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河畔那场谈话后的第三天，夜华病倒了。

不是什么重伤重病，只是风寒，但缠绵不愈。天宫最好的医仙看了，都摇头：“太子心绪郁结，药石罔效，只能自解。”

天君急得团团转，把司命星君叫到跟前：“你说，太子到底在愁什么？是因为龙月宫主拒了他？”

司命垂着头，不敢说话。

“说话！”天君一拍桌子。

“臣、臣不知……”司命冷汗直流。

“不知就去打听！”天君怒道，“本君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出了事，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司命连滚爬爬出了凌霄殿，直奔冰宫。

【弹幕：夜华相思成疾】

【弹幕：天君：我儿子可不能有事】

冰宫主殿，龙月正在看西王母的回信。

信很简短：“容我想三月。三月后，瑶池蟠桃宴，可当面一叙。”

这是松口了。

龙月放下信，看向窗外。若水河的方向，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宫主！”司命匆匆进来，脸色发白，“不好了，太子他……他病了！”

龙月转头：“病了？”

“风寒，但一直不好。”司命急道，“医仙说，是心绪郁结，药石罔效。天君让臣来问，宫主可知……太子为何郁结？”

龙月沉默片刻。

“知道。”

“那……”

“但解铃还须系铃人。”龙月说，“这个铃，我解不了。”

“可太子他……”

“我会想办法。”龙月打断他，“你先回去，告诉天君，太子的事，我会处理。”

司命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龙月坐在殿中，看着桌上那封西王母的信，许久，提笔写了三封信。

一封给墨渊，一封给折颜，一封给东华。

内容都一样：

“墨渊上神/折颜上神/东华帝君，夜华太子之事，想必已有所闻。我修无情道，唯爱世人，不爱一人。此心此道，不会更改。太子情深，我承不起，也还不了。恳请三位，帮我劝劝他，谁都知道我不可能爱上一人的，劝劝他放下吧，重新找个道侣吧。龙月拜上。”

信写完，她让信使立刻送去。

然后，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云，很久很久。

【弹幕：龙月搬救兵了】

【弹幕：三位尊神要当说客】

第一站，昆仑虚。

墨渊看完信，沉默良久，对信使说：“告诉龙月宫主，我会去。”

他来到天宫东宫时，夜华正靠在榻上看书，脸色苍白，但神色平静。

“师父。”夜华要起身。

“躺着吧。”墨渊在榻边坐下，看了看他的脸色，“听说你病了。”

“小病，不碍事。”夜华说。

“心病，也是病。”墨渊说。

夜华动作一顿，放下书。

“师父是来当说客的？”

“是。”墨渊不避讳，“龙月托我来劝你。”

夜华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她总是这样，不愿意欠人情，也不愿意别人为她受伤。”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执着？”

“因为放不下。”夜华看着窗外，“师父，您爱过一个人吗？”

墨渊沉默。

“如果您爱过，就会明白。”夜华轻声说，“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没结果，可就是放不下。看到她会笑，想到她会疼，听到她的名字，心都会跳快一拍。这种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可她不爱你。”墨渊说。

“我知道。”夜华点头，“但爱她，是我的事。她接不接受，是她的事。我不求她回应，只求……能继续爱她。”

“你这样，只会伤了自己。”墨渊说，“也会让她为难。”

“我不会让她为难。”夜华说，“我会好好当我的太子，做我该做的事。只是心里……会留一个位置给她。仅此而已。”

墨渊看着他，许久，叹了口气。

“夜华，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或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也爱你的人，那时你就会明白，两情相悦，比一厢情愿，幸福得多。”

“或许吧。”夜华说，“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只想……保留爱她的权利。”

墨渊知道劝不动了。

“你好自为之。”他起身，“别让自己太苦，也别让她太累。”

“谢谢师父。”夜华说。

从东宫出来，墨渊去了冰宫。

龙月在书房等他。

“如何？”她问。

“劝不动。”墨渊摇头，“他说，爱你是他的事，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他不求回应，只求能继续爱你。”

龙月手指收紧。

“何必呢……”

“感情的事，没有何必。”墨渊说，“你修无情道，他爱你。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你的命数。你改变不了，只能接受。”

“可这样对他不公平。”龙月说。

“感情里，本就没有公平。”墨渊看着她，“龙月，你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龙月抬眼，冰眸中一片清明。

“上神，我的道，您最清楚。若动情，道心必破。道心一破，东皇钟的封印会松动，若水河的平衡会打破，四海八荒的和平……会动摇。”

她顿了顿：“我不能为了一个人，赌上整个天下。”

墨渊沉默。

是啊，她不能。

因为她肩上，担着整个天下。

“我明白了。”墨渊说，“我会去告诉折颜和东华，让他们也去劝劝。但……别抱太大希望。”

“谢谢上神。”

【弹幕：墨渊也劝不动】

【弹幕：夜华：我不求回应，只求能继续爱你】

第二站，十里桃林。

折颜看完信，摇着扇子笑了。

“这小丫头，自己惹的情债，让我们来还。”

但他还是去了天宫。

夜华见到他，有些意外：“折颜上神。”

“来看看你。”折颜在榻边坐下，给他把了脉，“嗯，郁结于心，气血不畅。我开副方子，你按时喝。”

“谢谢上神。”

“别急着谢。”折颜说，“我是来劝你的。龙月那丫头，托我劝你放下。”

夜华苦笑：“上神也要当说客？”

“不当不行啊。”折颜摇扇子，“那丫头不容易，你也别让她太难做。”

“我知道。”夜华说，“我不会纠缠她，不会打扰她，只是……心里放不下。”

“放不下也得放。”折颜说，“你可知，她为何修无情道？”

夜华抬眼。

“因为她心里，装着整个四海八荒。”折颜缓缓道，“东皇钟的封印，若水河的平衡，冰宫的安宁，天下苍生的和平……这些，都比她自己的感情重要。她不是不爱你，是不能爱。一旦爱了，道心破了，天下就乱了。”

他顿了顿：“夜华，你若真为她好，就该放手。让她安心守护她的天下，你也好好过你的人生。这才是真的爱她。”

夜华沉默了。

许久，他说：“上神，如果我愿意等呢？等到天下太平，等到她不需要再守护天下，等到她可以爱一个人的时候？”

折颜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夜华，天下永远不会彻底太平。她肩上的担子，永远不会卸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海枯石烂？”

“那就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夜华说。

折颜叹了口气。

“痴儿。”

他知道，劝不动了。

从东宫出来，折颜去了冰宫。

龙月在桃林等他——冰宫的桃林，是折颜帮忙种的，如今也开花了。

“如何？”她问。

“和墨渊说的一样，劝不动。”折颜说，“他说，愿意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龙月手指一颤，桃花瓣从她指间滑落。

“何必呢……”

“因为爱你。”折颜说，“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最容易让人心动，也最让人心碎。”

龙月抬眼，冰眸中映着桃花，也映着迷茫。

“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折颜说，“继续做你自己，守护你的天下。他爱他的，你修你的。时间久了，或许他会放下，或许不会。但那是他的选择，你改变不了。”

“可这样对他不公平。”

“感情里，本就没有公平。”折颜重复了墨渊的话，“你若觉得亏欠，就对他好一点，像对朋友那样。但别给他希望，也别让他绝望。就这样，不远不近，不亲不疏，或许……是最好的距离。”

龙月沉默了。

许久，她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折颜顿了顿，“对自己好一点。别太逼自己，偶尔，也为自己活一次。”

龙月笑了，笑容很淡，但真实。

“谢谢上神。”

【弹幕：折颜也劝不动】

【弹幕：夜华愿意等到天荒地老】

第三站，大罗天宫。

东华看完信，什么也没说，只是提笔在信纸背面写了一个字：“等”。

然后，他去了天宫。

夜华见到他，有些紧张——这位帝君，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今日亲自前来，必有要事。

“帝君。”

东华在榻边坐下，没把脉，没开方，只是看着他。

“值得吗？”他问。

夜华一愣：“什么？”

“爱一个不可能的人，值得吗？”

夜华沉默片刻，点头：“值得。”

“即使她永远不会回应？”

“即使她永远不会回应。”

“即使你要等一辈子？”

“即使要等一辈子。”

东华看着他，许久，说：“好。”

夜华有些意外：“帝君不劝我？”

“劝不动，何必劝。”东华说，“你既已决定，就坚持下去。但记住，爱一个人，不是占有，不是索取，而是成全。若真为她好，就成全她的道，成全她的天下。”

“我明白。”夜华说，“我不会让她为难。”

“还有，”东华顿了顿，“别让她知道你在等。默默的等，比说出来的等，更让人心安。”

夜华眼睛一亮：“帝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爱你的，她修她的。互不干扰，各自安好。”东华起身，“时间会给出答案。或许有一天，她会改变。或许有一天，你会放下。但现在，顺其自然。”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从东宫出来，东华去了冰宫。

龙月在书房等他，桌上摆着棋盘。

“帝君请坐。”

东华坐下，两人对弈。

“如何？”龙月问。

“劝不动。”东华落子，“他说，值得。”

龙月手一顿，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何必呢……”

“因为爱你。”东华说，“龙月，你可知，你这无情道，修的到底是什么？”

龙月抬眼。

“是舍弃小爱，成就大爱？”东华问，“还是因为怕受伤，所以不敢爱？”

“我不知道。”龙月低声说。

“那就好好想想。”东华说，“但在想清楚之前，别急着推开他。给他一点空间，也给你自己一点空间。或许有一天，你会找到答案。”

“可这样对他不公平。”

“感情里，本就没有公平。”东华第三次重复这句话，“你若觉得亏欠，就对他好一点。但别太好，免得他误会。也别太坏，免得他伤心。就这样，刚刚好。”

龙月看着棋盘，许久，点头。

“我明白了。”

棋下完了，和局。

东华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回头：“龙月。”

“帝君。”

“对自己好一点。”东华说，“你为天下付出太多，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说完，他化作紫光消失。

龙月坐在棋盘前，看着那盘和局，看了很久。

窗外，月光如水。

窗内，灯火如豆。

但这一次，她不觉得那么冷了。

因为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默默爱着她。

虽然她不能回应。

但这份爱，是温暖的。

这就够了。

她提笔，给夜华写了一封信。

很短：

“太子，保重身体。三月后瑶池蟠桃宴，盼见君安好。龙月。”

信送出后，她站在窗前，看着月光。

无情道，唯爱世人，不爱一人。

可世人里，包括他吗？

她不知道。

但至少，她不孤单了。

因为知道，有个人，在默默爱着她。

这就够了。

【三尊劝情·完】

【弹幕：东华的“等”字好有深意】

【弹幕：龙月开始犹豫了？】

【弹幕：这个系列还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