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呼吸。

这四个字在炭治郎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敲在铜钟上的木鱼，越响越清晰，震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日之呼吸。

他那世世代代卖炭的家人，怎么可能懂这种东西？

“你确定吗？”义勇的声音带着点不敢置信，脸上一半是敬畏一半是茫然，和他差不多震惊——可这安慰不了炭治郎半分。

珠世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可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里，却混着炭治郎从未闻过的喜悦和释然。他有点摸不透这情绪的来由。

“没错，你描述的那些招式，绝对是他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做梦还能梦到。”珠世的声音微微发颤，语气里带着近乎朝圣的敬畏，“世间再无第二人能使出那样的呼吸法。”

“可这不可能啊！”炭治郎再也忍不住，猛地拔高声音，“我们全家祖祖辈辈都是卖炭的！”

“缘一大人曾说过，他把自己的呼吸法传授给了一位友人，还将耳饰赠予了对方。”珠世微微蹙眉，陷入回忆，“那位友人，说不定就是你的某位先祖？”

这说法依旧离谱，但至少比“呼吸法的创造者是我祖宗”要靠谱那么一丢丢。炭治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能给我们演示一下吗？”义勇突然开口，“和水之呼吸差别很大吗？”

“算是吧？我也说不清楚。而且手里没东西的话，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用……我的刀还断了。”炭治郎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无奈。

“没关系。”珠世温柔地笑了笑，“我们可以找些东西代替，先用来练习。”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期待，“我也想看看。”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惊人发现。

“还有件事。”义勇突然开口，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眉头紧锁，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去修炼，拿到斑纹。”

“和柱一起执行任务？！”

善逸的喊声差点掀翻蝶屋的屋顶，旁边的几个小忍手下都捂着耳朵直皱眉，葵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可蝴蝶忍本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没错，我觉得这会是个不错的历练。而且这样一来，你们也能更快找回实战的感觉，不是吗？”

蝴蝶忍的目光锐利如刀，在善逸和伊之助脸上扫过，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可……是和柱一起？您确定吗？”善逸故意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和柱组队？那他和炭治郎之前的计划不就全乱了？他们根本没时间临时调整！

“是炎柱哦，你们两个再加一名剑士，一起搭乘火车去猎杀一只鬼。很不错的机会吧？”

“可这会不会太急了？”善逸还想再挣扎一下，脑子转得飞快，“我们才刚从山上下来没多久，还没出过几次任务，直接跟柱组队……”

蝴蝶忍突然笑了，那笑声清脆却带着股寒意，听得善逸浑身一哆嗦。

“放心吧，我可是深思熟虑过的，你们绝对没问题。”

善逸想起之前炭治郎寄来的信，信里详细说了他们在山上昏迷后发生的事——柱找到他们后二话不说就对义勇动手，他们只能仓皇逃窜。当时伊之助在旁边看得直跳脚，把那柱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蝴蝶忍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根针一样扎进善逸心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撇了下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连忙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阴阳怪气地开口：

“那是自然，柱大人做决定前肯定会深思熟虑，绝对不会冲动行事的，对吧？”

话一出口，善逸就后悔了——刚才那点怒意不小心露馅了。他连忙又堆起那副标志性的谄媚笑容，心脏砰砰直跳，生怕被蝴蝶忍看出破绽。

蝴蝶忍的心跳确实漏了一拍，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也冷了下来。她死死盯着善逸，像是要把他的心思挖出来看透。善逸强装镇定，不敢再露出半分破绽。

好在救星来得及时。伊之助突然像头疯牛似的扑过来，一把将善逸按在地上，兴奋得嗷嗷直叫：

“终于等到了！老子的任务！”

善逸被按得喘不过气，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见伊之助凑在他耳边吼：“我们终于有任务了！自从上次上山之后的第一次任务啊！”

善逸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第一次任务，他们终于能离开蝶屋了——这可是他们逃跑的绝佳机会！

善逸瞬间眉开眼笑，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用力点头：“对！太棒了！”

旁边的女孩们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善逸完全不在意。胸腔里涌上来的喜悦和激动，像一团温暖的火焰，比全集中呼吸带来的灼热要舒服得多。

他们得赶紧给炭治郎写信。

信被看完后放在了桌上，茶茶丸蜷在珠世的腿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珠世轻轻抚摸着猫咪的背，柔声恭喜炭治郎，说他这段时间来回奔波辛苦了。比起善逸那只不靠谱的麻雀，这只猫送信确实更快也更安全。

“无限列车……那是什么？”炭治郎皱着眉，一脸疑惑。

“我听说过。”义勇面无表情地开口，“最近有不少人失踪，有平民也有鬼杀队剑士，上面本来就打算派柱去处理了。”

“在柱执行任务的时候碰面……”珠世有些担忧地蹙起眉，“会不会太冒险了？要不要再等等？”

“伊之助肯定等不及的。”炭治郎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提高声音道，“没关系的！我们有五个人，就算碰到柱也不怕！”

说出要和曾经信任的人动手的话时，炭治郎心里有些发涩，像吞了颗没熟的柿子。可他不能退缩——那人的软弱，害义勇失去了一切，他不能再失败了。

“那我们就在火车上碰面？”

“对，我们会在下一站等你们。你们应该很快就能溜出来。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准备。”

还有几天就能见到善逸和伊之助了。炭治郎的心脏砰砰直跳，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和朋友们汇合。

“好，既然决定了……”愈史郎突然转过身，眼神亮晶晶地盯着炭治郎，“把你的队服给我。”

义勇和炭治郎都愣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珠世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啊？”炭治郎懵了，“要队服干什么？”

愈史郎翻了个白眼，那表情仿佛在看两个傻子——这几乎是他看他们的标准表情了。“当然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啊！”

义勇这次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无语：“没用的。他们都认识我们，穿旧队服只会更显眼。”

不知道为什么，愈史郎被这话气得更厉害了，语气里的讽刺像淬了毒：“我当然知道！又不是让你们穿！”

过了好几秒，义勇和炭治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义勇的眼睛微微睁大，炭治郎更是直接喊了出来：

“你要扮成鬼杀队剑士？！”

愈史郎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然呢？我以为这很明显。”

“可为什么啊？”

愈史郎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声音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当然是为了接近鬼杀队的人啊！不然你以为呢？”

“你根本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就是你蠢。”恶鬼嗤笑一声，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往门外拖，“少废话，赶紧带我去找东西！”

义勇瞪圆了眼睛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转头看向珠世。

珠世轻轻耸肩，旁边的茶茶丸喵了一声。

义勇没多犹豫，起身追了上去。

“这是——”

“没错，炭治郎，是刀。我很高兴你眼睛没瞎。”

炭治郎脸颊一红，却没停下话头，一边仔细打量着恶鬼一边追问：“你之前不是说你们没有刀吗？”

“我们没有日轮刀。这把是普通刀，而且年头可不短了。”

看着愈史郎穿着猎鬼人队服的样子，炭治郎总觉得怪怪的。对方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眼神也和常人无异，若不是那股挥之不去的恶鬼气息，他都要被骗过去了。

“我们还有另一把，你要是想练手可以用。”愈史郎随意掸了掸队服袖子上的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刀啊？！”

和往常一样，愈史郎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垂眼眯起视线，仔仔细细打量着身上的队服，生怕露出半点破绽，被猎鬼人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倒是义勇先看出了不对劲，皱着眉看向伪装的恶鬼：“你动作不对。”

愈史郎闻言皱眉，一脸困惑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脚。前水柱耐心解释道：“你走路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剑士。腰间别着刀却连基本的站姿步法都不对，任何猎鬼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太好了。”愈史郎咬着牙吐出几个字，炭治郎分不清他脸颊上的红晕是气的还是臊的，“那计划就这么泡汤了？我总不能几周时间就自学成才吧！”

炭治郎刚想开口安慰，心底却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疑虑，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义勇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我教你。”

愈史郎瞬间傻了眼，炭治郎更是直接呛得咳嗽起来。义勇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不用练得有多完美，也不用学全所有招式——只要会点皮毛，糊弄低阶猎鬼人足够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离谱的决定。

恶鬼跟着猎鬼人学剑术？炭治郎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胸口突然涌起一股憋不住的笑意。

他终于笑出声，笑得有些歇斯底里——毕竟他们现在还是被鬼杀队驱逐的叛徒，全世界都容不下他们，可看着恶鬼和猎鬼人都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他才发现这笑声里其实带着真心的轻松。

炭治郎感觉有人轻轻晃着自己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本以为会看到义勇，可对上那双粉紫色的发光眼眸时，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祢、祢豆子！”

妹妹的笑容让他僵了足足一分钟，这是他好几年都没见过的画面。直到祢豆子皱着眉又晃了晃他，他才猛地回神。

“祢豆子……你能说话了？”他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的竹筒呢？”

“尼、尼桑。”祢豆子没回答他的问题，伸出带着利爪的手指，指向他心口的位置。

“我、我在呢！你没事吧？想要什么？”

可祢豆子却转过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熟睡的义勇身上。炭治郎小声提醒“他在睡觉”，却没能拦住妹妹，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义勇的铺位前停下。

“尼、尼桑。”祢豆子又轻声喊了一句。

炭治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指的不是自己。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年在雪地里遇到这个冷漠的陌生人时，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今天。可看着身边熟睡的义勇，他脸上忍不住漾开笑意。

“嗯。”他的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清，喉咙干涩得发疼，“他也是我们的尼桑。”

祢豆子开心地哼了一声，蜷躺在义勇身边，对方甚至都没动一下。炭治郎把自己的铺位挪过去，两人的体温让他眼眶又热了起来。他就这么看着身边的两个人，看着自己的家人，看了很久才钻进被子里。

那天晚上，他睡得无比安稳。

“你在干啥？”

善逸没让伊之助从自己床上下来——这已经成了日常，伊之助总爱爬上他们的床，一起聊未来的计划，还有那些不确定的明天。聊得最多的，还是炭治郎信里写的那些恶鬼的事。

得知愈史郎和珠世的存在时，善逸确实吓了一跳，可伊之助根本不在乎，善逸也早就接受了祢豆子——她比自己见过的大多数人都更像人，再多两个保护人类的恶鬼好像也没那么奇怪。大概吧。

“写信。”善逸头也不抬，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哈？写给健太郎？让我来写！”

伊之助伸手就要抢信纸，善逸反应更快，一把将纸按在怀里，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行！是写给我师傅的！教我雷之呼吸的那位老爷子！”

让他意外的是，伊之助居然严肃地点点头，看起来完全理解了。

“哦！我也有师傅！不过他没教我打架。”

“你居然有——算了，等会儿再说这个，我得赶紧把信写完。”

“为啥？你以前从来没给他写过信啊。”

这话本是随口一说，却像针一样扎进善逸心里。他狠狠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鼓起勇气开口解释。

“我要跟他说我为什么要退出鬼杀队。”他顿了顿，握笔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我……我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你不是说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吗？”

“等我们找到炭治郎之后再寄出去。啾太郎认得路，会先把信送到我师傅手里。”

房间里安静下来，伊之助看着紧绷的好友，面具下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救过我。”善逸盯着天花板，眼神飘远了，没看伊之助，“以前的我比现在还要没用，糟糕透顶。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他为什么没放弃我。”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可现在，我好不容易加入了鬼杀队，却要就这么走了。”

伊之助瞬间炸毛，攥着拳头低吼：“怎么？你要放弃了？”

善逸瞪了他一眼，接下来的话让伊之助瞬间僵住。

“才不是！炭治郎和祢豆子需要我们，他们是我的朋友。师傅会理解的。”

可尽管嘴上这么说，他的眼眶还是红了，嘴唇微微颤抖，又小声补了一句：“他以前总说，要做对的事，而不是容易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善逸赶紧抬手揉了揉眼睛。等伊之助再开口时，声音难得放软了些。

“那老头还不算太蠢。”

看到善逸疑惑的眼神，伊之助拍着胸脯，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你可是很强的！不然也不配做我的小弟！”

我妻善逸本来该生气的——嘴平伊之助那副叉着腰、鼻孔朝天的骄傲模样，活像只炸毛的山猪在炫耀自己刚拱翻了整座菜园子。

可看着看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笑得直揉肚子。

等会儿就要上无限列车了。

等会儿就能再见到灶门炭治郎了。

他心里只剩这点念头，其余的全都不重要了。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