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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

清水阁诡途

又是一年一度清水阁的收徒大会。

墨竹院似乎比往年更“热闹”了些。谢砚依旧一袭胜雪白衣,立于那“寡淡”牌匾下,脸色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令人退避三舍的阴寒暴戾之气,似乎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比如某次吐血事件),而被他用更强硬的手段压制了下去,至少表面看起来,只是惯常的清冷疏离,而非随时会暴走的煞星。

底下来参加遴选的少年们,比往年多了不少,且质量……竟出人意料地有所提升。显然,清水阁靠着“诡道”和谢砚的名头(虽然这名声好坏参半),终于不再是修仙界食物链的最底层,开始吸引一些真正有些天赋、或别有所求的年轻人了。

苏晚作为“大师姐”,被温衍大长老指派,站在谢砚侧后方稍远一点的位置,负责……呃,观摩学习,以及必要时维持秩序(虽然她觉得自己可能更需要被维持秩序的对象是自家师尊)。

她规规矩矩地站着,努力做出沉稳靠谱的样子,但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台下新来的师弟们身上瞟。

今年师尊似乎……转性了?居然一口气收了四个!还都是男的!还都……长得挺好看!

苏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四道新鲜出炉的、站在谢砚面前听训的身影。

大师弟沈清辞,一身素衫,身姿挺拔如竹,墨发木簪,眉眼温润,正微微垂首,神态恭敬地听着谢砚简洁到近乎冷漠的入门训诫。阳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清晰的线条,那对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看着就让人觉得……嗯,靠谱,舒心!以后笔记有人帮忙整理了!诡道修炼那么难,有个细心的师弟多好!苏晚在心里默默点头,给这位新师弟打了第一个好评。

二师弟风烬,一身利落短打,蜜色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眉眼锐利,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和跃跃欲试,左耳的银饰随着他微微侧头倾听的动作轻轻晃动。活力满满啊!一看就是个能折腾的,以后清水阁肯定不会无聊了!说不定还能带着她……呃,还是算了,师尊眼神扫过来了。苏晚赶紧收回过于发散的目光,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翘。

三师弟白芷,穿着绣有祥云纹的浅蓝弟子服,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眉眼精致得不像凡人,系着头发的浅蓝丝带被微风拂起,整个人仿佛自带柔光滤镜。他看起来有点紧张,长长的睫毛颤啊颤,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天啊,这也太……可爱了吧!像只误入凡间的小仙鹿!苏晚的“师姐保护欲”瞬间爆棚,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拍拍他的头,告诉他别怕,师姐(虽然可能打不过师尊)罩你!

四师弟墨渊,一身黑衣,衬得肤色更白,眉眼深邃,带着点神秘的幽冥气,可偏偏笑起来时,那两颗小虎牙又显得有点坏坏的可爱。他站得比另外三个稍微松垮一点,手指间似乎无意识地绕着一缕极淡的黑气(冥界特产?),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嘶……有点危险,但又莫名吸引人!这种反差感,绝了!

四个风格迥异、但无一例外颜值超标的美少年齐齐站在面前,还都成了自己的师弟!

苏晚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未来充满了……养眼的希望!修炼的苦?好像都被冲淡了不少呢!

她看得有点入神,甚至没注意到自家师尊那越来越冷的侧脸,和周身开始不受控制逸散的、细微的黑气。

直到谢砚用他那冰碴子般的声音,简短交代完入门事宜(主要是各种禁令和修炼规矩),让四个新徒弟各自去安顿时——

“都听清了?”谢砚最后问了一句,目光扫过四人。

“听清了,师尊!”四人齐声应道,声音清朗,朝气蓬勃。

苏晚也被这整齐的声音拉回神,看着四个新鲜出炉、鲜嫩可口(?)的师弟,心底那点“大师姐”的虚荣心和欣赏美的事物的本能,让她脱口而出,小声赞叹了一句:

“哇……一下子多了四个这么帅的师弟,我们清水阁的颜值平均水平这下要被拉高好大一截了吧?真好……”

她声音不大,但在场都是修士,耳聪目明。更何况,谢砚的注意力,从未真正从她身上移开过。

“帅”?

“真好”?

谢砚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苏晚。

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琉璃色眼眸,此刻深处仿佛有黑色的漩涡在凝聚,风暴在酝酿。眼尾那粒朱砂,红得刺目。

苏晚还沉浸在“一下子拥有四个美男师弟”的喜悦(?)中,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甚至对着转过头来的谢砚,下意识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小得意和分享喜悦的笑容,还用力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就是这一个笑容,这一个点头。

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谢砚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斥责,没有质问。

甚至没有任何前兆。

在所有人——包括那四个新徒弟,周围其他长老、弟子,甚至远处嗑瓜子看热闹的债主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谢砚动了。

不是瞬移,但速度比瞬移更恐怖。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裹挟着浓烈黑气的白影,如同鬼魅般掠过。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足以载入清水阁史册(沙雕版)的一幕——

只见他们那位以清冷诡谲、实力强横著称的三长老谢砚,如同拎小鸡崽一般,一手一个,精准无误地抓住了还没搞清状况的大师弟沈清辞和二师弟风烬的后衣领。

沈清辞:“???”(温润的脸上满是茫然,梨涡都僵住了)

风烬:“诶?!师尊你干什……”(活泼少年惊愕,银饰狂晃)

但这还没完!

谢砚脚下步伐未停,身形如同鬼魅般再一闪,又出现在了同样懵圈的三师弟白芷和四师弟墨渊身后。

白芷:“!!”(精致的小脸瞬间煞白,浅蓝丝带吓得绷直)

墨渊:“等等!我……”(腹黑笑容凝固,指尖黑气吓散了)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注视下——

谢砚左臂夹着沈清辞和风烬,右臂夹着白芷和墨渊,将四个新鲜出炉、颜值超高、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的美男徒弟,如同夹着四捆待处理的灵草,或者四件碍眼的破烂,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径直朝着清水阁那寡淡的、但此刻仿佛闪烁着“拆徒警告”光芒的山门走去。

“师、师尊?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沈清辞勉强找回声音,试图保持冷静。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风烬挣扎,可惜在谢砚的钳制下如同蚍蜉撼树。

“呜呜……师尊我错了……我不该下界……我这就回去擦琉璃盏……”白芷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地认错了。

“喂!谢长老!司冥苍大人让我来的!你不能……哎哟!”墨渊试图搬出靠山,话没说完就被颠得岔了气。

谢砚对所有的疑问、挣扎、认错、威胁,充耳不闻。他脸色冷得像万年玄冰,只有眼底翻涌的黑气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泄露着他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

他就这么扛着四个风格各异、但此刻同样狼狈不堪的美少年,在清水阁所有人石化的目光中,一路走到了山门外的悬崖边。

那里,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谢砚停下脚步。

四个徒弟被他“放”在地上(与其说是放,不如说是随手一丢),都踉跄了一下,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们这位行事作风完全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新师尊。

谢砚的目光冷冷扫过他们四人惊疑不定、还带着少年人特有鲜活气息的脸,最后,落在清水阁内,那个还保持着呆滞笑容、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苏晚身上。

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碍眼。”

然后——

在所有人,包括那四个徒弟,包括苏晚,包括温衍、沈辞、陆时等所有长老,包括所有围观弟子和债主们,惊恐、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世界末日般的目光中——

谢砚抬起脚。

以一种轻松得像是在踢开路边小石子的姿态。

“吧唧!”

一脚,将离他最近、还没从“碍眼”二字打击中回过神来的大师弟沈清辞,踹下了悬崖!

“啊——?!”沈清辞的惊呼声迅速被云雾吞没。

“吧唧!”

第二脚,将试图逃跑、但被黑雾定住身形的二师弟风烬,也送了下去。

“师尊你疯啦——!”风烬的怒吼伴着银饰的叮当声远去。

“吧唧!”“吧唧!”

紧接着是两脚连踹,三师弟白芷的尖叫和四师弟墨渊的骂声(“谢砚我记住你了!司冥苍大人不会放过你的——!”)混杂在一起,消失在了悬崖下的云海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不超过三息。

山门外,一片死寂。

只有悬崖边的风吹过,带来下方隐约的、越来越远的、惊恐的“啊啊啊——”回声,证明刚才那荒诞恐怖的一幕并非幻觉。

谢砚站在悬崖边,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缓缓收回脚,甚至还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他转过身,目光穿越漫长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广场上已经彻底石化、表情空白、仿佛灵魂出窍的苏晚。

他看着她,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回来。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退开,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走到苏晚面前,停下。

苏晚僵硬的眼珠,缓缓转动,对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谢砚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冰冷而清晰地问道:

“现在,”

“还觉得,‘帅’吗?”

“还,‘真好’吗?”

苏晚:“……”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只剩下悬崖边那四声清脆的“吧唧”,和师弟们消失前那张张惊恐绝望的帅脸,在无限循环播放。

帅……帅个鬼啊!

命都没了要脸何用!

师尊你把他们扔下去的时候考虑过悬崖的感受吗?!考虑过师弟们的心理阴影面积吗?!考虑过我们清水阁未来的招生率吗?!

还有……师尊你到底是对“帅”这个字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苏晚内心疯狂咆哮,表面却依旧维持着灵魂出窍的呆滞状态。

而此刻,反应过来的其他长老们,终于炸锅了。

“谢砚!!!你你你……你把新徒弟都踹下山了?!!”温衍大长老的桃木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指着谢砚,手指颤抖,胡子翘得老高。

“胡闹!简直是胡闹!”沈辞脸色铁青,律典都快捏碎了,“那是四个活生生的弟子!不是四个麻袋!”

陆时手里的玉瓶“哐当”落地,丹药滚了一地,他张着嘴,梨涡都不见了:“老、老三……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直接扔了啊!那里面还有司冥苍推荐来的!你让冥界怎么看我们?”

顾寒默默捂住了脸。晏辰的扇子掉在了地上。萧澈的剑“嗡”一声出了半鞘,又僵住,似乎不知该砍向谁。林舟扶住了额头。云舒已经吓哭了:“三师兄!快救人啊!会摔死的!”

谢砚对身后的兵荒马乱置若罔闻,只是依旧看着苏晚,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苏晚在师尊“温和”的注视下,一个激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颤巍巍地、求生欲极强地开口:

“不、不帅了!一点也不好!师尊英明!师尊威武!师尊踹得对!踹得好!踹出了风格,踹出了水平!弟子再也不敢乱看、乱夸了!弟子以后眼里只有修炼!只有诡道!只有师尊您老人家!”

谢砚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表忠心,眼底翻涌的黑气,似乎终于平息了一丝丝。

他直起身,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回答。

然后,他转向乱成一团的长老们,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扔了四袋垃圾:

“没死。”

众人:“???”

谢砚补充:“悬崖下有我早年布下的接引阵法,和一片足够松软的沼泽怨灵泥潭。”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依旧呆滞的苏晚,又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

“摔不死。顶多……”

“吃点苦头,洗个泥澡,认清现实。”

“顺便,灭一灭某些不切实际的……心思。”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目光再次扫过苏晚。

苏晚浑身一抖,把头埋得更低了。

众长老:“……”

所以,您老费这么大劲,演这么一出“怒踹四徒下悬崖”的惊悚戏码,就是为了让徒弟们“吃点苦头”、“认清现实”,顺便……警告你家大徒弟不要对着师弟犯花痴?!

这教育方式是不是过于硬核了点啊喂?!

悬崖下,隐约传来模糊的、带着哭腔和骂声的呼救,以及扑腾泥水的声音。

“救……救命啊!这泥会动!还咬人!”

“沈师兄!拉我一把!我陷进去了!”

“呸呸呸!这什么味儿!比陆长老的丹药还难吃!”

“谢砚——!我跟你没完——!咕嘟咕嘟(呛泥声)……”

正堂前,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寡淡的牌匾,发出轻微的呜咽。

谢砚掸了掸衣袖,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着依旧处于巨大冲击中的众人,淡淡道:

“今日遴选,到此为止。散了吧。”

说完,看了一眼还低着头、努力缩小存在感的苏晚。

“你,”他声音听不出情绪,“随我来。”

苏晚一个激灵,不敢有丝毫违逆,耷拉着脑袋,像只被揪住后颈皮的小鹌鹑,乖乖跟在了自家那行事风格越发莫测、且对“帅”这个字似乎有 PTSD 的师尊身后,朝着墨竹院的方向,一步一步,沉重地挪去。

身后,是依旧没能从“踹徒事件”中回过神来的清水阁众人,以及悬崖下隐隐约约、凄凄惨惨戚戚的扑腾与呼救声。

债主们瓜子都忘了嗑,面面相觑。

“刚才……谢长老是不是把他新收的四个徒弟……全踹下山了?”

“好像……是的。”

“就因为那小女娃夸了一句‘帅’?”

“好像……也是的。”

“……清水阁这地方,果然邪性。招徒弟跟收破烂似的,扔徒弟跟扔破烂似的。”

“以后谁还敢把自家孩子送来啊……”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不然下一个被踹下山的可能就是你了!”

悬崖下的泥潭里,四个新鲜出炉、已经看不出原本帅气模样、只剩四滩在蠕动挣扎的“泥人”,正在用生命体会修仙界的残酷,以及他们那位师尊……独特而深刻的“下马威”。

而墨竹院的方向,某位师尊的心情,似乎因为成功“清理”了碍眼的“帅徒弟”,并有效“教育”了不安分的大徒弟,而稍微……

晴朗了那么一丝丝?

只有苏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心里泪流成河。

师弟们,你们受苦了!

师姐对不起你们!

师姐以后一定只看师尊!只夸师尊!师尊全天下最帅!帅得惊天地泣鬼神!帅得其他人都该被踹下山!

真的,她发誓!

只要师尊别再这么“教育”她了,也别再踹人了……悬崖下的沼泽怨灵泥潭,听着就很可怕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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