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妮·霍普斯正对着水槽刷碗，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身后的女儿：“你俩没事吧？”

客厅里，尼克正陪露西玩得热闹，毛绒玩具扔得沙发上到处都是。

“啊？没事啊，”朱迪随口应着，伸手从橱柜里拽出个玻璃杯，指尖却有点发颤，“挺好的，一切都好……”

邦妮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也知道女儿在撒谎。“可在我看来，你跟尼克这两天躲得跟仇人似的，连正眼都不看对方。”

“才没有！我是说真的，我们——”朱迪急忙否认，声音却越说越小。

“朱迪，我是你妈。”邦妮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来，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要么你自己说，要么我去问他。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朱迪猛地摇头，耳朵都耷拉下来：“不是吵架……我不想说这个。但真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好，妈。”

“既然知道是自己的错，那去跟他道歉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朱迪灌了一大口水，想把涌到喉咙口的酸涩压下去，眼神拼命往别处飘，就怕对上妈妈担忧的目光。可邦妮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是不简单。一旦掺了爱情进去，再小的事都会变得一团乱麻。”

“噗——”朱迪刚咽下去的水差点全喷出来，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脸涨得通红，“妈、妈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邦妮挑了挑眉，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伸手关上厨房门，给女儿留点私密空间。“我是你妈，又不是瞎子。几个月前我就开始担心了。”

“担心什么？”朱迪还在咳嗽，声音断断续续的。

“担心这天早晚要来啊。”邦妮拉过椅子坐下，看着女儿慌乱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你每次打电话回家，三句里有两句都是说尼克今天又干了什么，自己的事反倒一笔带过。一开始我还挺惊讶，没想到我的小兔子会对一只狐狸动心——我本来一直以为你会跟约书亚那样的兔子在一起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但我跟你爸说，先别急着下结论，得先好好了解尼克才行。毕竟是你教会我们，不能以貌取人。”

朱迪终于平静下来，拉过椅子挨着妈妈坐下，认真听着。邦妮深吸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教会了我、你爸还有弟弟妹妹们，别再害怕未知的一切。那你自己怎么反倒缩回去了？明明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为什么还要怕？”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朱迪低下头，耳朵尖烫得能煎鸡蛋。

邦妮低低笑出声：“去跟他和好，明天一起去参加同学会，然后告诉他你的心意。就算他不喜欢你，至少也能有个结果，总比现在这样僵着强，不是吗？”

朱迪猛地抬头，眼眶有点发热：“我骗了他……我说我喜欢上别的狐狸了。可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撒谎，讨厌躲着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明明以前查案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连说句话都不敢。”

“傻孩子，你不用怀疑自己。”邦妮把女儿搂进怀里，“你是最棒的，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宝贝。”

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朱迪吸了吸鼻子，心里那团乱麻终于理顺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妈。”

邦妮闭上眼睛，拍着她的背笑：“谢我干什么？快去跟他说吧。”

朱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厨房门，脚步比刚才坚定了太多。

客厅里，露西正骑在尼克背上，举着她的胡萝卜先生玩偶，叽叽喳喳地介绍：“这是胡萝卜先生！他住在我的房间里，每天都陪我睡觉！”

尼克配合地压低声音，用粗哑的嗓音对着玩偶说：“你好啊胡萝卜先生，看起来你是个很不错的胡萝卜！最近过得怎么样？”

露西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尼克背上滑下来。

朱迪靠在门框上，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扬。露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立刻从尼克背上蹦下来，攥着胡萝卜先生就冲了过来：“朱迪！尼克刚见过胡萝卜先生啦！”

“我看到啦，”朱迪蹲下来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他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的。露西，能不能把尼克借我一会儿？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露西立刻垮下脸，抱着胳膊噘起嘴：“不行！我还要跟他和胡萝卜先生开茶会呢！”

尼克蹲下来，揉了揉露西的耳朵：“我保证，等会儿就回来陪你开茶会，好不好？”

露西还是一脸不情愿，但看着尼克认真的样子，还是慢吞吞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但你必须穿那件粉色围裙！”

尼克笑出声：“我发誓，一定穿粉色围裙。”

“拉钩！”露西伸出小爪子。

尼克伸出爪子勾住她的，还在自己胸口比了个十字：“童子军荣誉保证。”

露西这才满意了，抱着胡萝卜先生往自己房间跑，临关门还喊：“那我先去准备茶会啦！朱迪你也要来哦！”

“当然啦。”朱迪笑着应道。

门咔哒一声关上，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尼克站起身，挠了挠后脑勺：“你找我有事？”

朱迪点点头，手心全是汗：“嗯，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那我们出去说吧，别打扰露西准备茶会。”尼克指了指门口。

邦妮和斯图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俩并肩走出家门。斯图碰了碰妻子的胳膊：“你跟她谈过了？”

邦妮笑着点头，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上。斯图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还是你厉害。”

尼克和朱迪坐在门廊的台阶上，头顶的夜空缀满了星星，像撒了一把碎钻。

“芬尼克还没回我消息，估计还在为输了赌气动气呢。”尼克先开了口，试图缓和一下有点尴尬的气氛。

“什么赌？”朱迪好奇地问。

“啊，没什么，”尼克突然打了个哈哈，“一点小事，不好笑。你找我要说什么？”

朱迪深吸一口气，明明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快要蹦出来，声音却异常平静：“我想跟你道歉。”

尼克愣住了，转头看着她：“道歉？道什么歉？”

“我骗了你，尼克。”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关于那个狐狸的事。”

“哪个狐狸？”尼克皱了皱眉，随即反应过来，猛地睁大眼睛，“等等，你是说……你根本没在跟别人约会？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完全没必要啊——”

“因为我喜欢你，尼克。”朱迪打断他，脸颊红得能滴血，声音开始发颤，“不止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虫鸣声。过了好半天，尼克才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你……喜欢……我？”

朱迪用力点头，耳朵竖得笔直。

“那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骗我？”尼克的声音有点哑。

“因为我怕。”朱迪看着他，眼眶有点湿，“我怕说出来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怕破坏了我们现在的一切，怕会伤到你。但我现在不怕了。其实我好像早就喜欢你了，只是自己没意识到……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敢承认。我爱你，尼克·王尔德。”

尼克的眼睛瞬间红了，伸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点哽咽：“该死的朱迪，你今天说你跟别的狐狸约会的时候，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对不起，尼克……”朱迪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其实我当时编的那个名字，中间名是你的，剩下的部分只是反过来拼了……”

“又是这样。狡猾的兔子，愚蠢的狐狸。”尼克笑着骂了一句，眼眶还是红的。

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柔。“过来。”尼克张开胳膊，把朱迪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也爱你，胡萝卜。”

朱迪猛地睁大眼睛，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在他怀里蹭了蹭：“那我们明天就去第一次约会怎么样？”

“明天？同学会？”尼克挑眉，“不错啊，估计那帮家伙得看傻了。”

朱迪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管他们呢。”

她凑过去，在尼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尼克瞬间僵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朱迪笑得直不起腰：“你快看你自己，跟个番茄似的！”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尼克指着她，自己的耳朵尖却还在发烫。

朱迪故意瞪大了眼睛：“我才没有脸红！”

“要是有镜子你就知道了，胡萝卜。”尼克说完，也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朱迪的脸瞬间红得跟他不分上下，两人对视一眼，又都笑了起来。头顶的星星好像更亮了。

“我的天。”朱迪按着胸口，心跳快得像坐过山车，“跟你聊完，我总算松了口气。”

尼克低笑出声，指尖蹭过她的耳朵：“那我该说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才不是，”朱迪歪头冲他笑，虎牙露出来一点，“我清楚得很。”

两人不自觉地凑过去，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就在嘴唇要贴上的瞬间，露西“哐当”一声撞开房门，小短腿跑得直晃。

“茶会准备好了！快过来！大家都在等你们！”小兔子举着个塑料茶壶，兴奋得尾巴尖都翘起来了。

尼克挑眉，冲朱迪眨了眨眼：“看来咱们不能让胡萝卜先生等急了，是吧朱迪？”

朱迪脸上漾开一抹软乎乎的笑：“确实不能。走吧，你的粉色围裙还等着呢。”

尼克夸张地哀嚎一声：“不是吧，我真得穿那玩意儿？”

“你答应过的。”朱迪抱着胳膊，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露西眼睛唰地亮了：“对！粉色围裙！我去问妈妈能不能借你穿！”

尼克和朱迪对视一眼，笑着站起身跟上小兔子。尼克伸手牵住朱迪的爪子，指尖自然而然地扣在一起。两人脸颊都有点发烫，却忍不住偷偷看向对方，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准备好了吗，怀尔德先生？”朱迪轻声问。

“随时待命，霍普斯太太。”尼克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跟着蹦蹦跳跳的露西，朝她那间摆满了茶具玩偶的房间走去。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