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至暗时刻

第十一章 至暗时刻

最高级别的力量介入，如同一把无坚不摧的手术刀，划破了看似坚不可摧的黑幕。针对“蒋主任”的秘密调查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以惊人的效率展开，陈总提供的详细证据（录音、转账记录、会议纪要）与U盘中的核心线索形成了无可辩驳的证据链。

几乎同时，在雷霆万钧的国际合作压力下，吴先生在东南亚的基地被当地强力部门连根拔起，大量涉嫌商业欺诈、贿赂、洗钱的证据被起获。吴先生本人在试图使用假护照潜逃出境时，在机场被当场拘捕。这个消息虽然未在主流媒体大范围报道，但在特定圈层内引发了地震般的恐慌。

启明生物AD-302项目被药监部门正式勒令暂停，全面审计团队进驻，伦理委员会的“原则性通过”决定被紧急撤销。科汇数据则因全球业务瘫痪和涉嫌多国数据造假丑闻，面临多国监管机构的刑事调查，破产清算已成定局。

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急速倒向正义的一方。

然而，正如最猛烈的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有片刻诡异的宁静，最疯狂的反扑也总在绝望中迸发。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在察觉到致命的威胁后，发动了丧心病狂的、全方位的攻击，目标直指陆见微和林屿森这两个“始作俑者”。

第一波攻击：舆论污名。

一夜之间，数家拥有庞大流量、但背景模糊的网络自媒体和所谓“行业评论人”，开始铺天盖地地发布针对陆见微和林屿森的“深度扒皮”文章和视频。

攻击陆见微的角度极其阴险：将她描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利用美色和背景操控资本”、“在海川资本内部排除异己、打压同事”的“金融妖女”。文章煞有介事地编造了她与多位商界大佬的“暧昧关系”，指控她在启明项目上“因爱生恨、求而不得”才恶意举报，甚至暗示她早年留学时就有“学术不端”嫌疑。配图是精心选取的、她公开场合下看起来最冷漠或最具攻击性的照片。

攻击林屿森则更为恶毒：说他“学术造假”、“靠家族背景上位”、“手术失误频发却靠关系掩盖”，甚至影射他“利用职务之便与女患者、女医药代表有不当关系”。文章还刻意强调他在此次事件中“滥用私人关系、调动不明势力打压正常商业竞争”，将他塑造成一个“仗势欺人、公报私仇”的“学阀恶霸”。

这些内容充斥着半真半假的细节、移花接木的截图和煽动性的语言，在精心策划的水军推动下，迅速在财经圈、医疗圈甚至更广泛的社交平台发酵、蔓延。不明真相的网民被轻易煽动，各种辱骂、人肉搜索和恶毒诅咒潮水般涌向两人的社交媒体账号和工作邮箱。

第二波攻击：商业狙击。

海川资本的股价在毫无基本面利空的情况下，遭遇有组织的、异常凶猛的做空。大量来源神秘的空单集中涌现，同时配合着上述负面舆论，市场恐慌情绪被点燃。短短两天内，海川股价暴跌超过20%，市值蒸发惊人。更有匿名“举报信”发往监管部门，指控海川资本在多个投资项目上存在“内幕交易”、“利益输送”和“风控严重缺失”。

陆见微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虽然CEO和部分核心股东依然信任她，但要求她“暂时避嫌”，暂停部分对外职务，并接受内部调查以“澄清谣言”。她在公司的处境瞬间变得微妙而艰难。

第三波攻击：职业围剿。

林屿森所在的医院领导突然“接到上级部门转来的群众反映”，要求对林屿森的“医德医风”和“科研诚信”进行“内部核查”。虽然核查暂时没有实质进展，但他被暂时调整了部分手术安排和教学任务，一些原本由他主导的科研项目被暂缓审批。更恶劣的是，有不明身份的人开始在他家附近徘徊，向他的邻居散布谣言，甚至有人往他家门缝里塞恐吓信。

一夜之间，他们从揭露黑幕的英雄，变成了千夫所指的“丑闻主角”，事业、声誉乃至人身安全都受到严重威胁。

陆见微的公寓，深夜。

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沙发边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陆见微蜷在沙发上，抱着膝盖，面前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污蔑文章。她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苍白，眼神空茫地盯着某处。

门锁轻响，林屿森用备用钥匙开了门。他同样神色疲惫，眼下一片青黑，但身姿依然挺拔。他脱下沾着夜露的外套，走到沙发边，蹲下身，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怎么不开灯？”他的声音沙哑。

“……不想看。”陆见微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那是极致的愤怒和委屈被强行压抑后的痕迹，“他们说的……没有一句是真的。”

“我知道。”林屿森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用温度温暖她，“我们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最疯狂的反扑，因为害怕了。”

“可是……”陆见微抬起眼，看向他，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被污秽泼溅后的痛楚和迷茫，“为什么……为什么真相明明在我们手里，却要承受这些？海川的股价……你的工作……还有那些……”

她说不下去。再坚强的人，面对如此系统性的、恶毒的污名化和攻击，也会感到窒息般的无力。

林屿森的心狠狠一揪。他见过她在谈判桌上的锋芒，见过她在危机中的冷静，见过她在数据分析时的专注，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这种脆弱，比任何攻击都更让他心痛，也更让他怒火中烧。

他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见微，听我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能抚平惊涛骇浪的力量，“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他们动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恰恰证明他们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做困兽之斗。他们在用噪音掩盖真相，用污水混淆视听，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真相彻底大白，他们必将万劫不复。”

他松开她一些，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我。我们当初选择站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清白，是为了真相，是为了不让更多人受害。现在，这些污蔑，这些攻击，就是我们要为这份坚持付出的代价的一部分。很痛，很脏，但……值得。”

他的眼神清澈而炽热，里面没有丝毫动摇，只有对她全然的信任和并肩到底的决心。

“海川的股价会回来，你的清白会得到证明。我的工作，如果他们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夺走，那不要也罢。但是，我们手里的证据，我们为之奋斗的真相，谁也夺不走。”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而且，你以为，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吗？”

陆见微怔怔地看着他。在他沉稳的目光中，她仿佛重新汲取到了力量。是啊，她是陆见微，是从小在棋盘和谜题中厮杀出来的陆见微，是能用数学模型预测风险、在资本世界里搏杀的陆见微。怎么能被这些下作的噪音击垮？

她眼底的迷茫和痛楚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冷静，以及被点燃的、更加炽烈的战意。

“你说得对。”她从他掌心抬起头，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他们想把水搅浑，让我们疲于应付。我们不能掉进他们的节奏。”

她拿起平板，关掉那些污秽的页面，调出了加密通讯界面：“舆论战，我们可以用事实反击。海川的做空，我已经让风控团队在分析空头仓位和资金来源，很快就能锁定背后的人。至于你的工作……如果需要，海川，或者我们即将成立的‘微森’，永远有你的位置。”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思路重新变得清晰缜密：“最重要的是，针对‘蒋主任’的调查不能停，而且要加快。只要他被拿下，树倒猢狲散，这些魑魅魍魉自然无所遁形。”

林屿森看着迅速恢复状态的她，眼底闪过一丝赞赏和深深的心疼。他点点头：“调查已经在最关键阶段，随时可能收网。至于我们承受的这些……”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冰冷：“阿峰，我上次让你搜集的那些‘料’，可以开始放了。记住，目标要精准，节奏要控制好。另外，医院和家附近那些苍蝇，该清一清了。”

挂断电话，他对陆见微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泼脏水，我们就亮出他们真正肮脏的证据。他们搞小动作，我们就用更专业的方式清理干净。”

窗外，夜色深沉如墨，似乎要将一切吞噬。但公寓内，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却仿佛两把即将出鞘的利剑，寒光凛冽。

至暗时刻，也是锋芒最盛之时。他们握紧了彼此的手，也握紧了手中的剑。

风暴尚未停歇，但反击的号角，已经由他们自己吹响。

第十一章 ·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