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紫玉婉拒Marisol要送她到地铁站的提议，坚持说自己有车。既然Marisol的妹妹处境都有点糟糕，那Marisol应该也不会好太多，她不想占用对方过多时间。
她开着自己的雷克萨斯，脱下沾着室外寒气的外套回到住所。李梓珩一边喝着补剂，一边和甄紫玉吐槽自己遭遇的事。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我吐槽的那个，上课很无聊，我又不好意思像某些白女那样表现的教授。我发邮件去问他某些问题，四小时内没有回复。然后，他问我能不能打视频，花了二十分钟给我讲了更复杂的概念……我现在感觉想死。”李梓珩瘫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堆英文长单词叹气。
甄紫玉想到今天Marisol的妹妹遇到的问题，她有些犹豫，压低声音：“梓珩，问你个事。你能不能搞到避孕药？长效、短效、紧急的都可以。”
“你不是有带避孕药？”李梓珩觉得有点奇怪。
“那是我调生理期的，谁知道它管不管用。”老天，她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史同女，哪想参加那么多人体连接的趴体？甄紫玉想。
“少量的我能想办法，实验室和校医这边都有渠道，四五盒没有问题，但数量不能多，多了容易被盯上。”她想到一些内容，语气带上一丝警告，“抗生素是硬通货，黑帮会盯着有没有大批量流出。避孕药我不确定他们管不管，但万一，如果需求量真的很大，或者要其他特殊类型的，那就得去找唐人街的黑医。”
李梓珩坐直身体，表情变得认真一些。
“我有个远房表姨在加州，是药剂师，如果真急用，我可以试着问问她有没有‘多余’的样品，但得等，这边情况就这样。你需要多少？大概什么时候要？”
“先要一点应急。”甄紫玉心里计算用药量，不能太多引人注意，也不能太少毫无帮助，“一周时间能否弄到，钱我出。”
一周后，学期成绩陆续出来，甄紫玉登录学生系统，手指有些发凉地点击查询。
除了Martins教授那门课是A-，其他全是A。她盯着屏幕，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一丝荒谬的怀疑：教授们真的有在认真打分？尤其是Eleanor Voss那门格式要求很严格的课，她交论文时战战兢兢，反复检查每行字数，居然也拿了A？这是因为对本科生的要求特别低？她自认为Eleanor Voss那门课写的简直是写的“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种东西。
她觉得自己要和其他同学对成绩，看有没有人拿了B+甚至F的。
李梓珩的心态就没那么乐观，她把电脑屏幕转向甄紫玉：“我就说。那门特别无聊的课，B+。谢天谢地它过了。但你说，这成绩在美国以后找工作，会不会被嫌弃？”
“应该不至于只看一门课？你其他课还行，再说，这种理工科课程，挂的人绝对比文科多。”甄紫玉凑过去看，李梓珩其他科目大多也是A-或B+。
“谁知道，”李梓珩有点烦躁地抓着抱枕，“我听说有些药企会看专业课成绩，某些教授也会对龙国人或者印度人要求高一些，B+属实不上不下的。我去问问隔壁实验室的印度哥们，还有韩国学姐，波斯润人老姐，看他们这门课分别拿多少。要是大家都被虐，那可能就是教授打分风格问题。”
农历春节的脚步并不会因为身处哥谭而放慢。年关将近，思乡的情绪在留学生中像潮水般蔓延，又被现实压成具体的行动。组织者是个叫陈智云的广州男生，计算机专业，在留学生群里发布消息，响应者众。最后定下来大概七八个人，在陈智云和他室友租的、相对宽敞些的公寓里聚餐，每人带一两个菜。
「爸，妈，跟你们说个事，今年春节，我可能回不去。之前不是跟你们提过，我和室友买了辆车吗？那辆车一下子花了挺多钱。我现在打零工赚的钱，加上之前剩的，不够买春节前后的机票」
甄紫玉给自己的父母发消息。
「车买了也好，安全，钱不够一定要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春节我们跟你视频，让你看看家里的年夜饭。」
这是妈妈给她发的消息，爸爸则给她转过去一个红包，让她买些好吃的，顺便请老师同学。
甄紫玉决定在聚会上做惠灵顿牛排和一份蔬菜汤。前者是想试一下这东西能不能自己做出来，后者则是温暖实在，适合冬天。她拉着李梓珩去中国超市和附近的其他超市，采购牛肉、酥皮、面粉、蘑菇、红酒，以及黄瓜、卷心菜、番茄、迷迭香、洋葱、高汤块。
聚会定在除夕下午开始，持续到晚上。甄紫玉在公寓厨房里忙着腌制牛肉、炒蘑菇馅、准备汤料，忙得不可开交。忙到傍晚，一切准备得当后，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甄紫玉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带着点恶作剧的试探念头。
她点开手机邮箱，犹豫几秒，开始打字。
Dear Mr. Kallistos：
祝您中国农历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祝您新的一年一切安好，
您真诚的学生，
Violetta Zhen
给Eleanor Voss的邮件内容，和给Theodore的一样，区别就是换个人称。她几乎是带着一种验证的心态点发送，想看他们会如何回应这种非学术的、异文化的问候。
“陆煜钧怎么还没来？”王皓天看着时间，“他之前不是答应会来这次聚会？”
“陆煜钧？”刘默思考，“我好像有点印象，他有时候会很晚出门，作息不固定。”
“被他师兄叫走了，大年三十的，这师兄做的事是人做的？”林佳蕾接话。
那个名叫陆煜钧的哈尔滨男生为何缺席，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谜团，很快淹没在除夕夜的喧闹里。没有人知道，此刻的陆煜钧，正穿着沾有不明污渍的深色外套，穿行在哥谭某个偏僻街区的巷弄中，完成他“师兄”交代的另一项“回收”工作。
接到师兄的电话时，他正在公寓里包饺子，住在一起的黑人老哥Devon也在帮他擀饺子皮。他甚至调侃Devon，不要把致幻蘑菇和他调的同样有口蘑的馅料混在一起，这会有点麻烦。
“真他妈晦气，大年三十让我在这收高达。我该不该说还没给我上难度？这还是市内枪击的，没让我去捞海里的。还有现在是冬天，没那么多迪斯科米，冷一点的地方也没什么杰瑞，近海的螃蟹懒得爬上岸。这要是等到开春，那可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面无表情地戴上口罩和护目镜，开始检查。枪伤主要在躯干，大概五六处，流血量不大，但有两处致命伤。冬季人们普遍衣着厚实，吸收一部分血迹，没有撒的满地都是。他熟练地清理周围明显的血迹，用特殊溶剂处理渗透进砖缝的部分。将尸体装袋，最后消毒，收拾所有工具和废弃物。
他需要热的东西下肚，需要一点“正常”的感觉来覆盖掉刚才那一个小时。但当他刷到Devon给他发来煮好的饺子以后，陆煜钧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冒着热气、白里透着少量青色或者红色的饺子，忽然感觉吃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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