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辰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是本地论坛一个沉了底的帖子——《聊聊城西那栋民国老宅，有人进去过吗？》。下面的回复寥寥无几，大多是调侃和不信，只有一个匿名ID留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别去，那里的‘东西’会跟着人走。”
这正是邓辰感兴趣的。
二十五岁的邓辰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朝九晚五的生活像杯温吞水，没什么滋味。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搜集各种灵异事件的传闻，从地方志里的怪谈，到网友分享的亲身经历，只要沾点边，他都能翻来覆去看上好几天。朋友们笑他是“灵异发烧友”，劝他别总琢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邓辰总觉得，那些无法被科学解释的现象背后，藏着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城西的民国老宅他早有耳闻。那是一栋三层的洋楼，青砖黛瓦，雕花栏杆，在周围的新式建筑里显得格格不入。据说当年房主是个富商，一夜之间全家离奇暴毙，之后宅子就空了下来，成了附近孩子们口中的“鬼楼”。
越传得邪乎，邓辰心里的痒就越挠得厉害。他查了近十年的新闻，没找到任何关于老宅的官方报道，这反而让他更加确定，里面一定有故事。
“去看看？”他对着屏幕自言自语，指尖在“匿名回复”框上悬停了很久。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翻出衣柜深处的强光手电，又揣了把瑞士军刀——不是信不过那些传闻，只是图个心安。晚上十点，城市的喧嚣渐渐沉淀，邓辰骑着电动车，按照地图导航，拐进了老宅所在的那条僻静小巷。
巷子很深，路灯坏了大半，光线昏暗得很。风一吹过，两旁老墙根下的杂草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邓辰关掉电动车大灯，推着车往前走，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远远地，那栋老宅的轮廓在夜色里浮现出来。墙皮斑驳，爬满了藤蔓，几扇窗户黑洞洞的，像空洞的眼窝，正幽幽地盯着他。大门是厚重的木门，漆皮剥落，门环上锈迹斑斑，门楣上“福寿堂”三个烫金大字早已褪色，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邓辰深吸一口气，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在木门上。门没锁，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
“吱呀——”
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邓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着电筒的手微微出汗。他停顿了几秒，见没什么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院子里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角落里堆着些腐朽的木料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手电光扫过，墙壁上的白灰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几处还残留着模糊的壁画，像是仕女图，被岁月侵蚀得只剩下淡淡的影子。
“有人吗？”邓辰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他壮着胆子往正屋走。正屋的门也是虚掩着的，推开门，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屋里光线很暗，手电光扫过，能看到落满灰尘的家具——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几把椅子东倒西歪，墙角还有一个破旧的柜子，柜门半开着。
“看来就是个普通的废弃老宅，没什么特别的。”邓辰心里稍微放松了些，大概那些传闻都是以讹传讹。
他走到八仙桌前，伸手摸了一下桌面，指尖立刻沾满了厚厚的灰尘。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墙角的柜子动了一下。
“嗯？”
邓辰猛地转头，手电光直直地照向柜子。柜子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柜门还是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吗？”他皱了皱眉，刚才那一下太快了，像是柜子门被人从里面往外推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慢慢朝柜子走过去。离得越近，越觉得柜子里透出一股寒意，和屋里的潮湿闷热完全不同，像是冰块放在了旁边。
手电光伸进柜子里照了照，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可能是风吧。”邓辰自我安慰道，转身想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猛地扎进邓辰的耳朵里。他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
墙角的柜子门，不知什么时候，完全关上了。
刚才明明是半开着的！
邓辰的心跳瞬间失控，后背一阵发凉。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柜门，手心全是冷汗。他确定自己没有碰过柜子，院子里的风也不可能吹到屋里来，更不可能把柜门完全关上。
“谁？谁在里面？”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柜子没有任何回应。
邓辰握紧了手里的瑞士军刀，一步一步往后退，眼睛始终盯着柜子。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他退到门口，正要转身冲出去，忽然听到柜子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像是……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
“沙……沙沙……”
声音很慢，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一下一下，像是在挠人的心脏。
邓辰头皮发麻，再也顾不上别的，猛地转身，拔腿就往外跑。他甚至忘了院子里的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大门外，骑上电动车，拧到底速，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小巷。
直到电动车汇入主路的车流，周围亮起了明亮的路灯，邓辰才感觉自己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些。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条漆黑的小巷，仿佛还能听到那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
“太邪门了……”他喃喃自语，刚才的经历绝不是错觉。
回到出租屋，邓辰把自己摔在床上，大口喘着气。他灌了半瓶冷水，才感觉稍微冷静了些。他打开电脑，想把刚才的经历发到论坛上，但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谁会信呢？恐怕又会被当成博眼球的噱头。
他关掉电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柜子门关上的瞬间，还有那诡异的刮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忽然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降低了。
不是空调的冷风，而是那种阴冷的、带着潮湿气息的寒意，和老宅柜子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邓辰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到自己床尾的地板上，似乎有一个淡淡的黑影。
那黑影很模糊，像是一团融化的墨汁，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邓辰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黑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动，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床上，丝毫动弹不得。
那个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头”——如果那团模糊的轮廓能被称为头的话。
然后，邓辰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极其细微、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却又清晰地响在他耳边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一个女人在哭泣，又像是在低语，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
邓辰的意识在那一刻彻底混乱了，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早上，邓辰是被闹钟吵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房间里温暖而明亮。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原来是个梦……”他喃喃自语，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低头看向床尾的地板，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肯定是昨天去老宅吓到了，才做了这么个噩梦。”邓辰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起身下床，准备去洗漱，脚刚落地，却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他的脚边，散落着几片深灰色的、带着潮湿泥土的……杂草。
那杂草的样子，和老宅院子里长的，一模一样。
邓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不是梦。
昨晚，有什么东西，跟着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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