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秋,比夷陵更添几分清冽。后山的枫林连绵成片,风吹过,红叶簌簌飘落,铺满了通往寒室的青石小径。
魏无羡跟着蓝忘机住进了寒室,这里比乱葬岗的竹屋宽敞许多,却依旧简洁雅致。案上摆着一卷《雅正集》,窗边的博古架上,放着几盏蓝氏特有的琉璃灯,还有一坛封好的天子笑——是蓝忘机特意为他藏的。
“蓝湛,你这寒室看着冷清,倒也藏了不少好东西。”魏无羡抱着酒坛,晃了晃,眉眼弯弯,“说吧,是不是早就盼着我回来住了?”
蓝忘机正在为他整理床铺,闻言动作一顿,转头看他,耳尖微红,却还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嗯。”
魏无羡心尖一颤,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声音软乎乎的:“蓝湛,我也想你。在乱葬岗的日子,虽然清静,可少了你,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蓝忘机覆上他的手,指尖相触,暖意融融。“以后,不会再分开。”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让魏无羡的眼眶微微发热。他蹭了蹭蓝忘机的颈窝,轻笑出声:“好,再也不分开。”
三日后,便是蓝启仁的寿辰雅集。仙门百家的人都聚在了云深不知处,往日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如今竟多了几分平和。
魏无羡跟着蓝忘机去赴宴,刚走到雅室门口,就被聂怀桑拦了下来。聂怀桑依旧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摇着折扇,笑得狡黠:“魏兄,可算把你盼回来了!这几年,你和蓝二公子在夷陵隐居,倒是快活,可把我们这些老朋友给忘了。”
“聂兄说笑了。”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最近又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聂怀桑凑近他,压低声音:“说起来,前几日我在清河发现了一处古迹,里面似乎藏着些失传的剑法图谱,魏兄要是有兴趣,改日我们一起去探探?”
魏无羡眼睛一亮,正要应下,就被蓝忘机拉住了手腕。蓝忘机看了聂怀桑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身子刚好,不宜奔波。”
聂怀桑见状,连忙摆手:“罢了罢了,我也就是随口一提。魏兄你先好好休养,等你养好了,我们再去不迟。”
魏无羡无奈地看了蓝忘机一眼,却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只好作罢。
雅室里,蓝启仁正坐在主位上,接受众人的恭贺。看到魏无羡和蓝忘机进来,他招了招手,让两人坐到身边。
“无羡,”蓝启仁看着他,眼神温和,“这几年,辛苦你了。”
魏无羡愣了愣,没想到蓝启仁会对他说这话。他连忙站起身,拱手道:“老先生言重了,是我从前太过顽劣,让您费心了。”
蓝启仁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本性不坏,只是误入歧途。如今能改邪归正,和忘机相守,我很欣慰。”
这番话,说得魏无羡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蓝启仁从前有多不喜他,如今就能有多认可他。这份认可,来得实在不易。
蓝曦臣端着一杯酒走过来,笑着说:“无羡,忘机,今日是叔父的寿辰,我们一起敬叔父一杯。”
魏无羡接过酒杯,和蓝忘机、蓝曦臣一起,敬了蓝启仁一杯。酒液入喉,醇厚绵长,带着几分暖意。
宴会上,江澄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看着魏无羡和蓝氏兄弟相谈甚欢的样子,眼神复杂。魏无羡注意到他,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江澄,”魏无羡看着他,轻声道,“这些年,谢谢你照看着云梦江氏,照看着师姐的孩子。”
江澄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别过脸,声音有些生硬:“我是江氏宗主,这是我该做的。”
魏无羡笑了笑,没有戳破他的口是心非。“金凌那孩子,长大了不少,也懂事了。”
“哼,”江澄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几分,“他性子随他娘,犟得很。不过,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两人聊了几句,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针锋相对,只是像老朋友一样,说着些家常话。魏无羡看着江澄眉眼间的释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宴会散后,魏无羡和蓝忘机并肩走在回寒室的路上。月光皎洁,洒在红叶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蓝湛,”魏无羡突然开口,“你说,我们以后,就这样在云深不知处待着,好不好?教教小辈们剑法,喝喝天子笑,看看红叶,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蓝忘机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底满是温柔。他伸出手,轻轻拂去魏无羡发间的红叶,声音低沉而坚定:“好。”
魏无羡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