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十点，阳光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公寓照得明亮温暖。
顾云峥的生物钟让他在七点半准时醒来。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片刻的恍惚，随即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签售会，谢言行那句“挺好看”，耳朵发烫，陌生的厨房，简单的饭菜，还有客卧里这张柔软舒适的床。
他起身，洗漱，换上带来的干净衣物。走出客卧时，客厅里一片安静。主卧的门紧闭着，两只猫蜷在阳台的猫爬架上晒太阳，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又睡了回去。
谢言行显然还没醒。
顾云峥放轻脚步，走到厨房。昨晚用过的碗碟已经洗干净放在沥水架上，厨房台面也被擦拭过，虽然不算特别仔细，但看得出是收拾过了。
他打开冰箱看了看，依旧空空如也。想了想，他拿起手机，戴上耳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小区附近就有个大型超市。顾云峥推着购物车，穿梭在生鲜区，仔细挑选着食材。心里盘算着中午能做点什么——谢言行昨天吃饭的样子不挑，但显然对味道有要求。不能太复杂，时间有限，但也不能太敷衍。
最终他选了新鲜的排骨、山药、玉米，又买了些时令蔬菜和水果。结账时，看到收银台旁边货架上的进口猫罐头，想起那两只圆滚滚的小家伙，顺手也拿了两罐。
回到公寓，刚好十点半。主卧的门依旧关着。
顾云峥将食材拿进厨房，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排骨焯水，山药去皮切段，玉米斩块。他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汤先炖上，小火慢煨，香气渐渐从砂锅里飘散出来。
接着准备其他配菜。洗菜，切菜，备好调料。一切都准备好，只等谢言行起来，再炒两个快手菜就可以开饭。
等待的间隙，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安静地翻看着舞蹈视频和资料。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空气里飘着排骨汤醇厚的香气，身边是猫咪轻微的呼噜声。
这场景，陌生，却又莫名地……让人心安。
直到快十一点半，主卧的门才“咔哒”一声打开。
谢言行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黑发，眯着眼，穿着那身黑色居家服，趿拉着拖鞋晃了出来。他显然还没完全清醒，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懵懂的气息，跟平时那个要么怼人要么高冷的主播判若两人。
他闻到空气里的香味，鼻子动了动，循着味道晃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正在清洗葱花的顾云峥。
“早。”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鼻音，含糊不清。
顾云峥闻声回头，看见他那副睡眼惺忪、头发翘起的样子，动作顿了顿。这样的谢言行……有点可爱。
“早，谢老师。”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关掉水龙头，“汤快好了，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你先洗漱？”
谢言行“嗯”了一声，却没动，依旧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顾云峥身上。他穿着浅米色的棉质长袖T恤和灰色休闲裤，腰间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干净的小臂。阳光从厨房窗户斜斜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毛边。
很……居家。
也很……顺眼。
谢言行看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转身去了卫生间。
等他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出来时，顾云峥已经在往餐桌上摆菜了。
山药玉米排骨汤炖得奶白浓郁，香气扑鼻。清炒时蔬翠绿鲜亮，还有一盘色泽红亮的糖醋小排，显然是刚出锅的，冒着热气。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顾云峥将盛好的米饭放在谢言行面前，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时间有点赶，就简单做了点。”
谢言行看着桌上这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又看看对面那人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股陌生的、胀鼓鼓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没说话，直接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糖醋小排。
排骨炸得外酥里嫩，裹着酸甜适中的酱汁，入口生香。
又喝了一口汤。汤头醇厚，山药软糯，玉米清甜。
很好吃。
比昨晚的西红柿炒蛋，还要好吃。
“怎么样？”顾云峥有些紧张地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谢言行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眸，对上他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那双总是沉静温和的眼睛，此刻亮得像落了星子。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语气依旧平淡，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化：
“还行。”
又是“还行”。顾云峥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但没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那就好。”
“比昨天好。”谢言行忽然补充了一句。
顾云峥猛地抬眼，看向他。
谢言行却没看他，只是低头继续吃饭，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顾云峥看着他发红的耳朵，又看看他故作镇定的侧脸，心里的那点失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柔软的愉悦。他低下头，嘴角忍不住上扬，也开始安静地吃饭。
两人相对无言，却气氛融洽地吃完了这顿午餐。
饭后，顾云峥照例要收拾，谢言行却再次拦住了他。
“你做饭，我洗碗，公平。”他说得理直气壮，已经开始动手收拾碗碟。
顾云峥看着他有些笨拙但认真的动作，没再坚持。他走到客厅，打开带来的猫罐头，分别倒在两个猫碗里。圆圆和滚滚立刻从各个角落窜出来，埋头苦吃。
谢言行把碗碟放进洗碗机，走出来，就看见顾云峥蹲在地上，轻轻摸着圆圆的背，侧脸温柔。
阳光，猫咪，温柔的人。
画面美好得有点不真实。
谢言行心里那点陌生的情绪又开始翻涌。他走过去，在顾云峥旁边的地毯上坐下，长腿随意曲起。
“下午三点的飞机？”他问。
“嗯。”顾云峥点头。
“我送你。”
“不用麻烦，我打车就好。”
“顺路。”谢言行语气不容置疑，“我下午正好要去公司一趟。”
顾云峥看着他，没再拒绝：“那……谢谢谢老师。”
谢言行“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茶几上顾云峥带来的那个装猫罐头的袋子上。里面还有两个没开封的罐头，和一些猫零食。
“你还给它们买吃的了？”他问。
“顺手。”顾云峥轻声说，“它们很可爱。”
谢言行看着他温柔的侧脸，又看看那两只埋头猛吃的胖猫，忽然说：“它们好像挺喜欢你。”
“是吗？”顾云峥笑了笑，“可能我身上有食物的味道。”
谢言行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看。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里面盛着细碎的光，很好看。
比直播时那个温和但疏离的“顾老师”，比签售会上那个完美无瑕的“月华公子”，都要好看。
更真实，也更……生动。
顾云峥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目光相触，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谢言行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一些顾云峥看不懂的情绪，让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站起身：“我……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嗯。”谢言行也站起身，没再多看，“一点半出发，来得及。”
顾云峥回到客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抬手按住胸口。
心跳，好像有点乱。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始整理自己不多的行李。
一点半，两人准时出门。谢言行开车，顾云峥坐在副驾驶。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话都不多。电台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城市街景。
快到机场时，谢言行忽然开口：“下次来津北，如果没地方住……可以住我家。客房空着。”
他说得随意，像在讨论天气。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些。
顾云峥怔住了。他转头看向谢言行，后者目视前方，侧脸线条有些紧绷，耳根……似乎又有点红。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客套，还是……？
他心里那点刚刚平复下来的悸动，又悄悄翻涌起来。他看着谢言行微红的耳廓，喉咙有些发干。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有些轻，“下次一定叨扰。”
谢言行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些。他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出发层。顾云峥解开安全带，拎起背包。
“谢老师，谢谢你这两天的……款待。”他斟酌着用词，“还有，谢谢你的衣服。”
他指的是昨晚谢言行借给他穿的那件家居服外套。
“不客气。”谢言行看着他，“路上小心。”
“嗯。”顾云峥推开车门，下车前，又回过头，看着车里的谢言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从昨晚开始就盘旋在心里的问题：
“谢老师，下周……还连麦吗？”
问完，他就有些后悔。太直接了，也太……急切了。
谢言行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他看着顾云峥那双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睛，看着他微微抿起的嘴唇，心里那股陌生的、柔软的情绪再次泛滥。
他别开视线，看向前方，语气随意，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藏不住的纵容：
“你想连就连。”
顾云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辰。他脸上绽开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好。”
他下了车，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对谢言行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向航站楼。
谢言行坐在车里，看着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玻璃门后，久久没有发动车子。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
脑子里全是那双亮起来的眼睛，和那个清浅的笑容。
还有那句“你想连就连”。
操。
他低骂一声，揉了揉脸，终于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离机场，汇入车流。
而谢言行的手机，在等红灯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
是顾云峥发来的微信。
【顾云峥】：谢老师，我登机了。谢谢你今天送我。衣服我洗好下次带给你。还有……下周见。
谢言行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
然后，他点开顾云峥的头像，进入备注修改界面。
手指悬在屏幕上。
最后，他删掉了原来的“顾老师（耳朵容易红）”，重新输入：
【哥哥（我的）】
输入完，他看着这个新备注，耳朵尖又开始发烫。
但他没改回去。
只是锁上屏幕，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目视前方，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清晰的、愉悦的弧度。
窗外，阳光正好。
而某个远在滨南的人，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谢言行的微信聊天窗口。
他犹豫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最终，还是删掉了那句打好的“下周连麦，我想看你跳舞”，换成了更简单的：
【顾云峥】：下周见，谢老师。
发送。
然后，他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嘴角，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的弧度。
下一次见面……
下一次连麦……
好像，都开始值得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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