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黯沉默。这些数据他第一次听到。
“我加入‘创世之眼’，不是因为我相信绝对控制是好的。”
苏菲亚的声音低下来，“而是因为我相信，在目前的人类认知水平下，这是唯一能让文明存续的方式。等我们稳定下来，等新一代在系统中成长起来，也许……也许我们可以慢慢放开一些限制。”
她走回控制台，调出一份档案。
“但为了实现那个未来，我们需要解决一个问题：认知抵抗者。”
屏幕上出现一个词，用红色标出：认知免疫。
林黯的心脏几乎停跳。
“重构之雨后，极少数人展现出对系统认知干预的抵抗能力。”苏菲亚盯着屏幕，没看林黯，“他们能看穿系统的部分伪装，保持重构前的记忆不受污染，甚至……影响周围人的认知。”
她切换画面，出现几张模糊的照片：一个人在人群中，周围人的标签显示异常波动；一个人触摸墙壁，墙壁的标签暂时消失；一个人注视天空，灰色滤镜短暂失效。
“我们称他们为‘真相感染者’。”苏菲亚说，“如果不加以控制，他们可能像病毒一样传播‘认知偏差’，破坏我们艰难建立的秩序基础。”
她看向林黯。
“你的评估显示，你有认知抵抗倾向。但不像那些‘感染者’那么强烈。更像是一种……潜能。”
她身体前倾，“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林黯。不是作为被监测者，而是作为研究者。帮助我们理解认知免疫的机制，找到温和的纠正方法，而不是简单的‘净化’。”
林黯的喉咙发干。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这是一个机会。进入系统核心研究的机会。接触真相的机会。
也是一个陷阱。如果他暴露太多，如果他的能力被完全发现……
“我需要做什么？”他问，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首先，完成基础培训，成为认知分析员。”
苏菲亚调出一份协议，“你会获得三级权限，可以访问部分研究数据库，参与分析项目。作为回报，你需要定期接受深度扫描，确保你的‘抵抗倾向’没有发展为‘感染’。”
她停顿了一下。
“还有一个条件：你需要协助定位一个已知的认知免疫者。”
屏幕再次切换。出现一张照片。
赵清河教授。
照片是在监控摄像头拍摄的，教授正被押送进一辆运输车。时间是三天前，就在广场测试之后。
“他在转运途中逃脱了，四名守卫，两辆车，全程监控。但他就是消失了。监控显示他在某个时刻看了摄像头一眼，然后所有系统标签在那个区域失效了十七秒。等恢复时，车是空的，守卫昏迷，他不见了。”
认知免疫的能力。真正的能力。
“我们需要找到他。”苏菲亚盯着林黯，“你是他的学生，你了解他的思维模式，他的习惯，他的藏身之处。帮助我们找到他，我们可以确保他得到……温和的处理。而不是‘净化’。”
林黯盯着屏幕上教授的脸。老人看起来疲惫，但眼神依然清醒。在那个广场上，在被押走前，他对林黯喊：“记住！雨没有颜色！”
现在林黯明白了。教授在提醒他，也在告诉他：我能做到，你也能。
“我……”林黯开口，大脑疯狂运转。
如果他拒绝，会被怀疑。如果答应，就成了追捕恩师的猎手。
但如果他能接触到系统内部，如果能找到教授……
“我接受。”他说。
苏菲亚的表情放松了些。“明智的决定。培训从明天开始。今天你先回休息区，但可以享受一些额外权限，比如访问内部图书馆的部分资料，作为专业准备。”
她递过一个手环，比之前的监测腕带更精致，屏幕显示着新的身份信息：
【林黯·认知分析学员】。
【权限等级：3】。
【状态：试用期】。
“戴好它。这是你在中心内的通行证，也是你的生命线。”苏菲亚意味深长地说，“记住，系统保护那些为系统工作的人。”
林黯接过手环，戴上手腕。金属贴合皮肤，微微发热。
离开检测室时，苏菲亚最后说了一句：“哦，对了。关于头痛的问题，那是认知抵抗者使用能力后的常见症状。建议你记录发作频率和持续时间，这对研究有价值。”
门在身后关上。
林黯站在走廊里，浑身冰冷。
他知道。或者至少怀疑。
整个对话，整个“招募”，可能都是一场测试。看他如何反应，看他是否暴露更多。
而他刚刚答应了追捕自己的恩师。
他握紧手腕上的新手环，感受到它稳定、有节奏的震动：像第二颗心脏，系统植入他体内的监视器。
但他也获得了权限。三级权限。能访问图书馆。
能接触到系统的知识。
能寻找答案：认知免疫是什么，为什么他有这种能力，如何控制它，如何……
如何对抗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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