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白烁与梵樾踏上了前往宁安城的路。时隔百年,这座承载了白烁童年记忆与伤痛的城池,依旧人声鼎沸,街头巷尾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透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酒肆的幌子随风摇曳,糕点铺飘出的甜香与当年如出一辙,瞬间将白烁拉回了那个总爱缠着父亲买桂花糕的少女时代。
“没想到宁安城的桃花,还是开得这么盛。”白烁站在城主府旧址前,望着院墙外灼灼绽放的桃花,眼底满是怀念。当年的城主府早已在战火中损毁,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巧的庭院,院内种满了桃树,想必是后来的居住者特意栽种的。她想起小时候,每到春日,父亲总会带着她和姐姐白曦在院中赏桃,白曦总爱攀着树枝摘桃花瓣,而她则会坐在石凳上,看父亲处理公务的模样,那时的日子,简单而温暖。可后来,姐姐失踪,父亲为护百姓自刎,这座城便成了她心中最痛的地方。
梵樾握紧她微凉的手,能感受到她指尖的轻颤,轻声道:“想去看看白城主吗?我问过守城的士兵,白城主的墓园就在城郊的桃林旁,这些年一直有人悉心打理。”他知晓白烁心中的遗憾,当年白荀城主为护宁安城百姓,以自身善念唤醒无念石,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那时的白烁,还未来得及对父亲说一句抱歉,一句感谢。
白烁点头,牵着梵樾的手,沿着记忆中的路走向城郊。出城不远,便是一片茂密的桃林,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铺成一条通往墓园的花径。远远便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墓碑,墓碑前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碑旁还放着一束新鲜的桃花,显然是不久前才有人来过。
“爹爹,我来看你了。”白烁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碑上“宁安城主白荀之墓”的字迹,眼眶瞬间红了。百年的时光并未冲淡她对父亲的思念,那些年少时的叛逆,与父亲的争执,以及最后亲眼目睹父亲自刎时的绝望,此刻都化作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爹爹,我成神了,就像你当年期望的那样,有能力保护宁安城的百姓了。我也找回了梵樾,我们在一起了。”
她哽咽着,将这些年的经历一一诉说:“宁安城现在很好,百姓安居乐业,再也没有妖邪作祟。姐姐……姐姐她虽然没能回来,但我知道,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为我高兴。爹爹,当年我总惹你生气,还跟你赌气说要放弃修仙,现在我想跟你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包容我的任性,谢谢你用生命护住了这座城,护住了我。”
一阵微风吹过,桃花瓣纷纷落在墓碑前,似是父亲的回应。梵樾站在她身后,默默凝聚妖力,将周围的寒风隔绝开来,又取出一方手帕,轻轻递给她。他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陪伴着,有些伤痛需要倾诉,有些遗憾需要释怀,他能做的,便是守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白烁接过手帕擦干眼泪,抬头看向梵樾,眼底虽仍有泪痕,却多了几分释然:“我没事了。其实这些年,我总想着回来看看,却又怕触景生情。现在才发现,有些记忆虽然痛苦,但也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她站起身,牵着梵樾的手,转身望向不远处的宁安城,“我们去城里走走吧,我想尝尝当年那家老字号的桂花糕,不知道还在不在。”
梵樾笑着点头,握紧她的手:“好,我们一处一处地逛,把你当年没来得及体验的,都补回来。”
两人并肩走在桃林小径上,花瓣落在他们的肩头,宛如一场温柔的花雨。白烁想起当年父亲说过,宁安城的桃花是世间最坚韧的花,即便历经风雨,也能年年绽放。如今看来,这座城,这些花,还有她自己,都在岁月的磨砺中,绽放出了最顽强的生命力。
进城后,街道上的百姓依旧热闹,孩子们追着蝴蝶奔跑,老人们坐在门口下棋聊天,一派祥和景象。白烁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老字号糕点铺,店铺的招牌已经换了新的,掌柜却还是当年那个老掌柜的孙子。看到白烁时,年轻掌柜有些疑惑,直到白烁提起当年为了换桂花糕,帮老掌柜浇了半个月药圃的往事,掌柜才恍然大悟,笑着拿出最新出炉的桂花糕:“原来是白姑娘!祖父在世时总提起你,说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这桂花糕,还是当年的方子,你尝尝看,味道变了没有。”
白烁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与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她眼眶微热,转头看向梵樾:“就是这个味道!当年我给你带的,就是这个。”
梵樾也拿起一块品尝,清甜软糯的口感在口中蔓延,他看着白烁眉眼间的笑意,心中一片柔软。原来,所谓的幸福,不过是这般简单——身边有心上人,口中有熟悉的味道,眼前有安稳的人间。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走出宁安城。白烁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承载了她太多回忆的城池,眼底满是眷恋:“梵樾,以后我们常回来看看吧。”
“好。”梵樾握紧她的手,目光温柔,“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来。”
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向远方。宁安城的桃花依旧灼灼,而属于他们的未来,也如这春日暖阳一般,充满了无限的温柔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