读一遍吧？无非是课程老了点，基础内容都差不多。”

“我上过，但是……”哈利顿了顿，想起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头疼，“根本没法专心学习。年年都在担心能不能活过年底，哪有心思听课？”

能一次次从死神手里逃出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更别说还能勉强通过OWLs考试。

“死神也说过，我以前的教育漏洞百出。这次回去上学，就是想把之前落下的都补上。”

老夫妇对视一眼，米尔塔转向哈利：“你以前都学过哪些课？说不定我们能帮你补补落下的内容。”

“变形术、魔咒、魔法史、神奇动物保护、黑魔法防御术、占卜、草药学还有魔药。”哈利报完菜名，默默在心里叹气。魔药肯定是他最头疼的一门，他上辈子在这门课上就没及格过。斯内普那个老蝙蝠，除了斯莱特林谁都不教，还因为私人恩怨处处针对他，能学会才怪。

老夫妇听完，脸上满是困惑。这课程表也太单薄了，好多核心课程都没提到。

“黑魔法和炼金术呢？”伊卡洛斯忍不住问，这两门可是必修课，难道是因为太高级，哈利以前没资格选？

哈利这下反倒愣住了：“这个年代还教这些？”

他突然有点相信死神的话了，自己的知识储备确实少得可怜。

这话让夫妇俩脸色一变。黑魔法和炼金术可是霍格沃茨的核心课程，炼金术是魔药的进阶，黑魔法则是教学生如何正确运用力量，避免走火入魔。这孩子居然说没听说过？

“哈德良，你那个时代的霍格沃茨，都开哪些课？”伊卡洛斯的语气严肃起来，让哈利意识到事情好像比他想的要严重。

哈利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把上辈子学过的课程挨个报了出来。说完就看到老夫妇的脸色瞬间白了大半，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们这个时代，课程要多很多？”

“何止是多。”米尔塔的声音都在发抖，“好多重要课程都被砍掉了！连元素魔法都没了！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老夫妇开始给哈利梳理这个时代的所有课程。中途还停下来让他吃了点东西，喝了药，休息够了才继续。

哈利越听越心惊。居然还有语言学这种课，专门教拉丁语和古希腊语——原来咒语都是从这些古语言里来的。还有元素魔法，教学生感知自身魔力的本质，操控自然元素的力量。甚至还有手工课！这玩意儿上辈子怎么就没了？要是当年能每周有几小时放松一下，他也不至于被逼得那么紧。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接下来几周老夫妇肯定要把他按在书桌前恶补落下的课程。还好不是所有课都要一年学完，但他要补的内容依旧多到离谱：语言学、炼金术、元素魔法、黑魔法，还有魔药、魔法史、魔咒和变形术里的漏洞。唯一让他稍微松口气的是，黑魔法防御术居然要到六年级才开课，在这门课上他倒是领先不少。

哈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还沾着刚翻完的旧课本上的灰尘。他很清楚，接下来几周自己肯定要脱层皮——毕竟得把落下的基础知识全补回来，才能跟上其他同学的进度。

可奇怪的是，他心里居然有点期待。

或许穿越回过去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三秒，就被他自己掐灭了。等明天凌晨五点就得爬起来背魔法史的时候，他绝对会把现在的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不过再怎么样，总比直面伏地魔要强吧？

哈利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把课本往桌上一扣。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先把今天的魔药配方背完再说。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