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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麻辣烫摊前的直播觉醒

源总从一名副总经理三年逆袭成为老板的创业故事

我蜷在褪色的红塑料凳上,左手捏着一瓶冰镇两元汽水,瓶身湿滑,冷凝水顺着指缝滴进裤兜。右手机械地数着钱包里的钞票:三张二十,一张五,三张一——总共七十八块。

头顶是“老张麻辣烫”的残破灯箱,蓝紫光晕在潮湿空气里晕开,像一块化不开的淤青。风从巷口灌进来,把收音机里那句“没有你的日子里”吹得断断续续。

对面百米外,玻璃幕墙大楼正循环播放创投峰会广告,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举杯微笑,字幕滚动:“下一个独角兽,正在诞生。”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七年前,我也站在那样的台上,穿着不合身的定制西装,对着台下投资人说:“我们要做中国最懂中小企业的SaaS平台。”

那时候台下掌声雷动,PPT翻到最后一页,写着“估值预期:50亿”。

现在我坐在这儿,面前一碗没动过的麻辣烫浮着红油,汤底还在咕嘟冒泡,像某种不肯熄灭的东西。

老伯蹲在角落刷锅,头也不抬,只问了一句:“加粉?”

我摇头。

他便不再说话,拎着铁盆走到后厨去了。

他是这条街最后一个坚持现金结账的摊主,说扫码“太玄乎”。昨天他还记得我,说:“你前天来过,点了两串土豆,喝了半瓶汽水。”

我没否认。

其实我已经连着三天晚上来这里了。不是为了吃,是为了找个地方坐着,不至于被物业赶出门。

手机支架就放在包里,铝合金的,便宜但结实。本来是买来拍产品演示视频的。第八次创业启动那天,我还在朋友圈发过:“这一次,我们要用AI重构失败经验。”

没人点赞。

后来BP被十几家机构退回来,理由都一样:“模式不清晰。”

我把支架掏出来,卡在汽水瓶口。前置摄像头亮起,映出我这张脸——眼袋浮肿,嘴角下垂,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下巴上有块刮伤,早上剃须时手抖了一下。

我忽然笑了。

对自己说:“那就让你看看,一个‘废物’是怎么活下来的。”

点击“开始直播”。

屏幕右上角跳出数字:1。

在线一人。是我自己。

背景音是锅里的红油炸裂声,噼啪作响。

我清了清嗓子。

“我叫刘源,三十七岁,前互联网公司副总经理,连续创业者。”

停顿两秒。

“第七次创业……今天正式宣布失败。”

弹幕飘过一条:“哈哈哈楼上演苦情剧呢。”

ID是“爱吃螺蛳粉的猫”。

我没删,也没回,继续说:“第一次创业,做企业培训平台,签完合同第二天,对方公司注销,法人失联。我报警,警察说这是民事纠纷,让我去法院。”

“第二次,做社区团购,烧了八百万,小区团长集体跳槽竞品,理由是人家提成多五毛。”

“第三次融资成功那天,我回家,发现妻子已经搬空了衣柜,桌上留着离婚协议。她说,她受够了每天醒来都听说我又亏了多少钱。”

直播间人数变成3。

新增两个观众。

一个是“清风徐来”,另一个是“山本健\_观察员”。

后者没有头像,注册时间显示为今天下午六点。

我不认识。

但我能感觉到,这个人没走。

“第四次失败后,我在立交桥下睡了三天。没脸回出租屋,也不敢联系任何人。第四天早上,有个环卫工阿姨给我塞了两个包子,说:‘小伙子,别想不开。’”

弹幕突然安静了几秒。

然后跳出一句:“你还活着?”

ID是“曾被裁员的程序猿”。

我点点头,像是回应他:“活下来了。第五次,做智能客服系统,产品上线三个月,数据不错,但资方临时撤资,说要转投元宇宙项目。我带着团队熬了四十五天,最后解散会上,没人哭,大家都只是坐着,看天花板。”

“第六次发布会,我租了会展中心最小的厅,邀请了三十家媒体。到场的,只有两个记者,还有一个是来蹭茶歇的自由撰稿人。发布会结束,保洁阿姨帮我收拾展台,临走前说:‘小伙子,别灰心。’”

我说到这里,喉咙有点发紧。

但声音还是平的,像在读一份年报。

弹幕开始变多。

“+1 我上个月公司倒闭”

“兄弟 我懂 项目黄了 老板跑路”

“主播别关!我刚打赏了1314”

我低头看了一眼,真有一笔1314元的打赏,来自“曾被裁员的程序猿”。

没开礼物特效,就干巴巴一行记录。

我吸了口气。

“第七次,我想做个‘失败者联盟’社区,把所有被市场淘汰的产品、团队、创业者聚在一起,共享资源,复盘经验。我觉得,失败不是终点,是数据。”

“可投资人说:‘刘总,我们投的是成功,不是悼词。’”

直播间人数跳到87。

手机开始发热,提示“推流不稳定”。

我拧开汽水瓶喝了一口。甜得发腻,气也快没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人是不是想博同情?是不是想翻红?”

我放下瓶子,直视镜头。

“我不是。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些年我一直在躲。躲家人电话,躲旧同事朋友圈,躲镜子。好像只要不被人看见,我就没输。”

“但现在我想通了。”

“你们要的从来不是成功学。”

“你们要的是——有人敢说真话。”

弹幕炸了。

“+10086”

“这才是真实的创业”

“主播别停!我们陪你再试一次!”

在线人数突破一万。

平台自动弹出提示:“检测到高互动直播,是否开启热门推荐?”

我点了“是”。

两万。

收到第一枚“火箭”打赏。

ID还是“曾被裁员的程序猿”。

三万。

峰值3.1万。

我的手开始抖。不是因为累,是因为……有人在听。

不是嘲笑,不是围观,是真的在听。

就在我准备说“谢谢大家,我要下播了”的时候——

一条纯白字幕静静浮现: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信。”

没有表情包,没有闪烁特效,就一句话。

发言者ID:@清风徐来。

我怔住了。

喉咙突然发紧,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那一刻,我不是在表演失败,而是被真正听见了。

我重新坐直,把手机往前推了推。

“你们知道吗?刚才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七年没白败。”

“每一次跌倒,每一句‘你不行’,每一个空荡荡的发布会现场……它们不是废料。”

“它们是证据。”

“证明我试过,我扛过,我没死。”

“所以这次,我不打算藏了。”

“我想做个直播系列,就叫《失败者说》。每一期,请一个和我一样的人,讲他的败仗。不包装,不煽情,不立逆袭人设。”

“我们就说真话。”

弹幕彻底失控。

“报名!!我做过生鲜电商亏了两百万”

“我老婆孩子都不知道我失业一年了”

“主播收编我!我可以写脚本!”

我看着那些文字,一条条往上滚,像是某种暗流终于找到了出口。

手机发烫,电量掉到17%。

我得结束了。

“今天就到这里。谢谢还在看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清风徐来。”

我顿了顿。

“你说我信,那我也信你一次——信这事儿能成。”

点击“结束直播”。

屏幕黑下去的瞬间,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靠在塑料椅背上,喘了口气。

老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一串刚烫好的土豆。

“看你说了这么久,饿了吧?”

我摇头:“我没钱加菜了。”

他摆摆手:“送你的。刚才那会儿,我站后面听了几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我抬头看他。

他眼神很平静,没有同情,也没有质疑,就等着一个答案。

我点头:“真的。”

他嗯了一声,把土豆放桌上,转身走了。

我没动那串土豆,就让它冒着热气。

打开后台数据。

粉丝数:32,768。

观看人次:142,889。

最高在线:31,204。

打赏总额:4,872元。

我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

然后手指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不是激动,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像是七年里第一次,我做的事,被人接住了。

我解锁手机,打开通讯录。

往下划。

大多数名字都删了。曾经的合伙人、投资人、下属……要么拉黑我,要么已读不回。

只有一个号码还留着,备注是:“唯一没删我”。

陈默。

最后一次联系,是七个月前,我发了句:“团队解散,工资结清,抱歉。”

他回了三个字:“保重身体。”

之后再没说过话。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足足两分钟。

然后深吸一口气,拨了出去。

铃声响到第三声。

接通了。

那边很安静,只有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喂。”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平,没什么情绪波动。

我张了张嘴,喉咙有点干。

“陈默,是我。”

“我知道。”

“……我想再试一次。”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键盘声停了。

“这次怎么干?”

我没立刻回答。

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大楼。

创投峰会倒计时:71:58:33。

广告屏上的年轻人依旧在笑,举杯,仿佛失败从来不存在。

我低头,看着桌上那碗麻辣烫,红油还在微微荡漾。

轻声说:

“用失败本身创业。”

那边又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几乎听不见。

“设备我有。”

“服务器资源还能调。”

“你要做直播,我帮你搭推流系统。”

我闭了眼。

“谢了。”

“不用。”

“我只是……不想再看别人假装成功了。”

电话挂了。

我坐在那儿,手里握着发烫的手机,像握着一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

远处,收音机换了歌。

《海阔天空》前奏响起。

老伯在收拾桌子,把空汽水瓶一个个踩扁,扔进麻袋。

我掏出钱包,把剩下的七十八块钱全掏出来,放在桌上。

不是付账——我已经付过了。

是留给下一顿的定金。

我站起身,把手机支架收好,放进包里。

走出摊位时,风又吹过来。

这次我没缩脖子。

走到巷口,我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老伯站在灯箱下,正往锅里下粉。

热气腾腾,模糊了他的身影。

我打开手机后台,翻到观众记录。

那个ID“山本健\_观察员”,在线97分钟,全程未跳转,未互动,未打赏。

IP地址:上海陆家嘴,国金中心T2栋,28层。

关联邮箱后缀:apifund.asia。

亚太创新基金。

我记下了这个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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