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碎尸案]
4.1 新的“墟”:老巷的雾
“守墟”小队结案后的第三周,日子过得像浸在温水中的茶叶——舒展,却没什么滋味。
仓库的走廊里飘着白诺煮的番茄鸡蛋面香,她蹲在电磁炉前搅锅,马尾辫随着动作晃成小旗子:“裴哥裴哥,帮我拿瓶醋!上次剩的醋瓶在阳台!”
裴泫抱着笔记本电脑从沙发上弹起来,耳尖发红:“来、来了!”他快步走向阳台,路过宋翊诚的桌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桌角的军刀——刀鞘上的“守拙”二字泛着冷光,他缩了缩手,像触到了晒不到太阳的石头。
杨屿趴在宋翊诚对面的桌上翻《犯罪心理学》,书页被他翻得哗哗响。他指尖蘸了点茶水,在“偏执型人格”那章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叉,余光却总往宋翊诚那边瞟——宋翊诚正擦着军刀,袖口卷到肘部,露出腕上的檀木佛珠,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珠子上,泛着深褐色的暖光。
“武警哥哥,”白诺举着醋瓶跑回来,溅了点醋在杨屿的书上,“你帮我看看这道题——裴哥说我的无人机代码有问题!”
宋翊诚抬眼,目光扫过她电脑屏幕上的代码——是一串复杂的算法,他不懂,但能看出逻辑严谨。他摇了摇头:“我不会。”
“切,没劲。”白诺撇撇嘴,转身戳裴泫的胳膊,“裴哥你会不会?你说要帮我修无人机的!”
裴泫的脸瞬间红到耳尖,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我、我试试……这段代码循环有问题,应该把递归改成迭代……”
樊海鸿靠在门口,手里转着个不锈钢茶杯,看着他们笑:“别闹了,陈局刚打电话,城西老巷发现碎尸案,让我们过去。”
办公室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城西老巷像条被时光遗忘的蛇,蜷缩在拆迁区的边缘。青石板路缝里长着野草,两侧的明清建筑挂着“限期搬迁”的红布告,风一吹,布告哗哗响,像谁在念悼词。警戒线拉在巷口,几个民警站在旁边,看见“守墟”小队过来,立刻迎上来:“樊队,尸体在3号院的废弃井里,没敢动,等你们呢。”
“带路。”樊海鸿戴上手套,率先走进巷子。
3号院的门虚掩着,门环上挂着串生锈的铜铃,推开门时“叮当”一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一棵老槐树的影子罩住了半个院子,树下有个圆形井口,盖着块破木板,木板缝里渗着暗褐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黏腻的光。
“就是这里。”民警说,“早上有个拾荒老人路过,掀开木板看见井里有脚,就报了警。”
赵钰荣蹲在井口边,用镊子挑起一点液体——是血,已经凝固成痂,混着井壁的青苔,像块陈年的污渍。“死亡时间至少十天以上,”她抬头对樊海鸿说,声音里没有波澜,“尸体被分尸,肢解手法很粗糙,凶手应该没受过专业训练。”
宋翊诚探头往井里看——井很深,大概三米,井壁上爬着青苔,井底躺着一堆用破布包裹的东西,隐约能看见肢体轮廓。他没说话,解开战术背心的扣子,把军刀放在井边的石桌上:“我去下面看看。”
“我跟你一起!”杨屿立刻抓起另一根绳子,“上次抓李哥我可没拖后腿!”
“别贫嘴。”宋翊诚把绳子系在腰上,指尖蹭过绳结——是杨屿上次系的,有点松,他重新打了个死结,“拉紧了。”
井口很窄,宋翊诚先下去,杨屿紧随其后。井底弥漫着腐臭味和潮湿的霉味,宋翊诚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井底的尸体——死者是个女性,年龄大概五十岁,尸体被分成六块,用破棉絮和塑料布裹着,每块都用麻绳捆得紧紧的,像块待处理的垃圾。她的脸被砸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有手上的一道疤痕还能辨认——疤痕呈不规则状,应该是被尖锐物划伤的(赵钰荣后来查了,是去年冬天帮邻居搬煤球时被铁钩划的)。
“小心点,别碰绳子。”宋翊诚提醒杨屿,伸手去解捆尸体的麻绳。杨屿蹲在他旁边,胃里一阵翻腾,却咬着牙没吐——他想起上次林晓棠案的场景,宋翊诚当时也是这样,冷静得不像个活人,仿佛所有的血腥都与他无关。
“杨屿,你还好吗?”宋翊诚抬头看他,手电筒的光打在他脸上,照出他发白的嘴唇。
“没事。”杨屿的声音有些发颤,“就是有点闷。”
宋翊诚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氧气瓶(武警特战的装备),递给他:“吸两口。”
杨屿接过,面罩罩在脸上,清凉的空气涌进肺部,稍微缓解了不适。他看着宋翊诚专注的侧脸,手电筒的光在他睫毛上投下阴影,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沉默像块浸了水的棉花,堵得他胸口发闷。
4.2 迷雾:拾荒者的身份
尸体被吊上去时,白诺已经在井口等着了。她接过证物袋,用便携式DNA检测仪扫描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正在比对数据库……可能需要半小时。”
“先查身份。”樊海鸿蹲在井边,翻着民警带来的失踪人口档案,“死者是女性,五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五五,体重约五十公斤,穿蓝色布衫,脚上是双解放鞋——应该是底层劳动者。”
裴泫抱着笔记本,翻着老巷的居民资料:“我查了最近半个月的失踪人口,有个叫周桂芬的拾荒者,五十二岁,住在3号院的柴房里,家人说她半个月前出去捡废品,就没回来过。”
“周桂芬?”赵钰荣接过档案,看着照片上女人的脸——圆脸,眼角有颗痣,跟井底死者的疤痕位置吻合,“应该就是她。”
“她的社会关系呢?”杨屿问,他把氧气瓶还给宋翊诚,指尖蹭过宋翊诚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回来。
“很简单。”裴泫推了推眼镜,“丈夫早年去世,儿子在外地打工,唯一的朋友是巷口的卖花老太太王秀兰。”
“王秀兰在哪儿?”宋翊诚问。
“巷口的临时花摊,我刚才看见她了。”白诺举着手机,“我给她发了消息,说我们要找她。”
王秀兰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几盆月季,花瓣上沾着晨露。她看见白诺,笑着招招手:“小白丫头,来买花呀?”
“王奶奶,我问您点事。”白诺蹲在她旁边,从口袋里掏出周桂芬的照片,“您认识她吗?”
王秀兰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接过照片,手指颤抖着抚摸照片上的人:“是桂芬啊……她怎么了?”
“她……可能遇到危险了。”白诺轻声说。
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抹着眼泪,絮絮叨叨地说:“桂芬是个苦命人啊,丈夫死得早,儿子又不孝顺,一年才回来一次。她平时就靠拾荒为生,我常给她送些旧衣服,她还帮我浇花呢……前阵子她说要攒钱给孙子买书包,每天都去拆迁区捡废品,怎么就……”
“她最后一次跟您见面是什么时候?”裴泫轻声问。
“半个月前吧。”王秀兰回忆道,“那天她来帮我浇花,说在拆迁区的废墟里捡到一个旧箱子,里面有个金镯子,想卖了钱给我买盆新月季。我还骂她傻,说金镯子来路不明,别惹麻烦……后来她就再也没来过。”
“旧箱子?金镯子?”白诺眼睛一亮,“您知道她把箱子放哪儿了吗?”
“她说放在柴房里了。”王秀兰指了指3号院的柴房,“就在院子最里面的那间小房子。”
柴房的门是竹编的,锁已经锈死了。宋翊诚用军刀撬开锁,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柴房里堆着杂物,墙角有个破木箱,正是王秀兰说的那个。
宋翊诚打开木箱,里面果然有个金镯子,镯子内侧刻着“周秀珍”三个字。“周秀珍是谁?”他问。
裴泫查了户籍系统,脸色渐渐凝重:“周秀珍是周桂芬的妹妹,十年前失踪了,当时警方怀疑是被拐卖,但没找到线索。”
“金镯子是周秀珍的?”杨屿蹲在旁边,拿起镯子仔细看,“周桂芬会不会发现了什么关于妹妹的线索,被人灭口了?”
“有可能。”赵钰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做完初步尸检,“周桂芬的指甲缝里有纤维,是粗布的,跟拆迁区民工的衣服材质一致。而且,她的后脑勺有钝器击打的痕迹,应该是先被打晕,再分尸的。”
“民工?”白诺皱眉,“拆迁区的民工很多,怎么查?”
“先查金镯子。”宋翊诚说,“裴泫,你查周秀珍的失踪案,看有没有跟拆迁区相关的线索;白诺,你查金镯子的来源,看能不能找到买家;杨屿,你跟我去拆迁区走访,问问有没有人见过周桂芬或者那个旧箱子。”
拆迁区的工地像头巨兽,吞噬着老巷的历史。脚手架搭得比楼还高,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戴着安全帽的民工来来往往,脸上沾着水泥灰。
宋翊诚和杨屿挨个工棚走访。民工们大多警惕,不愿多说。直到他们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工棚,一个叫“老周”的民工(跟退休刑警老周同名)看见周桂芬的照片,脸色变了:“我见过她!半个月前,她在拆迁区的废墟里捡废品,捡到个箱子,里面有个金镯子,被我们工头看见了!”
“工头是谁?”杨屿追问。
“叫陈三,河南人,手下管着二十多个民工。”老周压低声音,“陈三平时手脚不干净,专偷拆迁区的旧家具和首饰,上次还因为偷东西跟人打架,被派出所抓过。”
“陈三住哪儿?”宋翊诚问。
“工棚后面的铁皮房,302室。”
宋翊诚和杨屿找到302室时,陈三正在屋里数钱。他看见警察,吓得把钱塞进枕头底下,站起来就想跑。宋翊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反剪在背后:“陈三,跟我们走一趟吧。”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杀人!”陈三挣扎着骂。
“周桂芬是你杀的吗?”杨屿把周桂芬的照片拍在他面前,“她的尸体在老巷的井里,你认识她吗?”
陈三的脸一下子白了。他盯着照片,嘴唇哆嗦着:“我、我没杀她!我只是拿了她捡的箱子!”
“箱子里的金镯子呢?”宋翊诚问。
“我卖了!”陈三脱口而出,“卖给巷口的收废品的了!那镯子内侧刻着字,我怕惹麻烦,就卖了!”
4.3 迷雾未散:收废品的线索
陈三被带回市局协助调查,但他说的话漏洞百出——他说“拿了箱子”,却没说怎么处理周桂芬;他说“卖了镯子”,却不肯说出收废品人的名字。
“他在撒谎。”宋翊诚坐在审讯室外,看着单向镜里的陈三,“他要么是凶手,要么是知情者。”
“我查了陈三的背景,”裴泫抱着笔记本走进来,“他十年前在周秀珍家附近打过工,当时周秀珍失踪了,他也在失踪人口的排查名单里,但因为没证据,就放了。”
“周秀珍的失踪跟陈三有关?”杨屿皱着眉,“那周桂芬的死是不是跟周秀珍的案子有关?”
“有可能。”赵钰荣说,“周桂芬发现了周秀珍的镯子,陈三怕她揭发自己,就杀了她灭口。”
“但陈三说他把镯子卖了。”白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从巷口回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我查了巷口的收废品点,老板说陈三确实卖过一个金镯子,但他不记得买主的样子了,只记得是个女人,穿红色外套,戴个口罩。”
“女人?”杨屿愣了愣,“拆迁区哪来的女人?”
“也许是附近的居民。”樊海鸿说,“查一下最近在拆迁区附近租房的女人,尤其是跟周秀珍有过交集的。”
裴泫立刻开始查租房记录。半小时后,他抬起头:“有个叫李红梅的女人,一个月前在拆迁区附近租了间小平房,身份证地址是河南农村,跟陈三是老乡。”
“李红梅?”宋翊诚说,“跟陈三一起去工棚走访的老周说,陈三最近总跟一个女人来往,穿红色外套。”
“带她回来问话。”樊海鸿拍板。
李红梅被带到市局时,还在巷口的花摊前徘徊。她穿着件红色外套,戴着口罩,看见警察,吓得浑身发抖:“我、我没犯法!”
“李红梅,周桂芬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杨屿问。
“周桂芬是谁?我不认识!”李红梅矢口否认。
“那这个镯子呢?”宋翊诚拿出周秀珍的镯子,“是陈三卖给你的,对不对?”
李红梅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盯着镯子,嘴唇哆嗦着:“是、是陈三卖给我的,说是从废墟里捡的……我没问他哪来的!”
“你跟陈三是什么关系?”赵钰荣问。
“是老乡,他让我帮他销赃……”李红梅哭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陈三为什么要杀周桂芬?”宋翊诚追问。
“我不知道!”李红梅摇头,“他只说周桂芬看见他拿箱子,让我帮他找个地方埋了周桂芬……我没敢,我跑了!”
4.4 未结的案:井底的线索
李红梅的交代让案件有了突破口,但陈三依然不肯认罪。他说自己“只是埋了周桂芬的尸体,没杀她”,而李红梅的证词也无法证明他杀了人。
“我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赵钰荣说,“周桂芬的指甲缝里有粗布纤维,应该是凶手的衣服布料;井底的麻绳,也许能查到来源。”
宋翊诚和杨屿再次来到老巷的3号院。宋翊诚蹲在井边,用手电筒照着井底的麻绳——麻绳很旧,表面沾着青苔,绳结是死结,手法很粗糙。他伸手捞起一根麻绳,指尖碰到绳结时,忽然顿住:“这个绳结,我见过。”
“在哪儿?”杨屿问。
“陈三的工棚里。”宋翊诚说,“上次走访时,我看见他晾衣服的绳子就是这个绳结,他说是老家的绑法。”
“还有纤维。”杨屿捡起井边的破棉絮,“这个棉絮是旧棉袄里的,陈三的工棚里也有一件这样的棉袄,我上次看见他穿了。”
“这些证据还不够定罪。”赵钰荣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需要找到凶器——钝器,用来砸周桂芬的头。”
“我去找。”宋翊诚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工棚后面有个废料堆,也许能找到。”
杨屿跟着他往工棚走,路上一直沉默。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两根缠在一起的线。
“宋翊诚,”杨屿突然开口,“你说,陈三真的是凶手吗?”
“现在还不确定。”宋翊诚说,“但他的嫌疑最大。”
“那如果他是凶手,周秀珍的失踪案是不是也跟他有关?”
“有可能。”宋翊诚停下脚步,看着杨屿,“所以需要证据。”
杨屿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睛像深潭,藏着很多他不懂的东西。他别过脸,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谁要懂你?”
宋翊诚没说话,只是嘴角扯出点淡笑。
工棚后面的废料堆里堆满了建筑垃圾,宋翊诚用手电筒扫过每一块砖。半小时后,他在一堆水泥块下发现了一根钢管——钢管的一端沾着暗褐色的污渍,经检测,是周桂芬的血。
“找到了。”宋翊诚拿起钢管,指尖蹭过污渍,“凶器。”
4.5 未完的“守墟”
陈三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批捕,但案件还没结束——周秀珍的失踪案依然没有进展,陈三拒不承认杀了周秀珍,而李红梅的证词也存在矛盾。
“守墟”小队的办公室里,白诺趴在桌上画漫画,画里的宋翊诚拿着军刀,杨屿举着枪,旁边写着“宇宙第一小队”;裴泫在帮她修改无人机的代码,耳尖发红;赵钰荣在给阳台的多肉浇水,樊海鸿在跟她学泡咖啡;宋翊诚坐在窗边,擦着他的军刀,杨屿坐在他旁边,翻着周秀珍的失踪案卷宗,没有说话。
“武警哥哥,”白诺突然喊,“你说周秀珍会不会还活着?”
“不知道。”宋翊诚说。
“那我们要不要继续查?”裴泫问。
“要。”樊海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守墟,就是要守到底。”
“杨屿,”宋翊诚突然开口,“明天跟我去查周秀珍的案子吧。”
“哦。”杨屿应了一声,没有抬头,“谁要跟你去。”
但宋翊诚看见,他的嘴角扯出点淡笑。
窗外的风里飘着月季的香气,混着仓库里的泡面味、咖啡味,还有白诺的笑声、裴泫的咳嗽声。老巷的雾还没散,周秀珍的案子还没结,但“守墟”小队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