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海的浪涛依旧裹挟着六万年的清冽,拍打着崖壁时溅起细碎的银花,却在白烁指尖抚过海面的刹那,尽数化作温润的光晕,顺着她的衣袖流转而上。她身着一袭月白神袍,衣摆绣着细密的银纹,那是天道亲赐的护神纹路,额间的无念石印记随着呼吸轻轻闪烁,将她眼底的柔光衬得愈发澄澈。身旁的梵樾一袭玄色长袍,墨发用银冠束起,褪去了极域妖王的凛冽铠甲,周身的妖力收敛得愈发温润,唯有那双紫瞳始终映着白烁的身影,比深海中的星辰更显缱绻。
“当年你以身封隐心,我举箭的那一刻,真以为这世间再无梵樾了。”白烁的指尖轻轻划过梵樾的心口,那里曾是隐心消散之地,如今只剩神力与妖力交织的温暖脉动,话到嘴边却被积攒多年的哽咽堵住。那日月隐海的决战犹在眼前,神弓第三次射出的箭穿过他胸膛时的决绝,隐心湮灭时漫天的霞光,以及她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躯时,那种天塌地陷般的绝望,即便过了百年,依旧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梵樾握紧她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神袍层层传递,带着熟悉的妖力震颤,安抚着她心底未散的余悸:“天道说,大爱之念可破万劫。你那一箭,既是诛邪,亦是渡我。”他低头,鼻尖轻轻蹭过她的发顶,发丝间萦绕着月隐海特有的清芬,那是她用自身神力滋养的海花草所制香膏的味道,“我从未真正离开过。你带着无念石四处寻我残魂的那些年,我化作星光,守在你看得见的每一个地方——菩提村的流萤花海,宁安城的桃花枝桠,甚至是兰陵仙宗的千年玄龟池旁。”
两人并肩坐在当年封印隐心的巨石上,海风掀起衣袂,交织成无形的羁绊。白烁从袖中取出一枚亲手打磨的玉簪,簪头雕刻着一只小巧的狐纹,眉眼间依稀是阿七当年的模样,那是他们初识时最鲜活的印记,也是那段集齐五念的旅程中,最温暖的点缀。“这是我用月隐海深处的暖玉所制,耗时整整三年才打磨完成。”她将玉簪递到梵樾面前,眼底满是认真,“暖玉能滋养妖力,还能抵御三界邪祟,往后……再不许你以身涉险。”
梵樾接过玉簪,指尖抚过簪头细腻的纹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纯粹神力,那是白烁耗费自身神元炼化的,比任何至宝都来得珍贵。他反手为她将玉簪插在发髻上,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耳垂,留下一阵微凉的触感:“好。但你亦是如此,白烁上神虽能护佑三界,却也需有人护你周全。”话音未落,他抬手凝聚妖力,一枚与玉簪纹路相契的银戒缓缓出现在指尖,戒身刻着繁复的同心咒,那是极域最古老的契约符文,“这是极域的同心戒,以我半身妖力为引,遇危险便会发出呼应。哪怕你在三界尽头,我也能即刻寻到你。”
白烁望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认真,鼻尖微热,主动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角。海风呜咽,似在为这迟来的相守低吟浅唱,无念石的柔光与同心戒的银光交相辉映,在两人周身织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彼此的神契之力牢牢锁住,再也无人能拆。梵樾顺势揽住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六万年的寻寻觅觅,无数次的生死考验,终究在这一刻化作了唇齿间的温柔。
远处的海平面上,银月缓缓升起,将海面染成一片琉璃色。白烁靠在梵樾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忽然轻笑出声:“梵樾,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辜负了天道的期望?她让我做护世上神,我却只想守着月隐海,守着你。”
梵樾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低沉而坚定:“护世是责任,而护你,是本能。三界安宁与你,从来都不冲突。”他抬手一挥,空中顿时绽开漫天流萤,那是用妖力凝聚的幻境,复刻着当年静幽山的盛景,流光溢彩间,映得白烁的笑容愈发明媚,“往后,三界有事,我们一同应对;三界太平,我们便守着这月隐海,看潮起潮落,度岁岁年年。”
白烁点头,将脸颊埋进他的胸膛,听着海浪与心跳交织的旋律,心中一片安宁。她知道,这六万年的爱恨纠葛,终于在月隐海的星光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