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冰凉刺骨,Chu Wanning(等下,这里应该是楚晚宁!)楚晚宁跪在溪边搓着手帕,掌心刚裂开的新伤口被冷水浸得发白,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手帕原本该是雪白的,如今却褪成了暗黄,边角沾着几团铁锈似的血印,无论他怎么用力搓洗,都像扎根了似的不肯散开。
直到指尖都磨得发疼,楚晚宁才停下手,小心地避开掌心的伤口,用指节攥着手帕拧干水,随手搭在溪边的青石上。紧接着,他又掏出第二块手帕,重复刚才的动作。血珠顺着掌心的裂口渗出来,混进溪水就被冲得无影无踪——多亏这溪水流得急,才没让新的血污染脏刚洗好的帕子。
两块手帕都晾好时,天已经擦黑了。楚晚宁把它们仔细缠在双手上,将那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掌心藏得严实。这两周他跟着码头的几个渔工打杂,每天手上都添新伤,旧伤还没结痂就又被磨破,反复折腾下早没一块好肉了。
今天尤其倒霉。他一个十六岁的孤儿,从没碰过渔网,抓不住滑溜溜的麻绳,掌心被勒出好几道深口子,差点让刚捞上来的鱼群跑了。
亏得一起做工的老渔工眼疾手快拉住了绳子,才算没耽误老板的生意。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被赶了出来,老板扔给他几枚铜板,恶狠狠地叫他永远别再出现在码头。
楚晚宁捡起那几枚铜板塞进怀里,没提老板少给了他两天工钱的事。他懂的,有那么多手脚麻利的壮劳力在,谁会雇他这个半大孩子?能拿到这点钱,已经算不错了。
他在青石上坐了会儿,抬头望着沉下去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该回去了,两个小家伙该等急了。
背上那个用粗布缝的小包袱,楚晚宁转身钻进了树林。没走多远,就看到那间小木屋——原本该是户人家的柴房,主屋不知是烧了还是塌了,只剩几块地基石,倒把这间柴房留了下来。
还好够大。楚晚宁伸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心里默默想,至少够他们三个挤着住。
“哥哥!”
“哥哥回来了!”
刚推开门,一个五六岁的小团子就扑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他腰上。楚晚宁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却还是弯起嘴角,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另一个稍文静些的孩子也从草堆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把下巴搭在他胳膊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回来了。”楚晚宁反手带上门,目光落在当作桌子的石块上那支燃着的蜡烛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墨燃,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许点蜡烛。”
“可是我和师昧冷!”墨燃噘着嘴从他腿边退开,“哥哥今天回来好晚。”
楚晚宁叹了口气,终究没提这是他们仅剩的一支蜡烛,得省着点用,只重复了一遍:“太危险了,下次等我回来再点。”
墨燃耷拉着脑袋,满脸的不情愿。
师昧却眼尖地看到了楚晚宁背上的包袱,拉了拉他的衣角:“哥哥带什么回来了?”
“是礼物吗?!”墨燃立刻忘了刚才的委屈,伸手就要去抢包袱。
楚晚宁弯腰蹲下来,让墨燃把包袱从他背上拽下来。两个小家伙捧着包袱跑到石桌边坐下,墨燃笨手笨脚地解着绳结,半天都没解开。楚晚宁走过去,帮他把绳结扯松了些。
包袱“哗啦”一声散开,两个小家伙立刻发出惊喜的欢呼。
“天越来越冷了,一床被子不够盖。”楚晚宁看着他们摸着那床新棉絮,声音放得很轻。
他原本想买一床带毛衬的厚被子,可还差几天的工钱。现在又丢了工作,更是买不起了。下午在集市上听几个大婶说今晚要降温,他才攥着那几枚铜板,急匆匆买了这床最便宜的棉絮。
“哥哥,这里有馒头!”墨燃从包袱里摸出个油纸包,眼睛都亮了。
“嗯,你们分着吃。”楚晚宁应道。他原本想买个肉包子,可钱不够,只能买了个白馒头。两个小家伙已经好几天没吃过热乎东西了。
墨燃小心翼翼地把馒头掰成两半,仔细比对了半天,确保两边差不多大,才把其中一半递给师昧。师昧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馒头小口咬着。
没过一会儿,师昧就撕下一小块馒头,递到楚晚宁面前。墨燃也跟着撕了一块,举到他嘴边。
楚晚宁愣住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酸。“我不饿,”他摇摇头,把两个小家伙的手推回去,“你们吃,长身体呢。”其实他从中午就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可那点吃的,还是留给孩子们吧。
两个小家伙犹豫了一下,见楚晚宁笑着点头,才又低下头啃起馒头。
“谢谢哥哥!”墨燃嘴里塞得满满的,含混不清地说。
“嘴里有东西别说话。”楚晚宁伸手擦掉他嘴角沾着的馒头屑,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却没什么力道。
墨燃冲他做了个鬼脸,继续狼吞虎咽。
吃完馒头,楚晚宁拿起那支蜡烛:“我去溪边打点水,你们先睡。”他把蜡烛插进那个缺了两块玻璃的旧灯笼里,又拎起墙角那个裂了缝的木桶,转身走出门。
墨燃和师昧钻进新棉絮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准备睡觉。
黑暗里,师昧小声问:“你看到哥哥的手了吗?”
墨燃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又闷又硬:“他每天回来前都要把手帕洗干净,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血……”
木屋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地响,压得人胸口发闷。
“明天我们去镇上哪一边?”师昧又问。
墨燃想了想。附近的镇子分四个区,南边是码头和集市,北边是富人区,也是孤儿和乞丐扎堆的地方,可那些有钱人见多了乞丐,根本不会给钱。东边是镇中心,有客栈和商铺,管得严,见了乞丐就赶。西边是平民区,家家都有小院子和几分田,也是他们平时去的地方,能捡些别人不要的菜叶子,偶尔还能讨到一口吃的。
他们每天趁楚晚宁去做工时,就偷偷溜去镇上,把讨来的钱藏在床底下,想攒够了给楚晚宁买双新鞋——他那双草鞋早就磨破了,脚趾头都露在外面。这些事,楚晚宁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每天都在树林里玩。
师昧和墨燃都在遇见楚晚宁之前流浪过街头,哪会看不出他那副强装出来的“我很好”。
“去南边吧。”墨燃最终拍板。
他们平时本来是躲着南边走的——楚晚宁总在那片打零工,天一亮就不见人影。
黑暗里传来师昧轻轻的点头声:“我跟你一起?”
“别,”墨燃压低声音,“撞见哥就麻烦了。”
“那我去西边。”师昧的声音消失在门后。
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两人立刻屏住呼吸,缩在草堆里一动不动。
楚晚宁推开门进来,手里捏着根燃得微弱的蜡烛,昏黄的光一下子填满了这间巴掌大的破木屋。
“睡了?”他的声音带着白天干活累出来的沙哑。
墨燃立刻从草堆里钻出来,笑得像只讨糖的小狗:“哥带回来的被子好暖!”
“那就好。”楚晚宁的声音软了点,“过来,先把脸擦了。”
两人乖乖站成一排,看着楚晚宁拧了湿抹布,仔仔细细擦去他们脸上的灰尘。他自己倒没顾得上擦,只把蜡烛放在墙角,就躺到了那张铺着霉稻草的“床”上。
楚晚宁先躺好,两个小孩一左一右挤过来。他把被子拉到三人下巴底下,又仔细把边角掖进他们小小的身子底下,才吹灭蜡烛,侧身睡了过去。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眼晕,楚晚宁还在集市上挨家挨户问招工。自从昨天在码头砸了老板的货,那里再也没人敢雇他了。
“去去去,别挡我做生意!”
“一看就不是能干活的料子,滚远点!”
店主们要么瞥他一眼就挥手赶人,要么干脆连门都不让他进。楚晚宁攥着拳,指尖都泛了白,还是耐着性子往下一家店走。
突然有人结结实实撞在他胸口,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对不住!”那小身影爬起来就要跑,却被楚晚宁一把攥住了手腕。
“墨燃?”
墨燃抬头看见是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哥!”
“抓住那小崽子!”身后传来店主气急败坏的喊声,一个穿短打的胖男人正挥着胳膊往这边冲。
墨燃使劲挣了挣手腕,声音里带着哭腔:“哥……求你了。”
楚晚宁皱着眉瞪他,却没松手,就站在原地等那店主追上来。墨燃见逃不掉,干脆往他身后一缩,把他当成了挡箭牌。
胖店主喘着粗气站定,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喷了楚晚宁一脸:“你护着他干什么?这小兔崽子偷我东西!”
楚晚宁侧头瞥了眼墨燃,语气冷了下来:“偷了?抱歉,是我没教好。”他攥着墨燃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墨燃,把东西还回去。”
墨燃抿着嘴,死死盯着地面不肯说话。
“墨燃。”楚晚宁的声音又沉了些。
过了好半天,墨燃才慢吞吞地从怀里摸出两块绣着海棠花的白手帕。胖店主伸手就要抢,他却突然把手往回一缩,猛地挣开楚晚宁的手,一头扎进了集市的人群里。
“你——!”
胖店主骂了一句,拔腿就追。
楚晚宁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墨燃一直是最听话的孩子,别说偷东西,连别人掉的铜板都要蹲在原地等失主来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孩子会去偷那种花哨的手帕——还是两块!
“墨燃!”楚晚宁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顺着人群里的叫喊和推搡声往前赶。
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像是墨燃的声音。
楚晚宁的心一下子揪紧,拼命踮起脚往人缝里看,却只能看见攒动的后脑勺。
又是一声哭嚎,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墨燃!
“住手!”他下意识地喊出声,却没人理他。楚晚宁急了,不管不顾地往人群最密的地方挤。
墨燃被一筐土豆绊倒了,胖店主正骑在他身上,拿着扫帚柄往他背上抽。
“住手!”楚晚宁终于挤开人群冲过去,抬起胳膊硬生生挡住了下一击。扫帚柄砸在骨头上的闷响,听得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墨燃趁机一骨碌爬起来,又往人群里钻。
胖店主气得跳脚,正要再追,却被楚晚宁死死拦住。
“老板,我赔!”楚晚宁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几乎贴到膝盖,“是我管教不严,我给你白做工抵债,多久都行,求你别追他了。”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看,渐渐散了。
胖店主斜着眼打量他,鼻子里哼出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跟那小兔崽子一伙的骗子?”
“我发誓,”楚晚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绝不会再靠近你的店,我做工直到还清手帕的钱为止。”
胖店主沉默了几秒,恶狠狠地说:“两周!从今天开始算!”
楚晚宁松了口气,直起身刚想说“我能不能先回去看看他有没有到家”,就对上胖店主瞪圆的眼睛。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声道:“好。”
那天剩下的时间,楚晚宁一直在店里扫地擦地。胖店主窝在柜台后面数钱,连口水都没给他递过。
太阳快落山时,胖店主才出来检查,一脚踹在他刚擦干净的地板上:“角落都没擦到!这也叫干活?明天给我早点来,把墙根也刷一遍!”
楚晚宁拖着快断了的背回到木屋时,天已经全黑了。比在码头扛一天渔网还要累,胳膊和后背的骨头像是要散架。
推开门,就看见墨燃缩在墙角,师昧坐在他旁边,正小声说着什么。
“墨燃。”楚晚宁的声音冷得像冰。
墨燃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哥……我错了。”
楚晚宁走到他面前,没问他有没有受伤,只盯着他的眼睛:“手帕在哪?”
墨燃愣住了。他以为楚晚宁第一句会问他疼不疼,会骂他几句,却没想到是问手帕。刚才被胖店主用扫帚柄砸在头上的疼都没这么清晰,像是有根针,一下扎在了他心口。
他抿紧嘴,转过脸去盯着墙,一言不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小木屋里炸开。
这一巴掌其实没多疼,远不如刚才被扫帚砸的那一下狠,但打他的是楚晚宁。墨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能挨陌生人的打,能忍流浪时的饿,却受不住楚晚宁这一下。不是脸疼,是心里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手帕在哪,墨燃?”楚晚宁的声音还带着怒气。
墨燃的身子抖得像片秋风里的叶子,他埋着头哭,却咬着牙喊:“我不告诉你!”
“你——”楚晚宁气得胸口起伏,“好,不说就别说,以后也别再叫我哥。”
墨燃抬起头,眼泪糊了一脸,却死死瞪着他,眼里满是委屈和愤怒。
那天晚上,楚晚宁没再跟他们挤一张床,独自坐在木屋的另一头,闭着眼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悄无声息地出门去做工了。
日头越来越毒,楚晚宁额角的汗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没想到这么小的一间店,能有干不完的活。客人踩过的脚印要擦,胖店主从柜台出来的脚印也要擦,刚擦干净的地板,下一秒就又脏了。
他攥着抹布的手都泡皱了,却不敢停下——只要慢一点,胖店主的骂声就会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铺在成衣铺门口的面条摊简直是凌迟他的刑具。
楚晚宁盯着案板上堆着的布料,鼻尖却全是隔壁飘来的骨汤香气——浓郁的猪骨熬得奶白,混着葱花和辣椒油的鲜辣,勾得人肠子都在打颤。时不时还能听见客人拍着桌子喊“再来一碗”,那满足的叹息声隔着半条街都能撞进他耳朵里。
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可这根本算不上最让他头疼的事。
他在这成衣铺做白工,一分钱都拿不到,别说填自己的肚子,连墨燃和师昧那两张小嘴都喂不饱。楚晚宁攥紧了手里的剪刀,指尖泛白——他记得镇子边缘离破屋最近的包子铺,每天打烊时总会剩些卖不掉的包子,或是前一天的存货。
要去乞讨吗?楚晚宁闭上眼,胸口堵得发闷。可他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看着两个孩子活活饿死。
好不容易熬到铺主说“可以走了”,楚晚宁扶着门框站起来时,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膝盖更是酸麻得像是要裂开。他这一整天都在蹲在地上缝补衣服,骨头都快散架了。
“哎!小娃!小娃!”
楚晚宁本来没当回事,直到那声音又喊了一遍,才下意识抬头。
面条摊的老板娘正挥着手冲他喊,胖嘟嘟的脸上堆着笑。楚晚宁左右看了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都快二十了,怎么也算不上“小娃”吧?
“快过来!”老板娘又招了招手。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走了过去,低声问:“您叫我?”
老板娘没说话,转身掀开摊子底下的橱柜,翻出个小小的铁饭盒。她先拿围裙把盒身擦得锃亮,才回头看着他笑:“看你这脸色,饿坏了吧?”
说着她就抄起长柄勺,从冒着热气的大锅里舀起汤,往饭盒里倒。
楚晚宁猛地后退半步,声音都急了:“我……我没钱!”
“哎呀,说什么傻话!”老板娘摆了摆手,“这锅汤晚上就要倒掉,明天得重新熬新的,放着也是浪费。”
她又拿起长长的竹筷,在煮面的大锅里搅了搅,挑出一小撮煮得有些软烂的面条,丢进饭盒里,最后撒了一把切碎的葱花。
饭盒的盖子有点变形,盖的时候还翘着个角。老板娘把饭盒往他手里一塞:“快拿着吧,还热乎着呢。”
楚晚宁捧着滚烫的铁盒,指尖被烫得发红,却舍不得松手。他连声道谢,直到老板娘笑着挥了挥手,才转身往破屋走。
他走得极慢,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生怕晃洒了哪怕一滴汤。铁盒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进来,暖得他鼻子有点发酸。
回到破屋时天已经全黑了。楚晚宁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喊:“师昧,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师昧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后,眼睛亮晶晶的:“哥,你回来了?”
楚晚宁没回答,把饭盒放在石头桌上,摸出火折子点了墙角的蜡烛。昏黄的光线下,铁盒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他转身走到破屋最里面,从一堆破布底下翻出另一个稍大的铁盒——那是他们的百宝箱,里面装着一把缺了齿的勺子和两双不配套的筷子。楚晚宁把餐具拿出来,摆到石头桌上。
“墨燃睡了?”他问师昧。
师昧点点头,小手揪着衣角。
“去把他喊起来。”
师昧听话地走到草堆边,轻轻推了推蜷缩在破被子里的墨燃。墨燃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刚要喊“哥”,突然想起昨天自己闹脾气的事,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警惕地盯着楚晚宁。
“过来吃饭,有面条。”楚晚宁说。
两个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墨燃都忘了别扭,颠颠地跑过来挤在桌旁。楚晚宁小心翼翼地掀开饭盒盖子,还冒着热气的面条和汤露出来,葱花的香气一下子填满了整个破屋。
他先舀了一勺汤,递到墨燃嘴边。墨燃皱着眉吹了吹,还是被烫得嘶嘶吸气,可咽下去之后,立刻露出了满足的笑,用力点了点头。
接着是师昧。楚晚宁一勺一勺地喂,轮流给两个孩子,直到饭盒里连汤底都刮干净了。
“还饿吗?”他看着两个小家伙鼓鼓的小肚子,轻声问。
两人都摇了摇头,墨燃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不再像白天那样跟他对着干。楚晚宁点点头,把餐具收进铁盒,然后展开铺在地上的草席,抖开那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破被子。
今天两个孩子没再拒绝他,一左一右蜷缩在他身边,小小的身子带着孩童特有的温热。
“哥……”墨燃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快要睡着了,“明天还能吃面条吗?”
楚晚宁叹了口气,轻轻摸着墨燃的头发,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他从不撒谎,哪怕是哄孩子的善意谎言也不行,“但只要你们好好读书,做个好人,总有一天,你们想天天吃面条都可以。”
墨燃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音软乎乎的:“那到时候,哥还要喂我吃。”
“快睡吧,”楚晚宁拍了拍他的背,“明天还要早起。”
破屋里安静下来,只有三个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楚晚宁睁着眼,看着漏风的屋顶,直到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呼吸渐渐均匀,才轻轻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