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阿不思没一天能睡踏实。那个画面像烧红的烙铁似的，狠狠烫在他脑子里，连闭眼时都能清晰浮现。

之前他对魔法的边界还有些笃定的认知，可现在全被砸碎了。连生命本身都能凭空造出来，那世上还有什么是魔法做不到的？

整个暑假他都泡在旧书店和图书馆里疯查资料，刚开学升入五年级，当天就扎进了霍格沃茨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可越查他心里越冒火——讲凭空创造生命的书少得可怜，植物、动物的记载都寥寥无几，更别提创造人类了。他光是想想就打了个寒颤，可好奇心又像爪子似的挠着心尖。就算是埃姆瑞斯教授，总不至于真的尝试这种禁忌吧？还有，这和甘普基本变形法则的例外情况到底有没有关系？

好不容易找到几本沾边的，要么是神话传说，要么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但奇怪的是，他又在资料里看到了"埃姆瑞斯"的名字。古代德鲁伊崇拜的存在，有时被写成男性，有时又是中性，甚至女性，描述里说那是不死的魔法生物，外形像人，是魔法在凡间的化身。唯一的具象特征就是那双金色的眼睛，没人提过他的起源，早期文本里还称他为"男孩"或者"圣童"。

资料里记载了不少关于埃姆瑞斯的神迹，复活死者、暂停时间、召唤雷暴，还有凭空变出动植物——大多是给孩子逗乐的彩色蝴蝶之类的小东西。那些或许只是幻术，或者转瞬即逝的虚影，但埃姆瑞斯教授那只叫诺拉的猫不一样。

它现在快长成大猫了，会抓老鼠，会啃没人看管的羽毛笔，会舔走廊里滴下来的水，会蜷在喜欢的学生腿上呼噜，还会大半夜在走廊里疯跑，活脱脱就是只正常的猫。

可它又确实不一样。不知是不是把教授的话记在了心里，它总爱对着哪怕只是违反了最微小校规的学生不停叫，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分清对错的。它甚至会主动巡逻走廊，每次总能精准找到埃姆瑞斯教授，叼着他的袍角把他拖到恶作剧、斗殴或者逃课现场。

教授总像跟人聊天似的跟它说话，没人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听懂，可它偏偏总能提前预判学生的恶作剧，好几次把偷偷溜去禁林的家伙堵在半路。

阿不思没有任何证据，但他笃定诺拉没像普通召唤生物那样消失，是因为它根本不是被召唤出来的，而是被"造"出来的。可问题来了，它的生命力，它的灵魂，到底从哪儿来？

魔法界默认生死是等价交换的，就算是传说中能复活死者的梅林，也得用一条命换另一条命——而且还有说法称人命和兽命不能互换。

阿不思趴在图书馆的桌上啃着羽毛笔，忽然冒出个念头——创造生命会不会不一样？父母生养孩子也没献祭什么，那本身不就是一种魔法吗？那他自己的灵魂，又是从哪儿来的？

当然，阿不思也不是整天都在想诺拉的事——现在有些学生已经开始恭敬地叫它诺拉小姐了。只是这天他为了查资料，偷偷溜进了闭馆后的图书馆，回格兰芬多塔楼的路上，满脑子都在提防着那只爱管闲事的猫。

他贴着墙根蹭过一个拐角，先探出头确认没人，才敢继续往前走。毕竟今晚值班的级长只是麻烦，要是被诺拉盯上，那可就不是扣分那么简单了——那家伙的耳朵比所有级长加起来都灵。

刚转过第二个拐角，他忽然瞥见走廊尽头有个移动的身影，吓得立刻缩了回去。等心跳平复下来再仔细看，那不是猫，也不是幽灵，是个男孩。而且他从没在学校里见过这张脸。

他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那男孩正背对着他往前走。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撞见对方了，每次都是在半夜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而且对方肯定不是四个学院里的学生。月光太暗看不清长相，但看身形顶多是六年级或七年级的样子，可身上穿的竟是麻瓜的衣服。

眼看男孩拐进了左边的走廊，阿不思在心里快速权衡。是回宿舍睡觉，接下来三年都被好奇心折磨得睡不着，还是跟上去，彻底搞清楚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他咬咬牙，抬手给鞋子加了个消音咒，快步追了上去，在拐角处及时刹住脚步，探着脑袋往前看。男孩还在视野里，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有人跟踪。

跟着绕了好几条走廊，他们来到了旋转楼梯口。这下麻烦了，楼梯转来转去的，不仅难摸清对方的去向，稍不留神就会跟丢，还容易被发现。可都跟到这儿了，他连对方要去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阿不思尽量贴紧墙壁，盯着男孩的背影。终于在楼梯转动改变角度的瞬间，看清了对方的脸。深色的头发，苍白而棱角分明的侧脸，阿不思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但他肯定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毕竟就算是麻瓜出身的学生，也绝不可能穿着麻瓜衣服在学校走廊里晃悠。

更诡异的事还在后面。男孩踏上另一层楼梯，楼梯刚要转动，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原本正在缓缓移动的石楼梯竟猛地停住了。

阿不思张着嘴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楼梯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男孩则一脸无所谓地继续往上走。

阿尔布斯确认那男孩已经走远，不会突然折返，才从藏身处冲出来，踮着脚尖爬上楼梯。他心里发痒，满脑子都是刚才那男孩用的咒语——他自己也能不用魔杖施几个小法术，但完全达不到那种水准。可惜刚才离得太远，根本没听清对方念的是什么咒，等会儿有空必须把这事儿弄明白。

好不容易追上楼，他总算又瞥见了那个闯入者的背影。对方往右拐了个弯，阿尔布斯赶紧加快脚步跟过去，可刚到拐角处，人就没影了。

就一秒钟的工夫，他不过是慢了半步而已！

阿尔布斯把谨慎抛到脑后，顺着那男孩本该走的走廊猛冲，又拐进下一条过道张望，还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突然一声猫叫炸在耳边，阿尔布斯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没好气地瞪着脚边的猫：“那边走廊里有个外人在晃悠！你倒是去追啊！”

诺拉非但没动，反倒往石地上一坐，圆溜溜的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像是在等他发号施令。

阿尔布斯妥协了：“行吧行吧，我回床上去还不行？你可别……”

“晚上好，邓布利多先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尔布斯猛地转身，就看见埃姆里斯教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跟刚才那男孩消失时一样突然，仿佛是从空气里钻出来的。

“晚、晚上好，教授。”阿尔布斯强行稳住语气，假装自己不是在半夜里偷偷摸摸逛走廊。

“还有你，诺拉。”埃姆里斯又冲那只猫点了点头，语气自然得就像在晨间课堂上打招呼，“邓布利多先生，你的课程还顺利吗？我记得上次你说，魔法史论文的选题还没定下来。”

“啊，是的教授，”阿尔布斯脑子还没转过来，下意识地回答，“我已经想好了，打算写那些神话里的、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存在过的魔法生物。”

眼角余光瞥见诺拉慢悠悠地往另一个方向溜达走了，他心里暗叫不好。

“很不错的选题。”埃姆里斯依旧一脸轻松，仿佛他们不是在半夜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聊天，“希望你这学期虽然忙，也没落下无声咒的练习。这种本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

“我一直在练的，教授。”

埃姆里斯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果然没看错你，你一直都很用功。”

“谢谢您的夸奖，我只是尽力而为。那个……我真该回床上去了……”

“当然。”埃姆里斯依旧笑得温和，“晚安，睡个好觉。对了，回去路上别再被诺拉撞见，不然它非得把整个城堡的人都吵醒不可。”

“好的教授，晚安。”

阿尔布斯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宿舍挪，后背凉飕飕的，总觉得教授的目光还黏在他背上。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