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二十二年,冬日的寒气将靖王府邸裹得严严实实。暖阁内,龙涎香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幽香,驱散了冷意。窗边软榻上,坐着一位十六岁的少女。她穿着月白色绣缠枝莲纹的锦裙,乌发松松挽成垂挂髻,只簪了一支羊脂玉簪。眉眼中既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又藏着几分不输男儿的锐利。
她是靖王李承泽同母所生的妹妹,庆帝亲封的淑宁郡主 —— 李华姝。
暖阁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华姝,兄长来看你了。”李承泽温润的声音随之响起。
李承泽身着宝蓝色常服,缓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可眼底深处却掩不住一丝疲惫。他走到软榻旁坐下,看着正在翻看医书的妹妹,无奈地摇摇头:“又在看这些枯燥的医书?府里的先生不是说,女儿家该学学琴棋书画,将来也好寻个好人家?”
李华姝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嘴角微微勾起:“兄长又来取笑我。琴棋书画我也会,只是比起那些,我更喜欢医书。医者仁心,既能救己,亦能救人,总好过在深宅大院里,听那些妇人说些家长里短。”
李承泽听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啊,从小就和别的姑娘不一样。性子倔,主意正,连父皇都夸你,说你若是男儿身,定是我庆国的栋梁。”
李华姝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女儿身又如何?兄长是皇子,将来要做大事,妹妹便做兄长的后盾,为兄长出谋划策,岂不是更好?”
话音刚落,她察觉到李承泽神色微变,眼底的疲惫更深了几分。李华姝心中一动,收敛了笑意,轻声问道:“兄长,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还是……太子那边,又为难你了?”
李承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太子联合户部尚书,参了我一本,说我暗中培植势力,意图不轨。父皇虽未降罪,但也敲打了我几句。”
李华姝眉头微蹙:“太子素来忌惮兄长,这般构陷,无非是想削弱兄长的势力。兄长不必放在心上,父皇英明,定能分辨是非。”
“父皇英明?”李承泽自嘲地笑了笑,“父皇的英明,从来都是用来权衡利弊的。在他眼里,我们这些皇子,不过是他巩固皇权的棋子罢了。”
李华姝看着兄长落寞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心疼。她知道,兄长看似温和,实则野心勃勃,只是碍于母妃势单力薄,在朝堂上步履维艰。她握住李承泽的手,语气坚定:“兄长放心,妹妹定会帮你。不管前路有多难,妹妹都与你并肩而行。”
李承泽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心中一暖,反手握紧她的手:“有你这句话,兄长就安心了。”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父皇近日下旨,要接户部侍郎范建的私生子范闲入京,说是要让他认祖归宗,还赐了个太常寺协律郎的官职。”
“范闲?”李华姝眸光微动,这个名字,她曾在兄长的奏折里见过。范建的私生子,从小在澹州长大,据说顽劣不堪,不学无术。
“正是他。”李承泽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听说这范闲,是个有趣的人。父皇突然接他入京,怕是没那么简单。或许,又是一枚新的棋子。”
李华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管他是谁的棋子,只要他入京,京都的这潭水,怕是要更浑了。”
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叫范闲的少年,将会给京都带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和兄长的命运,也将因此,发生彻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