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没有食言。

不对，是酷拉皮卡。

第二天下午，酷拉皮卡来接奇犽的时候，假装漫不经心地把一本卷了边的薄书推过收银台，耳朵尖却偷偷红了。里奥里奥本来还想装模作样地推辞两句，可对上那双湿漉漉的棕眼睛，瞬间就败下阵来。

“行吧行吧，我尽量快点看。”他一边翻着书皮一边嘟囔，“你可别催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看书快的人。”

酷拉皮卡立刻笑了起来。

就冲这笑容，里奥里奥觉得熬几天夜也值了。

从那天起，里奥里奥只要逮着空就趴在收银台后啃书，连午休时间都舍不得浪费。到后来干脆熬到后半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硬撑着翻页。

说起来也奇怪，这书本来不是他会主动碰的类型，要不是酷拉皮卡再三拜托，他这辈子都未必会翻开第一页。可看着看着，他居然真的入了迷。

酷拉皮卡每天来接奇犽的时候，都会凑过来问他看到哪了，有没有读到那个关键情节。两个人就着书里的内容聊得热火朝天，酷拉皮卡拼命忍着不剧透，最后聊着聊着就跑偏，天南海北什么都扯。

这些十分钟的闲聊，渐渐成了里奥里奥一天里最期待的时刻。他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甚至会提前整理好领口，就为了跟酷拉皮卡说话的时候显得不那么邋遢。

更离谱的是，他逢人就炫耀自己能跟酷拉皮卡聊超过三句话了。上次奇犽来店里，里奥里奥差点当场给这小子磕一个——要不是上次被奇犽锁在储物间里，他根本没机会跟酷拉皮卡搭话。当然，炫耀完他立刻又凶巴巴地威胁，敢再锁一次就把奇犽拉黑，永远不让他来店里蹭零食。

最后他还逼着两个小家伙发誓，不准把自己这段丢人事说出去。

日子就这么顺风顺水地过着。里奥里奥每天按时起床啃两页医书，去店里守着收银台，跟酷拉皮卡聊几句天，给奇犽和小杰装几包免费的糖果，晚上回家倒头就睡。存款一点点变多，跟酷拉皮卡的距离也一点点拉近。

告白的话在他心里盘了八百遍，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总觉得还没准备好，得等个最完美的时机。

至少，得比现在强。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奇犽的生日临近。

六月中旬的一个下午，里奥里奥正把脚搭在收银台上跟酷拉皮卡聊天，脑子里还在纠结是约他喝咖啡还是直接告白——喝咖啡太老套，直接告白又怕被当成神经病。他正对着天花板翻白眼呢，店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

奇犽气冲冲地冲进来，小杰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

“奇犽！派对而已，不会那么糟的！”

“怎么不会！”奇犽猛地转身，脸都气红了，“你懂什么！”

他发泄似的抓了抓头发，一屁股蹲到角落里的沙发上，再也不肯说话。

里奥里奥和酷拉皮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小杰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挪到收银台边：“是奇犽的生日派对，他说肯定会变成一场灾难。”

酷拉皮卡了然地叹了口气，朝奇犽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同情：“别太怪他，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不好受。等他冷静下来就好了。”

里奥里奥凑过去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生日派对不是好事吗？”

酷拉皮卡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那得看是谁办的。你见过奇犽的妈妈，觉得她会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办正常的生日派对吗？”

他摇了摇头：“奇犽的生日派对，从来都是他们家的政治应酬。”

里奥里奥愣了愣，转头看向沙发上的奇犽。小家伙正低着头跟小杰说话，肩膀垮着，看起来蔫蔫的。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听其他保镖说的。”酷拉皮卡的声音沉了下来，“几周前我还参加了他哥哥伊尔迷的生日‘派对’，如果奇犽的也是那样……确实够糟的。”

“那我们就没办法了？”里奥里奥不甘心地问。

酷拉皮卡只是苦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店里气氛怪怪的，奇犽每天都拉着个脸，稍微一戳就会把心里的委屈全倒出来。里奥里奥听着听着，对奇犽那家人的好感度直接降到了负数。

小杰倒是成了奇犽的主心骨，别看他平时有点迷糊，总能精准地戳中奇犽的软肋，几句话就能把人哄好。里奥里奥看着都佩服，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酷拉皮卡表面上看起来最平静，可里奥里奥总能在不经意间撞见他攥紧拳头的样子。显然，他对这场所谓的派对也憋着火。

里奥里奥原本的告白计划彻底泡汤了。他实在不忍心在这种时候，把自己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强加给酷拉皮卡。对方已经够烦了，他可不想再添乱。

可越想忍，就越忍不住。每天看着酷拉皮卡站在收银台边跟他说话，里奥里奥都觉得胸口像是揣了只兔子，随时都要蹦出来。他只能拼命转移注意力，假装在看账本，实则眼角余光全黏在酷拉皮卡身上。

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原地爆炸。

派对前一天，雷欧力感觉自己快被折腾散架了。

明天就是奇犽的生日，换做旁人早该兴奋得蹦跶起来，可奇犽倒好，从早到晚就没停过抱怨。一会儿说“今晚我肯定要社死”，一会儿又演起了临终遗言，“要是我没回来，记得替我报仇啊”。

本来雷欧力自己都快被这阵仗逼疯了，结果小杰还跟着凑热闹，俩人一唱一和地演起了狗血戏码。雷欧力心里门儿清，奇犽嘴上吐槽得凶，心里指不定比谁都乱。

没人怪奇犽闹脾气，反而在小杰终于哄得他愿意出门散步冷静时，雷欧力和酷拉皮卡差点感动得哭出来。他俩把俩小的连推带搡地赶出门，刚关上门就直接瘫在了沙发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这破星期赶紧结束吧。他俩在心里异口同声地哀嚎。

店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雷欧力把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深呼吸。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哪像上周，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旁边传来酷拉皮卡的叹气声。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今晚该干什么。”金发少年盯着天花板，语气带着点茫然，“大概率得全程跟着奇犽，还有亚路嘉……那种场合的人太杂，我实在放心不下。除非他妈妈说不用，但你也知道，她从来不让我离开奇犽半步。”

空气又静了下来，过了几秒酷拉皮卡忽然低笑出声：“说起来我连今晚穿什么都没准备……真是奇怪，这周发生了那么多事，最后居然在这种小事上犯愁。”

“我帮你挑啊！”雷欧力猛地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溜圆，“就、就挑衣服！这可是我的强项！而且我们现在就在服装店啊！”

酷拉皮卡也坐了起来，眼里带着点笑意，点了点头：“也好，估计小杰和奇犽半小时内就该回来了。”

雷欧力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

下一秒他就窜了起来，在衣架间来回穿梭，酷拉皮卡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忙前忙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跟上次帮小杰挑衣服时一模一样，雷欧力时不时回头问酷拉皮卡的意见，但更多时候还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拿主意。他太清楚酷拉皮卡适合什么风格，知道什么样的剪裁能衬得他身形挺拔，连问都不用问。只是这次比上次更让他开心——毕竟是为自己在意的人挑衣服，而且只有他们俩。

没过多久，雷欧力抱着一堆衣服塞进酷拉皮卡怀里，推着他往试衣间走，嘴里还催着：“快点快点，别磨蹭！”

酷拉皮卡笑着摇了摇头，拉上了试衣间的帘子。

这家伙真是个可爱的笨蛋。

雷欧力在外面踮着脚晃来晃去，差点没忍住原地蹦跶。每隔一会儿帘子就会拉开，酷拉皮卡会转个圈，任由雷欧力点评哪里需要调整。

可试到一半，雷欧力就有点慌了。他挑的衣服都不错，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够亮眼，衬不出酷拉皮卡的气质。

他的时尚雷达今天怎么失灵了？偏偏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正抓着头发犯愁呢，试衣间的帘子又拉开了一条缝，酷拉皮卡探出头来，带着点疲惫的笑意：“这件怎么样？”

雷欧力的呼吸瞬间停了半拍。

“我靠，可算找对了……”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还好他没失手。那套西装完美贴合酷拉皮卡的身形，内搭的衬衫颜色跟他此刻的脸一模一样。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颈间，不像平时那样系得一丝不苟，多了几分随性的温柔。

可麻烦的是，他的好品味让自己的暗恋对象看起来更迷人了。雷欧力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盯着酷拉皮卡看的时间越长，对方的脸也越红。

“你……你穿得很好看。”雷欧力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赞美。

“谢、谢谢。”酷拉皮卡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你要不要——”

“不如我们——”

俩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住了嘴。

“你先说——”

“你刚才想说——”

又是异口同声。他俩尴尬地笑了笑，酷拉皮卡抬手示意雷欧力先说。

雷欧力咽了口唾沫，刚要开口。

“酷拉皮卡！”

奇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小杰站在他旁边，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好意思打断你们，我妈催我回去了，得走了。”

雷欧力感觉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瞬间凉了。

刚才的暧昧氛围烟消云散，酷拉皮卡立刻转向奇犽，说自己马上就好，心里把这该死的时机骂了一百遍。他回头看向雷欧力，眼里带着歉意。

雷欧力摆了摆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酷拉皮卡跟着奇犽走了，小杰早就先一步回了家。雷欧力把店里的衣服一件件收好，擦干净每一处灰尘，像平时一样锁上店门。

一切都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脑子里却忍不住想，今晚的派对会是什么样子。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既没看到酷拉皮卡，也没看到奇犽，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