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开着老爸的车往兔镇商业街方向走,车里的音响正放着夏奇羊的新歌。副驾上的尼克跟着旋律摇头晃脑,唱得不亦乐乎,可朱迪却盯着前方的路面,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冒出来的那股怪劲儿,今早一睁眼看到尼克还在充气床垫上打呼,就瞬间卷土重来了。
她本来还天真地以为,昨晚那种肚子里像揣了只乱蹦的蝴蝶,又暖又痒的感觉只是一时错觉,过了就没了。结果刚看见尼克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那股劲儿就劈头盖脸砸下来,比猛犸象踩过草地还狠。她甚至有种冲上去把他抱紧的冲动,想听他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当然她没敢动。可光是有这种念头,就已经让她乱成了一锅粥。
不会吧?这么久了,她难道……真的对尼克·怀尔德动心了?不是朋友那种动心?
这个想法像粘在毛上的泡泡糖,甩都甩不掉,害她一早上都蔫蔫的,连话都不想说。
夏奇羊的歌终于唱完,尼克再也憋不住了。
“你该不是在生我气吧?”他戳了戳朱迪的胳膊。
朱迪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还带着点没回过神的茫然:“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一早上都躲着我啊!”尼克委屈巴巴地撇撇嘴,“连早餐都没跟我坐一块儿!”
“我没有——”朱迪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重重叹了口气,“能不能等会儿再说?”
尼克挑了挑眉:“为啥要等会儿?现在说不行吗?得了吧,胡萝卜头,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了?到底咋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软,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担忧,看得朱迪心里更乱了。
她猛地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脑袋往椅背上一靠,闭紧眼睛拼命组织语言。她不能告诉尼克自己的猜测啊!万一猜错了怎么办?到时候尴尬不说,万一伤了他的心……那可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
一分钟的沉默过去,尼克又追问了一遍:“到底咋了?”
朱迪睁开眼,看着他翠绿得像祖母绿宝石的眼睛,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不知道……我就是很乱。”
尼克更懵了:“乱啥?我又干啥错事了?”
朱迪赶紧摇头:“不是你的问题,你啥都没做错。就是……”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尼克的嘴唇上,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我好像喜欢上谁了。”
车里瞬间安静了,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尼克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明显是被惊到了。但他很快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挑了挑眉。
“真的?那家伙我认识吗?”
朱迪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爪子尖:“应该……见过一两次吧。”
“哦——”尼克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她没听清的情绪,“那你一早上躲着我,是怕那家伙误会咱们俩有啥?”
朱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尼克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嗨,我又不生气!”他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的胡萝卜不错,“真的,别担心。以后再有人问咱们是不是一对儿,我直接跟他们说他们疯了就行!”
看着尼克一脸“包在我身上”的样子,朱迪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她干嘛要撒谎啊?可现在她脑子里乱成了浆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谢、谢谢……”
“跟我客气啥。”
又是一阵沉默。朱迪觉得空气都变稠了,比早上喝的热可可还让人喘不过气。尼克转过头看向窗外,眼神飘得很远,像是在找什么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你……会不会讨厌我了?”朱迪突然开口,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到底抽什么风?这种话也能随便说?
尼克低低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她,耳朵耷拉下来一点,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宠溺的意味:“得了吧,胡萝卜头。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朱迪的心脏瞬间炸成了爆米花,连带着耳朵尖都烧了起来。她赶紧转移话题,爪子都有点发抖:“我、我弟弟妹妹好像挺喜欢你的!”
今早吃早饭的时候,她的弟弟妹妹还有舅舅都来了,第一次见尼克。结果全家都被尼克哄得团团转,尤其是最小的妹妹露西,用新蜡笔画了好几张尼克的画像,还硬塞给了他。尼克当时拍着胸脯说,这些画他要裱起来挂一辈子。
“别转移话题,霍普斯警官。”尼克不吃她这一套,往前凑了凑,“快说说你那心上人。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总得帮你把把关吧?你说我见过他几次,他是啥动物啊?”
朱迪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他、他是……”
她干笑两声,爪子抠着方向盘上的纹路,恨不得把塑料都抠出洞来:“这个……有点复杂,你看啊,他、他是只狐狸。”
尼克盯着她,眼睛都直了:“一、一只狐狸?”
“对,狐狸。”
朱迪在心里疯狂尖叫——她是不是太明显了?傻子都能听出来说的是他吧?
可尼克好像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他皱着眉使劲回忆,把兔镇和动物城认识的狐狸都扒拉了一遍,除了自己,根本想不起朱迪还见过别的狐狸。难道是她在动物城偷偷交往的?
一想到朱迪喜欢上了别的狐狸,尼克的心像被人用冰锥扎了一下,疼得他连呼吸都有点发紧。他想起昨晚朱迪抱着他哭的样子,眼睛居然有点发涩——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叫啥名字?说不定我认识。是兔镇的还是动物城的?”
“动物城的!”朱迪赶紧抢答,根本没注意到尼克的声音都哑了。
“名字呢?”
朱迪脑子里一片空白,随便扯的名字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情急之下,她把能想到的最离谱的名字拼在了一起。
“他、他叫……皮伯里厄斯·萨洛辛·埃迪利乌。”
“没听过。”尼克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中间名也是皮伯里厄斯!巧了啊!”
“是、是啊!太巧了!”朱迪笑得比哭还难看。
“说不定芬尼克认识他!”尼克说着就要掏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
朱迪的耳朵瞬间炸了:“啥?!”
不等她阻止,尼克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还特意往路边走了两步,像是怕她听见。
朱迪捂着额头瘫在座椅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撒谎了!这下好了,等芬尼克接了电话,她的谎言岂不是要当场戳穿?而且现在都几点了,再耽搁下去,商业街的店都要关门了!
尼克走到路边,背对着车抹了把眼角的湿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按下芬尼克的号码。电话刚接通,就传来芬尼克不耐烦的哈欠声。
“又咋了,怀尔德?我正补觉呢!”
“芬尼克,问你个事儿。”尼克的声音有点发颤,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朱迪……好像交男朋友了。”
“啥?你俩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这算啥新闻?”
“不是我!”尼克急得差点跳起来,“是别的家伙!我就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传来芬尼克拍大腿的声音:“靠!我跟大先生打赌说你们俩早成了,这下输了五百块!行吧行吧,狐狸崽子,说名字。”
尼克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朱迪说的那个绕口的名字:“皮伯里厄斯·萨洛辛·埃迪利乌,也是只狐狸。”
“这什么破名字?他以为自己是王子殿下还是怎么着?”芬尼克的声音里满是吐槽,背景里还飘着酒吧的喧闹。
朱迪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你不认识他?”
“要是认识这种中二病,我第一时间就得劝他改个正常点的名字。不过我回头问问兄弟伙,说不定有人听过这号人。先不说了啊,我这正喝酒呢,等下打给你。”芬尼克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坏笑,“搞不好你的兔子警官真勾搭上有钱人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从没听说过有富得流油的狐狸呢。”
“我也没听过。谢了,芬尼克。”尼克的声音蔫蔫的,像被霜打了的向日葵。
芬尼克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那副丧样,赶紧打圆场:“嘿,尼克,别愁眉苦脸的不就一个女人嘛。总有一天你能遇上对的那个……卧槽,我怎么突然这么肉麻?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谢你费心安慰我,但她不一样……”尼克抬头望向不远处的车,朱迪正坐在驾驶座上等他,耳朵蔫耷耷地垂着。
“不一样?她怎么不一样了?”芬尼克追问。
尼克闭了闭眼,爪子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没、没什么。你记得晚点打给我就行。”
他没等对方回应就掐断了电话,把手机胡乱塞进裤兜,垂头看着路边盛放的野花,花瓣上的晨露滚了一地,像谁没藏好的眼泪。
“可她就是那个对的人啊。”他对着风轻声说,声音轻得快被吹走。
车里的朱迪已经坐不住了。她盯着尼克的背影看了快十分钟,心里像揣了团乱麻——刚才那通电话是不是让他误会了?她是不是该下车跟他把话说清楚?可脚像钉在了地板上,怎么也抬不起来。她盯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忍不住问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尼克才拉开车门坐进来,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芬尼克不认识那家伙。这事晚点再说吧,不然咱们得在这儿耗到天黑。”
朱迪心不在焉地点头,嘴里机械地重复着:“对,你说得对,你说得没错……”她发动车子,油门踩得有些急,差点蹭到路边的路牌。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等他们走进人挤人的商业街,气氛也没半点好转。
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空气里好像多了层看不见的薄膜,把他们隔在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