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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第一桶金的代价

源总从一名副总经理三年逆袭成为老板的创业故事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那条陡然拉升的播放曲线,像看着一根从死体里重新接上的心跳线。

回放播放量:1,032,889。\

粉丝总数:32,768 → 187,403(含五个爆满的微信群)。\

打赏转化率:0.47%——远超行业平均的0.15%。

我把最后一口冷咖啡灌下去,喉咙发苦。这不是运气。是七年败绩换来的共振频率。

陈默昨晚远程部署的推流系统仍在稳定运行,他在代码注释里写道:“延迟低于200ms,抗并发3万+。你讲真话的时候,别让技术拖后腿。”

我笑了下。这小子,还是懂我的。

屋子里闷得像蒸笼。窗帘拉死了,空调外机在墙外嗡嗡响,可屋里还是热。我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凉意只从脚心钻上来那么一瞬,就被湿热压了回去。桌上堆满了东西:泡面盒、草稿纸、充电线缠成一团,还有昨天直播用的铝合金支架,歪歪地卡在汽水瓶口,像根倔强竖起的中指。

手机在震。又一条群消息弹出来。

“刘哥!我们自发建了个‘败者互助会’,已经有四百多人了!”\

“求直播回放链接!!我同事说他老板也在看!”\

“主播明天还播吗?我想讲讲我被合伙人卷款跑路的事。”

我没回。打开文档,开始算。

每场直播平均在线1.5万人,打赏率维持0.4%,客单价按当前均值38元计……月收入可达28.5万。

不够发工资。但够活下去。

关键是——我能持续输出吗?

七次失败经历够讲七期。之后呢?

我抬头看向墙上那张泛黄的时间轴。钉在墙上的A4纸,用红笔画了七道杠,每一道下面写着一行字:

**第一次:企业培训平台,合同签完,法人失联。**\

**第二次:社区团购,烧八百万,团长集体跳槽。**\

**第三次:融资成功日,回家发现妻子搬空衣柜。**\

**第四次:立交桥下睡三天,环卫工给两个包子。**\

**第五次:智能客服上线三月,资方转投元宇宙。**\

**第六次:发布会租最小厅,到场两人,一人为蹭茶歇。**\

**第七次:失败者联盟,投资人说“我们投的是成功,不是悼词”。**

这七行字,是我人生墓志铭。

可现在,有人在这些坟头上点起了灯。

手机又震。来电显示“苏糖”。

视频接通,她坐在一间极简风工作室里,背景是整面墙的贴纸板,密密麻麻写着“痛点”“爆点”“人设弧光”。她穿着白T恤,头发扎成低马尾,脸上没化妆,但眼神亮得吓人。

“刘总,早。”她声音清亮,嘴角微扬,“昨晚我没睡,做了份内容规划。”

她共享屏幕。PPT标题:《〈失败者说〉IP孵化路径图》。

“第一阶段:个人叙事建立信任;第二阶段:引入嘉宾形成社群;第三阶段:衍生综艺与知识付费。”

我皱眉:“我不做综艺。”

她摇头:“你误解了。我们要做的,是让每一个失败者都被看见。”

然后她顿了顿:“但你现在的表达太‘原生态’了。观众能共情,但传播力受限。”

“什么意思?”

“比如你流泪那段,剪成15秒短视频,加字幕‘七年败绩换一句真话’,今天已经涨粉六万。”

我猛地抬头:“你剪了?”

“没发。”她看着我,“我在等你点头。或者反对。”

我沉默。

她轻声说:“真实不等于粗糙。我们可以不做假,但要做亮。”

我盯着她。她没躲开视线。她的眼睛很干净,没有那种MCN编导惯有的算计,也没有同情。

她说的是对的。

可我心里不舒服。

就像有人想把我身上结的疤,打磨成一件工艺品。

“你说的‘做亮’,是不是最后也会变成包装?”我问。

“取决于你怎么定义包装。”她反问,“把一个程序员创业失败的故事,剪成三分钟短视频,配上音乐,让他爸妈在镜头前哭一场——这是包装。”

“但如果你让他坐在那儿,自己说,说到哽咽,说到说不出话,我们不打断,不催促,也不加滤镜——这也是包装吗?”

我摇头:“不是。”

“那就对了。”她笑了下,“我们不制造情绪,我们只是不让它被埋没。”

我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

她没急着说服我。只是安静坐着,像在等我做出选择。

手机突然弹出新通知:林振南请求视频接入。

我看了眼苏糖。

她点头:“接吧。我知道他是谁。”

我点了接受。

画面切入。林振南坐在昆仑资本顶层办公室,背后是巨幅书法——“顺势者昌”。他穿着藏青色羊绒衫,神情温和,像是长辈见晚辈。

“小刘,恭喜你找到了新赛道。”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

我没说话。

他继续:“我看过直播回放。很动人。但你知道为什么动人吗?”

“因为真实。”

“不。”他摇头,“是因为稀缺。现在满世界都在造神,你却敢自揭伤疤——这是反流量时代的流量。”

他身体前倾:“我愿意投五百万天使轮,估值按两千万算。条件很简单:排他协议,账号归属公司,运营交专业团队。”

我冷笑:“所以你要买断我说话的权利?”

他不恼:“不是买断,是保护。你现在的情绪痛苦很珍贵,但它不适合规模化。”

“什么意思?”

“一个人哭,是悲剧;十个人哭,是共鸣;一百万人哭,就需要剧本结构和节奏控制。”

他缓缓道:“如果你不愿配合,我不介意找十个有类似经历的年轻人,签长期合约,批量生产‘失败主播’。”

我心头一震。

他看出来了,语气更柔:“你记得吗?当年我提拔你当副总,你说要‘做真正有用的产品’。现在机会又来了——更大的舞台,更稳的资源。”

“可那不是我的舞台。”我低声说。

他叹了口气:“你以为你是主角?你只是现象。现象来了就会走,而资本,永远在等下一个。”

我盯着他那双沉静如潭的眼睛,忽然想起七年前他站在我办公室门口说:“刘源,理想要有边框。”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在提醒我。

现在我知道,他是在划牢笼。

我开口:“账号不会交。”

他嘴角微扬,竟似早料如此:“理解。创业者都有执念。”

然后他轻轻点击鼠标。

通话结束。

屏幕变黑。

我坐在原地,像被抽走了脊椎。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主机风扇转动的声音。

苏糖的声音从手机传来:“他还活着。”

我抬头看她。

“林振南没挂断前,我录了屏。”她说,“他的摄像头一直开着,直到你这边黑屏。他在看,一直在看。”

我闭上眼。

过了几秒,我睁开。

“你觉得他说的对吗?”我问她,“我只是个现象?”

她摇头:“不对。现象是风,吹过就没了。你是火种,有人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还没熄灭的部分。”

我笑了下:“你这话,比他的还像包装。”

“可你信了。”她看着我,“你眼睛亮了一下。”

我没否认。

手机不停震动。

粉丝群炸锅:“林总想收编刘源?”\

“别卖!我们陪你干!”\

“主播别关!我们众筹也能养你!”

苏糖发来语音:“别理他,我们自己干。”

陈默邮件:“服务器已扩容至50万并发,够用。”

我关掉所有通知。

回放昨夜直播。看到我说“它们是证据”时,弹幕刷出“+1 我也在爬”。

那一刻,我不是在卖惨。

是在还债。

还给那些年所有没被听见的夜晚。

我打开文档,那份融资计划书早已写好——陈默帮忙梳理的技术架构,苏糖拟定的内容路线,我亲手补上的“使命宣言”:“让失败成为可传承的数据。”

鼠标悬停在“发送”按钮上,久久未动。

窗外天色渐亮。

一道晨光穿过脏窗帘缝隙,斜劈在桌角那瓶空汽水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手机震动。

一条新私信,来自“山本健\_观察员”:

“我们聊聊?”

没有表情,没有称呼,只这一句。

我盯着那个ID,想起昨夜他全程静默观看97分钟。

IP地址:上海陆家嘴,国金中心T2栋,28层。\

邮箱后缀:apifund.asia。

亚太创新基金。

我没急着回。

手机又震。

苏糖消息跳出来:

“找到第一个嘉宾了。95后,程序员,烧光父母五十万养老钱创业,项目做AI简历优化,结果被大厂抄袭。”

她补了一句:“他说,想在镜头前,给爸妈道个歉。”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按下删除键——删掉了那份融资计划书。

然后回复苏糖:

“告诉他,我们明天直播。”

再点开“山本健\_观察员”的对话框,输入:

“你想聊什么?”

发送。

屏幕归于平静。

但我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

我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刺进来,照在墙上那七道红杠上。

它们不再只是墓碑。

它们是路标。

指向下一个要爬起来的人。

手机又震。

“山本健\_观察员”回了:

“你昨晚说的那句话——‘你们要的不是成功学,是要有人敢说真话’。”

“我想知道,你说的‘真话’,能不能卖?”

我盯着这句话,手指慢慢收紧。

卖?

我低头看向桌上那碗冷掉的麻辣烫,红油凝成一圈暗红。

七年前,我站在台上,说我们要做中国最懂中小企业的SaaS平台。

没人问我那是不是真的。

现在,我说我失败了。

全世界都在问——这真话,能不能变现?

我打字:

“不能卖。但可以交换。”

他秒回:

“换什么?”

我停下手指。

窗外,城市醒了。车流声、喇叭声、远处工地打桩的闷响,一层层涌进来。

我忽然想起老伯说的话:“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我点头了。

那一刻,我不是为了流量,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有人信。

我回复:

“换一个不说假话的机会。”

发送。

没再等他回。

我拔掉主机电源,合上笔记本。

拿起手机,拨通陈默。

“明天直播,新嘉宾,主题:道歉。”

他沉默两秒:“需要备用推流链路吗?”

“要。双通道,防掐。”

“明白。”

挂了电话,我拎起包,走出出租屋。

楼道里昏暗,水泥墙渗着水。我一步步往下走,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

走到一楼,推开铁门。

清晨的风扑面而来,带着一点凉意。

我站在巷口,回头看了一眼。

三楼那扇窗户,窗帘拉开了一半,阳光照进去,像一道裂开的口子。

我掏出手机,打开地图。

搜索:老张麻辣烫。

导航显示,步行12分钟。

我迈步往前走。

走到一半,手机震。

苏糖发来一段录音文件。

“听听这个。”

我点开。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年轻,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叫王强,28岁,前程序员。去年辞职创业,做AI简历优化工具,拿了父母五十万养老钱。三个月产品上线,用户破十万。可半个月后,某大厂推出同名功能,直接内置在招聘APP里。我们数据被爬,算法被抄,客户一夜蒸发。我撑了四个月,宣布关闭。我爸查出肺癌晚期,手术费差八万。我……我没脸回家。昨天我在天台站了三个小时,最后没跳。因为手机响了,是你那场直播。你说‘它们不是废料,是证据’。我蹲在地上,哭了。”

录音结束。

我站在路边,手握着手机,像握着一块烧红的铁。

一辆共享单车停在我旁边。

我扫码,骑上车,调转方向。

不往回走。

往城东骑。

我知道该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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