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翻了个身，鼻尖先醒了过来。空气中飘着勾人的香气，像是煎蛋卷？还是法式咸派？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才想起自己昨晚是在朱迪家过夜。
视线扫过房间角落，正好看见朱迪站在电热炉前，正拿着勺子搅拌一口大锅里的东西。
“早啊，霍普斯警官。”他撑着胳膊坐起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哦，尼克！早呀！”朱迪回头冲他笑了笑，耳朵还晃了晃，“我想着让你多睡会儿，早餐马上就好啦。”
尼克伸了个懒腰，肩膀咔咔作响。昨晚侧躺着睡了一整晚，怀里还窝着只小兔子，浑身都透着股酸劲儿——但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只是脑子里忍不住乱飘，朱迪会怎么想昨晚的事？是他想多了吗？不过就是挤一张床睡了一晚而已，多大点事？
“我闻着这味儿……有肉豆蔻？还有迷迭香？”他凑着鼻子又嗅了嗅。
“都猜对啦！”朱迪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走过来，“喏，给你。”
尼克低头一看，脸都垮了：“胡萝卜？”
“对啊？”朱迪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
他咽了口唾沫，指着碗里橙黄色的糊糊：“你说这是……早餐？”
“胡萝卜粥呀，霍普斯家的祖传秘方。尝尝看！”朱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就差把勺子塞他嘴里了。
尼克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深吸一口气，闭着眼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唔……好像还真不难吃？
他立马狼吞虎咽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可以啊胡萝卜头，你这手艺开个民宿绝对爆火。”
“说不定哪天就去开啦！不过我现在还挺喜欢当警察的。”朱迪催他，“快吃快吃，别迟到了。”
尼克三两口扒完粥，套上衬衫系好领带。路上正好能问问朱迪的想法——说不定，他们之间真的有点什么呢？
可直到上车，他俩都没聊上正题。刚进地铁站，朱迪就撞见了老家兔窝镇来的朋友，好像叫兰妮？是只灰色的绵羊。俩人一见面就聊得没完没了，从童年糗事说到朱迪终于当上警察的高光时刻，全程把尼克晾在一边。
直到介绍的时候，朱迪才想起他，笑着对兰妮说：“这是尼克，我警局的朋友。”
尼克扯了扯嘴角，假装没听见“朋友”两个字里那点刻意的距离感。
刚踏进警局大门，克拉豪瑟就从他那常驻的前台蹦了过来，热情得尾巴都快甩飞了：“朱迪！你今早气色真好！尼克老弟！我的好哥们！”
他突然压低声音，一脸愧疚地凑过来：“昨天那事儿真对不住啊……我不该跟霍普斯警官乱嚼舌根的。你也知道，她总爱把那只可爱的小鼻子往不该去的地方凑，对吧？”说着还伸手弹了弹朱迪的鼻子。
“喂！别拿可爱说事！”朱迪拍开他的手，耳朵气鼓鼓地立着。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克拉豪瑟连忙摆手，转头又冲尼克挤眉弄眼，“对了尼克，你要是还没找到长住的地方，不如先住我那儿？我家有客房，还有顶配游戏主机！我那小区美女超多——哦不对，是美女动物超多，你懂的，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肯定还是更喜欢狐狸妹子对吧？”
尼克没接话，眼神下意识飘向朱迪，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朱迪只是冲他笑了笑，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这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尼克摸不准。
“呃……这也太够意思了吧，谢了克拉豪瑟。”他又看了朱迪一眼，对方却只是耸耸肩，那表情仿佛在说“随便你，我无所谓”。
一点忙都帮不上！
“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谢了本吉！”尼克伸出手想握手，结果被克拉豪瑟一把抱住，差点没喘过气。
“太好了室友！咱们肯定能玩得超嗨！”
可当尼克转身跟着朱迪往办公区走时，却瞥见她耳朵耷拉了下来，脸上好像带着点……失落？
出任务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朱迪全程都只是跟他说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尼克借口要去办点事，让朱迪在巡逻车里等他，朱迪靠在座椅上，忍不住嘀咕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
没过多久，尼克就拎着两个甜筒跑了回来，从副驾递了一个给她：“喏，胡萝卜头，给你买的。”说完就绕到驾驶座，一口咬掉半筒冰淇淋。
“谢谢你啦，尼克。”朱迪接过甜筒，耳朵动了动。
“谁不知道你嗜甜如命。”尼克舔了舔嘴角的冰淇淋，“走了，回去继续抓超速的家伙？市政厅还等着收罚款呢。”
“嗯！赶紧去！”朱迪点点头，语气却没什么干劲。
“等等，我怎么听出点 cyn——听出点阴阳怪气？你这粉色滤镜终于碎了？”尼克故意逗她。
“才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朱迪耷拉着耳朵，声音蔫蔫的。
“昨晚没睡好？”这话刚说出口，尼克就后悔了。他本来打定主意不提睡觉的事，现在倒好，直接撞枪口上了。他正想找补两句，朱迪已经炸毛了。
“可不是嘛！终于能睡自己的大床了，我可太期待了！”朱迪抱着胳膊，语气里全是火药味，“你那呼噜声一晚上能把我吵醒八回！幸好你要去克拉豪瑟家住，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尼克听出她在生气，嘴却比脑子快：“呼噜？我之前可从来没人说过我打呼噜。肯定是你耳朵太大，什么动静都能听见。”
朱迪更气了，耳朵都竖得笔直：“你还好意思说我耳朵？你的大尾巴看着毛茸茸的，摸着扎得要死！一晚上都在戳我！”
尼克这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再怼下去肯定得把天聊死。朱迪抱着胳膊盯着挡风玻璃，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张了张嘴，道歉的话都到了嘴边，最后却只是发动了巡逻车：“先干活吧。”
“随便你。”
接下来的半天，朱迪全程都没给好脸色，要么闷头开罚单，要么抱着手机玩那个什么《动物猜词》，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晚上朱迪窝在自己床上看书，心里暗下决心绝对不犯傻生气。她和尼克平时拌嘴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次总觉得哪里不一样，空气里都飘着尴尬的味儿。她知道自己下午有点幼稚，反应也过头了——她到底在气什么？她能怎么办？难道要逼着尼克继续住她家？24小时黏在一起，那也太奇怪了吧？再说了，她爸妈要是知道了，不得把她念叨死？
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就是怕尼克根本没那个意思。她本来就不怎么会谈恋爱……等等，谈恋爱？她刚才居然想到这个词了？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朱迪拿起手机，手指悬停在尼克的号码上。他会不会还没睡？要不打个电话道个歉，就当下午的事没发生过？可万一只是她自作多情呢？或许还是当朋友比较轻松吧？她是不是想太多了？
她把手机扔回床头柜，关了台灯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鼻尖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尼克身上的味道，平时跟他一起巡逻时闻多了的。
她往枕头里又蹭了蹭，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尼克还在就好了。
“哎呀，小兔子，你想他了对不对？”
又是那个邻居！
朱迪翻了个白眼，心里把对方骂了八百遍——这群人是不是会读心术？
“……可能是有点吧。”她小声承认，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那太好了！我们都看好你们俩啊！等你搬去和那小子同居，我们就能把中间这面墙砸了，把客厅扩一倍！”邻居大妈的嗓门亮得能震掉天花板。
“……谢谢啊。”朱迪扯过毯子蒙住半张脸，心里只剩无语。她裹紧被子翻了个身，却怎么都睡不踏实，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刚才的对话。
第二天一早，朱迪是被粗暴的敲门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看时间，才刚六点半，不用想都知道是房东迪洛斯坦太太来收房租了。
她揉着肿成核桃的眼睛，抓过睡袍套在身上，趿拉上那双爸妈寄来的兔子拖鞋——除了这双她也没别的了——拖着脚蹭到门口开门。
可门外站着的根本不是房东。
是尼克！
朱迪吓得一把扯紧睡袍领口，耳朵都竖得笔直。
“放松点，胡萝卜。你的睡衣我又不是没见过。”尼克倚在门框上，笑得一脸欠揍，“能进去吗？我特意赶在你上班前过来的。”
朱迪咬着唇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我刚准备收拾东西出门。”
尼克侧身走进来，手里好像攥着个袋子，还刻意往背后藏了藏。他的视线飘到朱迪脚上，忽然挑了挑眉：“这拖鞋我之前没见过，看着挺暖和。”
“我爸妈寄来的。”朱迪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非要买印兔子的拖鞋，不过在老家倒是挺流行。”
“那我也得整一双。”
“拉倒吧你。”朱迪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大清早跑过来总不是为了跟我聊拖鞋的吧？说吧，啥事？昨晚睡得怎么样？”
“按理说该睡得挺好的。”尼克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点不自然，“克拉豪泽特意提前下班给我收拾客房，新换的床单，插了新鲜的花，枕头边还放了薄荷糖……可我一整晚都没睡着，满脑子想的都是……”
“都是什么？”朱迪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从没见过尼克脸红。可此刻那只狐狸的耳朵尖都泛了粉，连尾巴都不自觉地绷直了。
“……是我们。”
“我们？”朱迪倒抽一口冷气，攥着睡袍的手都在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胡萝卜……朱迪，其实昨天我就想跟你说了。”尼克的声音难得有点结巴，“我答应克拉豪泽去他那儿住，不是因为烦你，是怕……怕我待在这儿会忍不住说些奇怪的话，又怕你还在生气，不想见我……我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也怕惹你烦……”
没等他说完，朱迪已经扑了上去，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嘴。
尼克的话戛然而止，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反手扣住她的腰，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可没等他亲够，朱迪就猛地退开，眼疾手快地抢过他藏在背后的袋子，蹦跶着跳到床上，举着袋子冲他挑眉：“说吧，这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尼克捂着嘴咳了两声，耳朵尖还是红的，却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样子：“我说胡萝卜，你能不能有点情趣？第一，吻到一半突然跑开很扫兴的好吗？第二，男朋友送礼物，你总得等我主动递过去吧？”
男朋友？
朱迪差点当场笑出声，赶紧捂住嘴装出严肃的样子。这狐狸进展倒是快，不过她喜欢。
“好好好，是我不对。”她憋着笑把袋子递回去，“昨天是我太敏感了，对不起嘛。”
“行了行了，逗你的。”尼克把袋子塞回她怀里，“打开看看。”
朱迪迫不及待地扯开袋子，先摸出最上面的盒子，看到标签时眼睛都亮了：“裹巧克力的蟋蟀！我最近超爱吃这个！尼克你太懂我了！”
她拆了个蟋蟀塞进嘴里，甜脆的口感让她尾巴都晃了起来，又伸手去掏袋子里剩下的东西。
这次摸出来的是个裹着包装纸的软乎乎的东西，朱迪拆开纸，发现是一条嫩绿色的毯子，和她床上那条几乎一模一样。她把毯子贴在脸颊上蹭了蹭，软得像云朵。
“我想着以后说不定还得在你这儿留宿，总不能跟你抢一条毯子。”尼克挠了挠头，耳朵耷拉下来一点，“这样我们就能各盖各的了，你觉得……”
话没说完，朱迪又扑了上去，抱着他的脸一通乱亲，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巴，连耳朵尖都没放过。
“我超喜欢！”她抱着毯子蹭他的胸口，“太贴心了，还特别实用！”
“那可不，贴心又实用就是我的代名词。”尼克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我们和好了？”
“何止是和好。”朱迪牵起他的手，冲他眨了眨眼，“我们好得不能再好了。就算过几个小时我们又因为别的事吵架，也照样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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