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盯着前方的路面,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等了半天没听见副驾的回应。
“尼克?”她偏过头去,就看见那只狐狸正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就要栽到车窗上。
“尼克!!!”
“唔——啥?你说啥了朱迪?对不起对不起!”尼克猛地惊醒,爪子胡乱抹了把脸,才发现嘴角还挂着口水印子。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动不动就打盹,出什么事了?”朱迪的耳朵竖得笔直,满是担忧。
“没事没事,”尼克挠了挠后颈,眼神飘向窗外,“就是熬夜看季后赛来着……快,你刚才问我啥来着?”
朱迪挑了挑眉,歪着脑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追问下去。
“就是问问你中午想吃啥。”
“哦……随便吧,去那家鸡堡店怎么样?”
“真的要去?”朱迪皱起鼻子,“他家鹰嘴豆堡是还行,但我到现在还气着呢——他们居然下架了胡萝卜葡萄干沙拉!那可是我的最爱!现在配菜要么是羽衣甘蓝要么是生菜,无聊死了。那沙拉明明是菜单上最特别的一道。”
“你该不会又要开始细数所有带胡萝卜的心头好了吧?”尼克翻了个白眼。
“怎么?怕我又把你听睡着?”朱迪的尾巴得意地晃了晃。
“嗯……差不多。”尼克笑出声,随手按下车窗,让风把自己的睡意吹走。
“行吧,”朱迪妥协了,“只要你别又跟我扯你曾曾祖母传下来的、以兔子为主料的祖传菜谱就行。”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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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地从豹局长办公室出来。刚下班就被训了一顿,他现在连尾巴尖都提不起劲。
他拖着步子往警局门口走,正打算跟前台的豹警官道晚安,眼角忽然瞥见柜台后面冒出一对熟悉的长耳朵。
“又犯啥错了?”朱迪凑过来,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奇得不行。
尼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被朱迪蹦到身前拦住了去路。
“不想说。”他没好气地咕哝。
“行吧,但我已经知道了。”
“这有啥好惊讶的?”尼克翻了个白眼,“就你那爱管闲事的劲儿,还能不知道?说吧,谁告的密?”
“我才不告诉你是谁,不过我可是答应了人家一张羚羊演唱会的门票。”朱迪憋着笑,眼神往柜台方向瞟了瞟。
尼克转头一看,就见豹警官正躲在杂志后面,一脸心虚地偷偷瞄他。
“对不起啊兄弟,为了羚羊,我啥都干得出来。”
“多谢你了,本吉。”尼克扶了扶帽檐,懒得跟这追星族计较,抬脚就想绕过朱迪出门。
“尼克,你为啥不跟我说你没地方住啊?难怪你天天困成那样,更衣室的长椅能睡得舒服才怪!你公寓到底咋了?”
“我没功夫跟你说这个,”尼克脚步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但我现在穷得叮当响,撑到发薪日吃饭都勉强,哪有钱住酒店。”
“等等……你该不会又在骗我吧?”朱迪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她早就摸透了尼克的脾气,是真落魄还是装可怜,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此刻尼克耷拉着耳朵的样子,分明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算了,当我没问。就这么定了,今晚你住我那儿!我床够大,挤挤就行。晚饭嘛……我那儿只剩胡萝卜了,咱们路上再买点别的。反正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尼克张了张嘴,本想推辞,可困意和疲惫一股脑涌上来,终究还是软了语气。“谢了,胡萝卜。你可真是个好人。我睡地板就行,就一晚。我肯定能想出办法的。至少让我请你吃顿好的,行不?”
“行啊,这还差不多。”朱迪笑着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伸手拽住他的爪子就往警局外走。她心里偷偷乐开了花——终于有人能陪她住一晚了。她早就想念跟弟弟妹妹们挤在洞穴里,睡前讲故事唱歌的日子了,这城市的夜晚实在太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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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吧?”尼克叼着一根蛙腿,含糊不清地问。
朱迪拿着叉子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喜欢这个。我这辈子都坚持不吃别的动物来着。”
“但这可是全城最好的蛙腿!想真正体验疯狂动物城的生活,就得试试不一样的东西。”
“好像也是。”朱迪不得不承认,跟尼克待久了,自己确实大胆了不少,“对了……能说说你公寓的事吗?你为啥不去找芬尼克挤一挤?”
“哦那个啊,”尼克的耳朵耷拉下来,“上周我的公寓楼被勒令拆除了,我找芬尼克蹭过床,可他已经跟我闹了好一阵别扭了。说我抛弃了他,成了叛徒。以前的老伙计们也开始疏远他,觉得他跟我一样,是个卖队友的告密者。当然了,没有冒犯老鼠的意思。”
“尼克,天哪。我从来没想过你当警察要放弃这么多以前的朋友。”朱迪的耳朵垂了下来,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声音带着愧疚,“都怪我。”
“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胡萝卜。而且也不是全断了联系,有些老伙计已经答应给我当线人,换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迪脸上的同情瞬间变成了愤怒,耳朵竖得笔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什么意思?”
“别激动,回头再说这个。”尼克赶紧打圆场。
“行吧。那你和芬尼克就这么彻底闹掰了?”
“怎么可能,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哪能说断就断。他就是需要点时间冷静冷静,也需要点空间。”
“原来是这样。那他的损失就是我的收获啦。”
尼克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你的收获?”
“我是说……有人陪我住挺好的。”朱迪的脸颊突然泛起红晕,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这城市太孤单了而已。”
“懂了懂了。”尼克憋着笑,招来了服务员,“来点甜点吧,这儿的巧克力裹蟋蟀超棒。”
朱迪皱起脸,一脸嫌弃:“又是以前活蹦乱跳的东西?”
“是昆虫而已,吃到肚子里总比在头上乱飞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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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朱迪在黑暗里小声问。
“还行……如果你别再用脚踹我就行。”尼克的声音带着困意,含糊不清。
朱迪死活不让尼克睡地板,最后想出个折中的办法——让尼克睡床尾。两人的后腿偶尔会碰到一起,各自调整姿势的时候总免不了小摩擦,但床确实够大,挤一挤也不算太难受。
当然了,隔壁邻居已经隔着墙调侃半天了,说她带了“绅士访客”回来,还说明天要跟房东告状。朱迪和尼克对视一眼,同时对着墙壁吼道:“闭嘴!”
朱迪翻来覆去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眼皮子沉得像挂了铅,可就是睡不着。
她懊恼地把脸埋进枕头里。是睡前偷偷啃的那半块黑巧克力作祟?还是——她咬着被子角,死活不愿承认——是因为身边躺着尼克,两人靠得太近,心脏才会像揣了只兔子似的乱撞?
这和白天在巡逻车上肩并肩坐一天不一样,和追捕逃犯时背靠背罩着对方也不一样。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带着种说不出的暧昧,让她的耳朵尖都发烫。
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朱迪偷偷瞥了眼尼克。这家伙倒是睡得安稳,呼吸轻得像羽毛,连尾巴尖都安安静静地搭在被子上。
朱迪心里莫名有点酸。也是,在尼克眼里,她大概就是个跟在屁股后面跑的小师妹,是能一起拼酒的哥们儿,仅此而已。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喂,小声点行不行?吵得人睡不着。”
尼克翻了个身,手往被子里一捞,直接把大半条毯子都卷到了自己那边。朱迪只来得及抓住个被角,半边身子露在外面,瞬间被冷气裹住。
“你干什么!我冷死了!”
她拽着被角往回扯,两人你来我往地较上了劲,最后“哗啦”一声,整条毯子都被掀到了地上。两人扑腾着滚到毯子上,先是一愣,接着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声里不知是谁先绊了谁,两人歪歪扭扭地撞进了对方怀里。
空气突然就静了。
朱迪能闻到尼克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味,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她猛地往后缩了缩,挺直背坐好,耳朵尖烧得能煎鸡蛋。
尼克也清了清嗓子,耳朵耷拉下来,尾巴在身后不自在地晃了晃。
“胡萝……不对,朱迪,我是说……”他挠了挠后脑勺,耳朵尖也有点红,“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睡吧?我保证不乱动,这样总比抢被子强。”
朱迪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一向信得过自己的直觉,尤其是对尼克的直觉。说不定,这家伙也和她一样,心里有点不对劲?
“行啊。”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赶紧睡吧,我答应过要让你休息好的。”
她笑着伸出手,两人一起把毯子抖开铺回床上。朱迪往左边挪了挪,拍了拍床垫:“我喜欢睡左边。”
“巧了,我就爱睡右边。”尼克爬上床,侧着身躺下,尾巴尖对着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胳膊,对着朱迪抬了抬下巴。
朱迪本来打算背对着他躺,可身体却很诚实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脑袋枕在他胳膊上。昏暗的房间里,她能感觉到尼克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和体温一样的暖意。
“这样……好像刚刚好。”她打了个哈欠,声音软乎乎的,眼皮子终于开始打架。
“嗯,刚刚好。”尼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