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正捧着他最爱的骨瓷杯,小口抿着伯爵茶,手边摆着刚从麻瓜商店淘来的柠檬硬糖——这阵子他迷上了这酸甜的味道。
突然,一张羊皮纸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桌面,卷边还带着魔法残留的淡金色微光。
他挑了挑眉,伸手拿起展开。看到熟悉的字迹时,眉头不自觉地抬得更高了。是阿曼多的亲笔,让他立刻去校长办公室一趟。
这可有点奇怪。早上他们才刚见过面,把霍格莫德周末的安排聊得底朝天:要派多少老师去盯着低年级学生,哪些教授最适合带队,还有要给级长们交代哪些注意事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难不成老校长还有什么遗漏?
阿不思叹了口气,把没喝完的茶推到一边,柠檬硬糖也没心思再吃。他披上深灰色的巫师袍,沿着城堡的旋转楼梯往校长办公室走去,心里琢磨着阿曼多该不会是忘了说要给新扫帚批预算吧。
可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他就愣住了。
门口站着个穿红金色校服的男孩,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指尖都泛白了。不是别的学生,正是他五年级最得意的门生,朱利安·福利。
“朱利安?你怎么在这儿,孩子?”阿不思脸上立刻挂上了关切的表情,心里却满是疑惑——这小子早上还在变形课上把老鼠变成了完美的银质高脚杯,没看出半点不对劲。
小胖墩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羊皮纸递了过来。
阿不思接过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是阿曼多的传唤信,不仅叫了他,还叫了朱利安。可这孩子明明一直规规矩矩,成绩中上,对同学友善,对教授也懂礼貌,连走廊里的画像都夸他懂事。校长找他干什么?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脸上又堆起和煦的笑:“别站着了,咱们进去吧,别让校长等急了。”
朱利安点点头,小手还在微微发抖。阿不思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阿曼多沉稳的声音:“进来。”
门轴吱呀一声打开,阿不思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奈达和亚历山大坐在沙发上倒也正常,这俩同事他熟得很,大不了又是为了学院积分的事拌嘴。可沙发另一头坐着的那几个赫奇帕奇,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尤其是那个银头发绿眼睛的少年,正用杯沿遮着半张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上回这佩弗利尔家的继承人跟几个大人待在一间屋里时,他可是被奈达指着鼻子骂了整整半小时,耳朵里至今还留着那尖锐的咆哮声。
他不动声色地示意朱利安坐到校长桌对面的扶手椅上,自己则挨着他坐下,刻意忽略了奈达和亚历山大投来的白眼,也假装没看见那几个赫奇帕奇。
“下午好,阿曼多,奈达,亚历山大。”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得像只是来喝下午茶。
“下午好,阿不思,福利先生。”阿曼多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月形眼镜,“感谢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我知道你们都好奇为什么叫你们过来,我很快就解释。先来点茶?”
阿不思和朱利安都摇了摇头。
阿曼多叹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他收起了平时的温和,语气严肃了几分:“我收到了一份关于布莱克少爷遇袭的报告。在说报告内容之前,我想先问福利先生几个问题。”
他看向朱利安,眼神锐利得像把刀:“我必须要求你如实回答,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阿不思脑子里的警报瞬间拉响了。
糟了,这下麻烦大了。
他终于明白亚历山大为什么会在这儿了——对方不是以教授的身份来的,而是作为布莱克家小少爷的临时监护人,来给伤害了自己被监护人的凶手定罪的。
而那个佩弗利尔,肯定跟这份报告脱不了干系。阿不思几乎能肯定,这小子绝对在背后搞了什么鬼。可他到底在报告里写了些什么?
他刚想开口让校长先把报告内容说清楚,朱利安却先一步开口了。
“您问吧,校长。”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很稳,可阿不思还是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阿不思心里暗暗叫苦,只能在心里祈祷这小子别乱说话。
“告诉我,遇袭那天你都做了什么。”阿曼多问道。
“我早上起床,去礼堂吃了早饭,然后上了所有必修课。自由活动时间我和朋友去了魁地奇球场飞了会儿扫帚,之后回公共休息室写了作业。”朱利安回答得很流畅,每一个细节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
可阿不思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小子平时说话会有点结巴,今天却太顺了。
“遇袭发生时你在哪里?”
“在礼堂,吃完午饭准备去上选修课。”朱利安的坐姿很放松,语速不快不慢,可眼神却刻意避开了校长的目光。
要不是早就知道真相,阿不思说不定就信了。这小子撒谎的本事倒是练得不错,不知道平时瞒了多少事。
阿曼多皱了皱眉。他的摄神取念术不如阿不思厉害,可也能看出对方在说谎。他追问道:“你那天上的是什么选修课?”
朱利安心里咯噔一下,差点露馅。他慌忙想起昨天在公共休息室看到的选修课时间表,脱口而出:“疗愈术。”
撒谎。
哈德里安在心里冷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咬着嘴唇才把笑意压下去,心里别提多得意了——这格兰芬多真是蠢得可以,居然挑了个最容易戳穿的谎话。
他太清楚疗愈术的安排了。跟别的选修课不一样,疗愈术没有多余的教室,所有年级的课都在校医院上。毕竟要学治病,总不能在普通教室里对着假人练习。校医院被玻璃推拉门分成两部分,一边是真正的病房,另一边是理论教室,还用隔音咒隔成了五个小房间,免得上课吵到病人。
正因为所有人都在同一个地方上课,不同年级的学生难免会互相认识。而且为了方便安排,每个年级的疗愈术课都是同一时间上的。
哈德里安在疗愈术课上待了快两年,从来没见过这个叫福利的格兰芬多出现过。
迪普德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也就是说,你去教室的路,完全不用经过那条发生袭击案的走廊?”
“对。”
那胖墩墩的五年级生回答得干脆,下巴抬得老高,仿佛在炫耀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有多完美。
哈德里安指尖一松,骨瓷茶杯重重磕在面前的小圆桌上,清脆的响声惊得屋里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佩弗尔先生,你有话要说?”加兰尼斯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当然。”哈德里安缓缓转过脸,目光直勾勾钉在那五年级生身上,“他在撒谎。他根本没选疗愈术课。”
“我当然选了!”少年猛地拍桌站起来,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你个三年级的小崽子懂什么?五年级的课轮不到你们旁听!”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诬陷人。”
“我当然知道你没选疗愈术。”哈德里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故意拖慢了语速,像是在酝酿什么大招,“所有疗愈术的学生都在医务室上课,时间基本固定——而我就是疗愈术课的学生,从来没在教室里见过你。”
他话音刚落,就瞥见那少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却装作没看见似的继续说:“再说了,就算你真选了这门课,从礼堂过来也得经过那条走廊附近,搞不好还得直接穿过去。你刚才说不用走那条路,本身就是漏洞。”
“还有最后一点。”哈德里安余光扫到身边的阿瓦隆已经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甚至能听见艾瑞尔和奥利维亚闷声嗤笑的动静,心情顿时更爽了,“我打听清楚了,你选的是神奇生物护理、占卜和古代魔文。我不少室友跟你同班,他们说这些课周一根本没排。”
说完他优雅地又抿了口茶,像只偷吃到鱼的猫。
阿瓦隆终于绷不住了,趴在桌上笑得直拍腿。哈德里安怀疑这货再笑下去就要背过气。
加兰尼斯教授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佩弗尔先生,你的调查很详尽,多谢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小子怕不是獾院派来的卧底鹰?心思细得跟针似的。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校长清了清嗓子,“现在说说我收到的报告——多亏佩弗尔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帮忙,袭击案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是谁?”邓布利多捋了捋胡子,明知故问的样子演得惟妙惟肖。
“还能是谁,当然是这位福利先生本人。”加兰尼斯教授摊了摊手。
“胡说!我没有!”那五年级生嘶吼着从椅子上弹起来,嗓门大得快把天花板掀翻,“我根本没干那事!”
邓布利多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亚历山大,这可是严重指控。小朱利安绝不会用这种方式伤害同学,肯定是误会。”
他心里门儿清根本不是误会,可绝不能让自己学院的狮子受罚。那孩子不过是在引导黑巫师改邪归正罢了,从小纠正这些孩子的行为才能让他们走上正途,小朱利安明明是在做对的事!
“误会?”埃弗雷特终于开口了,从这俩师徒进门开始她就憋着气,此刻盯着邓布利多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你该不会来之前被什么东西砸到头了?还是吃麻瓜糖果吃傻了?”
她转向脸色惨白的少年,语气里满是失望:“福利先生,走廊附近的画像都能作证,案发时你就在那片区域。还有级长听见你跟朋友吹嘘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刚才撒谎被戳穿,已经坐实了凶手的身份。”
邓布利多听见“级长”两个字时心脏猛地一缩:“奈达,那条走廊根本没有画像。”
“走廊里没有,但附近有啊,阿不思。”校长慢悠悠地开口,“我们都忘了这茬,可这几个小獾没忘。”
“阿曼多。”邓布利多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却带着几分危险的压迫感,“画像可以被施咒篡改,小孩子的话也未必可信。”
哈德里安的眼角狠狠跳了一下。这老东西脸都不要了?明明就是他收到了级长的报告,现在居然反过来诬陷他们撒谎。
“您这是在夸我们,还是在骂我们?”哈德里安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手却在桌下攥成了拳头,恨不得把这老巫师的胡子薅下来。他偷偷瞥了眼旁边的朋友,发现这三个货正悠哉悠哉啃着饼干喝茶,完全一副看戏的架势。
叛徒!绝对是叛徒!平时抢他零食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淡定!
邓布利多眨了眨蓝色的眼睛,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我怎么会骂你?”
“您这是说我们四个三年级学生,能突破城堡和校长设下的防护,给霍格沃茨的画像施咒,还能集体编出一模一样的瞎话?”哈德里安笑得更甜了,却看得邓布利多眼角抽了抽,“而且那种级别的咒语要到五六年级才会教,我们根本不会,就算会也没那魔力支撑。”
【主人,你其实能做到的。】死神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响起。
哈德里安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死死咬着腮帮子才没失态。【你能不能别添乱?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为什么不能?】死神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委屈,【我只是陈述事实。】
【滚远点!别打扰我怼人!】哈德里安在心里咆哮,这破死神什么时候学会抢戏了?
“说不定有人帮你们呢,孩子。”邓布利多轻飘飘地接了一句,仿佛刚才的诡辩根本不值一提。
哈德里安本来还想顺着院长的意思多拖一会儿,等她把证据都攥牢,可听见这老东西又用“孩子”这个恶心的称呼,瞬间忍不了了。
“就像你帮福利先生隐瞒罪行那样?”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哈德里安那三个没心没肺的朋友还在咔嚓咔嚓啃饼干。
校长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佩弗尔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都记得,我们学院院长说过,有个级长听见了福利的吹嘘吧?”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惨白下去的邓布利多,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级长把这事上报给了教授——准确地说,是邓布利多教授。他当时承诺会处理此事,还会把情况通报给所有教职员工。”
“可你们也看到了,他压根就没做。”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哈德瑞安刚伸手想去端茶杯,突然感觉到空气中的魔法气息开始疯涨,温度陡然升了好几度,连桌上的银质茶壶都泛起了细微的嗡鸣。
“阿不思·邓布利多!”迪普对着自己的老友怒喝,“你最好给我个像样的解释,不然我立刻把你咒得浑身青紫!”
看着昔日校长和那个敢对十一岁孩子下狠手的混账小子,在盛怒的院长注视下坐立不安,哈德瑞安差点没笑出声。旁边的伙伴们也在互相交换眼神,眼底满是得偿所愿的畅快。
终于,事情开始往该有的方向走了。
——至少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第二天一早,哈德瑞安叉起一块糖豆,恶狠狠地塞进嘴里。他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此刻暗沉得像结了冰,死死盯着格兰芬多长桌旁那个正悠哉吃早餐的五年级学生。
那家伙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早该被霍格沃茨开除,甚至直接送进阿兹卡班才对!可现在呢?这只蠢到极点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崽子,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在学校里晃荡。
更让他火大的是,校长居然真的被说动了,不肯把福利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他又叉起一根胡萝卜,狠狠戳进盘子里。
“哈德瑞安,那根胡萝卜招你惹你了?”厄里尔皱着眉,看着好友又一次把胡萝卜戳得东倒西歪。
“谁让它出现在我盘子里。”
阿瓦隆叹了口气,“哈德瑞安,那家伙已经受罚了,邓布利多也丢了副校长的位置,这已经是奇迹了。”
“惩罚太轻了!”
“惩罚?”奥利维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哈德瑞安,这又不是法庭审判!”她赶紧把盘子从好友手里夺过来,生怕下一秒盘子就被戳出洞来。
“就该按法庭那套来。”哈德瑞安闷闷地说。
“哈德!”
四人同时循声看去,只见布莱克家最小的孩子正快步朝他们冲过来,身后跟着奥瑞恩和两个斯莱特林一年级新生。
那两个新生看着阿尔菲尔德凑向佩弗利尔继承人的样子,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仿佛阿尔菲尔德不是在跟人打招呼,而是在找死。银发少年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布莱克家的名声在外,能有这反应很正常。希望这俩小家伙能早点明白,自己没他们想的那么吓人。
哈德瑞安的坏心情在阿尔菲尔德扑到他身边的瞬间烟消云散。这小家伙在身边的时候,他根本没法生气。他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就被对方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那两个小蛇崽看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眼睁睁看着佩弗利尔居然抬手回抱了他们的朋友,差点当场背过气去。奥瑞恩在一旁看得直乐,觉得这俩小家伙的表情比坩埚炸了还精彩。
哈德瑞安有点疑惑,纯血家族大多忌讳在公开场合表现亲昵,这小家伙怎么一点都不在乎?他估摸着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不过还好,今天是周六,没多少学生愿意早起吃早饭,八卦的范围应该不会太广。但该传的闲话肯定还是会传的。
他瞥了眼身边的伙伴,发现他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你好,阿尔菲尔德。”他先跟小家伙打了招呼,又看向其他人,“布莱克继承人,还有两位小蛇。你们怎么过来了?”
“是真的吗?”其中一个一年级新生鼓足勇气开口,刚才的恐惧已经被好奇压下去了。
“什么是真的?”
“你真的让福利被罚了两周禁闭?”阿尔菲尔德仰着小脸,灰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等着他回答。
哈德瑞安愣了一下——他们怎么会知道?哦对了,他们是斯莱特林,住在地牢里,离魔药课教室近得很,而福利的禁闭就是在那儿受的。他真想拍自己一巴掌,刚才居然没想到这点。
“严格来说,是我们四个一起做到的,不过没错。”他说得轻描淡写,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免得福利以后再对其他孩子下手。
虽然没达到他预期的目标。他本来想把那家伙开除,至少也得是长期停学外加强制看心理医生,而不是这种跟闹着玩一样的两周禁闭。
“他就该被开除。”哈德瑞安嘟囔着,嘴角不自觉地垮了下来。
阿瓦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哈德瑞安!”
“他就是该被开除!”
“你已经让他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这就够了。”奥瑞恩开口劝道,虽然他心里其实跟银发少年想的一样。但有收获总比没有强,大不了私下里再给那个混账小子点颜色看看,多少能消消气。
哈德瑞安皱了皱鼻子,“还是不够。就这点禁闭,他根本不会长记性,说不定还会再犯。”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还黏在他身上的黑发小脑袋。
阿尔菲尔德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心里美滋滋的。平时只有妈妈和堂哥奥瑞恩会这么摸他,哈德瑞安真好,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温柔的人了。他实在搞不懂,朋友们之前为什么那么害怕接近对方。
除了阿尔菲尔德,所有人都注意到哈德瑞安的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两个小蛇崽瞬间警觉,连奥瑞恩都有点发怵,只有他的三个好友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你那小脑袋瓜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厄里尔笑着问。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了,上次哈德瑞安就是用这个表情,策划了把福利抓包的计划。
哈德瑞安冲伙伴们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看得奥瑞恩暗自庆幸自己不是计划的目标。
“你们……想不想玩点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