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时候，哈莉只觉得自己被一双干瘦细长的胳膊托了起来。

“科尔夫人！”抱着她的女孩突然拔高了声音，朝着走廊尽头喊她们的管理员。

那声叫喊贴着她耳朵炸开，震得哈莉头昏脑涨。她想动一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块破布似的东西里——跟佩妮以前扔给她当被子的破布一模一样。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远处传来小孩打闹的动静，鼻尖还钻进一股浓烈得呛人的酒精味。

小孩待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酒气？哈莉正纳闷，忽然想起女孩刚才喊的名字——

“科尔夫人您看！又捡到一个！也是被扔在门口台阶上的，还带了封信！”

纸张翻动的窸窣声传来，应该是那个管理员正拆信。

“哈莉·罗塞塔·佩弗利尔，一九二九年七月三十一日。”

接着是管理员不耐烦的嘟囔，大概在抱怨又多了张要吃饭的嘴，末了还重重叹了口气，喷出来的气息里全是酒精味。

“直接抱去两岁宝宝的育婴室吧，应该还有空婴儿床。没有的话就塞到熟睡的孩子旁边挤一挤。”

抱她的女孩应了声，转身往楼上的育婴室走。幸好真的有张空床，不然她就得跟那些一点小事就嚎啕大哭的小祖宗挤一块了。

哈莉继续装睡，感觉裹着自己的破布被女孩小心翼翼地解开。可对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右腕。

“奇怪……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女孩小声嘀咕着。

哈莉差点绷不住气息露馅。还好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把女孩的注意力拽了过去。她慌忙给哈莉盖上条新毯子，转身匆匆跑下楼了。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哈莉才悄悄睁开眼。入目是烧得变形的木梁，木屑还在不停往下掉——这地方一看就不安全。她费力地转了转头打量一圈，又闭上眼叹了口气。

新的人生开始了。没有该死的救世主头衔碍着交朋友，也没有那个疯疯癫癫的黑魔王每年搞事。挺好。

可惜这份清闲没持续多久，她就开始走神想东想西，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转眼间，哈莉在伍氏孤儿院待了两年。她越想越气——那个跟她绑定了预言、本该是宿敌又本该是救世搭档的家伙，居然一次都没踏足过育婴室！

不过转念一想，至少没被他撞见自己穿尿不湿、流口水的蠢样。要是让他撞见自己换尿布的场面，她估计十年都没法跟这家伙对视。

这点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日子实在无聊，哈莉只能靠修炼魔核打发时间。也正是因为修炼时能感知到魔力波动，她才确定那个前黑魔王确实藏在孤儿院里——每个周末，他的魔力信号都会指向孤儿院后院。

某个周六，哈莉终于忍无可忍，决定主动找上门去。

她向来安静得像空气，不管是管理员还是帮忙看孩子的义工，都经常把她忘在脑后。所以她溜出育婴室没费半点力气。

那家伙欠她的！两年都不来看她，总得赔点乐子给她才行。

哈莉给自己施了个不太熟练的幻身咒，踮着小脚丫顺着魔力波动的方向找过去，目标是那个八岁的汤姆·里德尔。

她踩着院角泛黄的落叶，一路跑到最偏僻的角落，那里有棵挺粗的大树挡着。

绕到树后，哈莉一眼就看见那个黑头发、红眼睛的男孩正跟一条花园蛇用蛇语嘶嘶交谈。

“……没错，巴兹尔，我可以再等四十七年再去找那个老东西报仇。不是说复仇要趁热吗？不对，是要凉透了才够味。”

那条叫巴兹尔的蛇还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可哈莉看得出来，这蠢蛇根本没听懂几句。

“为什么要等四十多年？你都计划好怎么搞他了？”哈莉也用蛇语嘶嘶开口，语气里满是戏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早就想好了搞垮邓布利多的计划。

男孩和蛇猛地转头看向她的方向。蛇的注意力全放在“有人会说蛇语”这件事上，而男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出来！”汤姆瞬间切换回英语，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树干旁凝聚的魔力波动上。

哈莉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吓了一跳，赶紧撤掉幻身咒，举起小胳膊做出投降的姿势。她现在这两岁的小身板，可扛不住这家伙翻脸动手。

“别别别！是我！是我，波特！我没干坏事！”她生怕汤姆脑子一抽做出什么冲动的事，赶紧开口喊自己的名字。

毕竟是个偏执的斯莱特林后裔，指不定真会不管不顾地动手。

汤姆盯着那双跟杀戮咒一样绿的眼睛，挑了挑眉：“波特？你怎么会在这？”

他纳闷的是，这女孩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年代，而不是八十年后的一九八零年代。

可哈莉翻了个大白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他问了句废话。

“拜托，伏地魔！我在育婴室待了两年了！我来问你，你他妈为什么不来看我？你知道我每天除了看那些破木屑掉下来，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的吐槽还没说完，就被男孩打断了。

“不对，波特——”汤姆捏着眉心，语气里满是不耐，“我是问，你大周末的跑到后院来干什么？”

哈莉歪着脑袋一脸困惑：“我们不是要拯救魔法界吗？你怎么问出这种猪会飞一样的蠢问题？”

汤姆感觉自己的眼角在抽搐，恨不得伸手在这蠢丫头的脑袋上来一下——不用太狠，别打出包就行，但也不能太轻，得让她知道他有多烦。

于是他真的抬手敲了一下哈莉的脑门。

“我靠！你干什么啊！”哈莉疼得叫出声，赶紧用小手捂住脑袋，生怕他再来一下。

“会说蛇语！”

哈莉的注意力被地上爬过来的蛇吸引，蹲下身伸出胳膊。巴兹尔立刻顺着她的胳膊爬了上来，还凑到她的手腕边，盯着上面的印记看了半天。

绿鳞蛇头蹭了蹭黑魔王手腕上的印记，又猛地转向另一位发言者的手腕——它记得那人身上也有类似的标记。三角形的脑袋来回转了几圈，突然嘶嘶开口：

“另一个发言者也有印记，你们是伴侣吗？”

黑魔王挑了挑眉，只当这蛇在胡言乱语。他倒是要看看，这丫头会怎么回应。毕竟他前阵子还在追杀她，总不可能真把他当什么伴侣看待吧？

没想到哈莉居然抿起嘴，认真地“唔”了一声。

“我们确实一起打过架，一起死过，又一起活过来了。”她小声嘀咕着，眼角余光扫过面无表情的黑魔王。

“而且我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她踮着脚尖晃了晃，语气里带着点自嘲，“以前以为是挚友的人都背叛了我。你怎么就能确定，斯莱特林的这条蛇选的伴侣就靠谱？”

这话是对着蛇说的，声音却故意放得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的人听见。

伏地魔突然反应过来，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合着这丫头把蛇语里的“伴侣”当成“朋友”了。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尤其是看到那条叫巴兹尔的蛇还在一本正经地劝哈莉，说自己肯定是个好伴侣的时候。

他身边围着的全是斯莱特林的老油条，早忘了纯粹的天真是什么样。看着哈莉皱着眉头纠结他是不是个“好伙伴”，居然还挺新鲜。

他差点就忍不住开口拆穿，告诉她蛇语里的“伴侣”指的是要过一辈子的那种。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等一人一蛇终于聊完，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了吧？”

哈莉愣了两秒，突然恍然大悟地张了张嘴。她挠了挠自己一头乌黑的短卷发，语气轻描淡写：

“是死神啦。他问我是想重活一遍，还是直接穿越到更早的年代。他说你不管怎样都会重活一世，我就想着不如早点过来——反正我前半辈子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开心回忆。”

她耸耸肩，脸上挂着和年龄不符的悲伤笑容，看得人心里发紧。

“而且我也得盯着你点，不然谁知道你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她故意打趣了一句，试图缓和气氛。

伏地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转身靠在树干上：“那我正式欢迎你，来到1935年，波特。”

“叫我哈莉。”

“什么？”

“我的名字是哈莉·罗塞塔·佩弗利尔，不是波特。”

少年的头微微偏了一下，语气带着点疑惑：“哦？”

“嗯。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带了封信，上面说我现在改姓佩弗利尔了。”

“不叫‘哈里’了？以前你可是逼着所有人都那么叫你的。”

哈莉脸色一僵，语气里带着点不爽：“那是他们非要那么叫！我被逼得没办法才认了。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对‘伙伴’这种词有阴影了吧？”

伏地魔沉吟片刻，主动开口：“你可以叫我马沃罗。”

“马沃罗？为什么不叫汤姆？”哈莉歪着头反问。

他烦躁地瞥了她一眼，觉得这理由简直显而易见。可这丫头要么是真没看出来，要么就是故意装糊涂。

“拜托，汤姆又不是什么土气的名字，就是普通了点而已！你完全可以做那个让所有人听到‘汤姆’就想到你的人啊，那多酷。”哈莉掰着手指头数，“汤姆，汤——姆，托马斯，其实挺好听的。要不我也改个昵称？叫‘哈利’怎么样？或者从中间名里取个‘罗丝’？你觉得哪个更土？”

他回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狗狗眼，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咬着后槽牙深吸一口气，才压下了想把这丫头扔去喂蛇的冲动。

见他半天不说话，哈莉立刻垮下脸，一整天都故意不理他，只跟巴兹尔说话。

幼稚就幼稚吧！她现在可是个小屁孩，耍耍脾气怎么了？

直到傍晚两人要分头回房——哈莉去一楼，马沃罗去三楼——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才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

“……汤姆。”

汤姆假装没看见这小丫头瞬间亮起来的笑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哟，里德尔，这小屁孩是谁啊？”

听到那熟悉的鼻音，汤姆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那个过去总欺负他的蠢货抱着兔子，从树后面探出头来——肮脏的姜黄色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不知道哪来的污渍。他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五岁的哈莉，而哈莉只是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哈莉穿越过来已经三年了，现在她五岁，终于搬出了育婴室，和几个女孩一起住在二楼的房间里。

她根本没心思记那些女孩的名字，每天不是跟着汤姆转，就是啃他借给自己的书，要么就是修炼魔力，要么就是在汤姆的私人房间里跟巴兹尔聊天——他们把蛇接过来养，就是怕哪个孩子拿它出气。

刚搬出来的新鲜劲还没过，她今天特意没隐藏自己，想在院子里好好享受一下自由。

现在看来，这决定简直蠢透了。

哈莉认出了这个抱着兔子的男孩，好像叫比利·斯塔布斯。他以前是汤姆的霸凌者，后来反被汤姆收拾了——汤姆还吊死了他的兔子，在孤儿院立了威。

手段是狠了点，但效果确实好。

不过这次多亏了哈莉，她劝住了汤姆，让他别对兔子下手。毕竟科尔夫人本来就对汤姆疑心重重，要是兔子再死了，肯定会盯他更紧，汤姆的自由就更少了。

“你好。”哈莉垂着眼睛，声音软乎乎的，一副害羞胆小的样子。这是她在德思礼家练出来的本事——装可怜能让他们少骂她两句，运气好还能多蹭一口吃的。

可她刚说完就后悔了。那男孩立刻露出一个令人作呕的假笑，显然是把她的害羞当成了对他有意思。

拜托！她才五岁好吗？他这个年纪不该正嫌弃女孩子有病菌吗？就像达力和他的朋友那样，一看见她就喊“病菌”！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犯罪搭档”正憋着笑，那姜黄色头发的男孩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伸手就要抓她的手。

哈莉脑子转得飞快，故意低头看向脚边——她知道巴兹尔就在那儿——然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有蛇！”

她尖叫着撞开愣在原地的比利，飞快地跑到汤姆身后躲起来，拽着他的衣角把自己整个藏在他高大的身影后面，还不忘偷偷掐了自己几把。

“疼疼疼！”

她掐着自己胳膊用了十足的力道，眼眶里瞬间就蓄满了泪。刚巧这时格雷夫人循着那声尖叫走过来，问出了声。

比利的脸瞬间红得跟他那头红发一个色，跟罗恩那家伙一模一样。看到这副场景，她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哗哗往下掉——那被背叛的刺痛感还堵在她心口呢。

比利果然炸了毛，立刻伸手指着泪眼婆娑的她告状：“格雷夫人！是她推我！”

她抽抽搭搭了两下，用两只小手和胳膊胡乱抹了把眼泪，委屈巴巴地垂下脑袋。“对、对、对不起……刚才有蛇，汤、汤姆又那么厉害——”

她又抽了两下鼻子，格雷夫人已经笑着把她抱了起来：“好了好了，咱们回去吧，等蛇走了再到院子里玩。”

“好哒！”哈莉特咧嘴一笑，故意夸张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看起来肯定又傻又可爱。

她搂着格雷夫人的脖子，从助手肩膀后头望过去，看见比利还坐在泥地里，恶狠狠地瞪着汤姆。而汤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离开，嘴角甚至挂着点笑意。

她刚才那句话估计戳中了这红头发小子的痛处。毕竟她间接点明了汤姆比他强，这以后几个月甚至几年，比利肯定要变着法儿找汤姆麻烦，就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对方弱。

哈莉特才不管这些，谁让比利刚才眼睁睁看着那红头发小子朝她走过来，却半点忙都不帮呢？活该。

她指尖按在手腕上的印记上——那印记被汤姆变出来的皮质手链遮着，跟他自己那条一模一样——给汤姆传了句“祝你玩得开心”。就在格雷夫人转过拐角的瞬间，她看见汤姆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看来他把之前哈利跟他们说过的心灵感应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很快汤姆的回复就传了过来。

“小屁孩。”

第二天，汤姆从麻瓜学校回来的时候，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就是被人特意找了麻烦——不用想，肯定是比利干的。他一进门就径直走到哈莉特面前。

“那天你的表演还算有点意思，不过这种把戏也就只能骗骗蠢——”

哈莉特嗤笑一声。在汤姆眼里，大半巫师界的人都算蠢蛋吧。

“——所以，”汤姆的红眼睛里闪着光，摆明了是在警告她别再打断自己，“我决定亲自教你点有用的东西。反正待在这儿也没事干，正好可以教你政治手腕、怎么戴面具，还有那些古老的规矩。毕竟，还有谁比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更适合当老师呢？”

哈莉特当场僵在椅子上，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这位黑魔王。对上那双冰冷的红眼睛时，她咽了口唾沫，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刚才那股格兰芬多式的冲动。

她本来想报复一下这斯莱特林，结果反倒把自己坑得更深了。怕他再出什么更离谱的要求，哈莉特只能苦着脸认栽。

“是、是的，先生。”她小声应道。

看着这位天选之子乖乖听话的样子，汤姆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很好，先绕着院子跑十圈。”

哈莉特猛地转头，动作快得差点闪到脖子，她瞪大眼睛：“什么？！”

“别激动。”汤姆的语气软得像在哄小孩，可落在哈莉特耳朵里却只觉得毛骨悚然，“你不是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找球手吗？我听说你们训练强度可不小，总不能让之前的训练白费吧？”

哈莉特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反驳，就看见汤姆的红眼睛又亮了一下。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她赶紧点头答应。

“很好。以后每天都先跑十圈，然后再上政治课。”

哈莉特右边的眼角抽了抽，这是她唯一能表露真实情绪的地方。汤姆假装没看见，挥了挥手：“去吧。”

她跑过汤姆身边时小声嘟囔了两句，汤姆也假装没听见，只是用两根手指按在自己的印记上。

之前他试过了，用几根手指按印记，心灵感应的效果不一样。一根手指只能传消息，两根手指——他听见哈莉特心里满是愤怒的碎碎念，忍不住勾起嘴角——就能听见对方清晰的、带着强烈情绪的想法，就像现在哈莉特这股子暴躁劲儿。

“喂。”

汤姆愣了一下，哈莉特直接在他心里开了口。她发现自己能听见他的想法了？

“你告诉我，这孤儿院有几个恋童癖？”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也看见斯塔布斯那事儿了——我装乖巧反而引来了一群变态小色狼，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汤姆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就听见哈莉特脚步一绊，差点摔个跟头——看来他的笑声也通过心灵感应传过去了。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心里已经有几个怀疑对象了。”

哈莉特微微偏了偏头，汤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一群男孩和几个女孩正大喇喇地盯着一个绕着院子跑步的五岁小女孩。他立刻皱起眉，眼里满是嫌恶。

“你猜得没错，这群人就是你需要特别提防的。”

哈莉特点了点头。

“知道了。看来我得再加练点别的，以防万一。”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