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大会结束后的第七天，天庭的“姻缘阁”依然人来人往。但今日，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司命星君对着两份登记表，手抖得厉害。

一份是夜华太子的——这位天族储君，在仙缘大会上见了无数仙子，却一个都没看上，只在“备注”栏写了一行字：“已有心悦之人，不必再相。”

另一份是天君的——这位活了十几万年的天地共主，居然也递了表，在“心仪对象”那栏填了两个字：“西王母”。

司命看着这两份表，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他捧着表，战战兢兢地去凌霄殿禀报。

天君接过表，扫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他把夜华的表往御案上一拍，“已有心悦之人？谁？怎么不早说？”

“臣、臣不知……”司命冷汗涔涔。

“不知就去问！”天君怒道，“堂堂天族储君，婚事岂能儿戏？既然有心上人，就堂堂正正说出来，藏着掖着像什么样子！”

“是、是……”司命连滚爬爬地退出凌霄殿。

刚出殿门，就撞上了龙月。

“宫主！”司命像看到了救星，“您来得正好，太子他……”

“我知道了。”龙月打断他，径自走进凌霄殿。

殿中，天君正对着那份表生闷气。

“天君。”龙月行礼。

“宫主来得正好。”天君把表推到她面前，“你看看，夜华这是做什么？既然有心上人，为何不说？仙缘大会上那么多好姑娘，他一个都不看，这不是让本君难堪吗？”

龙月扫了眼表，冰眸平静。

“天君不必动怒。太子年少，感情之事，或许还没想清楚。”

“年少？他都五万岁了！”天君更气，“本君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

“早就有了天妃？”龙月接口。

天君噎住。

“本君的意思是……他该稳重些，该为天族考虑。”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本君不是逼他，只是……天族储君，婚事关乎天族颜面，不能任性。”

“我明白。”龙月点头，“此事我会处理。另外……”

她从袖中取出另一份表，放在御案上。

“天君自己的事，也该处理一下了。”

天君低头，看到表上“西王母”三个字，老脸一红。

“这、这……”

“这什么？”龙月反问，“天君既然有意，何不明说？西王母执掌瑶池，地位尊崇，与天君正是天作之合。”

“可是……”天君犹豫，“本君与她……相识十几万年，从未……”

“从未说破？”龙月说，“那就现在说破。天君，现在四海太平，您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有个伴陪着，总好过孤家寡人。”

天君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本君知道你是好意。但此事……急不得。本君与西王母，身份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可以，但不能不议。”龙月说，“不如这样，我替天君去探探口风？”

天君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龙月点头，“但太子的事，天君也得上心。我去瑶池，天君去找太子谈谈。父子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好。”天君重重点头。

【弹幕：龙月化身婚恋专家】

【弹幕：天族父子双双被催婚】

从凌霄殿出来，龙月直接去了瑶池。

瑶池仙境，云雾缭绕。西王母正在蟠桃园中修剪桃枝，一身月白长裙，雍容华贵。

“龙月见过王母。”龙月行礼。

“宫主不必多礼。”西王母微笑，“什么风把宫主吹到瑶池来了？”

“是好事。”龙月开门见山，“天君托我来问，王母可愿与他结为道侣？”

“噗——”西王母手一抖，剪子差点掉地上。

她转过身，看着龙月，表情复杂。

“宫主……不是在说笑吧？”

“不是说笑。”龙月认真道，“天君对王母倾慕已久，只是碍于身份，一直不敢说。如今四海太平，天君想为自己活一次，所以托我来问。”

西王母沉默良久，轻轻放下剪子。

“宫主，我与天君……相识十几万年了。若真有意，何须等到今日？”

“因为从前有太多顾忌。”龙月说，“天君要顾全天族颜面，王母要顾及瑶池声誉。但现在不一样了。冰宫的例子在前，天宫仙缘大会在后，四海八荒都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情可贵，不必在意世俗眼光。”

她顿了顿：“王母，您扪心自问，对天君，当真无意吗？”

西王母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蟠桃树上盛开的桃花。

许久，她轻声说：“有意如何，无意又如何？我与天君，都老了。十几万年的习惯，改不了了。”

“老不是问题，习惯可以改。”龙月说，“重要的是心意。若王母也有意，不妨给彼此一个机会。试着相处，试着了解，试着……做一回寻常道侣。”

西王母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宫主，你为何……对旁人的婚事如此上心？”

“因为看不得有情人错过。”龙月说，“我在若水河畔三百年，见过太多遗憾。不想再看更多的人，因为顾虑，因为胆怯，因为身份，错过本该拥有的幸福。”

她说得很平静，但西王母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容我想想。”西王母说。

“好。”龙月点头，“王母慢慢想。天君那边，我会去说。”

从瑶池出来，龙月去了太子东宫。

夜华正在院中练剑，见到她来，收剑行礼。

“宫主。”

“太子不必多礼。”龙月在石凳上坐下，“我是来问，太子心中那个人，是谁？”

夜华动作一顿。

“宫主问这个做什么？”

“天君很着急。”龙月说，“太子一日不成婚，天君一日不安心。而且，天族储君的婚事，关乎天族颜面。太子一直单着，天族的脸面不好看。”

她说得直白，夜华苦笑。

“所以父君是觉得，我丢天族的脸了？”

“不，是担心你。”龙月说，“担心你孤单，担心你没人陪，担心你……错过幸福。”

夜华沉默。

“那个人，不能说吗？”龙月问。

“不是不能说。”夜华抬眼，看着她，“是说了，也没用。”

“为何？”

“因为她……不会接受。”夜华声音很轻，“她心里装着四海八荒，装着天下苍生，装着太多人，太多事。没有位置，留给一个人。”

龙月看着他，忽然明白了。

明白了那天在仙缘大会上，他看她的眼神。

明白了他说“我已经找到了”时的神情。

明白了……很多事。

“太子，”她缓缓开口，“有些事，不说出来，永远不会有结果。说出来，至少……不会后悔。”

夜华摇头：“说出来，可能会连朋友都做不成。现在这样，至少还能见面，还能说话，还能……远远看着。”

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隐忍的痛苦。

龙月沉默了。

许久，她说：“太子，感情的事，强求不得。但若真心喜欢，就该让她知道。接不接受，是她的自由。说不说，是你的权利。”

她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院门时，回头：“太子若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许……我可以帮忙。”

夜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声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只是，你永远不知道。

【弹幕：夜华喜欢的是龙月！】

【弹幕：这暗恋太苦了】

从东宫出来，龙月去了昆仑虚。

墨渊正在书房看书，见她来，放下书卷。

“为了夜华的事？”

“嗯。”龙月在对面坐下，“墨渊上神，太子心中那个人……您知道是谁吗？”

墨渊看着她，眼神深邃。

“你觉得呢？”

“我觉得……”龙月顿了顿，“是我猜的那个人吗？”

“是。”墨渊点头。

龙月沉默了。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竹叶的沙沙声。

“我该怎么做？”许久，龙月问。

“你想怎么做？”墨渊反问。

“我不知道。”龙月实话实说，“我修的是无情道，唯爱世人，不爱一人。太子的感情，我回应不了。”

“无情道……”墨渊轻声重复，“龙月，你的无情道，修的到底是什么？”

龙月抬眼。

“是舍弃小爱，成就大爱？”墨渊问，“还是因为受过伤，所以不敢再爱？”

龙月手指一颤。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

“那就好好想想。”墨渊说，“无情道不是绝情道。爱世人，不代表不能爱一人。只是这爱，要更包容，更博大，更……懂得取舍。”

他顿了顿：“夜华那边，我会去劝。但你的心，要你自己想清楚。”

“谢谢上神。”龙月起身。

走到门口，墨渊忽然叫住她。

“龙月。”

她回头。

“别太逼自己。”墨渊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偶尔，也为自己活一次。”

龙月看着他，冰眸中闪过一丝什么。

“我会想想的。”

从昆仑虚出来，龙月没有回冰宫，而是去了若水河畔。

她坐在河岸边的礁石上，看着河水静静流淌。

三百年前，她在这里建起冰宫，立誓守护东皇钟，守护四海和平。

三百年后，冰宫成了四海八荒的楷模，东皇钟的封印稳固，四海太平。

一切都如她所愿。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空的？

她想起夜华隐忍的眼神，想起他说“她心里装着四海八荒，装着天下苍生，没有位置留给一个人”。

她说得对。

她的心里，确实装满了人，装满了事。

装满了冰宫的居民，装满了需要她守护的和平，装满了那些期待她、信赖她、追随她的人。

没有位置，留给一个人。

可是……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道淡金色的印记——那是东皇钟的烙印，也是她与这世界最深的羁绊。

或许，墨渊说得对。

她的无情道，修的到底是什么？

是舍弃小爱，成就大爱？

还是因为受过太多伤，所以不敢再爱？

河水拍打着礁石，溅起冰凉的水花。

远处，冰宫的灯火渐次亮起，温暖而明亮。

那里是她的家，是她一手打造的世界。

可那个世界里，没有她的位置。

或者说，她的位置太高，太远，太孤单。

“宫主。”

身后传来声音。

龙月回头，是夜华。

他站在月光下，玄衣如墨，眼神复杂。

“太子怎么来了？”

“想找宫主谈谈。”夜华走到她身边，在礁石上坐下，“父君说，宫主去找过西王母了。”

“嗯。”

“结果如何？”

“西王母说，容她想。”

“那……就好。”夜华顿了顿，“宫主，我……”

“太子。”龙月打断他，“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夜华一愣，看向她。

“但抱歉，我回应不了。”龙月说，“我修的是无情道，唯爱世人，不爱一人。你的感情，我承受不起，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她说得很平静，很坦诚。

夜华沉默良久，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

“我知道。”他说，“我早就知道。只是……忍不住想试试。”

“试过了，就不后悔了。”龙月说。

“嗯，不后悔了。”夜华点头，“宫主，我们还是朋友吗？”

“永远是朋友。”龙月说。

“那就好。”夜华起身，“宫主，我该回去了。父君那边……我会好好说。”

“好。”

夜华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

“宫主，如果有一个人，心里装着四海八荒，装着天下苍生，那她一定很累。如果有人能陪着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是好的。”

他顿了顿：“那个人，不一定非要是我。但希望，能有人。”

说完，他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龙月坐在礁石上，看着夜空。

月光很亮，星星很多。

很美的夜。

可她还是觉得，冷。

她抱紧自己，把脸埋在膝间。

第一次，觉得这么累，这么……孤单。

原来，爱世人，真的很难。

不爱一人，更难。

因为你要眼睁睁看着那些爱，那些期待，那些可能，从你身边走过，却不能伸手。

因为你心里，装着太多人，太多事。

没有位置，留给自己。

也没有位置，留给那个可能爱你的人。

河水静静流淌，带走了时光，也带走了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但有些事，不说出口，或许更好。

就这样吧。

她起身，走回冰宫。

身后，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

但至少，这世间，还有很多人，需要她守护。

这就够了。

【天家婚事·完】

【弹幕：龙月拒绝了夜华】

【弹幕：她心里装着天下，装不下一个人】

【弹幕：好心疼龙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