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暗卫利落斩杀了驿馆外的长安守兵。带着萧文敬进屋,萧文敬瞥见地上横陈的尸身,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声音发颤
萧文敬为什么要杀他们?
你嗤笑一声,语气狠戾
你这是送往长安的军报,你自己看。
你将桌上的军报扔到萧文敬怀里,萧文敬慌忙展开,入目尽是边关接连失守的急讯。
你与这上面的内容相比,死几个驿使,算得了什么!
扬手扫落案上的杯盏,瓷片四溅,你坐在桌子上
你为了这一仗,我们等了几十年。铁秣两代人的积累,长及马鞭的男子,皆为战士。顾玉死,军心乱,传令简,在我们手中,白吻虎没了主帅。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们的战马南下。过了北关口,就是节度使们的地盘。这些人,盼望着帝国崩塌,好自立为王。所以,没有人会派兵驰援长安。
你起身来到萧文敬身旁,居高临下地睨着萧文敬
你你的家国,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萧文敬眼中满是屈辱,语气中充满愤懑
萧文敬又给我看这些军报,又跟我说你的宏图伟业,有何用意?
你二十万铁秣勇士,未必能踏遍每一寸河山。我需要你做我们的傀儡皇帝,你会被万民唾骂,但是你也能够留住一些国土。
萧文敬帝国辽阔,你这不是让我去卖国吗?
萧文敬怒不可遏,扬手将军报狠狠掼在地上。
你好啊!
你低笑一声,弯腰拾起地上的刀,寒光映着你冷冽的眉眼
你你不卖,我便抢!
你将刀柄递到萧文敬面前
你来,你选!
见萧文敬僵着不动,你手腕发力,将刀尖狠狠扎进地板,发出刺耳的闷响。
萧文敬为什么是我?
你因为你跟你的哥哥萧武阳不一样,换做是他一定会与我们玉石俱焚、鱼死网破,所以只能选你。
萧文敬死死盯着他,指尖攥得发白
萧文敬你就不怕我会玉石俱焚!
你的声音温柔却不是威压
你那就学言凤山,也立一个伪帝。于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坏处。于你而言,白白生在帝王家,没有尽到半点江山之责。
萧文敬肩膀一颤,怯懦地低下头。你伸手拍了拍萧文敬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劝慰
你帝王命,总是孤独的,会有人明白你的身不由己,但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太少了。
你转身离开,独留萧文敬一人在屋内。萧文敬沉默良久,最终点燃了那些士兵的尸体,火光映着他孤寂的身影。待火焰渐弱,他缓步走到你身后,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
萧文敬如果我答应你,我哥会怎么样?
你萧武阳不好杀,因为你们是亲兄弟,在他伤病的时候你照顾过他,他唯独对你,不存戒心。
萧文敬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死寂
萧文敬我答应你!
暗卫跟我走吧,我家主上要见你。
暗卫带着萧文敬踏入静谧的院落,月色浸过窗棂,落在石桌的茶盏与一本摊开的游记上。他正执壶注汤,沸水激得茶香袅袅散开,身旁的你指尖轻拂过泛黄的纸页。他抬眸一笑,将一盏热茶推至你面前
吴仲衡我最喜欢长安的茶,月儿也尝尝看。
萧文敬脚步略带迟疑地走上前,目光在他脸上反复逡巡,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萧文敬你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吴仲衡我们上次见面,是十五年之前。当时你是长安城里的一个小皇子,在太学府读书,你为了逃脱课业,经常谎称生病。
萧文敬瞳孔骤缩,攥紧了袖摆
萧文敬你是?
吴仲衡这么多年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知道。我送给你的礼物,究竟用了没有。
萧文敬失声脱口
萧文敬老师,吴仲衡?
吴仲衡是我。
萧文敬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
萧文敬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仲衡谢淮安还没来的及,告诉你吧,我是铁秣人。
他轻笑一声,字字清晰
吴仲衡满城皆传顾玉死了,是的,是我杀了顾玉。不必惊慌,我不杀你。我们师生坐下来,叙叙旧,来坐。
他二人在房前石阶上落座,萧文敬喉结滚动,艰涩开口
萧文敬你藏了多久?
吴仲衡二十几年!
他望着天边残月,语气漫不经心
吴仲衡我走遍了你们整片的国土,又花了几年去造名声,结交权贵,刘子温、言凤山、国师岑伟宗,甚至于你父皇都是我朋友。在太学府几年又见识了,长安城的凤凰才俊,谢淮安、顾玉还有你的哥哥萧武阳。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萧文敬身上
吴仲衡而你是最怯懦的一个。
萧文敬垂眸,声音低哑
萧文敬你不是第一个说我的人,曾经言凤山也这么说过。
吴仲衡不必自怨自艾,因为你足够怯懦,所以你才是登上皇位的最佳人选,很多掌权者都那么认为,还有遥远的铁秣,远在时罗漫山祭坛里的人。你看怯懦有时候是一种生存能力,你可以比一般人活的更加长久,比如顾玉,像顾玉那般身先士卒,只会死在最前面。对了让你离开,是不是谢淮安的计谋?
萧文敬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吴仲衡你生在帝王家,却胆小如鼠。言凤山弹压了你这么多年,皇权早就旁落了,可是煌煌长安城里面,不是一个人想当言凤山哪,不管谁做大了都想掌控你。
他站起身,踱步到桌边,端起你倒好的茶,浅酌一口
吴仲衡他就应该在,掌握你的时候杀了你。
他放下茶,语气凉薄
吴仲衡想要天下太平嘛,杀了你一了百了。
萧文敬猛地站起身,怒声驳斥
萧文敬他比你比言凤山更有人性!
他闻言低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诮
吴仲衡对啊,他当年被你扔蛇,现在却还能跟你做朋友,的确是有些无用的宽仁。
夜露渐重,凉意透过衣料丝丝渗进来,他示意暗卫将萧文敬带下去。伸手替你拢紧大氅的领口,抬眸望向天际,残月已西斜,天边已泛起一抹极淡的鱼肚白。他牵起你的手,缓步走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