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将油纸包里的东西和纸条重新包好,和那两个瓷瓶藏在一处。不管是谁,这些东西,确实是她急需的。变种七星海棠的干叶和提纯粉末,比她自己慢慢摸索提取要可靠得多。
计划,可以加快了。
几天后,柳玉儿的“病情”忽然又“加重”了。这次不是装晕,而是真的上吐下泻,脸色蜡黄,浑身起了一片吓人的红疹,哭喊着浑身又痒又痛。
太医来看过,诊脉半天,冷汗直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邪风入体”,“药石相冲”,开了些温和的解毒止泻的方子,却不见什么效果。
萧珩大怒,将太医骂得狗血淋头,又疑心是林晚试药出了问题,或者暗中动了手脚。他将林晚叫到柳玉儿床前,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说!是不是你在试药时做了手脚!”萧珩一把掐住林晚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林晚被他掐得生疼,却依旧平静:“妾身每次试药,皆有人在场监督,药渣也由太医查验过,并无问题。妾身也不知柳姑娘为何会如此。”
“还敢狡辩!”萧珩手上用力,林晚觉得自己的下颌骨几乎要碎裂,“除了你,还有谁会对玉儿不利!”
“王爷明鉴,”林晚艰难地说,“妾身若真想害柳姑娘,何必用这种极易被察觉的方式?妾身如今生死皆在王爷一念之间,又岂敢再行不轨?”
萧珩死死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一丝心虚或慌乱,但只看到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和因疼痛而泛起的生理性泪光。他想起这些日子林晚的顺从和沉默,想起她主动提出试药和寻药……难道,真的不是她?
“王爷……”床上,柳玉儿虚弱地呻吟,声音嘶哑,“玉儿好难受……是不是……是不是玉儿命该如此……”
“别胡说!”萧珩松开林晚,转身握住柳玉儿的手,“本王一定治好你!”他烦躁地挥手,“滚出去!继续试药!若再出岔子,本王剐了你!”
林晚退了出去。回到偏房,她摸了摸红肿的下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柳玉儿这次是真的中毒了。下的分量很轻,症状看起来吓人,但不会致命,太医开的那些温和解毒药正好对症,几天就能缓过来。
下毒的人,当然是她。
用的就是那包变种七星海棠的提纯粉末。分量极少,混在柳玉儿每日必吃的燕窝盏里——那是萧珩特意吩咐厨房为柳玉儿准备的,由春桃亲自经手。林晚当然接触不到燕窝,但她“散步”时,“不小心”将一点点粉末,弹在了柳玉儿常坐的廊下美人靠的缝隙里。柳玉儿每次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拂过,沾上微量粉末,再用手拿燕窝吃……剂量虽然微小,但连续几天,足以引起轻微中毒反应。
至于试药的汤药,她当然没动。她要的,就是制造一场“意外”,一场看起来像是柳玉儿自己不小心接触了不洁之物,或者体质特殊与某种东西相冲导致的“急症”。既能暂时打断萧珩可能随时想起的“取血”念头,又能加剧萧珩的焦虑和对太医的不信任,同时……将自己从嫌疑中撇清。
毕竟,她只是个“试药人”,只接触汤药。柳玉儿接触的其他东西,可多了去了。
果然,柳玉儿中毒事件后,萧珩对沁玉轩的管控更加严格,但同时也更加疑神疑鬼。他换掉了那个“无能”的太医,从宫中请了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对林晚的监视也更严密了,试药时除了丫鬟,还多了一个管事嬷嬷在旁边盯着。
但萧珩似乎暂时搁置了“取心头血”的提议。柳玉儿这次受罪不轻,老太医也委婉表示,病人身体虚弱,不宜再行虎狼之法,建议徐徐图之。
林晚得到了喘息之机。
她暗中观察着新来的老太医。这位太医姓孙,行事谨慎,用药稳健,对柳玉儿的“旧疾”似乎也心存疑虑,但并未多言。林晚在试药时,会偶尔“无意间”流露出对某些药材性味的细微疑惑,孙太医有时会瞥她一眼,但从不接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玉儿“病”了又好,好了又偶尔“不适”,萧珩的情绪也随着起伏。林晚则像一颗沉默的棋子,被摆布,被监视,却也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点点积攒着她的力量,揣摩着那两个瓷瓶和神秘人送来的毒物。
她发现,其中一个瓷瓶里装的是无色无味的细白粉末,溶于水后也毫无异状。她用院子里抓来的虫子试过,虫子吃了沾有粉末的菜叶,片刻后行动迟缓,继而僵死。是某种强效的神经麻痹毒素。
另一个瓷瓶里则是淡金色的液体,气味芳香,类似某种花露。她用银针试过,未变黑。但滴在石头上,会留下一个淡淡的焦痕。腐蚀性?还是其他?
她将这些东西藏得更隐秘了。那个神秘人再未出现,也没有任何其他线索。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萧珩给的两个月期限,已经过去一半。柳玉儿的“病情”在孙太医的调理下,“稳定”在了一个需要昂贵药材吊着,但暂无性命之忧的状态。萧珩似乎又开始考虑“雪魄草”和“心头血”的事情了。看向林晚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林晚知道,不能再等了。她必须主动创造机会。
这天,孙太医来请平安脉。诊完脉,开好方子后,他照例将方子递给春桃,嘱咐了几句。林晚在一旁恭敬地听着。
孙太医临走时,似乎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叹了口气:“看这天气,怕是要有一场大雨。柳侧妃这病,最忌潮湿阴冷。库房里那几味主药,存放需格外注意防潮,尤其是那支老参和雪蛤,若受了潮,药性大减不说,恐怕还会生出些不好的效用。”
春桃连忙应下:“多谢太医提醒,奴婢这就去查看。”
林晚心中一动。库房……防潮……
孙太医背起药箱,又看了一眼垂手立在一旁的林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林晚却捕捉到了那一眼中,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暗示?
是巧合,还是孙太医有意提点?他知道什么?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机会。
傍晚时分,果然下起了雨,起初淅淅沥沥,很快转成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沁玉轩里忙着关窗闭户,收拾晾晒的衣物。
林晚以“担心偏房漏雨,湿了被褥明日无法起身试药”为由,向看守的嬷嬷请求去小库房领一些干燥的旧棉布和石灰包,用来垫床脚和吸潮。
嬷嬷有些不耐烦,但想到若是林晚真的因为受凉病倒,耽误了试药,王爷怪罪下来她也担待不起,便叫了一个小丫鬟,打着伞,带林晚去小库房。
雨很大,天色昏暗。小库房的门虚掩着,守门的小太监不知躲到哪里偷懒去了。领东西需要登记,钥匙在春桃那里。小丫鬟跑去找春桃,林晚便站在库房门口的廊下避雨等待。
雷声隆隆,闪电时不时照亮昏暗的庭院。
林晚的目光,落在库房那扇厚重的木门上。门缝下面,似乎有些水迹漫了进来。孙太医说,有些药材怕潮……
她蹲下身,假装整理被雨打湿的裙摆,手指却极快地从袖中滑出那个装有淡金色液体的小瓷瓶。拔开瓶塞(她早已偷偷融掉了封蜡),将几滴液体,滴在门缝下的水渍里,又迅速用脚蹭了蹭,将痕迹抹开。液体遇水,似乎没什么反应,但那淡淡的芳香,很快被雨水的土腥气掩盖。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神色如常。
小丫鬟带着春桃匆匆赶来。春桃脸色不豫,一边开锁一边抱怨:“这点小事也要麻烦人!真是晦气!”她打开库房门,一股混合着药材和潮气的味道涌出。
春桃进去,不耐烦地翻找出几块发黄的旧棉布和一小袋石灰,扔给林晚:“赶紧拿了走!别在这里碍事!”
林晚接过东西,道了声谢,目光迅速在库房内扫了一眼。里面堆得满满当当,光线昏暗。她看到了孙太医提到的那个装着老参和雪蛤的锦盒,就放在一个架子的中层。
她垂下眼,转身和小丫鬟一起离开。
雨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雨过天晴。沁玉轩一切如常。柳玉儿早起喝了一盅冰糖燕窝,没多久,忽然腹痛如绞,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比上次中毒症状更急更猛。
萧珩当时正在上朝,闻讯匆匆赶回,见到柳玉儿疼得在床上打滚,脸色煞白,顿时雷霆震怒。
“怎么回事!孙太医呢!快传!”
孙太医赶来,诊脉之后,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王爷,柳侧妃这是……中了剧毒!”
“剧毒?!”萧珩目眦欲裂,“什么毒?怎么中的?药呢?今天的药是谁煎的?谁送的?”
一连串的逼问,让沁玉轩上下乱成一团。煎药的秋菊吓得瘫软在地,连话都说不利索。春桃也慌了神。
孙太医查验了柳玉儿呕出的秽物和还没喝完的燕窝残盏,又仔细检查了柳玉儿的双手、口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柳玉儿床边小几上一个空了的蜜饯碟子上。
“王爷,”孙太医捻起碟子里残留的一点糖霜似的碎屑,放在鼻下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银针并未变黑,“侧妃今日,可曾食用过特别的东西?或是接触过何物?”
柳玉儿疼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春桃战战兢兢地回答:“娘娘早起只用了燕窝和几颗蜜饯……和平日一样啊……”
孙太医又仔细查看了柳玉儿的指甲缝,眉头皱得更紧。“王爷,可否让老臣查看一下库房?尤其是……存放参茸雪蛤等贵重药材之处?”
萧珩此刻已是疑心大起,立刻下令:“开库房!彻查!”
一群人涌向小库房。库房门打开,阳光照进去,只见里面有些凌乱,靠近门口的地面还有些未干的水渍。存放老参雪蛤的锦盒被取了出来。
孙太医打开锦盒,里面的老参和雪蛤看起来并无异样。但他凑近了,仔细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点盒内的绒布,放到舌尖尝了尝(极微量),立刻吐掉,脸色大变。
“王爷!这参……这雪蛤……被人用‘蚀金水’浸染过!虽然毒性大部已散,但残留的毒性沾染在蜜饯糖霜上,被侧妃误食,这才引发了急症!”
“蚀金水?”萧珩眼神一寒,“那是什么?”
“是一种前朝宫廷秘传的毒液,无色无味似花露,但能缓慢侵蚀金石,对血肉之躯毒性更烈!沾之即溃,内服少许便足以致命!幸而此毒怕潮,遇水则毒性大减,且这盒内药材存放日久,毒性已散逸大半,侧妃摄入量又极少,否则……”孙太医冷汗涔涔,“只是,此毒罕见,早已失传,怎会出现在王府库房之中?”
萧珩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墨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库房门口的水渍,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昨夜大雨,库房门口进水……蚀金水怕潮……有人故意将毒下在门口水渍里,让潮气减弱毒性,只留下微量残留沾染在后来取用的物品上?目标是柳玉儿?还是……这库房里的东西?
“昨夜,谁来过库房?”萧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春桃扑通跪下:“回王爷,昨夜大雨,奴婢……奴婢曾来查看过一次门窗是否关好,但未曾入内!只有……只有王妃在傍晚时,来领过防潮的棉布和石灰!”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被侍卫带到库房门口的林晚身上。
林晚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妾身……妾身昨日确实来过,但只在门口等候,并未进去。春桃姑娘可以作证。”
春桃忙道:“是,王妃只在门口,是奴婢进去取的东西给她。”
“那你可曾碰过这锦盒?或是在门口接触过何物?”萧珩盯着林晚,眼神像刀子。
“不曾。”林晚摇头,低眉顺眼,“妾身昨日衣裙被雨打湿,在门口整理时,或许……不小心碰到了门下的水渍。但绝未接触库内物品。”
孙太医闻言,立刻蹲下身,仔细查看林晚昨日站立之处的门廊地面,又沾了点残留的水渍嗅闻,摇了摇头:“此处水渍已干,气味杂乱,难以分辨。不过……”他看向林晚,“王妃昨日接触水渍的衣裙鞋袜,可还在?”
林晚道:“昨日衣裙鞋袜皆已湿透,今晨已交由浆洗房的婆子收走了。”
线索似乎断了。
萧珩背着手,在库房前来回踱步。蚀金水……失传的宫廷秘毒……大雨……门口水渍……林晚恰好来过……
太巧了。巧得像是精心设计的局。
他看向林晚。她依旧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微微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但她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一片他看不透的平静。
是她吗?她有这个本事,弄到蚀金水?她有这么深的心机,设计如此迂回的毒杀?如果真是她,目标是玉儿,为何用这种难以掌控剂量、容易被发现的方式?如果不是她,又是谁?这王府里,还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魑魅魍魉?
“王爷,”孙太医斟酌着开口,“当务之急,是先为侧妃解毒。蚀金水之毒虽残留不多,但拖延不得。另外,库房中其他物品也需逐一查验,以免再有疏漏。”
萧珩闭了闭眼,压下翻腾的怒火和疑虑。“孙太医,玉儿就交给你了。库房,给本王封了!里里外外,彻查!昨夜当值、今晨经手之人,全部给本王关起来,严加审问!”他看了一眼林晚,“至于你……禁足偏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一步!待本王查清真相,再行处置!”
林晚被重新押回偏房,看管得比之前更严,几乎寸步难行。
但她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计划,成功了。
蚀金水是她下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直接毒死柳玉儿。那太明显,系统也不会允许。她的目标,是制造混乱,制造怀疑,将“下毒”这件事,从她这个“试药人”身上,引向王府更深的暗处。
蚀金水罕见,孙太医认得,并且指出了其“怕潮”的特性。昨夜大雨,库房门口进水,正好解释了为何毒性大减,只造成柳玉儿轻微中毒(实际上,林晚计算了剂量,加上雨水冲刷和存放损耗,那点残留毒性根本不足以让柳玉儿如此痛苦,多半是柳玉儿自己趁机装得更严重,以博取萧珩怜惜和彻查的决心)。
而她在门口“不小心”碰到水渍,留下了可能的嫌疑,但同时也提供了“无意沾染”的解释。关键在于,她的衣裙鞋袜“恰好”被收走浆洗了,无法验证。
萧珩会怀疑她,但更会怀疑这背后是否有其他黑手。蚀金水的来源,失传的宫廷秘毒,这些都会像一根刺,扎进萧珩心里。他会重新审视王府的掌控力,审视柳玉儿身边是否还有别的危险。
至于那两个瓷瓶的来历,她早已处理干净。淡金色液体的瓶子,在她昨晚回房后,就将其浸入水盆,看着它慢慢溶解,最后将污水倒进了墙角老鼠洞。无色粉末的瓶子,则被她藏在了更隐秘的地方——沁玉轩后院那口早已废弃的枯井边缘的一道石缝里,用泥巴封好。
现在,她只需要等待。等待萧珩的调查陷入僵局,等待柳玉儿“中毒”事件带来的紧张气氛,等待一个……萧珩可能亲自前来质问,或者,因为焦头烂额而疏于防范的时刻。
她知道这很冒险,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但比起按部就班走向原著那挖心掏肝的结局,她宁愿搏一把。
被禁足的第三天傍晚,萧珩来了。
他独自一人,没带侍卫,也没让通报。推开偏房的门时,林晚正坐在窗前,就着最后一点天光,慢慢地、一丝不苟地,将一件旧衣上脱线的口子缝好。
针脚细密匀称,动作平稳。听到门响,她抬起头,看到逆光站在门口的萧珩,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福了一福:“王爷。”
萧珩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屋里没有点灯,光线昏暗,他的面容也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慑人,牢牢锁在林晚身上。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桌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的“笃、笃”声。
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晚垂手站着,也没说话。她在等。
良久,萧珩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连日未得好眠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探究:“蚀金水,你从何得来?”
“妾身不知何为蚀金水。”林晚回答,声音平静。
“不知?”萧珩冷笑,“孙太医说,那是前朝宫廷秘毒,早已失传。偏偏在你来过库房之后,出现在玉儿的饮食里。林晚,你觉得本王会信你‘不知’?”
“王爷不信,妾身也无话可说。”林晚依旧垂着眼,“妾身昨日已禀明,只在库房门口停留,未曾入内。若王爷认定是妾身所为,请拿出证据。”
“证据?”萧珩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慢慢收拢成拳,“你的衣裙鞋袜,恰好被收走了。库房门口的水渍,已经干了。当值的小太监,一问三不知。春桃秋菊,审了三天,也没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林晚,你做得可真干净。”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林晚抬眼,看向他。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显得愈发冷硬,眼底有血丝,下颌冒出青黑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压抑的暴戾和……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深沉的疲惫。
“王爷既然查无实据,又何必苦苦相逼?”她轻轻道,“或许,是王府中另有高人,看不惯柳姑娘,又或者……是王爷您,树敌太多呢?”
萧珩猛地盯住她,眼神锐利如刀:“你是在指责本王?”
“妾身不敢。”林晚重新低下头,“妾身只是觉得,王爷与其在妾身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查查,那蚀金水,究竟是如何流入王府,又是谁,有本事动用这等早已失传之物。”
萧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沉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仿佛要将她每一寸血肉都剖开来看清楚。
屋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忽然,萧珩站起身,走到林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他伸出手,捏住林晚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距离很近,林晚能看清他眼中细微的血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药味。
“林晚,”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呢喃的语调,“你到底是谁?”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意思?他察觉了什么?难道他发现了她不是原来的林晚?
她强自镇定,眼神没有躲闪:“妾身是林晚,相府庶女,王爷的……王妃。”
“王妃?”萧珩嗤笑一声,拇指摩挲着她的下颌,力道不轻,带着一种狎昵的残酷,“一个胆小如鼠,只会哭泣求饶的相府庶女,突然变得这般……沉静,这般……有条不紊,甚至,懂得用毒,懂得借势,懂得如何让本王查无可查?”
他的眼神越来越深,越来越暗,像两口看不到底的寒潭。“告诉本王,是谁在帮你?是你那个早就死了的娘?还是相府里……另有高人?或者……”他顿了顿,语气更沉,“是宫里……哪位贵人?”
他在试探。林晚意识到。他并没有确凿证据,但他起了疑心,很深的疑心。他怀疑她背后有人,怀疑这一切是针对他或者柳玉儿的阴谋。
这正好。让他去怀疑吧,怀疑得越深越好。只要不怀疑到她是穿越者,不怀疑到她真正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