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冷光映在她指尖，像一滴将落未落的血。
“Y”字边缘泛着红，像是被心跳烫出来的。
林晚闭眼。一秒钟。够长了。
她按下。
全息界面瞬间刷新，数据瀑布般滚下。终端编号：L-01。陆沉。心率152↑，血压210/130↓，血氧91%。定位——陆氏旧楼顶，28层天台。信号稳定，连接成功。
读取器发出轻微嗡鸣，像是某种活物终于苏醒。
苏晴猛地扑过来，一把抢过设备，手指悬在断开键上，“你疯了？！他心脏做过三次消融术！情绪峰值超过140就可能诱发室颤！你现在不是在联系他，你是在杀他！”
林晚没动。
她盯着那串数字。152。还在往上跳。
她忽然笑了下，声音哑得不像话：“他监控我五年。每一次我哭，他都收到了。现在他知道我也在看他了——这才公平。”
她伸手，从苏晴手里夺回读取器，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戒指还贴在掌心，温的。不是烧过的那种余热，是持续的、像体温一样的热。像一颗埋进皮肉里的心脏，正跟着她一块跳。
她把它戴回无名指。
金属碰上皮肤的瞬间，手环剧烈震动。【心率：147 bpm｜建议立即平复情绪】。
她没看。
她站起身，抓起背包，走向门口。
身后传来苏晴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要是死了，我炸了陆家祖坟。”
她脚步没停。
推开铁门，雨砸下来。
她没伞。也没回头。
拦了辆出租车，车门关上的刹那，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冷得她一颤。
司机问：“去哪儿？”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
“陆氏旧楼。”
车驶出去，雨刷左右摆动，节奏和她心跳重了。
啪——啪——啪——
每一下，都像踩在神经上。
车子颠簸，手环又震了一下。【心率：150】。
眼前画面突然闪现——五年前冬夜，出租屋客厅。陆沉蜷在沙发上，咳得整张脸发青。她蹲在他面前，听诊器压在他胸口，耳机里传来紊乱的心跳，像打鼓，像要裂开。
他抬手，摸她脸，指尖冰凉。
“晚晚……你要记得……心跳比誓言可靠。”
她当时眼泪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别说这种话……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他笑了下，气若游丝：“可我要是活着……我一定找你。”
她以为那是病中呓语。
现在她知道了。他不是在说“如果”。
他是在许诺。
车子猛一个转弯，她扶住前座，指甲抠进皮革。
手环再震。【心率：153】。
记忆又来——父亲葬礼前夜，守灵。她跪在灵堂角落，抱着父亲的遗像，哭到喘不上气。电话响，是银行催债。她没接。只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咚，撞在胸腔里，像要挣出来。
那天凌晨四点十五分，陆沉的心跳监测系统第一次收到她的峰值警报。
他人在境外，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浑身插满管子。护士说他意识模糊，一直喃喃：“晚晚……晚晚……”
没人知道他在叫谁。
直到苏晴破解出视频，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嘴唇干裂，眼神却清醒：“别信新闻……我还活着……”
车子停下。
“到了。”
她付钱，推门下车。
抬头。陆氏旧楼。二十八层。天台边缘，一道黑影站着，一动不动。
电梯口亮着红灯——停运。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23:38。
转身走向消防楼梯。
第一层。脚步声在空荡楼道里回响。
第二层。手环震动。【心率：156】。
第五层。她开始喘。
第八层。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流。
第十层——她停下。
想起那天。父亲最后一笔医药费，三十七万。她借遍所有朋友，凑不够。第二天账上突然多出一笔钱，备注写着“朋友借的，别问”。她查不到来源。后来才知道，是陆沉卖了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条项链垫的。
她靠着墙，喘气。
第十八层。
生日那晚。暴雨。她加班到凌晨，走出公司，看见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碗热汤面。头发湿透，衣服全湿，脸色发白。
“你发烧了？”她伸手摸他额头，烫得吓人。
他摇头：“没事。就想给你送碗面。”
她让他上楼。他不肯。说还有事。
第二天她才知道，他回去就进了医院，高烧41度，心律失常。
第二十五层。
她脚步慢下来。
太平间。那天早上。她冲进去，掀开白布——空的。
她不信。问医生。医生说遗体已经火化。她不信。翻记录。没有死亡证明。没有家属签字。什么都没有。
她站在那儿，浑身发冷。
现在她明白了。他没死。
他是被人带走的。
她继续往上爬。
第二十八层。
铁门虚掩。风从缝隙灌进来，带着雨腥味。
她推开门。
狂风扑面，差点把她掀倒。
天台边缘，陆沉背对着她站着。黑色大衣在风里翻飞，像一对残破的翅膀。手里握着一枚银戒，举在雨中，像是在接雨水，又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她踉跄几步，站稳。
“陆沉！”
他猛地转身。
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发湿透，贴在眉骨上。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发紫。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你疯了？！”他吼的，声音劈了，“这数据会要了我的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我的致死因素？！”
她举起读取器，屏幕亮着，心率数字跳到162。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脏撑不住情绪波动！可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恨你？！”
他冷笑，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因为你烧了它——我就知道你会查。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怒极反笑：“那你凭什么用我的心跳活着？！你以为你是救赎？你只是把我钉在回忆里的刑具！你监控我五年，记录我每一次崩溃，你是变态吗？！”
他突然撕开衬衫。
动作粗暴，扣子崩飞两颗。
露出胸膛左侧——三块监测贴片贴在那里，连着导线，接入腕表终端。屏幕亮着，心率165，血氧89%，ST段已经开始异常抬升。
他指着屏幕，声音嘶哑：“那你告诉我，没有你的心跳峰值警报，我怎么熬过那五年？每一次你崩溃，我都收到通知——你在哭，你在噩梦里喊我名字，你差点跳楼……是你的心跳让我一次次从手术台上活下来！”
雷声炸响。
他逼近一步，雨水顺着他脸颊往下流，像泪。
“你说我监控你？错！我是靠你活着！你的每一次心跳，都是我的续命符！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她怔住。
看着他裸露的胸膛。贴片红灯闪烁。心率跳到168。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他躺在她家沙发上，咳血，呼吸微弱。她抱着他哭，说：“别死……求你别死……”
现在轮到她了。
她往前走一步，声音发抖：“那你现在要死在我面前吗？！你让我赶过来，就是为了看你死？！”
他喘着气，摇晃了一下。
“我不是让你来看我死……我是让你知道……我没骗你。我一直都在。”
她眼泪掉下来，混着雨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为什么非要用十亿债务逼我？为什么非要把我拖进这场疯局？！”
他抬手，想碰她脸，手伸到一半，又停住。
“因为沈兰舟在盯你。她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弱点。我只能用‘控制’的名义把你锁进我的视线。否则……她会杀了你。”
“所以你就让我恨你？”
“对。恨比爱安全。恨不会让你冒险。”
她突然冲上去，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声音清脆，淹没在雨声里。
他没躲。
头偏了一下，又转回来，看着她。
她咬着牙，声音破碎：“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恨的每一秒，都是我在死？！”
他闭眼。
一滴水从他眼角滑下。不知是雨，还是别的。
突然，监测仪尖锐警报响起——【心室颤动预警！立即平卧！】
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积水的地面。
她扑跪上前，抱住他下坠的身体。
他整个人向前倾，她用力托住，后背砸在地上，痛得她眼前发黑。
雨水打在两人身上。
他嘴角溢出血丝，呼吸急促，手指抽搐。
她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哭喊：“别死……求你别死……这次换我救你！你要活着！你必须活着！”
他眼皮颤动，手指艰难抬起，抚上她腕间的读取器。
两人掌心相贴。
戒指同步发烫。
数据屏闪烁几下，心率曲线短暂趋于平稳——【心率同步中｜双源共振启动】。
远处，高楼顶层公寓。
沈兰舟坐在窗前，药瓶倾倒，白色药片洒了一地毯。
她面前六块监控屏亮着：天台实时画面、心率曲线图、IP追踪路径、林晚面部识别记录、读取器数据流、清除组待命状态。
她静静看着屏幕上相拥的两人，雨水模糊了他们的轮廓。
她抬起手机，指尖悬停在“发送”键上。
唇角缓缓勾起，一丝近乎温柔的笑意。
“结束了。目标已合流，执行清除协议。”
手指按下。
屏幕显示：【指令已发送｜清除组启动倒计时：10分钟】
仁济医院地下室。
苏晴站在碎石堆旁，手里拿着另一台读取器，屏幕闪烁红光。
她盯着“清除协议”四个字，脸色骤变。
“操。”
她抓起战术包，冲向车。
“林晚，你他妈给我活下来。”
天台。
林晚怀中，陆沉呼吸微弱，但未停止。
她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颤抖着掏出读取器。
屏幕忽亮，弹出新文件提示：【检测到双心跳同步状态｜符合权限条件】
文件名浮现：【L&W｜遗嘱备份｜开启需双心跳同步｜加密等级：Ω】
她盯着那串字母，泪眼模糊。
“L&W”——林晚 & 陆沉。
这不是遗嘱。
是承诺。
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退路，也是留给她的唯一钥匙。
她将读取器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低声：“我不会再逃了……我们一起活。”
戒指持续发热，如同一颗不肯停跳的心脏。
雨仍未停。
城市在远方沉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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