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夜之后·第七章（失衡的代价）

早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

刺耳的铃声像一把钝刀，从梦境边缘硬生生把人撬醒。

陈奕恒睁开眼，房间里还带着夜里没散尽的凉意。

他盯着天花板，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不是那种戏剧性的“劫后余生”，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确认：

“哦，我还在。”

胸口的闷，比昨晚稍微轻了一点，却还在。

像一块被水浸过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那里。

他坐起身，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

空的。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昨晚自己把剪刀放进了抽屉。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剪刀安静地躺在那里，被一叠纸巾压着。

他盯着那把剪刀，看了几秒，伸手把抽屉关上。

——昨晚的事情，像一场模糊的梦。

他甚至不太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想象。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掌心。

两条新的红痕，浅浅的，却清晰可见。

是昨晚指甲抠出来的。

他下意识地把手缩了一下，又慢慢摊开。

指尖有些发抖。

“还好。”

他在心里，有点可笑地想，“至少不是刀。”

他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冲手。

冷水顺着指缝流下，带走了一点疼，也带走了一点残留的温度。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眼圈很重，眼白里有细细的血丝。

笑了一下，嘴角却僵得厉害。

“还能撑。”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天也得撑。”

……

客厅里，已经有了动静。

王橹杰一边打哈欠一边从房间里走出来，头发睡得像鸟窝：“早啊，队长。”

“早。”陈奕恒点点头，“今天的练习是几点？”

“九点。”王橹杰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有三个小时，你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他随口说。

“也是。”王橹杰伸了个懒腰，“你最近行程那么多，估计也习惯早起了。”

陈奕恒笑了笑，没接话。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

牛奶盒的边缘有点凉，他握在手里，像是抓住了一点实在的东西。

“队长，早。”

身后传来张桂源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

张桂源穿着一件浅色卫衣，头发还是有点乱，眼睛却很亮。

“早。”陈奕恒把牛奶放回冰箱，“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昨晚睡得挺早的。”张桂源走过来，打开冰箱，“你不喝吗？”

“不太想喝。”他说。

“那吃点东西？”张桂源转头看他，“你昨天活动那么累，今天练习前得吃点东西。”

“我不饿。”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冷。

他想解释，张桂源已经转身去拿面包了：“不饿也得吃一点，不然等会儿跳舞会头晕。”

他的语气很自然，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陈奕恒愣了一下，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队长，你昨天晚上……”张桂源顿了顿，“睡得还好吗？”

陈奕恒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

“还好。”他笑了一下，“就是有点做梦。”

“梦到什么了？”张桂源随口问。

“忘了。”他说。

——他确实忘了。

只记得梦里有很多人，很多声音，很多灯光。

还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问他：“你到底在逞强什么？”

他不知道那是谁的眼睛。

也许，是他自己的。

……

八点五十，练习室。

镜子里，整面墙都被灯光照得发白。

地板干净得能映出人的影子。

大家陆续到场，热身、压腿、拉筋，动作都很熟练。

“今天我们先过一遍上次回归的主打。”教练走进来，拍了拍手，“然后再抠一下新舞的细节。”

“好——”大家应了一声。

音乐响起。

熟悉的前奏一出来，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走位、抬手、转身、下蹲……每一个动作都像刻在肌肉里。

陈奕恒站在C位，眼神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节奏也稳。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

——再紧一点，就会断。

副歌部分，大家一起起跳。

落地的一瞬间，他的脚踝突然一抽。

一阵钝痛从脚底往上窜。

他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却还是硬生生把后面的动作做完。

音乐停。

教练按了暂停：“整体不错，就是有几个地方力度不够。等会儿再练一遍。”

“好。”大家喘着气应了一声。

“队长。”张桂源走到他身边，“你刚刚落地的时候，好像有点不稳。”

“没事。”陈奕恒活动了一下脚踝，“可能是有点没踩实。”

“要不要休息一下？”张桂源皱眉，“你昨天刚回来，今天又练这么猛。”

“不用。”他笑了一下，“又不是玻璃做的。”

张桂源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音乐再次响起。

这一遍，他刻意控制着力度，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可胸口的闷，却在高强度的运动下一点点变重。

呼吸开始有点乱。

眼前的镜子，偶尔会轻微晃一下。

他咬了咬牙，把所有不适都压在动作里。

“好，停。”教练再次按下暂停，“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音乐一停，练习室突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大家粗重的呼吸声。

“队长，你脸色有点白。”杨博文走过来，“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可能有点低血糖。”

“你吃早餐了吗？”杨博文问。

“喝了点牛奶。”他说。

“那不行啊。”杨博文皱眉，“你得多吃点。”

“我等会儿去买。”他敷衍了一句。

“我去给你买。”张桂源突然开口，“你在这儿休息。”

“不用——”

“我去。”张桂源打断他，“反正现在有休息时间。”

他说完，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陈奕恒想叫住他，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他突然有点害怕，张桂源真的看出了什么。

……

练习室外，走廊里很安静。

张桂源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

他点开外卖软件，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出来。

——他不太确定，陈奕恒现在想吃什么。

“算了，还是去便利店买吧。”他在心里想，“队长应该不会挑。”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张函瑞站在窗边，戴着耳机，低着头，不知道在听什么。

“函瑞。”张桂源叫了一声。

张函瑞摘下耳机，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不去练习吗？”张桂源问。

“我等会儿去。”张函瑞笑了一下，“有点东西想再记一下。”

他晃了晃手里的本子。

“哦。”张桂源点点头，“那我先去便利店，给队长买点吃的。”

“给队长？”张函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他没吃早餐？”

“嗯。”张桂源皱眉，“他最近好像都不太吃东西。”

“是吗。”张函瑞笑了一下，“可能是太忙了吧。”

“是啊。”张桂源叹了口气，“他最近真的很累。”

他说完，转身往楼梯口走。

“桂源。”张函瑞突然叫住他。

“嗯？”

“你……”张函瑞盯着他，“很担心他吗？”

“当然啊。”张桂源想也没想，“他是队长，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张函瑞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本子的边角。

“那如果。”他缓缓开口，“有一天，你发现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呢？”

张桂源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张函瑞笑了笑，“我就是随口问问。”

他的笑，看起来很淡，却带着一点说不清的东西。

“你快去买吧。”他说，“不然等会儿队长该饿了。”

“哦，好。”张桂源点点头，“那我走了。”

他转身跑下楼梯。

张函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啊……”

他在心里，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那你，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像一根刺，扎在自己心里。

……

练习室里。

大家都在休息，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拉伸。

陈奕恒靠在镜子前，闭着眼，调整呼吸。

胸口的闷，随着刚才的运动变得更明显了。

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再撑一下。”

他在心里说，“等桂源回来，就好一点了。”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把“张桂源”当成了一种止疼药。

“队长。”

有人叫他。

他睁开眼，是陈浚铭。

“怎么了？”

“你刚才的动作，有几个地方有点慢。”陈浚铭说，“要不要我帮你录一下，你自己看看？”

“不用。”陈奕恒笑了一下，“我自己知道。”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陈浚铭盯着他，“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还行。”他说，“可能是昨天睡得晚。”

“你总是说‘还行’。”陈浚铭叹了口气，“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说出来。”

“我真的没事。”他下意识地重复。

“你每次都说没事。”陈浚铭皱了皱眉，“可是你昨天在采访里说‘有时候太逞强了’，我听着挺难受的。”

陈奕恒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句话会被人记住。

“我……”他张了张嘴，“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陈浚铭笑了一下，“你哪次在镜头前说过这种话？”

陈奕恒沉默了。

“队长。”陈浚铭压低声音，“你要是真的撑不住了，就别硬撑了。”

“我们又不是外人。”

他说完，拍了拍他的肩。

陈奕恒看着他，突然有点想哭。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一种被人看穿之后的委屈——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为什么不假装没看见？”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陈浚铭问。

“我知道……”他顿了顿，“我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注意不要在镜头前说太多真话？

注意不要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还是注意不要真的倒下去？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下。

……

“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张桂源的声音。

他拎着一袋东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便利店排队排了好久。”

“给。”他把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递到陈奕恒面前，“你先垫垫肚子。”

“你买这么多？”陈奕恒愣了一下。

“还有给大家的。”张桂源笑了一下，“我买了点饭团和饮料。”

“你太客气了。”王橹杰已经伸手去拿，“那我就不客气了。”

“给。”张桂源把牛奶和一个三明治塞到陈奕恒手里，“你先吃这个。”

“我不太饿。”他下意识地说。

“不太饿也得吃。”张桂源皱起眉，“你昨天晚上就没吃多少。”

“你怎么知道？”陈奕恒脱口而出。

“我看你外卖没怎么动。”张桂源说，“我问了杨博文，他说你就喝了点汤。”

陈奕恒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张桂源会注意这些。

“你最近吃得太少了。”张桂源盯着他，“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我……”他张了张嘴，“我会注意的。”

“你每次都说‘会注意’。”张桂源有点着急，“可你哪次真正注意了？”

练习室里，突然安静了一瞬。

大家都下意识地看向他们。

陈奕恒被堵得说不出话。

“我不是想逼你。”张桂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放轻，“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他说“担心”的时候，眼睛里的情绪很真。

真到，让人无法忽视。

“我知道。”陈奕恒低下头，“我会吃的。”

他撕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了一口。

面包有点干，咽下去的时候，喉咙有点疼。

他努力把那一口咽下去，又咬了一口。

“你看。”张桂源的语气，稍微松了一点，“这样就对了。”

“嗯。”他点点头。

——他知道，张桂源是真的在为他好。

可那种“被人盯着吃东西”的感觉，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像是有人站在他身后，盯着他每一个动作，生怕他做不好。

他突然有点害怕——

“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我连‘好好吃饭’都做不到，会不会失望？”

……

练习继续。

音乐一遍遍地放，动作一遍遍地重复。

汗水顺着下巴滴下来，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陈奕恒努力让自己跟上节奏，可胸口的闷越来越重。

他的呼吸开始乱，动作也有了细微的迟滞。

“停。”

教练按下暂停，“陈奕恒，你出来一下。”

他愣了一下，走了出去。

“你今天状态不对。”教练盯着他，“动作慢了，力度也不够。”

“对不起。”他下意识地说。

“我不是要你道歉。”教练叹了口气，“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还好。”他说。

“你又说‘还好’。”教练皱了皱眉，“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

他指了指旁边的镜子。

陈奕恒转头，看向镜子。

脸色苍白，嘴唇有点干，额头上全是汗。

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教练问。

“有点。”他没有否认。

“你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教练说，“你是队长，你要带头，但你不是机器。”

“我知道。”他低声说。

“今天你先别练了。”教练说，“回去休息。”

“不用——”

“这是命令。”教练打断他，“你现在这个状态，练下去只会受伤。”

练习室里，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紧绷。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教练看着他，“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你倒下了，对大家都不好。”

“我……”他张了张嘴，“我知道了。”

“回去休息。”教练说，“今天下午的练习你也不用来了。”

“好。”他点点头。

他转身走回练习室，拿起自己的水和毛巾。

“队长，你不练了？”王橹杰问。

“教练让我回去休息。”他笑了一下，“可能是看我太菜了。”

“别瞎说。”杨博文皱眉，“你最近真的太累了。”

“那我先走了。”他看向大家，“你们好好练。”

“队长再见。”

“好好休息。”

“记得吃饭。”

大家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一下。

“桂源。”他叫了一声。

“嗯？”张桂源走过来，“怎么了？”

“我……”他张了张嘴，“谢谢你刚才给我买的早餐。”

“小事。”张桂源笑了一下，“你回去记得再吃点东西。”

“好。”他点点头，“那我走了。”

他推开门，走出练习室。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音乐和笑声。

走廊里，很安静。

他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胸口的闷，似乎轻了一点。

可那种被“暂停”的感觉，却让他有点恍惚——

“原来，我也可以停下来。”

“原来，不是只有我撑着，世界才不会塌。”

他在心里，轻轻地想。

……

宿舍里。

他一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有点过头。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十点半。

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是他很久以来，第一次在白天，不用练习，不用赶行程，不用对任何人笑。

他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久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

“你到底在等什么？”

他在心里问自己，“等谁来救你吗？”

没有人会来。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很清楚的事实。

他站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书桌前，那本笔记本还摊开着。

上面，是他昨晚没写完的一行字——

“再撑一下吧。”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拿起笔，在后面加了一句：

“如果撑不住了呢？”

笔尖停在纸上，墨水慢慢晕开。

他盯着那一团黑，突然有点想笑。

“你看。”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连‘撑不住’都不敢写完整。”

他把笔放下，合上笔记本。

走到床边，他躺了下去。

没有拉窗帘，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地板上，亮得刺眼。

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胸口的闷，像潮水一样，一阵一阵地涌上来。

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再撑一下。”

他在心里，又说了一遍。

“再撑一天。”

“再撑一个舞台。”

“再撑到……”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要撑到什么时候。

——撑到出道？

——撑到回归？

——撑到大家都不再需要他？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撑得很累了。

……

下午三点。

张桂源回到宿舍。

一进门，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客厅里很安静，没有平时的笑声，也没有游戏的声音。

“队长？”他叫了一声。

没人回应。

他走到陈奕恒的房门前，敲了敲：“队长，你在吗？”

还是没人回应。

他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拧了一下门把手。

门没锁。

他推开门，看到陈奕恒躺在床上，背对着门。

被子盖得很严实，连头都盖住了。

“队长？”他走过去，“你睡着了吗？”

没有人回答。

他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推了推他：“队长？”

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

“别吵。”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来，“我想睡一会儿。”

“你不舒服吗？”张桂源皱眉，“你声音怎么这么哑？”

“没事。”陈奕恒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半张脸，“可能是有点感冒。”

“你发烧了吗？”张桂源伸手，想去摸他的额头。

陈奕恒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躲开了。

张桂源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一下。

“我没事。”陈奕恒说，“你去练习吧。”

“我已经练完了。”张桂源看着他，“教练说你今天不用去，我就提前回来了。”

“你不用管我。”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我睡一会儿就好。”

“可是——”

“桂源。”他打断他，“我真的没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疲惫，也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张桂源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你睡吧。”

他转身，走到门口。

“队长。”他突然又停住，“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好。”陈奕恒闭上眼，“我知道了。”

门关上。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

陈奕恒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胸口的闷，比刚才更重了。

他突然有点后悔——

“我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可下一秒，他又在心里，冷冷地对自己说：

“你不凶一点，他就会一直靠近你。”

“他靠得越近，你就越危险。”

“你已经这么脏了，就别把他也拖下水。”

这些话，他一句也没说出口，却像一把刀，在心里来回割。

……

晚上八点。

大家陆续回到宿舍。

客厅里，又有了平时的喧闹。

只有陈奕恒的房间，门一直关着。

“队长还没醒吗？”王橹杰问。

“我下午回来的时候，他在睡觉。”张桂源说，“我叫了他一声，他说没事。”

“会不会是真的感冒了？”杨博文皱眉，“要不要叫他起来吃点东西？”

“我去看看。”张桂源站起身。

他走到陈奕恒的房门前，敲了敲：“队长，你醒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队长？”

还是没有。

他心里，突然有点不安。

“我进去看看。”他拧开门把手。

房间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床上的人，还背对着门躺着。

“队长？”他走过去，“你醒了吗？”

没有人回答。

他伸手，轻轻推了推他：“队长？”

被子里的人，没有动。

他心里一紧，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

陈奕恒的脸，露了出来。

脸色苍白，嘴唇有点发紫，额头上全是汗。

“队长！”张桂源心里一沉，“你怎么了？”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他的声音有点发抖，“你怎么不早说？”

陈奕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他，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都烧得这么厉害了！”张桂源急得眼眶都红了，“你怎么不说？”

“我……”他张了张嘴，“我以为睡一觉就好了。”

“你以为？”张桂源几乎是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