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后,那婆子挎着一个小篮子回来,里面装着约莫两斤陈米,五六个鸡蛋,一个黑陶小罐里盛着凝固的猪油,甚至还有一个小包粗盐和几根青葱。
“少夫人,天色尚早,都没店铺开门,这还是老奴从自家……”婆子有些不安。
“足够了,多谢嬷嬷。”沈知意接过篮子,微微颔首,就带着春桃朝厨房走去。
厨房比昨日更显空荡清冷,但是灶台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依旧是春桃生火,沈知意淘米下锅煮粥,又把昨日还剩下的那些干虾取出一些碾成碎末,撒入米粥里。
拿了两个鸡蛋打入碗里,加入少许温水,盐还有葱花,挑了点猪油放里面,然后放入蒸屉。
简单的早膳,却在食材与火候的掌控下,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米粥的醇厚中夹杂着虾米的咸香,蛋羹的滑嫩里透着猪油与葱花的油润鲜香。
她盛出一份,用干净的白瓷碗装好,亲自送到灵堂,恭敬地摆放在老侯爷的灵前。热气缓缓升起,与冰冷的空气交织。
几个守了一夜、面容憔悴麻木的亲兵,鼻翼微动,眼神复杂的看向那碗与众不同的粥,又飞快瞟了一眼那素衣少女,随即底下头去,脊背却似乎挺直了些。
另一份,她端着去了老太君的居所——碧梧院。
昨日后半夜,府医是去看了老太君的,只说是悲伤过极,过度操劳,睡一觉应无大碍。
沈知意刚走到门口,就见赵嬷嬷从里屋出来,“少夫人,老太君还未起身,昨夜……”
“让她进来。”里面传来老太君的沙哑疲惫的声音。
屋内光线昏暗,老太君靠坐在榻上,身上盖着棉被,脸色依旧灰败,但是眼神里多了极力被压抑却仍旧流露出的哀恸与一丝活气。
“祖母,吃点东西吧!”沈知意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老太君看着沈知意未动“你父亲沈廉,是个清官,也把你也教的很好,可惜啊,现在的朝堂,清官往往是……”
沈知意指尖几不可察地微颤了一下,这是老太君第一次主动提及沈家,提及父亲。
“父亲教导,无论身在何处,都该做好该做的事。”沈知意眼神清澈而坚定,“身体是本钱,只要人还在,心气还在,就还没到认输的时候。”
老太君枯瘦的手指动了动,终于,伸手那个那碗变得温热的粥,虽然喉间的吞咽动作有些艰难,却坚持吃完了。
她将碗放回小几上,碗底与木几接触,发出轻响,她长长地、仿佛耗尽力气般吐出一口气,看向一旁的赵嬷嬷:“赵嬷嬷,去把陈管家叫来。”
“老奴这就去。”赵嬷嬷得了吩咐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老太君和沈知意,沈知意一时拿不准,老夫人是何用意,正准备告退,就见老太君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朝她招收手,示意她过去。
“这是当年给停云母亲的,只是后来……”她把小匣子放在沈知意手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眼中的悲痛更甚,“如今这个你可收好了。”
“祖母?”
“既然你进了这个门,是福是祸,这个家……就分你一半。”老太君闭上眼挥了挥手“老身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