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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褪色的巫女服

八翼烬

神社的晨露总在卯时最浓,像无数根细针,扎在铃木空裸露的脚踝上。她跪在偏殿的地板上,正用一块粗布擦拭着爷爷留下的桃木剑碎片。碎片边缘的焦痕被露水浸得发潮,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草木灰和铁锈的气味,让她想起三年前那场大火烧裂梁柱的脆响。

腕骨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昨晚从山手町回来后,她没像往常那样用符咒止血,任由血渍浸透包扎的布条。此刻暗红色的印记已经晕染到袖口,与黑色巫女服上的纹路纠缠在一起,像极了爷爷下葬时,她按在墓碑上的掌纹——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痕里,似乎永远都填不满泥土。

“唳——”

三眼狱鸦从檐角飞落,嘴里叼着一片沾着晨露的艾草叶。它小心翼翼地把叶子放在铃木空手边,三只猩红的眼睛里映出她苍白的侧脸,像是在担忧什么。

铃木空没有抬头,指尖摩挲着桃木碎片上的刻痕。那是爷爷亲手刻的护符,本该能抵挡厉鬼的爪牙,却在最后关头碎成了这样。就像她身上的巫女服,虽然还维持着黑色的轮廓,袖口和裙摆的边缘早已在一次次驱鬼中磨出毛边,朱红色的绳结也褪成了浅粉色。

“饿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狱鸦立刻兴奋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

铃木空从墙角的陶罐里抓出一把晒干的野粟,放在掌心。狱鸦低头啄食时,她忽然注意到它左翼的羽毛少了一小撮,露出底下淡粉色的皮肉——那是昨晚被九头蛇鬼的毒液灼伤的痕迹。无名转移了蛇鬼的攻击,却没来得及修复狱鸦的伤口,就像他每次做的那样,留下一点恰到好处的残缺,提醒她谁才是施舍者。

掌心的野粟很快被啄光,狱鸦抖了抖翅膀,突然对着神社门口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

铃木空的动作猛地一顿。

晨雾里传来木屐踩在碎石上的声响,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敲在神社的铜铃上,震得她耳膜发疼。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那股干净的皂角香正随着雾气漫进来,与神社里腐朽的霉味撞在一起,形成一种让她反胃的甜腥。

“你的伤。”

无名的声音比晨露更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铃木空抬起头时,正看见他站在门槛外,白袈裟的衣摆沾着草叶上的露水,帽兜边缘垂下的银发被雾气浸得发亮。他的目光落在她腕骨的包扎布上,深蓝的眼眸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与你无关。”铃木空把桃木碎片扔进陶罐,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站起身时动作太急,膝盖撞在地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无名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像是他与生俱来的规矩,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她脸上的每道细纹,却又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柔和的白光,与昨晚在仓库里一模一样。

“别碰我。”铃木空后退时撞到了身后的木箱,里面的符咒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她盯着那道白光,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涣散的瞳孔,“你是不是觉得,每次把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就算是对我好了?”

无名的动作顿了顿。他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帽兜下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疼痛不应由弱小承受。”

“弱小?”铃木空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偏殿里荡开,撞在残破的鸟居上又弹回来,“在你眼里,我和昨天那个小女孩,和关东平原那些瘟疫患者,是不是都一样?都是需要你施舍怜悯的弱小?”

她猛地扯开腕骨上的布条,露出底下还在渗血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那是九头蛇鬼的毒液残留的痕迹,每跳动一下都带着钻心的疼。

“你看清楚!”她把手臂举到无名面前,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我的伤口,我的疼!不需要你来替我受着!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消三年前的事吗?就能让我忘了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无名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深蓝的眼眸里依旧没有波澜。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伤口边缘的青黑色,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蝴蝶翅膀。

“毒液已经侵入肌理。”他平静地陈述,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再拖下去,会蔓延到心脏。”

“那又怎样?”铃木空猛地抽回手,伤口被扯得更疼,“死了才好!死了就不用再看见你这张伪善的脸,不用再听你说什么平衡之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几乎是在嘶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黑色的巫女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不是因为伤口的疼,也不是因为爷爷的死,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神。他明明拥有能轻易治愈一切的力量,却偏偏要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他明明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却总能精准地戳中她心底最疼的地方;他明明可以对她视而不见,却又一次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像一颗扎在肉里的刺,拔不掉,剜不去。

无名看着她流泪,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白袈裟的衣摆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周身的皂角香似乎变得浓郁了些,却依旧驱散不了神社里的霉味。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晨雾落在水面上:“我可以帮你清除毒液。”

“不需要!”铃木空擦掉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自己有办法。”

她转身走到墙角的木箱前,从最底层翻出一个布满灰尘的小瓷瓶。瓶身上画着褪色的艾草图案,是爷爷生前调制的解毒剂,里面装着用他自己的灵力和艾草汁熬制的药膏。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

她拧开瓶塞,一股刺鼻的药味立刻弥漫开来。药膏呈深绿色,质地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沾在指 神社的晨露总在卯时最浓,像无数根细针,扎在铃木空裸露的脚踝上。她跪在偏殿的地板上,正用一块粗布擦拭着爷爷留下的桃木剑碎片。碎片边缘的焦痕被露水浸得发潮,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草木灰和铁锈的气味,让她想起三年前那场大火烧裂梁柱的脆响。

腕骨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昨晚从山手町回来后,她没像往常那样用符咒止血,任由血渍浸透包扎的布条。此刻暗红色的印记已经晕染到袖口,与黑色巫女服上的纹路纠缠在一起,像极了爷爷下葬时,她按在墓碑上的掌纹——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痕里,似乎永远都填不满泥土。

“唳——”

三眼狱鸦从檐角飞落,嘴里叼着一片沾着晨露的艾草叶。它小心翼翼地把叶子放在铃木空手边,三只猩红的眼睛里映出她苍白的侧脸,像是在担忧什么。

铃木空没有抬头,指尖摩挲着桃木碎片上的刻痕。那是爷爷亲手刻的护符,本该能抵挡厉鬼的爪牙,却在最后关头碎成了这样。就像她身上的巫女服,虽然还维持着黑色的轮廓,袖口和裙摆的边缘早已在一次次驱鬼中磨出毛边,朱红色的绳结也褪成了浅粉色。

“饿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狱鸦立刻兴奋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

铃木空从墙角的陶罐里抓出一把晒干的野粟,放在掌心。狱鸦低头啄食时,她忽然注意到它左翼的羽毛少了一小撮,露出底下淡粉色的皮肉——那是昨晚被九头蛇鬼的毒液灼伤的痕迹。无名转移了蛇鬼的攻击,却没来得及修复狱鸦的伤口,就像他每次做的那样,留下一点恰到好处的残缺,提醒她谁才是施舍者。

掌心的野粟很快被啄光,狱鸦抖了抖翅膀,突然对着神社门口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

铃木空的动作猛地一顿。

晨雾里传来木屐踩在碎石上的声响,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敲在神社的铜铃上,震得她耳膜发疼。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那股干净的皂角香正随着雾气漫进来,与神社里腐朽的霉味撞在一起,形成一种让她反胃的甜腥。

“你的伤。”

无名的声音比晨露更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铃木空抬起头时,正看见他站在门槛外,白袈裟的衣摆沾着草叶上的露水,帽兜边缘垂下的银发被雾气浸得发亮。他的目光落在她腕骨的包扎布上,深蓝的眼眸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与你无关。”铃木空把桃木碎片扔进陶罐,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站起身时动作太急,膝盖撞在地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无名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像是他与生俱来的规矩,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她脸上的每道细纹,却又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柔和的白光,与昨晚在仓库里一模一样。

“别碰我。”铃木空后退时撞到了身后的木箱,里面的符咒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她盯着那道白光,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涣散的瞳孔,“你是不是觉得,每次把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就算是对我好了?”

无名的动作顿了顿。他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帽兜下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疼痛不应由弱小承受。”

“弱小?”铃木空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偏殿里荡开,撞在残破的鸟居上又弹回来,“在你眼里,我和昨天那个小女孩,和关东平原那些瘟疫患者,是不是都一样?都是需要你施舍怜悯的弱小?”

她猛地扯开腕骨上的布条,露出底下还在渗血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那是九头蛇鬼的毒液残留的痕迹,每跳动一下都带着钻心的疼。

“你看清楚!”她把手臂举到无名面前,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我的伤口,我的疼!不需要你来替我受着!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消三年前的事吗?就能让我忘了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无名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深蓝的眼眸里依旧没有波澜。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伤口边缘的青黑色,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蝴蝶翅膀。

“毒液已经侵入肌理。”他平静地陈述,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再拖下去,会蔓延到心脏。”

“那又怎样?”铃木空猛地抽回手,伤口被扯得更疼,“死了才好!死了就不用再看见你这张伪善的脸,不用再听你说什么平衡之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几乎是在嘶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黑色的巫女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不是因为伤口的疼,也不是因为爷爷的死,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神。他明明拥有能轻易治愈一切的力量,却偏偏要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他明明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却总能精准地戳中她心底最疼的地方;他明明可以对她视而不见,却又一次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像一颗扎在肉里的刺,拔不掉,剜不去。

无名看着她流泪,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白袈裟的衣摆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周身的皂角香似乎变得浓郁了些,却依旧驱散不了神社里的霉味。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晨雾落在水面上:“我可以帮你清除毒液。”

“不需要!”铃木空擦掉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自己有办法。”

她转身走到墙角的木箱前,从最底层翻出一个布满灰尘的小瓷瓶。瓶身上画着褪色的艾草图案,是爷爷生前调制的解毒剂,里面装着用他自己的灵力和艾草汁熬制的药膏。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

她拧开瓶塞,一股刺鼻的药味立刻弥漫开来。药膏呈深绿色,质地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沾在指尖凉得刺骨。

“这是用灵力催动的解毒剂。”无名突然开口,目光落在瓷瓶上,“需要以心头血为引,对你的损耗极大。”

铃木空的动作顿了顿。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爷爷生前曾警告过她,不到生死关头不能用这药膏,否则会伤及根本。可她宁愿疼死,宁愿耗损灵力,也不想再欠这个神任何东西。

她没有理会无名,径直将药膏涂在伤口上。药膏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剧痛猛地袭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进血管,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疼得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眼前阵阵发黑。

“唳——”狱鸦焦急地扑腾着翅膀,用尖喙轻轻啄着她的衣角。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胳膊。那只手很凉,却带着一种稳定的力量,让她不至于摔倒。

铃木空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蓝的眼眸里。无名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帽兜,银白的发丝垂落在额前,遮住了他一部分眉眼,却挡不住那双眼睛里的神性。他离她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皂角香里混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他替别人承受伤口时留下的气息。

“放开我!”她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力气却越来越小。

无名没有放手,他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凝聚起比刚才更浓郁的白光。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触碰她的伤口,而是让白光悬浮在伤口上方,一点点驱散那些青黑色的毒液。

“你不是不需要吗?”他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人类总是说违心的话。”

铃木空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她看着无名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白袈裟上沾着的草叶,看着他指尖那道因为转移伤口而留下的、像羽毛一样的疤痕,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这个神,他不懂人类的谎言,不懂人类的爱恨,不懂她为什么宁愿疼死也不愿接受他的帮助。他只知道,她的生命和一只蝴蝶、一朵花一样,需要被“平衡”地保护着。

毒液被清除的瞬间,铃木空猛地推开无名,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却留下了一道深褐色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虫子爬在腕骨上。

“满意了?”她看着无名,声音冷得像冰,“又救了我一次,又能维持你的平衡之道了,对吗?”

无名没有回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刚才扶过她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她体温的余温。他不太明白这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心脏,很轻,却很清晰。

“山手町的雾,还会再浓。”他突然说,目光转向神社外的晨雾,“藏在雾里的东西,快要出来了。”

铃木空的心头猛地一跳。

爷爷笔记里那句话再次浮现:“二十七日,大凶。山手町的雾,藏着不该藏的东西。”

“是什么?”她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无名却没有解释,只是重新戴上帽兜,转身走向神社门口。白袈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像一片羽毛落在铃木空的心上:

“保护好你自己。”

***无名走后,铃木空才缓缓滑坐在地。

腕骨上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股钝痛来得清晰。她看着门口空荡荡的方向,晨雾正一点点散去,露出远处山手町的轮廓。那里的雾气果然比别处更浓,像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着所有的秘密。

“藏着不该藏的东西……”她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骨上的新疤痕。

这道疤痕和爷爷的桃木剑碎片、和那枚染血的朱印、和无名手心的羽毛疤痕一样,都是无法磨灭的印记。它们提醒着她,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不是意外,爷爷的死不是意外,山手町的雾里,一定藏着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

就在这时,狱鸦突然对着墙角的陶罐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铃木空站起身,走到陶罐前,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小木牌。

木牌是用神社的柏木做的,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木屑,显然是刚被刻上去不久。牌底刻着一行小字,是爷爷的笔迹:

“雾起时,朱印合。”

朱印合?

铃木空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从破陶罐里翻出那枚染血的朱印,又从爷爷的木盒里拿出那枚她一直珍藏的朱印。

两枚朱印的大小、纹路一模一样,只是一枚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一枚却干净得发亮。

她深吸一口气,将两枚朱印合在一起。

“咔哒”一声轻响,两枚朱印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那是神社的守护神兽,一只展翅的朱雀,只是朱雀的眼睛部位,被一个诡异的黑色符号取代了。

而那个符号,和小木牌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铃木空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翻出爷爷的笔记,一页页地往后翻,终于在最后几页找到了一张夹着的旧报纸。

报纸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日期正是三年前爷爷去世的那天。头版的新闻标题触目惊心:“山手町神社突发大火,百年古迹付之一炬,巫女全员遇难”。

照片上,神社的鸟居已经被烧得焦黑,一群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正在清理废墟。而在照片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白袈裟的身影一闪而过,帽兜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银白的发丝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是无名。

他那天真的在神社。

他真的眼睁睁看着爷爷被鬼怪杀死,看着神社被大火烧毁,却什么都没做。

铃木空的手指死死地攥着报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报纸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指尖,渗出鲜红的血珠,滴在照片上那个白袈裟的身影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猜错。

他不是因为“平衡”而放弃爷爷,他是故意的。

故意看着爷爷死去,故意看着神社烧毁,故意在三年后把染血的朱印放在她面前,让她一点点拼凑出这个残忍的真相。

这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神,这个以慈悲为怀的神,竟然藏着这样深的恶意。

“呵呵……”铃木空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浓浓的绝望和疯狂,“好,真好……”

她猛地将两枚朱印摔在地上,朱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没有碎。就像她的心,被反复凌迟,被狠狠践踏,却偏偏不肯彻底死去,还要在这无尽的痛苦里挣扎。

狱鸦不安地在她身边盘旋,发出凄厉的嘶鸣。

铃木空抬起头,看着窗外渐渐散去的晨雾,看着远处山手町那片依旧浓重的灰雾,突然站起身。她走到墙角,拿起那把磨得锋利的短刀——那是她用来切割符咒的工具,刀刃上还沾着朱砂的痕迹。

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看着腕骨上那道丑陋的疤痕,看着身上这件早已褪色的黑色巫女服。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铃木空。”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声音冷得像冰,“我是来向神复仇的恶鬼。”

说完,她举起短刀,毫不犹豫地割向自己的长发。

黑色的发丝像断落的瀑布,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与那些桃木碎片、那些符咒、那些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绝望而疯狂的画面。

镜中的女孩,短发凌乱,眼神冰冷,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身上的黑色巫女服在晨光中泛着暗淡的光泽,仿佛随时都会在风中化为灰烬。

她的肩上,三眼狱鸦安静地站着,三只眼睛里的猩红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像三团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她眼底的疯狂和决绝。

山手町的雾,越来越浓了。

藏在雾里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用自己的血肉,用自己的灵魂,去撕开那层虚伪的迷雾,去质问那个高高在上的神。

哪怕代价是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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