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辉是三天前失踪的。那天他捕鱼归来,去给两家温泉旅馆送新鲜水产,直到深夜都没回来。”纱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平时经常晚归吗?”白川悠真问道。
“从不。自从理香出生后,他每天都会准时回家。”纱织轻轻摇头,眼底满是忧虑。
白川悠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问题大概率出在那两家温泉旅社?”
纱织只是摇头,语气茫然:“我不知道。”
白川悠真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为什么镇上的人会说……你的丈夫是跟艺妓跑了?”
“那是他们胡说!”纱织猛地拔高了嗓门,厉声喝道。她的声音太大,将半睡半醒的理香吓了一跳,发出小声的啜泣。
她的气势瞬间一泄,连忙搂住婴儿轻轻摇晃:“理香,我的理香……”
过了好一会儿,纱织才平复情绪,小声说道:“也许,这是报应吧。”
白川悠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
三年前,乡下少年勇辉在镇上的祭典上,结识了来自浅草的艺妓纱织。纱织容貌绝美,又深谙撩拨人心的手段,来自小地方的勇辉没能抵挡住诱惑,抛弃了养育他长大的父母和未成年的弟妹,跟着纱织去了浅草。
一个只会捕鱼的少年,在繁华的东京能做什么?无非是些低贱、肮脏又劳累的差事。在乡下父母的期盼中长大的少年,坠入了浅草最底层的泥沼。看着心爱的纱织重新回到以色娱人的生活,他的心中满是痛苦与煎熬。
而纱织对勇辉,也并非全是虚情假意。在东京孤苦无依的日子里,是勇辉纯粹的爱慕,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于是,新春过后的某一天,两人一同从浅草潜逃了。
纱织偷走了鸨母的钱袋,带着勇辉坐上火车,甩开了花街的追兵,最终大胆地在毗邻东京的千叶县定居。靠着那笔钱,小两口度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勇辉捕鱼养家,纱织洗手作羹汤,相夫教子,日子过得十分和美。
“勇辉在神明面前跟我许下过誓言,他说一辈子都不会背叛我,会和我长相厮守……”纱织的肩膀微微颤抖,眼泪无声地从鼻梁滑落。
“事情还没有定论。”白川悠真开口打断了她的悲伤,“那两家温泉旅馆,分别叫什么名字?”
纱织抬起泪眼模糊的脸,茫然道:“……什么意思?”
“或许真的是温泉旅馆出了问题。你这么武断地把丈夫当成叛逃者……那你这些日子的辛苦,又算什么呢?”白川悠真的话语,像是一根细针,刺破了纱织心中的防线。
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对丈夫的绝对信任,纱织最终说出了两家温泉旅社的名字。其中一家,正是白川悠真刚到平野时,进去询问过的晚海社。
白川悠真的手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个摆满了肥美鲷鱼、新鲜龙虾、甜美帝王蟹的温泉旅馆,竟然可能藏着一只食人恶鬼?这简直太可怕了!他刚才竟然就那样毫无防备地闯了进去!
若是当时被对方关门打狗……他岂不成了送上门的猎物?
“还是先去另一家查探吧。”白川悠真打定主意,决定在其他鬼杀队成员抵达前,先去另一家名为热気屋的温泉旅社一探究竟。
天色渐暗,白日里劳累了一天的渔民们,纷纷趿拉着木屐,涌向镇上灯火通明的“温泉街”。若是说东京人偏爱去浅草和吉原消遣,那平野的温泉街,便是千叶人放松身心的好去处。
热気屋开在温泉街最繁华的地段。白川悠真想混在人群中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剑士不得入内。”
明路不通,便走暗路。白川悠真轻松翻墙进入热気屋,将日轮刀裹在羽织中,大摇大摆地在旅社内闲逛。这里的景象,与后世的温泉池并无太大差别,一大群人如同下饺子般泡在热水里,头上顶着一块热毛巾,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肉眼看上去,似乎并无异常……白川悠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意识如潮水般汹涌铺展。
嗯?原来温泉旅社里不只有泡温泉的人。有搓澡的、捏脚的,还有……白川悠真眉头一挑,跳过那些正在温存的房间,仔细探查着每一处阴暗的角落。
毫无发现。难道自己运气这么好?只有晚海社才是真正的鬼屋?
他皱着眉头收回意识,路过刚才那间温存的屋子时,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少了一个人的意识?刚才明明还能感知到一男一女两个模糊的意识体,现在却只剩下了女方。
“结束得这么快……已经离开了?”白川悠真心中生疑,转身朝那间屋子走去。离得越近,意识对屋内的感知便越清晰。
他“看见”一个女人半坐在屋内的单人温泉中,长发披散,如同饱食后的野兽般,餍足地舔舐着自己的手掌。那双手掌,青筋暴起,骨骼粗大,指甲尖利如爪——分明是恶鬼的形态!
这个泡在温泉里的女人,是一只吃人的恶鬼!
就在此时,长发女鬼似是察觉到了窥视,猛地抬头,对着半空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