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H市时，正是傍晚。宁璃拖着简单的行李箱走出航站楼，深秋的风带着熟悉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十年了，这座城市的天际线变了，但空气里的味道没变。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来接。打了辆出租车，报出的地址让司机从后视镜多看了她两眼：“嘉世俱乐部？姑娘你是粉丝啊？这个点去可看不到选手，他们都训练呢。”
“不，去对面。”宁璃说。
司机愣了愣，没再多问。
车子驶过繁华的商业区，穿过几条她记忆中有的老街，最后停在了嘉世俱乐部所在的那条街。宁璃付钱下车，站在路边。
宁璃抬眼，马路对面是灯火辉煌的嘉世俱乐部大楼，巨大的战队徽章在夜色中依然醒目。而这一侧，一家名为“兴欣”的网吧招牌略显陈旧，但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温暖。
她拖着行李箱穿过马路，推开网吧的门。
柜台后，一个穿着网吧工作服的男人正叼着烟，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一个手持奇异伞状武器的角色正在副本里穿梭，行云流水。
宁璃安静地走过去，站在柜台前。
男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头也没抬：“上网？身份证。”
“叶修。”宁璃开口。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
叶修缓缓抬起头，那张比起记忆中成熟了不少，却依然带着熟悉神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震动。他取下嘴角的烟，看了宁璃几秒，然后笑了。
“长高了。”他说，语气自然得像只是昨天才见过。
“你老了。”宁璃回敬，声音却有些发紧。
叶修看了看她脚边的行李箱，又看了看她身上那件剪裁考究的羊绒大衣，沉默了几秒，然后朝网吧深处喊了句：“老板娘！帮我看下前台！”
一个年轻女孩从里间探出头来，看到宁璃，眼睛亮了亮，又看看叶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行啊叶修，你去吧。”
叶修走出吧台，接过宁璃的行李箱：“上楼说话。”
网吧二楼有储物间和员工休息室，叶修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一张单人床 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甚至墙边还堆着杂物。
“有点乱”叶修把行李箱靠墙放好，“坐床上吧 我收拾一下。”
宁璃没有坐，她站在房间中央，目光扫过这个小房间。这和她想象中重逢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她想象中的叶修应该还在对面嘉世的大楼里面，穿着笔挺的队服，或许是在独立的队长办公室里面 墙上挂满了荣誉。而不是在这个狭小时房间里。
“你……”宁璃开口，又停住了。
叶修倒是很坦然，“如你所见，退役了和俱乐部闹翻了，在这当网管一个月一千八，还包吃包住。”
他说的倒是轻松，但是宁璃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份量。他的目光透过小窗，看向对面的嘉世。
“沐橙呢，你退役了她怎么办”宁璃问
“还在嘉世”叶修点了支烟“她现在可是主力，很厉害的。”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楼下隐约传来的游戏音效和喊叫声。
“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叶修问。
“还不错，读完书了。”宁璃说“数学系博士。”
叶修挑了挑眉，烟灰掉了一截：“小时候就知道你聪明，没想到这么厉害。”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宁璃打破了它“我刚刚看你在打的角色--散人”
叶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力不错，是沐秋留下的 君莫笑。”
“那把武器 是千机伞。”宁璃呼吸稍微加快“能让我看看嘛？”
叶修看了她几秒，然后起身打开电脑，登录了游戏。屏幕亮起，那个叫“君莫笑”的散人角色出现在屏幕上。叶修操作角色抽出武器——那是一把银白色的伞，造形结构极为精密复杂。
伞骨并非普通金属，而是精密咬合的机关构成组成，伞尖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锋利得仿佛能刺穿盔甲，伞面收缩时呈现出螺旋纹路，而伞柄的形状酷似枪械握把，末端还带着类似扳机的装置。
她走到电脑前，看着屏幕那把武器：“现在……它能到多少级？”
“50。”叶修说，“之前你和沐秋留下的设计，只够到50级。之后的路，需要新的方案和材料，我还在摸索。”
宁璃伸出手，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几乎要触碰到那把武器。她的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但最终没有落下来。
“我有思路。”她忽然说。
叶修没反应过来：“什么？”
“50级之后的升级方案。”宁璃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开机，调出一份复杂的结构图，“沐秋哥当时画了三个方向的可能性草图，但他没来得及验证。我这十年，一直在完善这个。”
叶修接过平板，一张一张翻看。他的眼神从惊讶变为专注，最后是某种复杂的、宁璃看不懂的情绪。那些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参数，那些针对不同等级阶段设计的强化节点，还有材料替代方案里那些理论上最优的配比——
“这是……”他指着屏幕上一处复杂的能量流转模型，“你独立完成的？”
“基础框架是沐秋哥的，我做了验证和优化。”宁璃说，“我还做了一个银武模拟器，可以推演千机伞在不同等级、使用不同材料合成路径时的属性结果和形态稳定性。准确率……目前是97.3%。”
叶修盯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十年前那个跟在苏沐秋身边、抱着笔记本记录数据的小女孩，现在站在这个破旧的小房间里，轻描淡写地说着她完善了那家伙未完成的工作——这些东西，如果传出去，足以让所有玩荣耀的人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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