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你刚才真是太顶了!”下课铃声一响,齐尧尧就风风火火来了。
“不过…阿姨那边…”欲言又止,齐尧尧太清楚这两人的脾气了。
余舒撑起头,一双眼潋滟着刚睡醒的水雾,神色慵懒,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齐尧尧还是感到了低气压。
“姓林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一整个发疯,听说,她一直争的‘最美教师’,被储物室快退休的李老师抢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瓜,齐尧尧连忙转移话题,试图用轻快点的话题缓和气氛。
“哦?”余舒这才提起兴致,眉眼轻抬。
“前几天不是领导检查吗?”
“巡视校园的时候,发现李老师一直坚守在后勤,储物室每天不忘锁门,感动坏了。”
余舒只觉得好笑,人啊,窥见一片树叶,就自以为是的认为,那是整片森林。
挺会脑补的啊,他们要是不来检查,她和慕言之也不会被锁在那里。
——
曦光初霁,洋洋溢溢撒着,泛在身上。
“什么叫做你管不了,你可是她家长啊。”林英简直火冒三丈,本以为能够在莫竺身上讨回一点,让余舒吃吃苦头,她还特意让那两人在门口听着。
万万没想到,这家长也一份“破罐破摔”的架势,只能说,不愧是母女…
“管不了就是管不了。”莫竺摊了摊手。
“我很了解我家孩子秉性,她不会无缘无故冲撞你。”
余舒神色微动,指尖在墙角折叠阴暗两面。
莫竺凝思片刻,就当林英终于看到一丝希望时,又道“再者说,她就这样,就一个无可救药的烂人,您跟她计较什么?”
“我都已经放弃了。”
“终于被彻底放弃了吗…”天依旧那般好,余舒却觉得刷上了一层灰灰蒙蒙的底色,心里无端空寂起来。
眼前的世界好不真实…切割成一片一片的模糊,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
脑海里不断传来回音,“我都已经放弃了…”,“计较什么…”,“…烂人”。
恍惚间天地也消失了。
慕言之眉心狠狠拧住,他从没见过余舒这样,好像在他眼里,余舒总是狡诈的,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现在却好像一个被主人随手丢弃的破布娃娃,自生自灭一样。
没有过多语言,慕言之开口,只吐出四个字,“我们回去。”
现在不需要他所谓的关切,因为被现在这个情绪笼罩,说什么都会被扭曲成同情,余舒需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林英气急,准备好好的话都卡在喉咙眼里了,果然什么家长教出什么学生。
转而看向一脸笑意,一身西装裁剪整齐,十分有礼貌的中年男人,林英还没开口,就先动了,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一个礼盒。
“抱歉麻烦您了,这是给您赔的不是。”
林英彻底没话说了,周围老师神色变幻莫测。
气势宏大的声伐最终还是在沉默中消逝了。
谁能想到,这样好的太阳,中途竟然罢工了。
雨幕溘然覆盖天际,下起恹人的滴状物。
余舒想要像以往那样把头埋进进书桌,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可她还是没有抬头。
木然重复着,带着不信邪的倔劲,再也没有一丝气力,真无聊啊,她想。
一切不都是她想要的吗,现在又在矫情什么。
放学铃声响起,嚷嚷喧喧,但对于余舒来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齐尧尧敏锐察觉到什么,放学早早走开,她知道,余舒需要安静。
“不去吃饭?”
余舒发了多久的呆,慕言之就在这里呆了多久。
直到现在,她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还回家吗?”慕言之问。
“不…”
“…你知道吗,其实…那天也是我的生日,三层大蛋糕,家里拉起了横幅,热热闹闹的。”
“可只有你陪着我,他们没一个在的。”
余舒不开口,慕言之就努力回想,费力组织着语言,像以往她和他说话那般絮絮叨叨。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过了多少这样的生日。”
“…奶油会发硬变冷,然后…第二天扔掉。”
“可那天,我第一次吃完了蛋糕。”
余舒没有发表言论,但给足了慕言之一个倾听者的姿态。
“我从来不在他们任何关于成长的计划之内,我哥被培养的很好,我不需要努力,不需冒险。”
“从我记事起,他们从来没有给过我什么期待。”
“…无论做什么,都会给我好多好多的夸赞,无论是错是对,就好像一个我只是一个外来的客人。”
“我好像成了那只无论做什么都被说成在鸣叫的知更鸟。”
“对我哥则是反面严厉,我们俩个人‘爱’里,羡慕着彼此,嫉妒彼此,成了异形。”
“那天,我竟然生出了一种近乎可怕的情绪。”
“于是我来到这里,亲自放逐自己。”
“从没人跟我说,这个情绪正不正常,他们只会放任我。”
“而你不一样,我看得出,你不会困住自己,只是需要时间,你总有向前向上的心气。”
“…你不满意,你想证明给她看,你不会服输的,因为你是余舒,不是吗?”
“…是吗?”
——
成绩一下来,就开始重新分配座位了。
慕言之特地选了个偏僻生冷不吃香的地方,对完答案,看着自己漫卷标出的红叉叉,怎么也料不到,最后一名还是余舒。
余舒莞尔,看着慕言之错愕的面色,“本‘非酋’,没对过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