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工作日。

短短一个月，哈丽特已经把日子过成了精准的循环：先干完院里分配的杂活，要么重读汤姆给的麻瓜旧书，要么啃他俩凑零花钱买的新奇读物；接着绕着院子跑圈、爬树练体力，顺便跟巴兹尔聊几句日常；最后，就是蹲在门口等汤姆放学回来。

她的routine几乎雷打不动，直到今天——那个新来的志愿者，盯上了她这个绿眼睛小姑娘。

“哦？你在看莎士比亚？”

哈丽特从院角的长椅上抬起头。说话的是玛格丽特·巴姆，一个中年女人，深蓝色的眼角总是微微下垂，深棕色头发永远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

这会儿外头飘着雪，年纪小的孩子都扎堆在空地上打雪仗，长椅这边反倒成了没人抢的清净地——这也是哈丽特最爱来这儿躲清净的原因。

她敷衍地点点头，又埋回书里。说实话她对莎翁完全没兴趣，要不是上次她问汤姆“malapropism”到底是啥狗屁东西，被勒令必须扩大词汇量，她才不会碰这玩意儿。直接说“发音相近容易搞混的词”不行吗？非要拽那么长一串解释。

玛格丽特笑了笑，那笑容跟邓布利多一模一样，带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摆明了觉得她一个小孩读这种难书是在装大人。

哈丽特假装没看见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翻页的动作都没停一下。

巴姆夫人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好几分钟，直到书页翻动的哗啦声才把她拉回神。“哎呀——你真不想看点有意思的？图书馆里有《淘气包威廉》呢。”

哈丽特强忍着想叹气的冲动，抬头露出个甜美的假笑：“不用了，谢谢夫人，我看这本挺好。”

虽说巴姆夫人没逼她换书，但这两周来，女人总爱凑过来问她在读什么，还动不动就盯着她看半小时，实在有点烦。

这天巴姆夫人终于开口戳破了窗户纸：“看得出来，你是真能读懂这些书。”

“是吗？”哈丽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手里还在往那本印地语-英语双语词典上记笔记。这本词典是她在失物招领处捡的，当时一看见那堆语言学习书，她眼睛都亮了——学外语可是她盼了好久的事。

之前跟着邓布利多四处跑的那几年，她已经摸会了好几门语言的皮毛，再加上身边有个精通多语种的黑魔王当免费家教，学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说到汤姆，那家伙教她纯粹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原话是“就算是哑炮也得会三门以上的语言，等我们去跟魔法生物谈判时，你还得把它们的语言都啃下来”。

她已经啃完了阿拉伯语和汉语的双语书，现在正跟印地语死磕，把拉丁语留到最后——那本书厚得能当砖头看，一看就最难啃。

对了，等以后得去镇上的图书馆转转，光靠手里这本拉丁语词典肯定不够用。哈丽特正走神呢，就听见巴姆夫人又开口了。

“你想不想提前去上学？”

哈丽特猛地抬头，眉头都皱成了疙瘩：“还能提前上学？”她声音里藏不住惊喜——学校里肯定有更多语言书！

巴姆夫人耸耸肩：“一般学校不行，但跟孤儿院合作的那所可以。算你走运吧？”她用指尖点了点哈丽特的鼻尖，逗得小姑娘皱起鼻子。

女人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我去跟科尔夫人说说，估计她也不会反对。那老太婆巴不得早点把这些孩子送出去呢。”她翻了个白眼，挥挥手往主楼走，“明天见啦，小鬼。”

哈丽特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弯起嘴角。好像……这个巴姆夫人也没那么讨厌。一想到能提前上学，她心里就有点发痒。

她知道自己肯定跟那些同龄小孩玩不到一块儿，要么是对方太幼稚，要么是智商不在一个频道，但至少能体验一把正常的校园生活啊。

上一次读麻瓜学校，她还得故意考砸，就为了让分数不超过达力；魔法学校的日子更糟，年年都要跟死神赛跑，要么就是跟罗恩赫敏在公共休息室耗着……

所以这次，她是真的期待能重新上学。

另一边，汤姆正坐在教室里上课，心思却总飘回那个小克星身上。自从周末过后，哈丽特就有点不对劲，今天早上他出门上学，那丫头居然没像往常一样蹲在门口送他，这让他心里警铃大作。

偏离日常作息，往往意味着出了大事。他有点不爽——倒不是怕出事，而是不知道这事是好是坏。那丫头自从跟他熟了之后，连吃了块好吃的面包都要跟他念叨半天，这次居然藏着掖着？

“快看！”

同桌的低喝把汤姆从思绪里拽回来，他才发现午休铃早就响了，教室里的同学都挤在门口，扒着门缝往外偷看。

窃窃私语在安静的教室里飘着：

“是她吗？”

“传说中那个最小的一年级新生？她来这儿干嘛？”

“才五岁啊！你看她，个子好小！”

“眼睛好绿，长得真可爱！”

汤姆瞬间猜出了答案，他站起身，无视挤在门口的同学，一把推开门。

哈丽特正靠在走廊墙上冲他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好巧啊，居然在这儿碰到你。”小姑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对了，你听说没？来了个新的一年级生，才五岁呢。”

“是吗？”汤姆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眼神扫过她身上那套明显偏大的一年级校服。

哈丽特对着他眨了眨圆溜溜的绿眼睛，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可爱模样。汤姆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餐厅走——他快饿死了。

哈丽特赶紧小跑着跟上，多亏这阵子天天练体力，居然没被他落下。

两人完全无视了周围学生投来的怪异目光，端着餐盘径直走向角落的一张桌子。哈丽雅特“啪嗒”一声坐在汤姆对面的椅子上，咬了一口薯饼，含糊不清地开口：

“说吧，你在学校装的什么人设？”

汤姆抬眼瞥了她一下，那眼神平淡得像在看空气。哈丽雅特挥挥手，自顾自地数起来：“是完美无缺、乐于助人的汤姆·里德尔？还是狂妄自大但样样精通的汤姆·里德尔？”

她耸耸肩，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或者……是那个阴恻恻的、像蛇一样的跟踪狂汤姆·里德尔？”

被称作“蛇脸”的少年喉咙里发出一声难以分辨的气音，逗得哈丽雅特“噗嗤”笑出了声。

汤姆清了清嗓子，用带着点不耐烦的眼神瞪着她：“都不是。他们只是觉得我一心扑在学习上，没兴趣交朋友而已。”

哈丽雅特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往前探了探，撑在桌子上：“那我岂不是毁了你两年半苦心经营的孤高人设？”

汤姆没说话，伸手一把把她的脸推了回去。哈丽雅特毫无防备，后背重重撞在椅背上，发出一声“唔”的闷响。

“先吃饭再说话，小鬼。”汤姆完全无视她疯狂摇头抗议的样子，自顾自地点头，“对了，得把礼仪课加到日程里。你那粗鲁的样子，简直是在丢佩弗利尔家族的脸。等他们知道你顶着这个名门姓氏，肯定会盯着你挑刺的。”

他满意地看着哈丽雅特垮下肩膀，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汤姆又咬了一口食物，看着对面的小姑娘蔫头耷脑地戳着盘子里的东西，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计较：“你来这儿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哈丽雅特果然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这点得改改，以后还要靠她帮自己应付场面呢。她皱着眉，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我跟那个该死的斯塔布斯分到了同一个班！”

她用叉子狠狠戳了一下西兰花，气鼓鼓地抱怨：“那家伙到处跟人说认识我，结果老师把我安排到他旁边坐了！”

“要是能变成墙上的苍蝇就好了。”汤姆故意慢悠悠地感慨，成功让哈丽雅特又垮了脸。

“那小子真的烦死我了！留了两级就算了，脑子还不好使，纯纯的蠢货！要是我能跟你一样——等等！”

哈丽雅特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要去申请跳级！只要老师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水平，肯定会同意的！”

她自顾自地点头，完全没跟汤姆打招呼，就急匆匆地往教师办公室跑了，留下半盘没吃完的早餐和忍俊不禁的汤姆。

“哟，终于受不了你了？我就说她早晚得醒悟过来。”

一个令人作呕的鼻音从几张桌子外飘过来，是比利和他那两个孤儿院的跟班。这声音汤姆听得太多，简直刻进了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让哈丽雅特把这段声音从他脑子里抹去。不行，那肯定会搞出乱子。要不自己动手把这段记忆抽出来，扔到河里喂鱼？或者放进冥想盆里，用爆破咒炸碎？算了，那样太浪费钱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比利抱着胳膊，下巴抬得快要碰到天花板，居高临下地瞪着汤姆，活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他的两个跟班埃里克和丹尼斯一左一右地站在旁边，体型比利壮实得多，形成了一片阴影。要是换成普通小孩，说不定真会被这阵仗吓住。

汤姆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脑子里猛地蹦出哈丽雅特无聊时吐槽的声音：“他拽得二五八万的，你都想象不到！鼻孔朝天走路，生怕别人看不到他鼻屎似的！还有那个马尔福，走到哪儿都带着两个智障跟班——”

哦，难怪这么眼熟。

他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小马尔福气急败坏却不敢发作的样子——要是伏地魔大人知道有人把他和几个麻瓜孤儿相提并论，那场面肯定精彩。汤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完全忘了眼前还有人。

果不其然，比利被他的反应激怒了，脸涨得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笑个屁！”

汤姆根本没把这个八岁的蠢货放在眼里，瞥了眼墙上的时钟，离课间结束只剩五分钟了。他三口两口吃完了盘子里剩下的食物。

这种彻底无视的态度，成了压垮比利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言不发地朝汤姆指了指，两个跟班立刻上前按住了汤姆的胳膊。

“你该学学怎么尊重人。”比利狞笑着活动手指，好像这样就能显得更有威慑力。

汤姆扫了眼周围，发现其他学生真的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不禁有些失望。

他冷静地看着比利攥紧拳头朝自己挥过来。可惜，汤姆在街头和翻倒巷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这点小场面根本不在话下。就在拳头离他脸只剩几寸的时候，他轻松地往旁边一躲，看着那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丹尼斯的大脸上。

就在这时，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在餐厅里炸响：

“你们在干什么？！”

汤姆懒洋洋地转头，看到哈丽雅特睁大眼睛站在他的班主任布朗先生身边。布朗先生大概是这所学校里唯一能让汤姆稍微容忍的老师了。

“我想，我正在被人殴打，先生。”汤姆拖长了语调，微微动了动被按住的胳膊，“不过好像没按他们的计划来。”

布朗先生刚要让那两个跟班松开汤姆，带他们去校长办公室，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就飞快地冲了过来，伴随着哈丽雅特尖利的喊声：“放开他！放开他！”

汤姆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小姑娘冲到他面前，用力拍开跟班的手。汤姆刚获得自由，就见她皱着眉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生怕漏掉一点伤口。

确认他脸上没伤之后，哈丽雅特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但她还没罢休，绕着汤姆转了一圈，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和后背，检查有没有淤青。

汤姆有点不习惯被人这么紧张地关心，心里却又莫名地暖和。他挑了挑眉，等她拍到自己腰侧的时候，配合地抬起胳膊：“你在干什么？”

"我在非礼你啊。"哈丽雅特面无表情地开口，完全无视了周围高年级学生呛咳的惊呼声，还有刚把那三个霸凌者送完教务室回来的布朗先生。

说完她又补了句，语气理所当然："当然，其实是检查你有没有别的伤。"

汤姆挑眉："你干嘛要做这种事？"

"因为我是你朋友啊。"

汤姆愣住了，好半天才慢慢重复了一遍："你是我朋友？"

他们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

哈丽雅特停下拍他后背的手，歪头看他："不然呢？你总不能把我们叫成战友吧？"她光是想想那场面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脸都皱成了包子。

她翡翠色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促狭的光，汤姆瞬间绷紧了神经。

"或者说……"她拖长了调子，看着他警惕眯起的眼，慢悠悠地开口，"我们也可以当——"

"打住。一个字都不许再说。"

哈丽雅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吧，那就朋友。"

汤姆沉默了两秒，忽然问："那这么说，我也是你朋友？"他身边不是没有关系好的人，但从没人主动把他归为"朋友"那一类里。

"当然啦汤姆，友谊是双向的嘛。"她耐心地解释完，又上上下下把他扫了一遍，"你真没事吧？"

"你觉得我连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都对付不了？"汤姆语气里带着点被小瞧的不爽。

哈丽雅特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嗤笑出声："是是是，我怎么敢质疑您呢，实在抱歉。"话是这么说，人已经往后退了两步，摆明了在逗他。

她忽然伸手抓住汤姆的手腕，拽着他往一年级走廊的方向走。汤姆把心底那点莫名的暖意压下去，任由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拉着他在走廊里穿梭。

两人停在一年级的一间教室门口，哈丽雅特把个沉甸甸的东西塞到他手里："帮我拎着书包，我得把课桌搬到新班级去。"

亚当站在不远处，全程看着这两个小天才的互动，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食堂里的场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俩关系不一般，可上周他无意中听到的对话又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们连"朋友"这个定义都还没捋清楚。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天哈丽雅特可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座位搬到了教室后排汤姆的旁边。

跟往常一样，他俩只用了五分钟就完成了当天的课堂任务，接下来只要乖乖待在座位上，就能随便做自己的事。

亚当实在好奇这俩小家伙到底掌握了多少知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早就把同龄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汤姆这几年所有作业都是满分，哈丽雅特更是五岁就通过了学校的测试，跳级成了一年级学生，比同班同学整整小了三岁。

他们最近总泡在学校图书馆里，有学生举报说听见他俩说些没人听得懂的鬼话，老师们在办公室里猜来猜去，觉得他俩可能是在说某种外语。

换作别人或许不可能，但放在这俩怪物身上，好像又没什么稀奇的。

最近的教职工每日例会，这两个名字是绕不开的话题。

大部分老师都在夸他俩天赋异禀，少数人无所谓地敷衍两句，还有几个爱磕糖的老师已经开始脑补他俩未来会不会发展出点什么，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没见过他俩、光听名字就听得烦的老师，每次提到都要嗤之以鼻。

亚当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从抽屉里掏出两叠卷子，每叠都有十五页厚，涵盖了各个学科的论述题。

他走到汤姆和哈丽雅特桌旁时，瞥见汤姆眼里一闪而过的期待，忍不住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哈丽雅特本来还在叽里呱啦说着什么荷兰语，见朋友注意力转移，立刻住了嘴。

看来刚才那鬼话确实是外语，这算是解开一个谜题了，接下来得搞清楚他俩到底会几门语言。

哈丽雅特看见他手里的卷子眼睛都亮了，往前凑了凑："老师，这是给我们的吗？"那语气里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

亚当忍不住露出个欣慰的笑，这年头能这么盼着做题的孩子可不多见。

"没错。"他把两叠卷子分别放在他俩桌上，"不用全答，但要尽可能凭自己的本事写，不能翻书也不能问别人，就当是次摸底测试。"

两个小家伙立刻点头，低头就开始看第一道题。亚当见他俩还听着，又补充道："下午三点前把卷子交给我就行，我已经跟其他老师打过招呼了，今天不给你们布置别的作业。"

说完他就去了教职工办公室，一开口说要给那俩小家伙安排测试，整个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老师们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这套测试题的难度顶得上高中会考，要是给小学生做，还得额外加几页——前半部分是小学毕业考的内容，后半部分直接跳到高中会考级别。

这套测试平时极少动用，更别说给一个八岁和一个五岁的孩子做了，简直闻所未闻。

所以当这两个闻所未闻的小不点准时出现在办公室，放下卷子转身就走后，所有在场的老师立刻围到亚当桌前，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俩答得怎么样。

亚当把桌上的杂物清走，只留下两叠卷子和一支红笔。

行了，该改卷了。

亚当圈完最后一道题的得分，盯着桌上的两叠卷子，彻底说不出话来。连那些留下来加班等结果的老师也都鸦雀无声，显然被惊得不轻。

他俩居然答对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题目！唯一没拿到近乎满分的是历史、商业、艺术和地理，倒也合理，毕竟这几门需要大量的积累。可其他科目，包括那几门外语，他俩都答得近乎完美，这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你确定这俩孩子是自己答的？他们得分比大部分高中生都高！"乔安妮·安妮斯满脸怀疑地开口，她教高年级，本来就是那批烦透这俩名字的老师之一。

"我全程盯着呢，绝对没人帮忙。"另一个老师立刻作证，其他几个监考过的老师也纷纷点头附和。

同样属于反感派的达里安·史密斯是教高年级的老师，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笑："这怎么可能？"

"重点不是这个，"有人插了句，"我们该把他俩分到哪个年级？还是干脆直接让他俩毕业算了？"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