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脚步在纯白的国王十字车站里来回跺着，黑袍人影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炸毛。

从他被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咒轰进这个鬼地方，死神甩给他“你打从婴儿起就是我主人”这个重磅炸弹开始，他就没停下过暴走。

“合着你是说，我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你主人？还不算完，”他猛地刹住脚步，深吸了口气——其实根本没必要，他都死了——“我还跟佩弗利尔三兄弟沾亲带故？就是那个故事里的，还都是死灵法师和黑巫师的那三个？”

黑袍人影只给了个干巴巴的字：“是。”

哈利差点原地跳脚。“那我现在能认领这个破头衔，是因为……我死了？”他越想越不对劲，“要是这规矩，我十八个月大的时候就能当你主人了吧？”

“不全是。”死神的声音像磨砂纸蹭过石板，分不清是男是女，“要成我主人，除了毫无惧色地迎接死亡，还得见过新生，也见过死亡。”

见过新生？哈利脑子里打了个转。“见过新生是什么意思？接生？”

死神兜帽下的视线扫过来，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过了半天才解释：“就是亲眼看着生命降临，或是亲手帮着迎接过新生命。”

哈利的脚步猛地停了。他好像真干过这事。

五年级那年，卢娜拽着他去帮夜骐接生。他当时吓得手都抖了，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那副德行到底帮上什么忙了。想到这儿，他嘴角还不自觉勾了一下。

“行吧，那现在呢？”他转身直面黑袍人影，“我要满世界去收魂，把鬼魂往冥界带？还是说你跟我说这些有别的目的？”

哈利敢打赌，要是死神能皱眉，现在那张看不见的脸肯定皱成了包子褶。“收魂是我的活，没打算让你抢。”对方的语气带着点被冒犯的不悦，“引路倒是可以搭把手，但这不是我找你的原因。”

哈利挑了挑眉，等着他说下去。没等多久。

“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死神话音刚落，镰刀就往哈利身前一挥。淡金色的光瞬间裹住他，像个柔软的茧，不过几秒钟就散了。

哈利刚要开口问这是干什么，一张羊皮纸突然飘到死神面前，还在不停变长，直到铺得能盖过半个人才停下。黑袍人影随手把纸递过来，哈利盯着那纸，跟看随时会炸的炸弹似的。

死神扫了眼他那副怂样，眼神里写满了“没见过世面”。哈利干笑两声，硬着头皮接过了羊皮纸。

“这是什么？”

“自己看。”

他可不想得罪这位大佬，赶紧低头去看。刚扫到前几行，差点把纸扔出去。

纸上明明白白写着他的名字——哈利·詹姆斯·波特，下面列着一长串被强行种下的魔咒：

效忠光明阵营——邓布利多下的

效忠阿不思·邓布利多——邓布利多下的

效忠凤凰社——邓布利多下的

憎恨黑魔法——邓布利多下的（部分破除）

憎恨斯莱特林——邓布利多下的（部分破除）

效忠罗恩·韦斯莱、赫敏·格兰杰及韦斯莱家族——邓布利多下的

性格鲁莽冲动——邓布利多下的（部分破除）

热爱魁地奇——邓布利多下的

还有一堆被封死的能力：

蛇佬腔——（封印进度0%破除）

蛇类魔法——（封印进度0%破除）

兽语——（封印进度100%破除）

魔力核心——（封印进度70%破除）

魔法传承——（封印进度90%破除）

大脑封闭术——（封印进度70%破除）

摄神取念——（封印进度100%破除）

记忆力——（封印进度60%破除）

精神集中度——（封印进度65%破除）

最后一行更是让他浑身发冷：

对金妮·韦斯莱的爱意——由阿不思·邓布利多、莫丽·韦斯莱及金妮·韦斯莱联合下的爱情魔药（已被魔力部分中和）

他越往下看，胃里的翻涌就越厉害。那个他曾经最信任的老人，竟然对他做了这么多手脚。背叛、委屈、愤怒像岩浆一样从心口往外冒。

他封锁了我的魔力核心！哈利攥着羊皮纸的指节泛白。赫敏曾经说过，封死魔力核心要么死，要么变成默默然。邓布利多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朋友们知道吗？罗恩和赫敏，他们到底是真把他当朋友，还是早就被邓布利多算计好了？

幸好他已经死了，不然以他现在的情绪，魔力早就炸得掀翻半座城堡了——就算被封了七成，刚才那股不受控的魔力都差点把车站的地板掀了。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把乱窜的魔力压下去。

等他转头看向死神，发现对方完全没被他失控的魔力波及，显然早早就布了层防护盾。果然是当死神的，特权就是多。

哈利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口问：“这些跟你说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死神居然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赞许他能压下魔力，还是别的什么。“我要你去拯救巫师界。”

哈利的绿眼睛瞪得溜圆。拯救巫师界？他不是已经做到了吗？伏地魔都被他干掉了啊！

“巫师界不是已经救下来了吗？我听不懂。”

“你只是给他们续了几年命，”死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不出十年，魔法就会彻底枯竭。要是麻瓜先发现巫师的存在，那还等不到魔法枯竭那天。”

哈利差点跳起来。“等等，你说魔法在枯竭，巫师还会被麻瓜发现？他们怎么可能——”

他猛地刹住话头。他当然知道怎么可能！他跟麻瓜一起生活了十年啊！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认命。“是科技。”

死神沉重地点了点头：“那场战争已经引来了太多麻瓜的注意，现在根本拦不住他们发现巫师界了。”

“那魔法为什么会枯竭？”

“因为巫师们早就不再敬畏魔法女神了。”死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你们忘了魔法是天赐的礼物，该被珍视和滋养。放弃了异教仪式，也就切断了和魔法女神的联系。”

她既然把魔法赐给了后来被称为巫师的人类，那双方之间肯定存在某种联系。

哈利盯着眼前裹在黑袍里的存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联系应该就是那些异教节日——比如冬至节和万圣节。切断这个纽带，魔法就没法再流入人间了。

“更别说猎杀神奇动物早就让世界的平衡彻底歪了。”黑袍人补充道，声音像磨砂玻璃摩擦的质感。

哈利皱着眉，把刚才听到的话和自己之前的诊断结果拼在一起，突然冒出个以前打死都不会往这方面想的念头。他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确定：“邓布利多……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他怀疑是，但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那可是邓布利多啊，是整个魔法界的光。

黑袍人点了点头，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闪过一丝冷光：“他禁止异教节日和仪式，又把所有他认定的黑魔法都列为禁忌，直接斩断了巫师和魔法女神的联系。”

见哈利皱起了眉，他又放柔了语气，耐心得像哄小孩：“主人，魔法就是魔法，和世间万物一样有光明面也有黑暗面。没有孰优孰劣之分，只是存在着而已，本质上并无善恶。”

要是换在几个小时前，哈利肯定会跳起来反驳，说黑魔法就是邪恶的，全魔法界都该感谢邓布利多把它们禁了。可现在他是个死人，还想起了那些被强行植入脑子里的念头，突然就觉得黑魔法好像也没那么罪大恶极。

他妈妈当年不就是用了黑魔法才让他活下来的吗？凤凰社和邓布利多不也用了被归为黑魔法的血咒，把他困在女贞路的破房子里“保护”吗？

哈利越想越觉得讽刺，邓布利多和凤凰社这叫什么？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再往深了想，魔法部天天喊着黑魔法邪恶，却允许霍格沃茨教活地狱汤剂和迷情剂。前者稍不留神就能把人弄死，后者跟液体夺魂咒有什么区别？更别说傲罗们还被授权可以使用不可饶恕咒。

这双重标准玩得也太溜了。

哈利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对话：“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简直是在把魔法界往绝路上推啊。”

他实在想不通，有人会亲手毁掉自己赖以为生的世界？

“无非是想让魔法界融入麻瓜世界，然后成为两个世界的统治者而已。”黑袍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完全没在意哈利脸上的震惊。

“他疯了吗？”哈利失声喊道。

就算老邓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也不该想出这么离谱的计划吧？他太清楚麻瓜对待未知事物的态度了——当年在麻瓜学校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那段猎巫的历史，只要被指控为女巫，不管男女都会被抓去烧死，尤其是女人。

“统治世界那部分成不了，但魔法界被麻瓜发现是迟早的事。”黑袍人无视哈利煞白的脸，继续说道，“这就是我给你的任务。”

“我想送你回到过去，在邓布利多积累足够权力、通过那些让魔法衰退的法律之前阻止他。”黑袍人抬起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直直盯着哈利，“你有三个选择：一是就此转世投胎，再也不用管这些破事；二是回到现世，在魔法界彻底消亡前过完剩下的日子；或者……”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带着点戏剧化的意味：“我可以把你送回过去，把这一切都纠正过来。”

哈利坐在虚空中，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发呆。他得承认，能有选择的机会已经很幸运了，但这三个选项没一个是他想要的。

第一个选项听起来不错，能彻底解脱。可赫敏总说他有救世主情结，看到别人有麻烦就忍不住想伸手。让他眼睁睁看着魔法界毁灭，他做不到。

第二个选项更糟。他不确定罗恩和赫敏知不知道邓布利多对他做过什么，但他敢肯定，他们更愿意相信老校长的光明伟正，而不是他这个“死人”的控诉。更别说魔法界那些两面三刀的家伙，前一秒还把他捧上天，后一秒就能在背后捅刀子。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

哈利烦躁地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他是真不想回到过去。还是格林德沃掀起的那场巫师大战时期，想想就头疼。

但如果真的回去了……他就能阻止邓布利多成为魔法界的掌权者，就能阻止汤姆·里德尔分裂灵魂制作魂器，就能提前掐灭另一场巫师大战的火苗，就能让那些在战争里死去的人都活下去。

他能给他们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知道邓布利多做的事很混账，必须阻止，”哈利抬头看向黑袍人，“但为什么是我？就不能找个比我更能干的人吗？”

他觉得自己实在不是合适的人选，当年连对付伏地魔都差点搭上半条命，现在要对付邓布利多？

“确实有比你更合适的灵魂，”黑袍人笑了，声音里带着点怀念，“但我一直对佩弗利尔家族有所偏爱。你是这个家族最后一个直系血脉，看着它彻底消失，我会很遗憾。”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伊格诺图斯知道他的血脉断了，怕是要从坟里跳出来找我算账。”

“所以你是想让我延续佩弗利尔家族的血脉？”

“没错。”

哈利沉默了几秒，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行吧，反正他也没别的选择了。而且……要是能回到过去，说不定还能再见到小天狼星。

一想到能再抱一抱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教父，哈利的心脏就揪着疼。

“我选第三个。”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点颤抖，却异常坚定，“送我回去吧。”

黑袍人点了点头，抬手握住了那柄立在旁边的镰刀，嘴里念起了哈利听不懂的咒语。

一股熟悉的拉扯感涌了上来，和幻影移形时的感觉很像，却又更强烈。哈利的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最后，他听见黑袍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一路顺风，小主人。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随着这句话落下，那个曾经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彻底消失在了这片虚无之中。

郁郁葱葱的林地环绕着一座静谧庄园，空气里飘着些不列颠群岛罕见的奇花异香。卡鲁和蒂塔这对老夫妇刚结束一天的忙碌——他们照看的那些神奇生物又添了新丁，今早刚帮一对埃特南小飞马接了生。

老两口正边走边笑，说着那两只粉嘟嘟的小马驹有多黏人，手腕上的护符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庄园的防护咒被触动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身后骤然响起幻影移形的噼啪声。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同时抽出了魔杖，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可眼前的景象，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们以为会撞见格林德沃的余党，或是魔法部那些无事生非的探员，万万没想到，躺在林间草地上的竟是个孩子。

一个浑身是伤的孩子。

那孩子穿得怪里怪气的，看着像麻瓜的衣服，款式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而且尺寸明显大了好几号，套在瘦小的身子上松松垮垮。不过老两口向来没兴趣研究麻瓜的流行趋势，说不定这就是麻瓜孩子的日常打扮也说不定。

他看着顶多十岁，或是十一岁的样子，可那满身的伤口却触目惊心——再耽搁下去，这孩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惨白的小脸糊着血污，墨色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整个人像块被遗弃的破布，一动不动地蜷在地上。要不是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他们几乎要以为这孩子已经没气了。

卡鲁咬了咬牙，先对着孩子飞快地念了个探测咒。明知道这时候查探对方是否带了危险物品有些不近人情，但在这个世道，小心总比后悔强。

直到他朝妻子点头示意安全，蒂塔才立刻冲了过去，指尖划过孩子的额头，念出诊断咒。

光屏上浮现的结果让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那些黑魔法咒印，每一个都足以让成年人痛不欲生，究竟是谁能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狠手？在巫师的世界里，孩子是所有人的珍宝，不管是不是巫师都一样——他们是整个世界的未来啊。

蒂塔不敢耽搁，立刻开始念起稳定伤势的咒语，暗自庆幸多年前学过的治疗术还没荒废。她头也不抬地对丈夫喊道：“卡鲁，快把他抬回庄园！再在外面待着，他肯定会感染的！”

卡鲁应了一声，快步跑到庄园门口，暂时解除了入口处的防护咒。他站在门口朝妻子招手：“快带他进来，蒂塔！”

蒂塔立刻对着孩子施了个悬浮咒，让那瘦小的身体缓缓飘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前，快步走进了庄园。

她在心里一遍遍祈祷，希望还来得及。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能活下来。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