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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上的重逢

白色橄榄树:瓒棠

我踏上灰谷镇焦黑土地的第一步,铁锈味就钻进了鼻腔。

那味道像老血,又像烧过的枪管,混着尘土和腐木,在晨雾里飘着。风从山口吹过来,卷起地上的灰,打着旋儿贴着地面跑。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军绿色作战靴,是陈砚托人从国内带过来的,说这双鞋能踩过南苏丹的泥沼,也能扛住阿富汗的雪线。现在它正陷在灰谷镇的焦土里,鞋底沾着碎玻璃和半截烧黑的电线。

我往前走,没说话。身后的翻译小张喘着气跟上来,手里抱着录音笔和证件夹。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耳朵里嗡嗡的,像是有电流在爬。

前面就是教堂废墟。只剩个骨架,屋顶塌了一半,十字架歪在瓦砾堆上,像是被人狠狠踹倒的。断墙之间,一面联合国旗挂在断柱上,白底蓝纹,边缘已经烧得卷曲发黑,像一只垂死的白鸽翅膀,在风里轻轻晃。

我停下,从背包里掏出相机。

老式胶片机,徕卡M6,黄铜机身磨得发亮,父亲留下的。他最后一次出任务前塞进我书包,说:“棠棠,镜头比嘴诚实。”那是九七年,我在边境中学念初二,第二天就传来爆炸的消息。他再没回来。

我蹲在教堂台阶上,手指摩挲相机背盖。那里有一道划痕,很深,是十年前那次爆炸留下的。当时它就挂在我脖子上,炸飞出去的时候撞上了掩体钢筋。

我打开后盖,装胶卷。动作很慢,手指有点抖。这卷是新的,还没拍过。但我脑子里全是另一卷——那卷藏在我枕头底下三年了,一直没洗。标签上写着“7.13”,是我失忆前最后拍的一卷。医生说我的记忆可能永远回不来,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忘了,是被压住了。

快门声“咔”的一声,清脆得不合时宜。

我抬眼,取景框里是远处山脊。晨光刚爬上山顶,照出一道持枪的剪影。那人站在高处,不动,像一尊石像。我调焦,手指稳下来。金属反光突然一闪——是枪管?还是护木?再往上,镜头对准了脸。

李瓒。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人攥住。

不是名字先回来的,是那只手。一只染血的手,从火海里伸出来,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我听见声音,低哑,混着硝烟:“活下去。”然后是爆炸,热浪掀翻一切,黑暗吞没所有。

我坐在台阶上,猛地吸了口气,手心全是汗,黏在相机上。

“云记者?你还好吗?”小张走过来,皱眉,“脸色很差。”

“没事。”我说,把相机放下,擦了擦手,“刚才拍到了一个士兵,他在那边山脊。”

“那边?”小张眯眼看了看,“不可能,那个区域是禁地,维和部队昨天才清剿完,没人敢去。”

我抬头。山脊上空了。风刮过荒草,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他问。

“我确定。”我说。

他没再说话,只低头记了点什么。我盯着那片山坡,手指无意识地按着快门按钮,空响了一声。

我们原计划是上午九点进临时安全区做采访,见几个维和部队的军官。但刚走到哨卡,就被拦下了。守卫是本地民兵,穿着杂牌迷彩,枪口朝下,但眼神不善。

“证件。”其中一个说,操着生硬的英语。

我递上记者证和通行函。他翻了翻,递给旁边的人。那人看了两眼,摇头,说了句什么。接着,他们开始打电话。

等了四十分钟。期间不断有伤员被抬进来,用门板当担架,血顺着缝隙滴在土路上。有个孩子蜷在角落哭,没人管。小张想去帮忙,被我拉住了。

“别惹事。”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你以前来过这?”

“我不记得。”我说。

“可你刚才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他说,“李瓒。你怎么知道他是谁?新闻里都叫他‘幽灵’,通缉犯,叛国者。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我没回答。

电话终于打完了。守卫挥手让我们进去,但只准我去指挥部帐篷,不准拍摄,不准录音,不准接触士兵。

“这是命令。”他说。

我点头,走进去。

帐篷里很闷,有汗味和消毒水味。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地图摊开,几个军官低头看。没人抬头。我站了十分钟,终于有人走过来,三十多岁,肩章是上尉。

“你是新华社的?”他问。

“是。”

“陈砚是你上司?”

“是。”

他眼神动了动,语气松了一点:“他当年也在这片区域待过。”

“我知道。”我说,“他告诉过我。”

他点点头,递来一杯水:“今天不行。上面有令,所有媒体采访暂停二十四小时。局势不稳。”

“为什么?”

“昨晚北境武装往东移动了两个连,我们怀疑他们在集结。”他压低声音,“而且……有人看见李瓒出现在灰谷镇外围。”

我握紧了水杯。

“你们通缉他十年了。”我说,“他就这么出现了?”

“他一直在这。”上尉说,“像影子。我们抓不住他,但他也不主动攻击。除非……有人威胁到平民。”

“你觉得他会来这?”

上尉看着我,忽然问:“你认识他?”

“我不记得。”我说,“但我梦见过他。”

他没再问,只说:“早点回去。天黑前必须撤离。”

我走出帐篷,小张已经在外面等我。他脸色发白。

“出事了。”他说,“东边哨塔炸了。就在五分钟前。”

我转身就往废墟方向跑。

爆炸的冲击波已经散去,但空气中还飘着焦糊味。断墙边围着一群难民,有的在哭,有的在喊。我挤进去,看见哨塔只剩半截,钢筋裸露,像被撕开的胸腔。几具尸体被拖出来,盖着布。

我举起相机,刚要拍,一个逃难的女人突然冲过来,撞在我肩膀上。我踉跄一下,手一松——

相机飞了出去。

那一刻,时间变慢了。

它在空中翻了个身,镜头朝下,快门盖脱落,胶卷盒微微弹出。我伸手去抓,差了十公分。

然后一只手从斜上方伸下来,稳稳接住。

那人从山坡跃下,落地滚翻,避开一串流弹。动作干净利落,像教科书里的战术示范。他起身,拍了拍灰,抬头。

我和他对上了视线。

三秒钟。

风停了,枪声远去,世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他的眼睛还是那样,黑得深,沉得能溺死人。左脸有道疤,从耳根划到下颌,新伤叠着旧痕。他穿着破旧的战术背心,没戴头盔,肩上背着一把改装过的AK。

李瓒。

他走过来,把相机递还我。指尖在快门按钮上轻压一秒,像是确认它还能用。

“这东西不该在这。”他说。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铁皮。

我喉咙发紧,手心出汗,却还是问:“你……认识它?”

他没回答。转身就走。

“等等!”我喊。

他脚步没停。

“你为什么救我?”我问,“十年前……是不是你?”

他终于停下。背影僵了一瞬。

然后回头,目光落在我脸上,极短,却又像看了很久。

“别冲洗那卷底片。”他说完,走了。

我站在原地,腿有点抖。

不是怕。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体内苏醒——像根埋了十年的引信,终于被点燃。我低头检查相机,手指摸到后盖接缝处有个异样。那里本该是平的,现在微微凸起。

我找来一把小刀,撬开暗格。

一张微型SD卡躺在里面,银色,指甲盖大小。标签模糊,打印着“7.14行动”,字迹像是仓促打出来又被指甲刮过,边缘毛糙。背面有个极小的符号——三道斜杠,像爪痕。

我认得这个标记。

小时候在边防连队,父亲的加密文件袋上就有这种标记。国安系统的旧编码,九十年代末用过一阵,后来停用了。

谁放的?

李瓒?阿赫迈?还是……陈砚?

我攥着卡,回到临时帐篷。这里是我的暂住点,一张行军床,一个折叠桌,一台便携读卡器。我把卡插进去,点开。

视频自动播放。

第一帧:昏暗房间,墙上挂钟显示06:43。画面晃动,像是偷拍。镜头对准门口——李瓒背对着镜头走进来,军装整齐,肩章是少校。他身后跟着一个人,背影熟悉。

周振山。

维和部队前指挥官,我的采访对象之一,三天后要回国述职。

两人在争执。

“坐标已经传出去了。”周振山说,“总部要求你立刻归队,否则以临阵脱逃论处。”

“那不是我们的防线。”李瓒声音很冷,“你明知道那是个陷阱。”

“上面认定那是制高点,必须驻守。”

“那是坟场。”李瓒说,“我去看过,地下有未爆弹群,只要开火就会连锁引爆。你让我带人去送死?”

“这是命令。”

“命令错了你也执行?”

“我是军人。”周振山说,“不是法官。”

“那你告诉我,”李瓒逼近一步,“是谁把防线图泄露给北境武装的?啊?是谁在昨天下午单独接触过敌方联络人?是你,还是你背后的人?”

周振山脸色变了。

“你没有证据。”

“我有。”李瓒从怀里抽出一张纸,“这是通讯记录,截频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十七分。你用加密频道联系了阿赫迈的副官。说‘计划照旧’。”

“你偷听军事通讯?”周振山声音发抖。

“我保护我的人。”李瓒把纸拍在桌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上报,二是我亲手把你押上飞机。”

画面突然抖动,像是拍摄者慌了。接着黑屏。

视频结束。

我拔出SD卡,握在掌心。金属边缘硌得生疼。

窗外,晨雾未散,灰谷镇依旧沉默。远处传来零星枪声,像是某种节奏。

我盯着那卷未冲洗的底片,放在桌角。标签上写着“7.13”。

明天,我就把它送去冲洗。

不管是谁警告我,不管会牵出什么人——

这一枪,我必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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